第37章 脫險境稚女謀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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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寶珠和常喜兒被粗魯地扔進一間蛛網四結的小房,常喜兒嚇得哭泣不止,又不敢放開聲來,如同小貓一般嗚嗚地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秦寶珠見狄六爺沒有立刻將她們扔進窯子裏,心裏反而有些安定。起碼現在情況還不是太壞,她苦笑地暗自安慰自己。
    入了夜,前院傳來笙歌一片,雖聽得隱隱約約,也能想象得到有多熱鬧繁華。秦寶珠靠牆而坐,狄六爺看她們隻是兩個毫無縛雞之力的女童,並未用繩索捆綁。她摸摸自己的饑腸轆轆的肚子,覺得又渴又餓。從被扔進這裏到現在,並未有任何人過來看上她們一眼,因此也無人送來一口飯和一杯水。常喜兒哭了許久,已經靠著她的肩膀疲累到睡著了,黑暗中能聽到她沉穩的呼吸聲。
    前院的熱鬧也不知持續了多久,終於漸漸歇了,秦寶珠也有些昏昏欲睡。秋初的夜晚幹燥涼爽,夜空上雲層很厚,遮住了月華,使得這秋夜更加深沉。狄宅的書房裏,喝得醉醺醺的狄六爺正按著兩個貌美小妾迫不及待地行樂,屋外一個黑衣人悄悄點燃一根香,毫無聲息地戳了窗紙放進去,屋裏立即嫋嫋升起一縷輕煙。煙有些香甜,狄六爺正與小妾快活,毫不察覺。不到一會兒,屋裏三人情潮洶湧,更是凶狠瘋狂,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音響徹整個院子。
    放印子錢的契書都在書房,這下可省事了。黑衣人撇撇嘴,幾個起落來到廚房,避開打著鼾聲的守夜婆子,不一會兒提了兩大桶油出來。他來在前院後院的幾處,特別是書房外都潑上油,然後吹亮手中的火折子,在那潑了油的和沒潑油的,隨性點起許多火頭。他略沉思了下,想起白日世子在酒樓說的那番話,又掠到一個小屋子前,手搭上門鎖,稍一使勁,門鎖悄無聲息斷了,這才閃身融入黑漆漆的夜色中。
    風高物燥,火勢很快變大,迅速蔓延開來,那些守夜的下人慌得敲鑼打鼓,不停地喊:“走水了!快救火!”整個狄宅的人都驚醒了,逃命的逃命,撲火的撲火,一時間到處亂糟糟,誰也顧不上誰。
    秦寶珠猛地驚醒,聽到外頭嘈雜的聲音,以及看到門縫裏泄漏進來的紅光,立即推醒常喜兒,焦急道:“我們要想法子逃走,否則,非活活燒死在這裏不可!”
    常喜兒揉揉朦朧的睡眼,任由秦寶珠把她拉到門前。“這該死的門,鎖得……”秦寶珠抱怨那門鎖住了,隻是泄憤般的抬腳一踹,孰料那門竟被她踹開了去。她一愣,也來不及多想,拖了常喜兒立即躥出去。外頭到處是火光和慌亂地人群,整個狄宅陷入一場潑天大火裏。沒有人注意到那兩個瘦小的女童悄悄兒從角門溜出去。
    狄宅這一場莫名的大火燒了一夜,映紅了整個天空。直至翌日清晨,一場酣暢淋漓的秋雨才撲滅這場大火。狄宅在這場大火裏算是毀了,隻剩下焦黑的殘垣斷壁,狄六爺沒個子嗣,他跟兩個小妾燒死在書房,放在書房的那些印子錢契書也付之一炬。樹倒猢猻散,狄家的家仆打手四散,稱霸甘明鎮的狄家一夜之間轟然倒塌,即使狄六爺那做了縣太爺小妾的姐姐有心搭把手,也是無力回天,隻餘些談資給鎮上的人們。
    秦寶珠聽了鎮上的流言,避開人跑到狄宅的廢墟去看過,心裏才稍稍安定。她帶著常喜兒躲到鎮外的破廟藏了幾天,期間又偷偷回羊角巷子探了幾次,見沒有狄六爺的人上門尋人,這才徹底信了那惡霸真的沒了。
    又逃開一劫,秦寶珠暗自僥幸,隻道自個兒運道好。但常家宅子已然歸於他人,雖則如今她不必擔心羅氏的高利貸,卻也無個落腳的去處,總不好日日在那鎮外的破落廟與乞兒為伍。幸而還是皮嬸子給出了個主意。原來那羊角巷有一處牆新建時比旁處稍微凹了些進去,年月久了,也不知何人在那處搭了個棚子,茅草的頂,除靠牆那一麵外,都用破舊油紙封起,對著道路這一麵餘個僅供一人出入小口,用木板紮了個門掩著。平日裏街坊鄰居都塞些柴禾雜物在裏麵,圖的是有個能遮風擋雨臨時放雜物的地方而已。
    秦寶珠一聽,也覺得那地方甚好,也不要錢租賃,可那是羊角巷子裏大家夥放雜物的地兒,但人家又有什麽義務給她們挪。還是皮嬸子熱心,替她們跟眾人提了個頭,羊角巷子的街坊鄰居雖各有各的升鬥小民的心思,可大多是心善的,憐她們兩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流落街頭,俱都把那個棚子裏的雜物搬開,讓給她們住。秦寶珠千恩萬謝,本想備點禮給眾人,可身上實在沒錢,隻好暫時歇了心思,想著等以後有錢在手了再說。
    羊先前從常家搬出來寄放在皮嬸子家的家私卻有不少,秦寶珠留了蒸饅頭的那些炊具、一張床、一些桌椅並常用的幾件小件的家什,其餘的箱籠什麽都一股腦賣了,都是破破爛爛的舊貨,也不值當幾個錢,聊勝於無。
    角巷子的那個棚子很小,秦寶珠與常喜兒打掃清洗了一個上午才拾掇出來,等擺放妥當那些家什後,就顯得更加窄小。若是單純住在裏麵倒也罷了,還要開火卻是轉不開身的。秦寶珠皺眉想了很久,忽然想起上一世讀小學時候野炊的事情來,便在棚子旁邊的泥地掏了個坑,在兩邊擱上差不多高的大石頭,再把鍋子放在石頭上,這才勉強做出一個簡陋的灶來。雖然日日晚上要把這些個炊具搬回棚子裏頭,十分麻煩,可現如今也隻能如此。
    饅頭攤子已經許多日不曾開攤了,秦寶珠攜常喜兒去那邊洗刷幹淨灰塵,準備明日重新開始做生意。家裏幸虧還有往日用剩的麵粉,全數倒出來恰好夠一日的量。秦寶珠如同往日般揉了麵團放在旁等待發麵,這才上床睡覺。秋夜涼如水,被子卻很薄,幸好如今秦寶珠與常喜兒兩人擠在一床,互相取暖倒也不覺冷。
    翌日淩晨,秦寶珠被凍醒了,原來下半夜起了風,那棚子本是放雜物的,有些透風,冷風就一直往裏頭灌。她抖抖瑟瑟爬起來,被窩裏乍然少個人,立刻就涼了,常喜兒也便醒來。她們倆就著冷水胡亂洗漱完,便忙碌開來。見天氣這般涼,秦寶珠有些擔心麵發不起來,待揭開布一看,那麵發得還可以,忙洗手做起饅頭劑子來。前陣子她就打算在饅頭上弄些花樣,可還來不及實施就給狄六爺抓去了,後又躲藏了一陣子,這事兒就放下了。
    她偏頭努力想了一會兒,慢慢憶起幾個花樣,手中動作不停。先是扯了一小團搓成水滴狀,再用剪刀一下下剪出小刺的形狀,最後在前頭兩方各按上一顆黑豆,一個小巧的刺蝟便誕生了。她隨後又隨著記憶做出了一個豬頭和一朵玫瑰,擺在一塊看著十分討喜。常喜兒這會子已經放水燒起火了,走過來一瞧見秦寶珠做的那三個花式饅頭,驚訝又興奮道:“寶姐姐,好可愛!”她撿起小刺蝟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秦寶珠微笑道:“咱們今天做幾個這種模樣的去賣,要是好賣,明兒就多做點。”她知道在上一世的一些北方地區,有過年做花饃饃的習俗,那可比她現在做的這些精美多了。不過她這一世在甘明鎮以及陽州尚未見過有做花饃饃的,所以她是否可以認為賣這些花式饅頭還算是有些新意?
    “寶姐姐主意真多!”常喜兒崇拜地讚道。
    秦寶珠摸摸常喜兒的頭,這隻是得益於她上一世的經曆而已,要論手巧,有時她還真比不上小她一歲的常喜兒。把那三個花式饅頭的做法教給常喜兒後,秦寶珠就推著那小推車去鄰鎮進貨了,昨兒賣了那些用不著的家私得了百餘個錢,正好用上。
    待冒著冷風從鄰鎮回來,常喜兒已經在饅頭攤子了,她手巧得很,那花式饅頭雖是秦寶珠教的,做得卻比秦寶珠的好。隨著天色大亮,菜市的人氣漸漸旺起來。今兒個正好是趕集日,附近不少村民拖家帶口的出來逛。秦寶珠挑了做得最可愛的三個不同款的花式饅頭擺在顯眼之處招徠生意。這法子果然湊效,那三個饅頭引來不少孩童的目光,一個個圍著攤子不肯挪開腳。
    “大叔,您瞧您的娃兒多喜歡我家的饅頭呀,就買一個唄,也花不了幾個銅板,一文錢一個而已。”秦寶珠掛出最甜最誠摯的笑容,招呼一個模樣憨厚的莊稼漢子,那人手上牽著的五六歲的男娃正緊緊盯著攤子上的刺蝟饅頭不放。
    “這……實在忒貴了點,人家都是一文錢三個……”莊稼漢子本來還有些意動的,一聽居然要一文錢一個,立刻就拽著娃兒走。
    秦寶珠不慌不忙拿起那個刺蝟饅頭在那娃兒麵前晃幾晃:“這小刺蝟可是我這兒獨一份呢,隻有十個,很快就會賣光的……”
    那娃兒哪裏經得住這番言語,當下就蹲在地上撒起潑來,莊稼漢子鬧得無法,隻得掏出一文錢買下一隻熱氣騰騰的刺蝟饅頭,他娃兒才歡天喜地跟著走了。
    花式饅頭很受集市上小孩子們的歡迎,就算比普通的饅頭貴,還是一下就賣光了。吃過晌飯,秦寶珠笑眯眯地數了又數今兒早上賣菜和賣饅頭賺回來的錢,雖然還不是很多,可也夠買一袋糙麵有餘了,正好可以補上明日做饅頭所需的量。
    自從想出賣花式饅頭,秦寶珠忽然發現常喜兒頗有藝術天分。她本想再回憶幾個花樣來賣,結果常喜兒倒無師自通,自個搗鼓了幾個新花樣,什麽兔子、蝴蝶之類的,做得是栩栩如生,這讓兩世為人的秦寶珠汗顏不已,直道自己若不是占了穿越這個便宜,恐怕連常喜兒都比不上。本來她因為這個還有些心情低落的,可一看到菜籃子裏的波樓菜,立即又有了新的主意。
    她上皮嬸子家借來一個小石舂,抓一把波樓菜放進去,舂成綠色的菜漿,搓麵的時候放進去,如此一來整個麵團都染成綠色了。再用來做饅頭,即使是普通的模樣,也因為是綠色的而讓人覺得新奇,這自然又是以一文錢一個的高價賣掉不少。
    後來她又想起上一世做過一回的翡翠白菜,做法並不難,雖為麵食,賣相則比那些花式饅頭更精致。之所以叫翡翠白菜這名兒,就是因為外形像一顆白菜,上頭是染了綠色做成葉子的模樣,下頭則是白色麵充當白菜的莖。至於內裏的餡兒,肉餡她是做不起的了,但用單純用這時節常見的白菘來做餡,味道也不賴。
    秦寶珠把揉好的麵團分成一大一小的兩份,小的那份放入搗好的波樓菜泥,大的那份則什麽都不放。待麵醒好了,就將綠色的那團扯出的劑子搓成條並壓扁城麵皮,然後將白色的劑子也搓成長條放在綠色的麵皮上。隨後將麵皮卷起,再重新切成劑子,如此一來,這新的劑子從切開那一麵看,便是綠色的圈套著白色的心兒了。把劑子壓成麵皮,包入先前就準備好的白菘餡兒,再封口捏成白菘的模樣,上蒸籠蒸熟便大功告成。
    常喜兒被這翡翠白菜驚得差點合不攏嘴,聽得秦寶珠把這活兒派給她,馬上高高興興做起來。她似乎天生便擅長侍弄這些東西,做出來的白菜模樣簡直可以以假亂真,看得秦寶珠又兀自慚愧不已。
    做這翡翠白菜花了不少心思,秦寶珠把價格定在了兩文錢一個。本來她心裏也沒底,不知這樣的高價到底好不好賣,孰料竟比那些花式饅頭還賣得快,這真讓她好生訝異了一回。果然無論在哪個時空,也不論在何地,又花哨又貴的東西遠遠比樸實且便宜的東西更加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