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思巧妙生財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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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節已入深秋,連連綿綿幾場秋雨後,天氣濕冷濕冷的,端的十分難熬。幸虧秦寶珠早托了皮日蘭幫她把舊了的小了的冬衣按改成兩件,她與常喜兒各一件,才能在這樣冷的天氣裏撐下去。這日又是趕集日,幸虧天已放晴,秦寶珠匆匆從鄰鎮進貨趕回來,跟常喜兒一起擺開了攤子。天氣不好,能賣的菜無非是萊菔、白菘之類,雖然賺得不多,好歹能幫補一下生計,所以秦寶珠也就沒有停了這營生。自她們開始賣花式饅頭後,饅頭攤子的生意竟是愈來愈好,雖不至於門庭若市,倒也暢銷得很。有時還能碰上有人一次性訂個十幾二十個饅頭,又是小賺一筆。
禹嫂子臨走時送的小炭爐秦寶珠還留著,已經被她搬到了饅頭攤子,放在顯眼之處。她見天氣冷,想起上一世讀大學時特別喜歡學校後街賣的豬筒骨燉蓮藕。寒冷的冬夜裏,花兩塊錢買一杯蓮藕湯,喝下去頓時每個毛孔都是暖洋洋的。她也動了賣這豬筒骨燉蓮藕的心思,可去菜市一轉,她就灰心了。豬筒骨比純肉要便宜,可她現如今還是買不起呀!
但後來,去鄰鎮進貨的時候,總看到買豬肉的將豬扇骨上得肉剔個幹幹淨淨後扔掉,這讓她覺得十分可惜,上一世她的母親可愛買豬扇骨回去燉湯了,說是燉出來的湯清爽不油膩,不過區別是,上一世買回來的豬扇骨帶了許多肉。她靈機一動,扇骨沒有筒子骨脂肪多,但好歹也是豬身上的,即使沒有肉,燉成湯那也有肉味,更何況,這還是不要錢的呢。
秦寶珠撿幾塊扇骨回來,仔細清洗幹淨,才剁成幾大塊扔進鍋裏和蓮藕一起燉煮,放了一些胡椒,等煮好了再連鍋一起端到饅頭攤子,就放在那個禹嫂子送的小炭爐上麵保著溫。這鍋骨頭燉蓮藕香氣四溢,秦寶珠賣兩文錢一碗,並不很貴,有那趕路的或者逛街路過的,買了一碗來吃,渾身都是暖和舒爽的,每日她都能賣出去兩大鍋。
如今手頭已經有點小錢,秦寶珠盤算著給添兩床新棉被,一床用來墊在床板上,一床用來蓋。棉被是有點小貴,可這值得。她再也受不了家裏那床又舊又硬的薄被了,完全不保暖,再加上住的那個棚子四麵透風,每晚睡覺總讓她覺得像是躺在露天一樣冷。
等她弄回來兩床又厚又軟的新棉被,常喜兒興奮得差點睡不著覺。晚上她躺在暖和的被窩裏迷迷糊糊地想,生活總會好起來的,難道現在不是一個好的開始嗎?
秦寶珠的花式饅頭在甘明鎮小有名氣,曾有人見她賣得好,仿著做些花兒、兔兒、刺蝟兒來賣,秦寶珠並不擔心。那些人做出來的花式饅頭沒有常喜兒做的精巧可愛,味道也不如,他們萬想不到秦寶珠揉麵的時候總會放一點鹽增加麵的筋度——或許知道了也不放,因為鹽實在太貴了;再說了,秦寶珠舍得放料,雖然都是用糙麵來做,可她白麵放得更多些;況且,她隔幾日總會想些新樣式,那些模仿的人卻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個花樣。結果可想而知,那些模仿者隻曇花一現,很快消失了。
這日剛吃過晌飯,秦寶珠見菜都賣完了,便打發常喜兒家去,她年紀還小,擔不得太勞累。午後春陽暖融融灑下,尚未到人多的時分,秦寶珠有點困倦,日日起得這般早,放鬆的時候就有些精神不濟。她正坐在凳子上打瞌睡,耳邊傳來篤篤輕敲蒸籠的聲音,接著一個男聲響起:“小姐兒,我來訂些饅頭。”
秦寶珠精神一振,立刻睜開眼睛,隻見一個穿著細布長袍的中年男人站在攤子前。她連忙起身招呼對方坐下:“不知您要多少?訂得多則便宜些。”
男人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要多些,不知你能不能做,我家老爺用來做壽宴的,可馬虎不得。”
“無論多少我們都能做,肯定也會給您一個滿意的價格。”這是一筆大生意,秦寶珠更殷勤了。
原來這中年男人姓貝,是鎮上一個貝大戶家的管事。貝老爺給父親做六十大壽,有心要做些與眾不同出來。恰好他的幼子曾買過秦寶珠的花式饅頭回家吃,給貝老太爺看到了,連連稱讚巧心思。貝老爺是個孝子,自然是記在心中,正好趕上給自個爹做壽,便遣手下的貝管事出來尋。
“翡翠白菜要四十個,壽桃二十個,其餘刺蝟、兔兒、花兒每樣三十個。我知道你們是用糙麵做的,但這個我們貝家看不上,必須要精細的白麵,有餡兒的必須要有精肉。總之,必須要上得了台麵。”貝管事對那些個糙麵饅頭看不上,覺得花式饅頭隻有巧思一樣而已,並不太看得上,隻是自家老爺吩咐下來,才過來訂,言語間自然不太客氣。
秦寶珠對他的輕視不以為忤,仍笑臉相迎:“這是自然,貝老爺家是大戶人家,東西不精細我也不敢賣給你們,您盡管放心。”人家給送來這麽一大筆生意,傲氣點是應該的。
貝管事對她的饅頭心裏沒底,對她的態度倒是認可了。他點點頭,遞給秦寶珠一串錢說道:“這裏是四百文,你且先拿去置辦,剩下的等你做好饅頭我再給,可不能出差池了。我可醜話說在前頭,要是做得不好,這錢你就拿不住了。”
“曉得,肯定給做好。”秦寶珠麻溜給應下,笑眯眯接過那串銅板。有錢好辦事,就算這貝管事要天上的月亮,給的錢夠了,她也想辦法摘下來。
貝管事有點看不上秦寶珠的饅頭,可他到底辦事穩妥,又仔仔細細叮囑了一番,約定兩日後送貨去貝府給他才離開。秦寶珠接了這麽個大單子,又是著急趕著要貨,她便暫時不賣菜了,饅頭攤子也暫且丟下,和常喜兒兩人一心一意忙活開來。好容易兩日期滿,堪堪做好貝管事要的那些饅頭包子。
一大早的,秦寶珠把最後一籠饅頭蒸出,便趕緊收拾去貝府。饅頭包子太多,她隻撿幾個放進籃子裏提過去。到了貝府後門,把門敲開,稟明來意,自有小廝將她引進廚房所在的院子等貝管事。
貝府明日便做壽宴,聽聞筵席大擺,十裏八鄉沾親帶故的全請了。這廚房已經忙活開來,不斷有粗使丫頭仆婦進進出出,那些個送新鮮菜蔬的、禽鳥家畜的、餅子果子的、酒釀泉水的……來了又去,去了又來,使得這小院子熱鬧得像個小小的集市。
不多一會兒,那個引秦寶珠進來的小廝折返回來,把她帶到一個清淨的屋子,貝管事正在裏頭邊喝茶邊等著。秦寶珠給他見了個禮,還未待說話,貝管事已經急切問道:“怎麽,沒有做好饅頭?”
“已經做好了,隻是先前貝大爺說了怕我做得不好,我便先拿幾個讓您嚐過,再做定奪。”秦寶珠揭開蓋著籃子的白布,上前把籃子遞到貝管事麵前。籃子裏頭有翡翠白菜、壽桃、刺蝟、兔兒、花兒各一個,正是貝管事先前預定的款。這幾個饅頭包子還冒著熱氣,俱是用精細的白麵捏的,比饅頭攤子賣的更活靈活現,若不是個頭太小,乍眼看過去還真的幾乎能以假亂真。
貝管事拈起翡翠白菜端詳,隻見最上頭是翠綠色的麵皮做的葉子,連葉子脈絡都幾乎能看見,下麵則雕出莖的形狀,十分逼真。他輕咬一口,鹹香的冬菇肉醬味兒立即充滿整個口腔。他一口就吞了剩下的,差點咬著自個舌頭。他又拿起尖兒染得嫩粉的壽桃,發現那餡吃進嘴裏糯糯的,帶著恰到好處的甜味,即使是他這種不愛吃甜食的人,也覺得甚是可口,便問:“這是什麽餡?”
“棗泥的。”
“棗泥?”貝管事有些吃驚,“怎的吃起來跟外頭的如此不同?”
“這是我家秘傳的法子。”秦寶珠故弄玄虛,其實這棗泥的做法她還是跟慈幼局女史毛小英學的,在陽州也許算不上特別出奇,在這小小的甘明鎮還真的是獨一份。
剩下的刺蝟、兔兒、花兒,貝管事全都吃得一幹二淨,他十分滿意,立刻就把餘款四百文付清,還派人專程去秦寶珠家運來那些饅頭包子。
秦寶珠因著貝府壽宴一共得了八百文,這讓她很是興奮了一陣子,覺得這樣也是個不錯的快速來錢的法子。而且附近十裏八鄉有頭有臉的都出席了壽宴上,她對自己做的饅頭包子有信心,這壽宴必定能幫她在甘明鎮及附近這一塊地兒打響招牌。果然,沒多久,陸陸續續又有附近鄉下村裏的員外找上她來,為喜宴或為喪宴等等這些筵席準備幾樣饅頭包子的。他們出手沒有貝老爺大方,但也給得不少,有時還讓秦寶珠捎帶些吃食回去,這樣的單子做得多了,她竟也攢下了三兩銀子。
有了這麽些餘錢,秦寶珠就起了賃間屋子的心思。那破棚子裏實在住得不方便,雖然如今天氣逐漸暖和,可沒個廚房,要蒸饅頭特費勁。若是趕上下雨頻繁的時日,整個棚子裏都要積水,更是住得不自在。自打起了這心思,她就四處尋屋子,屋子無須太大,但必須帶有廚房,而且租金不能太貴。奔忙了兩個多月,總算在水井巷子找著一間合乎心意的小屋子。
水井巷有點髒亂,跟羊角巷隔了三條巷子,跟菜市場靠得很近,屋子普遍偏小,租金便宜,住戶都是些一窮二白三教九流的人。其得名於巷子裏一眼常年不幹涸的水井,附近人家用水都靠它。秦寶珠租下的屋子每月僅需租金二百八十餘文,離水井才十數步,隻是藏在角落裏頭,不過窄窄的一間,常年少見陽光,陰暗潮濕,夏日悶熱局促,實在算不上好,可她已經很滿足了,這好歹算個正經的遮風避雨之處。更何況,最令她滿意的是,那小屋子旁還帶了個小廚房,砌了個大灶台,剛剛好能放上她的那個蒸籠。
秦寶珠和常喜兒抽空把水井巷的屋子裏裏外外打掃幹淨,挑了個天氣晴和的日子搬過去住。她們在棚子裏的東西並不多,都是日用必需品。大件的家私隻有那麽一兩件,皮嬸子叫上她兒子幫忙搬了過去,秦寶珠感念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特特準備一籃子饅頭送去。皮嬸子也不扭捏,爽快收下,可一轉身又讓皮日蘭提了一籃子雞蛋和一些吃食送來回禮。
“娘說你們忙著搬家也顧不上做飯的,眼見著天快黑了,我家恰好還有些吃食,你們可不要嫌棄,就收下吧,省得待會還要開火。”皮日蘭把籃子遞給秦寶珠,微笑地打量了一下周遭。屋子裏窗明幾淨,床的前頭擱著一張小幾子,上麵放了個缺了口的陶罐,陶罐裏用水養著三支野花,頗有意趣。
剛搬完家也累了,秦寶珠也是懶得再生火做飯,便承了皮嬸子的好意。眸光一轉,卻看到皮日蘭眼底微微的愁緒,不由旁敲側擊問道:“最近怎的很少見蘭姐姐出門了?”
“我本就不大出門,特別是……定親之後。”說到定親,皮日蘭羞澀地頓了頓,隻是秦寶珠看她眼底愁緒更重了。她知道皮日蘭三年前就定了親的,對方是個家境殷實的秀才,隻天公不作美,還沒來得及成親,對方的父親便突發急病沒了,如此一來,親事便耽擱了。如今大約三年孝期滿了,如無意外,皮日蘭很快就會嫁人,理應歡喜才對,怎的竟愁上了?
心裏有疑問,麵上不好顯,秦寶珠隻得說道:“如今三年已過了吧?妹妹要先恭喜姐姐了。”
皮日蘭竟歎氣道:“有什麽好恭喜的……那邊……那邊好似完全忘了這門親事一般……”說完,自覺十分難堪,一時間覺得這小屋子分外逼仄。
原來症結在此,秦寶珠恍然大悟,怕是皮家見對方孝期到了卻毫無動靜,心裏著急了吧。也是呢,皮日蘭因那孝期早過了許婚的年紀。雖則秦寶珠看來,她還隻是個小女孩,可在世人看來,她已經是老姑娘了。但皮嬸子是什麽人,那可是曾經撮合過許多對男女的,在自家最疼愛的幺女的婚事上怎麽可能袖手旁觀!秦寶珠估摸著皮嬸子很快就能把這事兒解決掉,皮日蘭多慮了。秦寶珠撿著些好話安慰了她幾句,可皮日蘭懷揣著心事,最後走時還是怏怏不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