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為進京寶姐分二婢
字數:5233 加入書籤
qzone.io,最快更新種田之寶珠記 !
田地與宅院事宜都已經打點妥當,饅頭鋪子也盤了出去,家裏也還沒來得及買什麽新家當,隻讓皮嬸子來挑揀看哪些能入她眼的,盡數送了她,剩下的便全不要了。秦瑞早就等得心焦不已,好不容易盼到啟程那日,急急趕了驢車去接秦寶珠她們。
時值暮春,□□迷人。隻要出了城鎮,官道兩旁盡是綠油油的農田,有時還能看到戴著笠帽的農人在水田裏俯身插秧。遠處山色染新綠,在蔚藍的天空下濃鬱得化不開,看得人心情舒暢。
出行的頭幾天,,秦寶珠她們一行人還十分新奇,時不時撩開簾子看向外頭,一邊調笑著一邊欣賞車外的□□,絲毫不覺趕路有多辛苦。可沒多久,當常喜兒開始暈車時,那日子就不太好過了。驢車每行一段,就要停下來讓常喜兒下車大吐特吐一番。後來去到一個頗為繁榮的小城時,秦瑞請了大夫過來診脈,開了一些暈車的藥煎來吃,卻效果不大,常喜兒該吐的時候還是吐。
待常喜兒又一次在道旁吐完,被蓮蓉攙扶著爬進車廂時,秦寶珠看著她吐得蒼白的臉色,不禁十分擔憂:“那大夫的藥怎麽一點用處都沒有?到下一個城鎮落腳的時候請瑞管事再找一個大夫吧。”
常喜兒無精打采靠著蓮蓉坐在車廂最裏頭,病仄仄地說:“其實我已經比前幾天好多了,不用浪費銀錢再找大夫。”
到傍晚投宿在一處府城時,秦瑞還是立即去城裏的醫館請了大夫過來。秦寶珠拿著藥單看了看,發現還是那幾味,跟先前的大夫開的藥並無很大的不同。心知這暈車也隻能靠常喜兒自己慢慢適應,隻得搖搖頭。如今她能做的,隻是讓人好生照顧常喜兒而已。想到此,她招來蓮蓉,仔細詢問了常喜兒這些日子以來的情形——這幾日都是蓮蓉在照顧她。蓮蓉一一都答了,連許多細微之處都沒有忽略,這讓秦寶珠十分滿意。她日日與常喜兒在一處,不是不知常喜兒的狀況,如此多此一舉地詢問,無非是看看蓮蓉伺候常喜兒是否上心而已。
“我素來便知你是個心細的,喜姐兒交給你來照顧,我很放心。”秦寶珠沉吟說道,“你與豆沙當初是一起來我們身邊伺候,但說到底,你才是我親自挑選的。經過這麽些時日,我看得出來,你比豆沙更聰明機靈,伺候人更周到。”
蓮蓉聽得秦寶珠如此讚揚,麵上立刻露出喜色,秦寶珠看在眼裏,心裏道,畢竟還是個九歲的孩童,什麽心思都藏不出。想到此,她又繼續道:“等我們回到京城的秦家,你與豆沙肯定不會都跟著我,有一人要去喜姐兒那兒的。喜姐兒心思單純,身邊需要有個伶俐的人兒,你過去吧。”她身邊就隻有蓮蓉及豆沙兩個可用之人,如今還不知秦家那邊是個什麽狀況,豆沙年紀小,又有些膽小,最好便是先將辦事更為妥當的蓮蓉放在常喜兒身邊,而她秦寶珠兩世為人,總歸要比常喜兒要占便宜一些。
蓮蓉飛快抬眼看看秦寶珠,見她神色不似平常般隨和,竟像帶了絲嚴厲,於是立刻將心裏的那點兒不情願壓下,恭順地應聲道:“是,單憑姐兒做主。”
秦寶珠滿意地點頭,她不是看不出蓮蓉剛才的不願。其實不必多想也知道,去到京城那邊,常喜兒隻是寄人籬下的孤女,就算頂著個主子的名頭,也比不及秦寶珠這個正經的秦家女兒。蓮蓉不願去跟著常喜兒,那也是人之常情,秦寶珠倒不以為忤,但不能讓她帶著不願之情去常喜兒那邊,於是她又話裏話外敲打了一番,見蓮蓉把那點子不該有的心思全都去了,這才放她出去。
投宿之時,秦瑞給秦寶珠和常喜兒各訂一間房,蓮蓉與豆沙分別在房裏伺候。此前雖未明說讓蓮蓉跟著常喜兒,但因常喜兒暈車,一直都是蓮蓉在旁伺候,自然她這些時日也是住在常喜兒房裏的。稍晚時,常喜兒已經歇得好許多,秦寶珠帶了蓮蓉的賣身契去她房裏,當著蓮蓉的麵兒將賣身契交給常喜兒。蓮蓉見此,看向常喜兒的目光更加溫順了。秦寶珠心裏暗暗點頭,再看立在自己側邊的豆沙,並無甚麽異色,似乎沒將眼前之事再自然不過的模樣。她暗想,也不知豆沙是太小不懂,還是真的老實。不過無論如何,這兩個丫頭的去向已成定論。
隨便找了個借口將蓮蓉和豆沙支使出去,秦寶珠才對疑惑不解的常喜兒道:“日後去了京城,你身邊不能沒人。你哪兒都好,就是性子太憨,容易吃虧。所以我把蓮蓉給了你,她聰明伶俐,肯定會成為你身邊得力之人。”
常喜兒本想推辭,聽得秦寶珠如此一番說來,覺得甚為有道理。她以前聽說大戶人家規矩多,每走一步都要戰戰兢兢,所以自從甘明鎮啟程以來,心中忐忑。如今秦寶珠將蓮蓉給了她,必然是為她好。想到此,她似鬆了一口氣般笑道:“如此謝謝寶姐姐了,我正擔心去了京城那邊,不知怎麽應對呢。”
“什麽應對不應對的,那兒也是你親姑姑家,是你寶姐姐我的家,你就當成自個家一樣,沒得這樣擔心的。至於蓮蓉,你有什麽事可以問問她,但也不要太依賴了,畢竟你才是她的姐兒,該做主的時候就要做主,不要那麽軟綿。否則,養個奴大欺主就不好了。”秦寶珠殷殷叮囑,常喜兒心眼太實,她實在不怎麽放心。
“我曉得了,一定會多注意的。”
姐妹倆在驢車上顛簸了一整天,特別是常喜兒,坐車時吐個沒停,這時說了一會子話,均覺得疲憊不已,便都各自歇下不提。
許是後來那大夫開的藥起了效用,又許是常喜兒漸漸習慣了坐驢車,隨後幾日,常喜兒暈車之症大為減緩,不再吐得天昏地暗。秦寶珠鬆了一口氣,臉上的憂色被笑容取而代之。甚至連秦瑞也送了一口氣,再這般吐下去,都不知要猴年馬月才能到京城。再過兩三日,常喜兒完全恢複了正常,又如往常那般跟秦寶珠說說笑笑。
隻是他們這邊才剛放下懸著的心,秦寶珠居然也開始暈車了!她這回吐得比常喜兒更甚,連酸水都一股腦兒倒出來。蓮蓉似往常般乖覺,在旁又是遞水又是幫她擦嘴,小意服侍。隻是秦寶珠看在眼裏不甚喜歡,把正經主子拋在一邊。這算是什麽事!她看看常喜兒,見她毫無所覺,隻得端起厲色,橫了蓮蓉一眼,微側一下頭,沒有喝她湊過來的水,隻對豆沙道:“你怎的如此憊懶?”此話一出,蓮蓉立即瑟縮了一下,訕訕地把水杯給扶秦寶珠坐起身的豆沙。豆沙誠惶誠恐,連忙喂秦寶珠。她本不是懶惰之人,隻是蓮蓉老搶在她前頭幹活,她也不好如何。現今還因此讓秦寶珠不快了,心中害怕,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用心伺候。
投宿時秦瑞照舊讓小廝尋來大夫,秦寶珠吃了幾副藥,也如常喜兒當初一般不見成效,幾日下來,人都被折騰得瘦了。她整日躺著,吃不下飯也不想動,一點力氣和精神頭都沒有。看到常喜兒急得不行,她反而還勸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前幾日你不也是這樣,過些日子就自個好了。”
隻是她這暈車比常喜兒的持續得更長,眼看著快到京城了,明日不停地灌藥,還是無甚好轉。連秦瑞都看在眼裏,憂在心裏,可是毫無辦法,隻得盡量讓驢車行駛得平穩一些。
這日因驢車太慢,他們錯過了宿頭。眼看天色快暗,秦瑞心急如焚。若是隻有他們這些大老粗,風餐露宿不算什麽,可現在帶著姐兒,而且姐兒還生了病,他不敢大意,必須要有個地兒投宿才行。再次擔憂地看一眼天色,他終於下定決心,敲敲車壁說道:“姐兒,天色將暗,可如今離下個鎮子太遠,我們天黑之前恐怕是趕不到了。不過這個地方小的先前來過幾次,知道不遠處有個小村莊,咱們可以去那兒投宿。隻是待會山路顛簸,還請您忍一忍。”
秦寶珠正閉眼假寐,聽到秦瑞在外頭這麽一說,隻是有氣無力地睜開眼,卻見常喜兒、豆沙及蓮蓉三雙眼睛齊刷刷望著自己,不禁想笑,可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最後隻能是看著常喜兒點點頭。
常喜兒這才朝外頭說道:“瑞管事做主便是了。”
沒過一會兒,果然覺得驢車顛簸起來,秦寶珠隻覺胃部好一陣翻滾。她知錯過宿頭全因自個,便強忍住不適,咬緊牙關躺著不動。可驢車好似爬上了山,那路越來越顛簸,秦寶珠的胃裏已經翻江倒海,大有噴湧而出之勢。她再也忍不住了,猛然坐起,一手死死捂住嘴巴。想要叫停車,可她深知自己一張嘴就非要立即吐在這車裏不可。常喜兒前些日子暈車好些天,自然知道秦寶珠這時已到了忍耐的極限,慌忙讓外頭的人停車。
還未等車停穩,秦寶珠迫不及待衝出車廂,趴在車轅上對著地麵一陣好吐。她晌午時胃口不好,沒吃多少東西,後來又吐了幾次,早把胃裏清空了。如今再吐,都是酸水而已。最後吐到頭暈眼花,渾身發軟,這才罷休。一陣山風吹來,讓她腦子清醒不少。抬頭看看四周,果然是在半山腰上,側前麵是一片頗為平整的空地,餘下都是半人高的雜草和灌木,很是茂盛。
她直起身,有氣無力地靠在車廂門邊,接過豆沙遞過來的帕子擦擦嘴,又呷幾口水漱漱帶著酸味的嘴巴,再喝下一杯溫熱的開水,這才覺得胃裏的痙攣好了些。不過這會兒,又起了尿意。
“瑞管事,麻煩再等一下,我想小解。”對著一個大男人說這些,秦寶珠有點尷尬。
秦瑞了然地點點頭,並未說什麽,讓小廝取來踏凳。秦寶珠放腳下去,孰料方才吐得渾身無力,才剛站起身便腳下一軟,朝前倒去。也虧得在她身後的豆沙警醒,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拉,她才沒摔到地上。
常喜兒見此,頗不放心。她單手撐住車轅跳下來,扶住秦寶珠道:“寶姐姐,我陪你去吧,待會你要是暈在山上就糟了。”
秦寶珠笑道:“我哪裏是這般嬌弱的人兒。”不過她也確實沒什麽力氣,便沒有拒絕常喜兒的好意。豆沙原也想跟著去的,可秦寶珠素來不習慣上廁所時有人在旁盯著,便讓她在車上等。
她倆走入草叢,那些雜草看著有半人高,可她們都是瘦弱的孩童,自然都被雜草差不多給遮住了,隻露出個頭頂來。她們一路走一路費力地分開雜草,待到一個離驢車較遠,又能看到驢車的地方,才停住腳步。剛好在那兒有兩棵小灌木,中間是一塊小小的光禿的土地,恰好能容納兩個人站立的大小。
常喜兒知道秦寶珠的習慣,先鑽進旁邊的草叢等她。秦寶珠見周圍沒有人影了,才悉悉索索解下褲子,迅速解決完,係好褲子,才喊常喜兒。話音剛落,常喜兒又從旁邊的草叢裏鑽出來。秦寶珠抬頭看看掛在西邊的太陽,覺得山風又冷了幾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竟覺得裏頭帶著點莫名的腥味。她搖頭甩掉這莫名的想法,嘴裏說道:“咱們快上車吧,否則天黑前趕不到村裏就糟了。”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加快腳步返回車子所停之處。走得近時,雜草矮了許多,她們一眼就能看到驢車靜靜停在前邊,豆沙及蓮蓉不知何時已經從車上下來,都站在車子的旁邊。秦瑞則跟一個小廝一人坐在驢車一邊的車轅上,不知在說著什麽。秦瑞去甘明鎮時是帶著兩個小廝的,尋到秦寶珠後,已經打發一個先回京報信。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模糊的叮當聲,像是許多鐵器交擊所致。秦寶珠一怔,朝那聲音的方向看去,卻隻是一大片雜草和稀稀拉拉的幾棵樹木。想到剛才似乎聞到的腥味,她隱隱有些不詳之感。秦瑞也似乎感覺到不妙,臉色亦是一變,朝著秦寶珠和常喜兒叫到:“姐兒,快回來,我們要趕緊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