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逢殺戮寶姐逃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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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寶珠沒有遲疑,立即抓起常喜兒的手朝驢車跑去,隻是山草實在茂密,即使是跑也跑不了多快。不過幾呼吸之間的事而已,驢車另一側的山林處突然竄出兩個提著刀的黑衣人,蒙頭蒙麵,渾身上下隻露出一雙眼睛,他們以極快的速度迎著秦寶珠與驢車這頭麵奔來。而身後則緊緊尾隨著另兩個僅蒙住臉的黑衣人,他們手上的武器是劍!
    秦瑞首先發現了他們,低喊一聲,充滿著恐懼。秦寶珠被秦瑞那聲引得抬頭看去,也發現了那四個黑衣人。也正在這瞬間,跑在前頭的兩人已經到了驢車邊,一個手起刀落,隻聽得前後兩聲淒厲的慘叫,鮮血飛濺,坐在車轅上的秦瑞和小廝已經落地,骨碌碌地超前滾幾滾,一動不動了。
    豆沙與蓮蓉就在近旁,看到滿身是血的秦瑞和小廝,嚇得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還沒等黑衣人舉刀砍下,蓮蓉先是兩眼一翻,暈死過去。豆沙毫無防備之下被她扯落到地上,前額正好磕著一塊大石頭,也暈了過去。
    這些不過發生在一瞬間而已,秦寶珠呆了呆,下意識地拖著尖叫的常喜兒回頭朝密密的草叢鑽去。這時,落在後頭的那兩個黑衣人已經追上前頭兩個了,四人拿著兵器好一頓互砍。秦寶珠聽得身後兵器交擊之聲大作,沒敢回頭,隻管向前鑽。可是才沒跑兩步,卻怎麽也扯不動身後的常喜兒了。回頭一看,常喜兒不知何時竟已經暈過去!
    這種逃命的緊要時刻居然暈了!秦寶珠大為焦急,忽然不知從哪裏生出一股力氣,一掃方才的萎靡不振,一下子將常喜兒扯起來。常喜兒是這些年來陪著她一起長大的親人,她沒有辦法扔下她一人逃走。就在此時,打鬥之聲已經停止。秦寶珠下意識地朝剛才那四個黑衣人那兒看去,原來在前頭的兩個已經滿身是血倒在地上,估摸著就是沒斷氣也差不離了。且不知何時,那處又多了一個蒙麵黑衣人,看他身後兩個黑衣人恭謹的模樣,他應該是他們的首領。他站在血泊中間,一雙烏漆漆的眼卻冰冷地看向秦寶珠的方向。
    感到強烈的殺意侵過來,秦寶珠驚出一身冷汗,使盡吃奶的力去拉常喜兒,卻無論如何也隻能拖動幾步。黑衣人首領從身旁的人手裏拿過一把劍,抬腳一步步朝她走來,不緊不慢,仿佛她就是他的弱小的獵物,隻要微微抬手就能把她掐死。
    這段距離並不遠,他很快就走到秦寶珠跟前了。手一抬,那滴血的寶劍就指著她們兩個。秦寶珠怕得整個後背都濕透了,可她強撐著令自己不要也暈過去。銀牙一咬,站到常喜兒麵前,張開手臂擋住那比她高出許多的黑衣人首領。夕照如血,山風陣陣,給這廝殺過後的半山腰血腥味更濃了。
    “我……我們不知道你們是……是誰,也不會……把今天的事情說……說出去。”雖然告訴自己不要害怕,可一對上那黑衣人首領一雙冷峻到毫無溫度的眼睛,秦寶珠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黑衣人首領似乎不為所動,那把沾滿鮮血的寶劍往前輕輕一送,就擱在了秦寶珠的脖子旁邊,隻要他稍微一用力,不,隻需手抖一下,她便會血濺當場。秦寶珠閉上眼睛,絕望地等著死亡降臨。然而等了許久,那預期中的劇痛並未傳來,她緩緩睜開眼睛,這下怔住了,眼前的黑衣人首領居然已經消失!再看看周圍,連那殺了人的兩個黑衣人也不見了,隻有被殺的兩個人的屍首留在地上而已!
    秦寶珠不由鬆懈下來,腳一軟,倒在地上好半天站不起來。山風吹來,秦寶珠隻覺後背冷冷的,又黏黏的,難受得緊。原來在這樣涼爽的天氣裏,她的後背剛才竟已全被汗濕。她不知那黑衣人首領為何沒有殺她滅口,但無論如何,真慶幸他半道改變主意,讓她能撿回一條小命。
    話說那黑衣人首領莫名地改變主意,腳尖一點,直掠而去,另兩人緊隨其後。他們狂奔一陣,來到山腳下的隱秘之處,那兒有一輛馬車在等待著。馬夫一見到他們,立即捧著一套幹淨的衣裳迎上去。黑衣人首領嫌惡地扯下蒙麵巾,露出少年如玉的臉龐。可惜神色跟他的眼睛一般太過冷清,看著跟他的年紀極為不符。當裏裏外外都換上幹淨的衣裳,他這才上了馬車。須臾,馬夫正欲發動馬車,少年在裏頭忽然喚道:“阿邵。”
    那隨在他身後的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此時也已摘掉麵巾,聽得少年叫他,連忙上前跪在馬車旁應了聲。
    “你且去跟著剛才那個女童,看她是何來曆,跟那個女人有無牽扯,再回來報我。”少年的聲音也是清清冷冷的,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阿邵領命而去,少年微往後靠著車廂壁,閉眼假寐,心裏想道:那個女人真是愈來愈沉不住氣了。隻是找的這些什麽廢物,實在不像是她的行事……
    秦寶珠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終於好受了些。她掙紮著爬到常喜兒的身邊,拍幾下她的臉頰,喚她醒來,可常喜兒就是不睜開眼睛。秦寶珠探探她的鼻息,又仔細查看了下她身上沒有傷口,想著她大約隻是嚇暈了,沒什麽大礙,便起身朝驢車那邊走去。經過那兩個黑衣人的屍首時,她實在沒有勇氣看,直把頭扭向另一邊,忍著令人欲嘔的濃烈血腥味快步走向秦瑞。她剛才是親眼見秦瑞和小廝被砍了的,心裏很是擔心,隻盼他們還能留下一條命。
    很幸運,秦瑞居然還有意識,隻有左手臂被砍了一刀。他在黑衣人走後,早就從衣襟撕下一塊布條緊緊綁在傷口的上方,此時血已經止住。他一看到秦寶珠走來,喜道:“真是萬幸,姐兒沒有受傷!”
    秦寶珠將他扶坐起來,靠在車輪上,擔憂地看著他蒼白的臉問:“瑞管事,你怎麽樣,能撐得住嗎?”
    “我沒事,就是血流得有點多。姐兒快看看平安,剛才我叫他他都沒有應聲。”
    秦寶珠忙過去查看不遠處的小廝平安。隻見他直挺挺躺在地上,雙眼緊閉,麵如白紙,渾身都是血。最觸目驚心的是他身上一道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右下腹的刀傷,砍得很深,看樣子是凶多吉少了。秦寶珠顫顫巍巍地伸手在他鼻下一探,發現還有微弱的氣息!她連忙扭頭大聲問秦瑞:“平安還有氣,可是他的傷口太深了,要包紮一下,瑞管事有沒有帶著刀傷藥之類的?”
    秦瑞時常在外行走,普通的刀傷藥時時都有準備的,剛才他也是亂了分寸,才一時沒有想起,經秦寶珠這麽一提,便急忙說道:“有的!掛在車轅邊的那個大包袱裏頭,用個白色小瓷瓶裝著的便是。”
    秦寶珠迅速地扯來那個包袱打開,果然尋得一瓶刀傷藥,她見裏頭還有一把小剪刀,也順手拿出。平安傷口流出的血已經凝固,邊上的衣服跟血液凝結在一塊,不好上藥。秦寶珠小心地一點點剪開傷口周邊的衣服,然後打開瓷瓶灑下一整瓶藥。
    這個時候,她眼角的餘光掃到剛才還躺在地上的豆沙揉著額前腫起的一個大包,晃晃悠悠地爬起來。“瑞管事?姐兒?”豆沙眼神有些呆滯,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不過她馬上“啊”地叫了一聲,想起來暈倒前的恐怖畫麵。
    “先別叫,快來幫我上藥!”秦寶珠朝豆沙招招手,她還正發愁一個人沒法包紮呢。
    豆沙也是大膽,跑到秦寶珠身邊問:“姐兒,我該幹點啥?”
    秦寶珠對她道:“我去剪幾條布條,你先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別的傷口。”平安渾身都是血,她剛才還沒空查看他身上其他地方是否還有其他傷口。
    秦寶珠先是在自個中衣的下擺剪了兩條布條,綁在一起,看看長度,覺得不夠。秦瑞在旁看她搗騰,於是說道:“姐兒,您是女子,不好用您貼身衣物來給平安包紮。去我包袱裏拿一件衣裳來剪吧。”
    秦寶珠一聽,也覺得是這麽個理,便從善如流,從秦瑞的包袱裏拿一件細棉布衣裳,很快就剪成一條條,再把各布條的末端綁在一起,連成一長條。她正要拿去給平安包紮,孰料豆沙突然橫出手擋住她的動作。她一愣,不解地看向豆沙。
    豆沙帶著些怯意地說:“姐兒,還是讓我來吧。”她以前在人市時,聽那些人牙子或者一些從大戶人家出來的奴婢說,大戶人家的姐兒都是不接觸外男的,若是不慎看到外男的身子,甚至還有被父母逼嫁或者自殺以保名節。方才瑞管事不讓姐兒剪自己的衣服提醒了她,她自個隻是個奴婢,倒沒有這些講究,還不如讓她來給包紮。
    秦寶珠雖有不解,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知道豆沙做事是有分寸的,便將布條給她。隻是豆沙實在不知該如何下手,秦寶珠看不下去,想要將布條拿回來親自動手,可連瑞管事也出聲阻止:“姐兒,還是讓豆沙來吧。她是奴婢,行事方便些。”
    秦寶珠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還跟她的清白扯上關係了,真是啼笑皆非。但她不敢大意,萬一為了救平安把自個搭上了,她情操還沒那麽偉大,況且包紮之事她也不太懂,而旁人亦可為之。瑞管事對這些倒經驗豐富些,在旁言語指點豆沙,毫無經驗的豆沙竟然也能綁得不錯,實在領悟得好!
    見平安已經止住血,秦寶珠又忙去看常喜兒,這回拍拍她的臉頰,她也終於醒來。甫一睜開眼,常喜兒有片刻的迷茫,隨即坐起身死死抱住秦寶珠,尖叫道:“寶姐姐,殺人了!殺人了!”
    “沒事沒事,他們走了。”秦寶珠輕拍她的後背安慰道。可常喜兒聽不到似的,像受了魘一般仍不住地驚聲尖叫,一雙手掐得秦寶珠生疼。怕她陷入恐懼出不來,秦寶珠以更高的聲量大吼:“你住嘴!睜開眼睛看看,現在什麽事都沒有!”
    “什麽事都沒有?”常喜兒的眼神漸漸清明,盯著秦寶珠問:“我們沒死?”
    秦寶珠啐她一口:“好好活著哪!什麽死不死的!”
    “可是剛才我看到有人死了……”常喜兒害怕地看向剛才黑衣人砍殺之處。
    秦寶珠伸手擋在她眼前說:“別看!都過去了,我們趕緊離開這兒。”
    常喜兒乖巧地點點頭,任由秦寶珠拉她起身。她再不敢往黑衣人屍首那邊看,忍著那欲嘔的血腥味,緊緊抓住秦寶珠的手回到驢車旁。這時豆沙也拉了醒過來的蓮蓉起來。蓮蓉也是一臉強忍恐懼的模樣。秦寶珠現在也顧不得她了,她隻得讓兩個丫頭過來,自己再帶上常喜兒,四人合力將躺在地上的平安抬上驢車。
    瑞管事被砍傷手臂,還執意要趕車,秦寶珠本是極力勸他也進車廂裏坐著,讓她們來趕車,可瑞管事卻說:“這驢車隻有我會趕,姐兒幾個人小力氣小,也沒趕過車,現如今又快天黑,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山上,而且平安也要及早就醫才是。”想來想去,瑞管事說得甚為有理,秦寶珠也便不堅持了,不過她讓蓮蓉和豆沙都在外頭幫襯著,畢竟瑞管事受的傷也不輕。
    因著平安傷重昏迷,他們便改了行程,不再往附近的村莊投宿,下了山後轉進官道。秦瑞知下個小鎮到天黑時必定會關城門,他們進不去,於是繞了路頭頂星光往附近最大的州城而去。大璋朝安定日久,一些大的州城都是徹夜不閉城門的。
    到戌時末,他們的驢車終於踏進了穎州城。潁州城在京城東南邊,是大璋朝裏數得上的繁華之城。雖將近亥時,街上仍十分熱鬧。秦寶珠他們無心留戀街景,問人打聽了最近的醫館所在,驅了驢車徑直奔去。平安的呼吸越來越弱,若是再拖延延醫問診的時辰,恐怕性命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