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貴姐情動寶姐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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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樂水的丫鬟已經領著常喜兒並秦真珠過來了,秦寶珠起身迎過去詢問秦貴珠的下落。秦真珠慣常地不耐煩,隻說不知。還是常喜兒柔聲說:“貴姐姐方才說內急便出去了,不過去得有些久了。”
    也沒等秦寶珠再問,秦貴珠已經腳步淩亂從門口走了進來。她眼光在樂山身上停了一下,隨之又看到秦寶珠等人,便快步走過來,不知何故兩頰紅彤彤的。
    “外頭這天氣真是熱,走幾步就受不了了。”秦貴珠以掌為扇,輕輕在頜下扇幾下。
    “回來就好,趕緊坐下休息吧。”秦寶珠覺得她舉止有些古怪,但也沒多想。
    “我們坐哪兒?”
    沒等秦寶珠回答,便有丫鬟上前引她們到樂水下首的矮幾處,於是常喜兒與秦貴珠一桌,秦真珠早挑了個打扮貴氣逼人的少女身旁坐下了,一臉得色。可那少女正眼都不瞧她一下,隻是礙於樂水的麵子才不拒絕。
    秦貴珠拿眼偷偷瞧了瞧斜對麵的樂山,又看看身旁的常喜兒和不遠處的秦寶珠,見她們沒有注意自己,輕呼一口氣,眼神又不由自主放在樂山身上,臉上的紅暈更甚了。她想起方才從茅房裏出來,許是因為詩會快開始了,帶路的丫鬟走得有些快,拐過一個轉角時,她竟然跟丟了那丫鬟。她有點慌,在園子裏轉來轉去,始終沒有遇到一個人。炎炎烈日之下,盡管她盡量往陰涼之處走,還是被暑氣蒸得受不住。
    她雖然是一個庶出的女兒,但在秦家也沒受過什麽苛待,未免有些嬌生慣養,不一會兒就頭暈眼花,一個不留神踢到□□中間微凸起的一塊小石子,直挺挺朝前倒去。忽然間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攬住腰肢,後背撞進一具溫熱的胸膛。她狼狽地回頭一看,竟是一個溫潤如玉的青衫公子,立即紅了臉頰。
    那公子極為規矩,見秦貴珠已經站定,便立即放開她,並且作揖道歉:“方才情急之中輕薄了姐兒,真是萬分抱歉。”
    “公子千萬別這麽說,應當是小女感謝您伸出援手才對。”秦貴珠聲如蚊訥,垂頭不敢再看那公子,心裏暗道他的聲音當真溫柔又好聽,就如同那拂麵的春風似的
    “姐兒應當是來赴詩會的吧?水榭那邊快開始了,可別誤了時辰。”那公子溫和地提醒道。
    “小女……小女迷路了……”
    “啊!無妨,姐兒且先在這樹蔭下稍等片刻,在下找人過來帶你去。”
    秦貴珠心亂如麻地聽著他的腳步離去,這才敢抬頭,見那青色的身影不一會兒消失在花叢裏,這才撫著胸口走到樹蔭下。不一會兒,那公子果然帶著個丫鬟轉回來,好生囑咐一番,這才匆匆離去。秦貴珠有心想打聽他的來曆,對著他又羞赧地不敢開口。好容易鼓起勇氣,不著痕跡地跟那丫鬟旁敲側擊,這才知道那個貌似潘安的青衫公子居然是鳴幽園主人之子,禮部左侍郎府上的嫡次子樂山。樂山之名她早有耳聞,京城第一才子,驚才絕豔。一時間她既甜蜜又心酸,暗想著這樣身份高貴、學富五車的公子,卑微如她隻能遠遠仰望而已。
    秦貴珠癡癡地望著就坐在自己斜對麵的樂山,將那暗暗滋生出的癡心妄想強自壓進心底。
    詩會已經開始了,先是以“璋”為韻即景聯句,對不出來的罰酒一杯,從男賓那一列開始,自上而下依次而為。坐在上首第一個的是明慎湜,孰料他竟好似事不關己一般,也不開口,徑自旁若無人執杯喝茶,完全不顧眾人落在他身上疑惑的目光。虧得他身旁的樂山打圓場:“孟清隻是來湊個份子,他也很少聯句對詩,就從樂某開始吧。”
    他略一思索,便有了計較:“竹簾微動起熏風。”
    此句一出,水榭裏眾人都道好,俱都抱怨首句便如此高起,讓後來聯句的不知如何是好了。果然後來一眾男賓竟沒有一個能超過樂山這一句的。到了女賓這邊,更是不見佳句。待輪到秦真珠時,她早絞盡腦汁準備了一句:“滿池蓮花隱隱香。”她師承戴夫子,又是秦家三個姐兒之中最為刻苦的一個,用盡心思想出的這一句雖遠不及樂山的,但在女賓這邊可是暫時拔得頭籌,引得不少人投來或讚許、或羨慕、或妒忌的目光。甚至連坐在她旁邊自視甚高的戶部尚書家的庶女也終於正眼瞧她了。
    不久輪到常喜兒,她甚為緊張,憋紅了臉結結巴巴勉強湊出一句,比之平日差了不少,但好歹算交了差,不用罰酒。秦貴珠則是落落大方念了一句,比不上秦真珠那句,但較於平日卻好一截,想來也是用了心思的。她偷眼看向樂山,見他也是含笑點頭,不由心中十分歡喜。
    待輪到秦寶珠時,她隨意念了一句,這聯句並不算太難,算得上是閨閣女子們聚會時喜愛的一種遊戲,往日在戴夫子的課堂上也練過不少。她於這些學得不算頂好,可中規中矩還是成的。這不好不壞的一句並不出挑,偏生那坐在她對麵的明慎湜,剛才似乎還是心不在焉的,如今卻看向她這邊,好似她念了一句什麽了不得的詩句一般。秦寶珠不自在地垂頭喝一口茶,再偷偷往明慎湜那邊看去,卻見他又依舊漫不經心擺弄麵前的茶壺了。她這才鬆了一口氣,暗道那靜王世子方才大約也是無意中朝她看了一眼而已,自己也忒敏感了些。
    她卻不知,明慎湜早看到她偷偷瞧來,麵上雖不顯如何,心中卻驀然緊張起來,執著茶壺提梁的手不由緊了緊,甚至都忘了方才自個是要倒茶還是要放下茶壺,心裏不知怎的隻一個念頭:她看過來了,她看過來了……等秦寶珠移開目光,他才兀自鬆了一口氣,可又隱隱有些失落。
    他向來於自身容貌並不看重,但也知道自己長得好。即使整天板著臉,也有吸引了不少京中貴女傾慕的目光,甚至前些日子還有那大膽的不顧一切攔著他傾吐仰慕之情,譬如如今在這水榭裏,也有不少女子含情脈脈凝睇著他,眼珠子一錯不錯的。可看秦寶珠從進水榭起就好似看不到他一般,剛才看過來也隻是淡淡在他身上轉了一圈而已。莫非自個這皮相還不夠好?他扭頭看向身旁的樂山,見他眉目疏朗,嘴角噙著溫潤的笑意,分明一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大約女子多是愛這種可親的男子罷,明慎湜平生第一次心頭微酸了。
    他心中百轉千回,待回神時就聽到樂水正吟哦出一句“芰荷叢叢夏意濃”,比之秦真珠那一句還要略勝一籌,又博得滿堂讚譽。
    此輪眾人評議,樂水第一,翰林學士臧氏嫡女次之,秦真珠得了第三。秦真珠本是奔著狀元而來,見自個被人壓在探花,不免心浮氣躁,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在下一輪掰回一城。
    這下一輪乃是作詩,仍以“夏”為題,以“璋”為韻,眾人須在指定的時間內寫在紙上,然後依次念出。秦寶珠對此更是不擅長,勉強寫了一首打油詩。待她放下筆湊過去樂水那兒一瞧,悄悄臉紅了。樂水的詩作雖不甚高明,但平仄韻律皆對,立意遣詞都推敲過了,比不得唐詩大家,但比她的打油詩不知好多少。樂水也是好奇秦寶珠的詩作,扭頭過去看,秦寶珠嚇得慌忙兩手捂住宣紙,低聲道:“寫得太差啦,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先給我瞧瞧。”樂水作勢來扯她的宣紙,秦寶珠嚇得立即將那紙揉成一團塞進袖子。此時男賓那邊已經開始在念詩了,樂水隻得作罷。
    等輪到秦寶珠念自個作的詩時,她寧願紅著臉承認自己作不出來罰酒三杯,也不願拿那首打油詩出來丟人現眼。樂水知道她是作了詩的,嗔怪看她一眼,到底沒拆穿她,隻是心中尚有不甘,喚丫鬟給秦寶珠上酒:“把那金盤露拿來。”
    丫鬟卻不動,猶豫地看向樂水。
    “磨蹭什麽,連著那盛酒的大杯子也趕緊拿來!”
    丫鬟這才去拿了一壺過來,給秦寶珠滿滿斟上一大杯。秦寶珠聞著酒香馥鬱,料想這酒度數應當不會太高,因為方才也有好幾個姐兒因作不出詩來自罰三杯,喝得豪氣幹雲。於是她一飲而盡,孰料那酒甫一入口,立時如一把火從口腔燒進喉嚨,一直燒到肚裏,再加上那強烈的辛辣味道,嗆得她直咳嗽。
    樂水掩嘴笑道:“還有兩杯,寶姐姐還不趕緊的?”
    秦寶珠一邊咳嗽一邊幽怨地看向樂水:“這金盤露的度數也太高了些。”她終於知道方才那丫鬟聽要拿金盤露來時為何猶猶豫豫的了。
    “誰叫寶姐姐耍賴呢。”樂水在她耳邊低聲道,“所以我就讓丫鬟拿過來那些哥兒們喝的酒了。”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秦寶珠咳得暈乎乎,心下懊惱得很,沒料到樂水看似一本正經,其實還會捉弄人。
    後來樂水到底是放過她了,命人換成給姐兒們喝的荷花釀,甜絲絲度數又不高,秦寶珠這才又勉強喝兩杯。隻是這高低度數的兩種酒混著喝甚為上頭,她的臉如同火燒雲一般,腦子裏更是攪成一團漿糊。樂水見她撐不下去,忙叫丫鬟扶她去歇息。常喜兒怕她出什麽事,也悄悄離席跟過去,反正她在這兒總感覺格格不入,端的渾身不自在。
    丫鬟將秦寶珠帶到一處廂房,又急急去準備醒酒湯去了,常喜兒見她一直嚷嚷著頭疼,著急得恨不得代她受過,嘴裏怨道:“怎麽就那樣喝了酒呢,連我都能作出詩來,寶姐姐你怎麽就作不出來?這下可好,遭罪了吧。”
    秦寶珠給她念得頭更疼了,所幸樂家的丫鬟很快就端了一碗醒酒湯來,她一口氣喝光,倒在床上偏生又睡不早。常喜兒也不吵她,隻拿著涼水浸過的帕子給她擦臉擦手。這般煎熬了許久,秦寶珠才迷迷糊糊眯著,不多時,又聽見低聲的交談聲。她睜眼一看,不知何時秦貴珠也來了,正低著頭和常喜兒小聲說著什麽。
    秦寶珠坐起身,隻覺一陣眩暈,幸得守在床邊的豆沙眼疾手快扶住。常喜兒並秦貴珠聽到動靜,俱都望過來。見她醒了,秦貴珠起身也過來擔心問道:“長姐醒了,可還頭疼?要不讓人再煮一碗醒酒湯來吧?”
    秦寶珠連忙擺手阻止道:“別,我沒事了,這是在別人家,老麻煩人不好。”她握拳輕輕敲敲隱隱作疼的額頭,又問秦貴珠:“你怎麽也來了,詩會結束了?”
    秦貴珠應了聲,從豆沙手裏接過絞幹的帕子,親自給秦寶珠擦臉,聽得她又問:“三妹妹呢,怎麽不與你一塊兒?”
    秦貴珠歎口氣,將帕子給豆沙,又接過一杯熱茶給秦寶珠,看她一小口一小口喝下,才答道:“長姐是知道的,她向來有主意,方才詩會一散,也不跟我說一聲,就跟著那個什麽戶部尚書家的庶女走了。”
    秦寶珠皺眉,隻覺額頭更疼了:“你怎麽讓她就這樣走了?要是出了什麽事可如何是好。”
    “長姐你也別太擔心,那戶部尚書家的庶女看著是個眼高於頂的,必不會與三妹妹同行。且我讓朵兒在後頭跟著,三妹妹身邊的錦霞也是個伶俐人兒,料想也不會出什麽事。”
    秦寶珠還要說些什麽,就聽到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抬頭望去,原來是樂水來了。常喜兒與秦貴珠急忙與她見禮。樂水還了禮,直接走到秦寶珠的床前,眼睛在她身上來回看了幾下,這才道:“寶姐姐可還難受?真是對不住,我不知姐姐如此不擅飲酒,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了。”說罷,她朝後頭揮揮手,立即有丫鬟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醒酒湯上來。她親自端到秦寶珠跟前道:“這湯先喝了罷。”
    “這回可給折騰得夠嗆了,下回我可不敢再惹水姐兒。”秦寶珠半真半假笑道,接過那碗醒酒湯喝下,感覺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