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郝姨娘密談小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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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看天色也不早了,兼之擔心秦真珠,秦寶珠也不顧額頭還隱隱作痛,忙著跟樂水告辭。樂水還心念念從她嘴裏得些好詩詞呢,自然好一陣挽留,可見她堅持,而且身邊又有眾姐妹不好打聽,隻好怏怏送她們出去。
    一群人出得房門,外頭候著的幾個樂府丫鬟慌忙迎上來伺候。秦寶珠注意到,蓮蓉恰好在此時跟一個麵生的小丫頭笑鬧著從後頭的花叢裏出來,一見秦寶珠她們要走了,慌忙撇下那小丫頭加緊腳步跟上,一下就竄到常喜兒身邊。秦寶珠斜她一眼,又轉頭應對樂水的言語去了,蓮蓉還兀自不覺。
    她們行到園子旁邊廡廊處時,迎麵見兩個男子在幾個小廝丫頭的簇擁下結伴而來,黑衣者器宇軒昂而冷麵威目,青衫者麵如冠玉溫文爾雅,卻正是靜王世子明慎湜與樂水的兄長樂山。
    兩行人狹路相逢,明慎湜隻冷冷淡淡往女眷這邊掃一眼,立時便有那不少懷著小心思的美貌丫鬟嚇得低下頭。秦貴珠的小心思卻不在明慎湜身上,一雙妙目偷偷看著樂山,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激動。雙手不自覺拉拉下裙整整衣袂,生怕自個的打扮穿著在樂山麵前有何疏漏之處。
    而秦寶珠本是微笑地與樂水閑話家常的,此刻也微微斂目。她對他倒沒什麽心思,隻不過一直對這眼含冰渣的男子懷有忌憚之心,想著能不招惹便不招惹罷了。但此舉引得明慎湜擰起眉頭,不由又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樂水為秦寶珠諸人引見自家兄長與明慎湜,樂山早心念念要尋個機會認識秦寶珠,為的是那可能還有的好詩好詞,自然是抑製不住心潮澎湃,連臉上都帶上幾分激動。明慎湜心中也是千回百轉,但他內斂慣了的,平素也不與女子親近,所以臉上仍是淡漠平靜的模樣,甚至連嘴上也吝於多言。
    互相見禮打過招呼後,明慎湜仍站著不動,回頭目送她們離去。樂山見狀十分好奇:“孟清在看什麽呢?”明慎湜這會兒可跟平常大相徑庭,對任何女子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居然還一直盯著那群女子遠去,不曉得的人恐怕還以為他看上那裏頭哪個女子了呢。但樂山倒不認為好友會對哪個女子動心。
    明慎湜沒有馬上答話,皺著眉頭想了好一陣子,就在樂山以為他不打算回答時,他又問了:“巒卿,依你所見,莫非我是個很可怕的人?”
    “哪裏可怕……”樂山忽而一頓,“你整天價冷著一張臉,我跟你熟倒不覺得有什麽了,但外頭的人可是聽到你的名頭都怕你怕得緊呢。”
    聽聞此言,明慎湜那雙筆挺的濃眉蹙得更緊了,近乎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麽……”
    樂水一直送秦寶珠諸人到拴著馬車之處,這外頭的車已經走了,隻餘秦家的一輛馬車孤零零拴在那兒,朵兒站在車邊,臉色有些發白,衝著秦貴珠微微搖頭。
    “咱們可要經常往來。”樂水甚是依依不舍,不但是為了詩詞,而且她還真的喜歡上秦寶珠了,覺得跟她在一起說話兒舒服得很。
    “咱們都在京城,想何時相見便何時相見,平日裏想要多走動走動並非難事,水姐兒怎的像生離死別一樣?”秦寶珠笑了,本來想與她擁抱一下,手才一動,忽而想到這般的舉止在大璋朝畢竟不合宜,隻得順勢執住樂水的手。
    話別了好一陣,秦寶珠才得脫身上車去。秦貴珠跟在秦寶珠身後,臨上車前朝朵兒看了一眼,朵兒自是心神領會,也跟著上去。
    待馬車離開鳴幽園很遠了,秦貴珠才皺著眉問朵兒:“三妹妹呢,怎麽你沒有跟著?”
    “姐兒恕罪,三姐兒上了戶部尚書家姐兒的馬車,不許奴婢跟著……”朵兒看見秦貴珠臉沉如水,越說越忐忑,越說聲音越小。
    秦貴珠怒道:“她不許你跟著你就真的留下來嗎?三妹妹這是頭一回出來赴宴,這下子人都不知道去哪裏了,出了什麽事可怎麽好!”
    “姐兒恕罪,奴婢錯了,要不……要不奴婢現在就去戶部尚書府找三姐兒去……”朵兒嚅嚅囁囁,秦貴珠聽了更是氣極:“你……我真是……”戶部尚書府能任她一個下人來去自如的嗎?況且秦真珠還未必真到人家府上去。秦貴珠恨恨地長歎一口氣。
    秦寶珠忙出來打圓場:“算了,三姐兒原就是個主意大的,就算你我的話她也未必肯聽。她不讓朵兒跟著,朵兒一個下人還能怎的。我先前在水榭裏看那戶部尚書家的姐兒都傲氣得很,也未必真心願與三姐兒相交,指不定沒多久三姐兒就覺得無趣而回去了。”
    “但願不會有什麽意外發生。”秦貴珠看向朵兒,覺得煩心得很,將她趕回下馬車,來一個眼不見為淨。她先前打發朵兒跟著秦真珠,一來是真怕這個三妹妹出什麽意外牽連到自己,二來更多的是想要在秦寶珠麵前賣個好。孰料朵兒這般不頂用,被人幾句話就打發了。
    她們回到秦府時秦真珠仍未見人影,秦貴珠跟秦寶珠在院子裏分道揚鑣後,忍不住又教訓了朵兒幾句。待回到屋裏,郝姨娘也不知跟貼身伺候的小柳在說些什麽,一見她進來,立即噤聲,臉色蒼白。隻是秦貴珠正心煩意亂,一向心細如塵的她竟忽略了郝姨娘那顯而易見的慌張。
    “小柳,貴姐兒不會聽了去吧?”郝姨娘緊緊抓住小柳的手臂,緊張得幾乎要將指甲掐進她的手臂裏頭去了。
    小柳拍拍郝姨娘的手低聲道:“不會的,二姐兒要是真聽到了,神色不會這般平靜。倒是姨娘您要冷靜些,千萬別讓人抓住把柄。”
    “我……我如何能冷靜,他差點就被抓住了……”郝姨娘垂下頭,淒苦道,“可恨我困在這牢籠裏日日煎熬,還要連累到他……”
    小柳聽得此言,嚇得立即捂住郝姨娘的嘴:“小心隔牆有耳,姨娘需謹言慎行!”
    “我曉得。小柳,你幫我給他帶個話兒,就說最近風聲緊,讓他先不要再來了。”郝姨娘拿起手絹拭拭眼角,隻覺心頭沉重憋悶,緩緩往榻上躺下。小柳微不可聞歎一口氣,取來薄被替她蓋上。
    話說秦寶珠與秦貴珠在院子裏別過後,常喜兒也跟著告辭回去歇息,今日在那些名門貴女麵前疲於應付,實在心力憔悴。不過她被秦寶珠叫住了:“喜姐兒,我前些日子得了幾朵式樣時新的絹花,想著給你送去的,可我忘性大老記不住,恰好今日就讓蓮蓉去我那兒取吧。”
    “如此先多謝寶姐姐了。”常喜兒隨口吩咐蓮蓉跟去荷院。蓮蓉看著秦寶珠的眼光掃向她時那帶著不喜的神情,不由瑟縮了一下身子。自從上回秦寶珠敲打過她後,她就有點害怕這位姐兒,平日裏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到荷院去的。
    到了荷院,秦寶珠竟像忘了蓮蓉這個人一般,慢吞吞地換了衣裳,又洗漱幹淨,還喝了五仁特意準備的湯水,晾著她在正屋裏一直站了快一個時辰。
    蓮蓉剛被叫進荷院時很有些忐忑不安,她自詡慣會察言觀色,無論是幼時在大戶人家裏討生活,還是後來落在人牙子手裏,她憑著那一股聰明勁都混得如魚得水。可是自從被秦寶珠買走,她就覺得看不清這個主子,更別提投其所好了。本以為在她麵前小心行事則也無礙,孰料也不知怎的竟討了她厭,特別是被送給常喜兒後,秦寶珠似乎更加不喜她。每回見著,不是拿刀子一樣的眼神在她身上梭巡,便是話裏話外敲打。因此,盡管她認為跟著秦寶珠這個秦家嫡女,比跟著常喜兒這個寄人籬下又性子綿軟的姐兒更有前途,她還是盡量不去荷院,免得一個不小心得了秦寶珠的厭棄。
    她占了許久,腳跟子都疼了。自打被秦寶珠從人牙子手裏買走後,她還真沒受過這樣的苦楚,未免心中升起一絲不耐和不忿,一時間竟膽大起來。當她盯著秦寶珠坐在她麵前,低頭又翻過一頁書,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寶姐兒要給我家喜姐兒的絹花在哪裏,奴婢恐怕喜姐兒等得急了呢。”
    話音剛落,秦寶珠忽然朝她怒擲手中的書冊,雖落在蓮蓉的腳邊並未砸中,也把那無端升起的膽子給砸了回去。她嚇得撲通一聲雙膝跪下,嘴巴顫顫巍巍的,想要求饒,卻發不出聲來。她以往並未見過秦寶珠真正生氣的樣子,如今承其怒氣,竟發現整日裏柔聲細氣說話的人也能有這般壓迫的氣勢。
    “怎麽,才站了一個時辰,就頂不住了?我看你在喜姐兒身邊可真是養成姐兒的性子了,可惜姐兒的性子丫鬟的身。”
    秦寶珠的聲音裏挾著森冷的怒意,蓮蓉頭也不敢抬,磕頭認錯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知罪?”秦寶珠忽然笑了,“所犯何罪,你倒說說。”
    “奴婢……”蓮蓉語塞,她還真不知道自己怎麽又犯了秦寶珠,心裏隻道她看她不順眼,隨意找借口給她找不痛快。
    “還不知錯?”秦寶珠聲音裏已不見怒氣,似乎已經平靜,可蓮蓉嚇得冷汗都下來了。她把心一橫,大著膽兒道:“奴婢愚鈍,請姐兒示下。”
    秦寶珠盯著下頭彎腰跪著顫抖的蓮蓉,眼裏閃了幾閃。今個兒以蓮蓉的所作所為,她還真的想將她發賣了,以免有後顧之憂。但她畢竟是常喜兒的貼身丫鬟,常喜兒平日裏很是信任她,幾乎對她言聽計從。無論是看在常喜兒的麵子上,還是於情理之中,她都不能貿然動蓮蓉。
    罷了,她暗歎一口氣,這蓮蓉雖然有時聰明過了頭,但確實已成了常喜兒的左臂右膀。她如今甚為不喜蓮蓉,但也不能越俎代庖從重處置了她去,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於是秦寶珠開口道:“我最後再提點你一次,你若是再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到時候即使是喜姐兒,也保不住你。”
    “是。”蓮蓉恭順地磕了一個頭。
    “今兒喜姐兒去赴宴,不是不能打扮,但你攛掇她打扮得不莊不重。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趕著上要去宴會裏勾引哪個名門公子做妾。肆意敗壞主子,此是其一。而其二……”秦寶珠端起麵前的茶杯吹了吹,呷一口又道:“在鳴幽園裏,我醉酒了,喜姐兒陪著我在屋子裏,你不隨身伺候,卻到外頭與樂家的下人隨意打鬧,不但是對主子不忠,還敗壞門風!”
    蓮蓉冷汗涔涔,這兩條裏,隨便一條,便足夠她被發賣出去了。她慌忙俯下身,口裏連連稱罪。
    “你要記住自己的本分。想要攀高枝是人之常情,我不會怪你,但不要連累自己家的主子!這回我就不跟你計較,若是還有下一次……”秦寶珠冷笑,“就不會這麽輕易讓你糊弄過去了。”
    “奴婢一定不會再犯。”蓮蓉重重磕下頭,她是真的怕了。
    “下去吧。你去拿幾朵絹花給她帶回去。”這後一句是對豆沙說的。
    待豆沙送了蓮蓉回來,見秦寶珠靠在桌前單手支額,揉著眉心,一副煩惱又疲憊的模樣,那想要說的話在嘴邊轉了幾圈,終究還是吞下,將地上的書冊默默撿起,放回桌上。
    秦寶珠看出她的欲言又止,起身讓她扶著到榻上坐下,才意味深長看著她道:“蓮蓉確實是個伶俐的,隻是這人有時太過伶俐,便不好。喜姐兒性子速來綿軟,容易受他人影響,若是她身邊的人不走正道,必為禍害。豆沙,你覺得難道我給蓮蓉的機會還不夠多嗎?”
    豆沙臉上白轉紅,似乎豁然開朗般想明白了什麽,雙膝跪下慚愧道:“蓮蓉幾次三番越主代庖,姐兒卻一次次寬大處理。奴婢方才沒有想明白,居然還對姐兒生了一絲怨懟,奴婢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