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救姻緣常喜兒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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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寶珠認命地招呼豆沙收拾東西上自家的牛車回去,端坐在車裏頭真是大氣都不敢出,隻覺得今日這牛車尤其慢吞吞。正煎熬時,忽聽得外頭明慎湜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青青一樹傷心色,曾入幾人離恨中。為近都門多送別,長條折盡減春風。方才秦大姐兒這首贈別詩端的好生有大家風範。”他的聲音雖然清冷冷的,但好似春日雪化的溪流,涼沁入心,既不會過冷硬,又不會過於綿軟,尤為好聽。
    有那麽一瞬,秦寶珠為之入迷。但她很快回過神來,跟她說這話的可是明慎湜,於是連忙道:“世子謬讚,這首詩並非民女所作,乃是從一本詩集上得來。”
    “這世間的書籍,我自問讀過十之七八,卻從未見過此詩。冒昧問一句,秦大姐兒可是引用自幼時所讀的華夏國的詩集?”明慎湜正驅馬跟在牛車旁,他眼神微動,看著那隔絕他目光的窗布簾子。
    秦寶珠不自在地幹笑兩聲,這華夏國詩集一事她隻跟樂水提過,不料傳進明慎湜耳裏,當真是意外又尷尬。真是後悔自己如此隨意又引用古詩,但是,既然謊言都傳開了,她也隻得繼續編下去:“正是。”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句也是嗎?”如此難得機會,即便見不著麵兒,但是多說幾句也極好。
    “是的。”秦寶珠已經開始破罐子破摔了。
    “如此絕妙的詩句,華夏國竟有如此多,莫說嗜詩如命的巒卿,就算是我,也心馳神往。可惜我打聽許久,也無人知這華夏國在何處。要是秦大姐兒能記起更多的華夏國詩詞,便真是我大璋士子之福了!”
    明慎湜絲毫懷疑秦寶珠話裏地真實性,秦寶珠越發心虛起來,暗怪平日裏寡言少語的靜王世子怎的突然變成話嘮。她當真是恨不得馬上到家,與他分道揚鑣。她麵兒上強自鎮定,心裏頭則暗暗下決心日後一定多加小心,再不能往外說那些前一世的詩詞了。
    就在明慎湜問,秦寶珠答的詭異氛圍中,秦府終於到了。秦寶珠輕吐一口鬱氣,迫不及待與明慎湜告別。絲毫沒發現明慎湜一直目送她的牛車從側門進府,眸光幽深如海。
    當秦寶珠以為此事就此揭過時,孰料翌日在榴園請安又被重提。
    常順娘打發走同來請安的秦貴珠與常喜兒後,朝女兒招招手,喚她到跟前來,仔細關心了日常起居後,才問道:“聽門房說昨兒靜王府世子又送你回來了?”
    她就知道一而再的不尋常事,必然惹來麻煩!秦寶珠懊惱得很,忙解釋道:“上回事出有因,娘也是知道的。這回實在也是湊巧,女兒跟壽禧郡王妃……哦,不,是福王妃娘娘有點子因緣,她昨日啟程跟隨福王殿下回封地,因此女兒趕去送她一程。恰好靜王世子也去相送,王妃娘娘怕我回程不安全,便請世子順路一送,如此而已。”
    常順娘聞言,不由鬆口氣,她可真怕女兒跟那靜王世子有什麽男女之情的牽扯,且不說天家各種勾心鬥角,單是靜王世子那在外冷漠無情的名聲,便不是她掌上明珠的良配。
    “如此為娘就放心了。隻不過我兒日後還是當心些,對那靜王世子能避則避,要是入了他的眼便不好了。那樣的人家,咱們小門小戶的高攀不起,也不能高攀。世間平安喜樂,從來隻在尋常人家。”常順娘甚是語重心長,即使知曉女兒沒那心思,仍叮囑再三。
    秦寶珠鄭重應了母親,也覺得自個兩次得明慎湜相送,盡管已經盡量低調,但還是太打眼,於是此後盡量少出門,除了每月與孟公子對賬外,閑暇時間幾乎都待在荷院或讀書或練字,連好些京中姐兒們的聚會都推了不少。
    而常喜兒那邊,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話說瑞管事陪同常喜兒扶靈歸鄉,又回京城後,自然將路上常喜兒落水被傅姓士子救出一事稟報常順娘。這救命之恩不可不報,常順娘身為常喜兒的長輩,自然安排瑞兒家的準備一份重禮代她登門拜謝。本以為這事兒就算這麽了了,孰料沒隔幾日,那傅士子的雙親竟遣了媒人上門!
    常順娘萬想不到傅家人來這麽一出,聽桃花報上來時愣怔了好一會兒。“那媒人說傅家要求娶喜姐兒?”她看向瑞兒家的,“那日你去送謝禮,可有什麽端倪?”
    瑞兒家的搖搖頭,同樣是不解:“那日奴婢過去,見著傅士子和他的父母,沒見他們透露有此意。”她想了一會兒,又道:“隻不過那傅士子的母親,曾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下喜姐兒是否婚配。如今想來,他們那時應該就起意了。”
    常順娘暗自思忖,前兒瑞兒家的去了那傅士子家,道說家境不錯,人口簡單,父母也是好說話的,若是他們真有誠意結這門親,倒也不失為喜姐兒的一段善緣。心中有了計較,她自然對媒人和顏悅色。
    媒人做媒多年,極擅察言觀色,那都是人精,瞧著這樣估摸著這門親事十有八¤九能成,笑得越發真誠,將那傅士子的十分好說成了十二分。
    常順娘自然不會盡信媒妁之言,既不馬上答應又不立時拒絕,隻說自己一介婦道人家也拿不定主意,須好生跟夫君商量商量。媒人一聽就知道有戲了,笑容滿麵辭別常順娘趕著往傅家報喜去。
    她前腳剛走,瑞兒家的後腳就得了常順娘的吩咐出門了,就是為了打聽傅家及傅士子的情況。
    傅家世代居住在京郊,也算薄有田產的耕讀世家,沒幾日瑞兒家的就打聽了個七七八八。那傅士子名鴻,字鵬程,正逢弱冠之年,剛考取秀才的功名,鄉鄰俱都言是個孝順老實的。他家中人丁不多,上頭有個大姐,前幾年已經出嫁;家中祖父母均不在人世了,但父母身體康健,偶爾還能下地耕種。
    “聽來倒是不錯,隻不過他家還要親自下田?喜姐兒這幾年都在我這兒嬌養,哪裏懂那些田間農事,嫁過去豈不受累?”常順娘皺眉道。
    瑞兒家的答說:“奴婢打聽得來,傅家田地百來畝多是佃出去的,二老說是下田,也隻是偶爾去自家那一點菜地拾掇,平日裏還都是下人打理。況且……”
    常順娘放下手中茶杯,看了瑞兒家的一眼,道:“翠姑,你我多年主仆,一路扶持過來,情分不比常人,還有什麽不好說的?”
    瑞兒家的這才說道:“喜姐兒落水被傅鴻救起,雖說那時冬衣厚重,可畢竟還是有了接觸,這事兒於女子名節可大可小。那傅家這麽急急來提親,恐怕是有負責之意。再則,傅鴻救了喜姐兒後,便一路同行,雖恪守男女之別,也不免跟喜姐兒有些交往。奴婢那口子曾跟我提過幾句不敬之言,還請夫人恕罪,恐怕喜姐兒對傅鴻也是有點兒……”
    瑞兒家的壓低聲音沒說完的那句話,常順娘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麽意思。她沉吟片刻,才道:“我且先去探探喜姐兒的心意。”
    隔日常喜兒來請安時,常順娘特意將她留下,拉著她的小手在身邊坐下,愛憐道:“想當年你剛出生,跟個小貓兒似的,如今一轉眼,便是大姑娘家了,也快到要說親的年紀了。”
    常喜兒想起幾日前蓮蓉跟她說傅家來提親的事,臉上飛起紅霞,低頭盯著衣襟上的繡花,好半天才訥訥說:“喜兒母親剛剛故去,身為女兒,自然要守孝三年,現在哪有心思想這些個。”
    常順娘拍拍她的手道:“孝道自然是要盡的,不過等三年後再說親,怕是遲了點。如今若是能先物色物色,便不怕到時急匆匆了,於孝道也不算衝突。”
    常喜兒的臉此時更紅得滴血,頭又垂下幾分,繡鞋輕輕踢著榻邊,動了動嘴唇,卻沒說什麽。這番小女兒情態落在常順娘眼裏,她不由嘴角微翹,又說道:“前兒京郊傅家遣人來說媒,男方恰好你也認得,就是救了你一命的傅士子。我看他也是家境殷實,年紀輕輕便考取了功名,也算良配。你看如何?”
    常喜兒隻覺腦子裏轟的一聲,臉上都燒起來了,嘴上嚅嚅好一會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常順娘見此,已心中有數,故意道:“原來喜姐兒不喜歡,那我回頭就回絕了去,再給你尋個可心的。”
    常喜兒這下可慌了,也顧不得什麽矜持,急道:“不是,不是的,姑姑。”
    常順娘噗嗤一聲笑出來,常喜兒這才發現自個失態,忸怩地揉著衣角,聲音細如蚊蚋說道:“一切但憑姑姑做主。”
    常順娘也不再逗她:“那過幾日傅家的媒人再來,姑姑可要應下了。”
    數日後常順娘果然允了傅家的求親,隻不過常喜兒仍在孝期,不便行納采問名之禮,雙方便簡單交換信物,約定傅家待常喜兒三年孝滿後再來提親。傅家讓媒人拿過來的是一支銀胎鎏金蜂趕菊簪子,常順娘回的則是常喜兒親手做的一個緙絲底繡二甲傳臚的折扇袋。
    秦寶珠聽聞常喜兒這麽快就說了親,心中又是惆悵又是不舍。她前一世活了二十餘年,到今世親見常喜兒出生,跟她一起長大,對她總有些母親對女兒的情結。如今突然常喜兒就被人這樣定下,未免心中空落落的。可木已成舟,且那傅鴻家世人品都不錯,隻得暗祝她日後真如自個名兒一般,平安喜樂。
    冬盡春來,晃眼又是一年,恰逢海外番邦進貢麒麟一頭,今上大喜,改年號元熹為瑞應,並詔翰林院修撰作圖並頌,大赦天下,且令內官監及工部於西苑營造麒麟房。
    秦寶珠這日不知怎的渾身都不自在,要說具體哪裏不舒服又說不上來,整個人都懨懨的。好容易熬過上午戴夫子的教習,正欲上床歇息,卻聽聞下頭的人來報說樂水到訪。這倒是奇了,樂水家教甚嚴,每回來訪必先提前一兩日遞帖進來。今日這般突然上門,還是破天荒頭一回。怕樂水有什麽急事,秦寶珠強打精神,急忙換了套會客的衣裳,稍梳理了下頭發,往前廳而去。
    她到的時候,樂水正在廳裏踱來踱去。一見她進來,立即拉著她的手邊朝外頭走邊道:“快點,不然來不及了。”
    秦寶珠給她弄得稀裏糊塗:“出什麽事兒了,咱們這是去哪兒?容我換身衣裳……”
    “就這身衣裳也能出門。我的馬車就在你家門口,咱們先上車再說。”將秦寶珠拽上自家馬車,車夫立即甩開鞭子,馬車飛速向前奔馳而去。
    “咱們到底要去哪兒?”秦寶珠疑惑地看向樂水。“你這麽急哄哄地拉人家出來,害我連母親那邊也未曾稟過。”
    樂水神秘一笑:“那可對不住了,回頭我一定親向秦夫人請罪。至於咱們現在要去哪兒,待會你就知道了,你一定喜歡。”
    倒賣起關子來了。秦寶珠佯怒橫她一眼,不再追問。抬手掀開窗簾子一角往外瞧了一會兒,發現馬車正往皇城方向走,心裏不由納罕,有心再問,樂水卻死不鬆口的模樣。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馬車便停了。樂水仍端坐不動,隻讓秦寶珠再稍等。秦寶珠好奇地將馬車門打開一絲朝外頭看去,一眼就看見麵前三間緊閉的高門,其左右各一個角門,樂水的車夫正在左邊的角門前跟守門的說著什麽。正門之上的大匾上金光閃閃幾個雄渾有力的大字“敕造靜王府”,落款是大璋朝高祖皇帝。秦寶珠一驚,怎的是靜王府!早知是來這裏,她就不跟著了,一時懊悔自己沒有問清。如今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真是騎虎難下。
    不一會兒車夫回來,馬車又繼續向前進了靜王府。約是半盞茶後,馬車又再度停下,車夫在外頭恭敬稟道:“三姐兒,垂花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