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靜王府寶姐觀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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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寶珠及樂水的兩個貼身的丫鬟已經先行下車了,:“那咱們下去吧。”說完,就要拉著她的手出去。
秦寶珠卻巋然不動,皺眉道:“且慢,咱們到底來這兒是為了什麽,水姐兒要是今個兒不說清楚,我可不要稀裏糊塗的就來這靜王府。”
樂水早看出秦寶珠似乎總避著靜王世子明慎湜,暗歎一口氣,心道世子也不知怎的也不跟人家姐兒挑明了說,一腔心思恐怕要落空了。一時概歎不已,不過她麵上不顯,仍笑容滿麵說道:“這靜王府我有時會跟二哥來,倒也頗為熟悉,即使未先知會世子一聲便登門,也算不得失禮。我這樣著急,那是有因由的,本想給寶姐兒你一個驚喜,如今你非要我說,那也隻得先告訴你了。”
言罷,她露出嗔怪的神色,複才道出緣由。原來數月前因外邦榜葛刺進貢瑞獸麒麟,今上下旨新造的麒麟房如今已經屋舍俱備,那麒麟自然要從苑囿轉運過去。今天恰逢麒麟遷移吉日,不料半道上那運送的車架掉了輪子,麒麟受驚。無奈之下麒麟奴隻得暫尋安置之所,恰好靜王府離之不遠,他們稟過靜王世子征得同意後,便將麒麟牽進王府,待安撫過它,且送來新的車架後,再繼續將它運去麒麟房。樂水也是那時剛好經過看到,才拉秦寶珠來見識見識這瑞獸。
聽到有麒麟可看,秦寶珠也甚為好奇。依她上一世的知識,麒麟這種瑞獸乃是古人生生捏造出來的,獅頭、鹿角、虎眼、麋身、龍鱗,以及牛尾,世間並無此種動物。莫非在這個時空還真有麒麟不成?如此即使豁出去,也要好好瞧瞧。
樂水瞧她是動心了,不由分說就拽她下車。靜王世子此時在府裏的,她就做做好人,讓世子一償所願,也算做一樁好事。
二人下車,有小內侍迎她們進偏廳,明慎湜卻是已經在等著了。主賓分別見禮後,樂水才笑道:“臨時投了名刺過來,真是失禮了,還請世子見諒。”在大璋朝,若是上門拜訪,理應提前幾日投上名刺。樂水方才都到靜王府門口了,才讓人投進去,自然是失禮,更何況她是出自天下聞名的書香世家。
明慎湜早得報知秦寶珠隨同而來,喜出望外,哪裏還在意什麽規矩禮節,口裏說著無妨,眼睛卻放在秦寶珠身上。可見她斂眉低眼,完全不似跟他人相處時般從容自在,他眼神不禁黯下來。
樂水著急要看麒麟,明慎湜也便不與她們多寒暄,親自領著往院子裏去。他為人素來冷清寡言,即使麵聖也從不多一句話,如今見秦寶珠難得在身邊,有意要熟絡熟絡。他暗自忖度幾番,卻惴惴不知如何開口。最後搜腸刮肚,倒出幾句話,大都是關於那麒麟的。譬如榜葛刺進貢如何甚得聖心,那麒麟又如何生得奇異高大,如此雲雲不一而足。樂水見他們二人別扭,有意打圓場,不時提問幾句,顯得興致勃勃。而秦寶珠即便是聽得興起也隻抿嘴微笑,偶爾有眼神落在明慎湜身上又很快別開去,卻是從不搭話。不懂如何才能與她說上一兩句的靜王世子,這一路過去心情愈發低落。他不知自個說話時板著一張俊顏,愈發顯得冷峭,若是普通閨秀,早嚇跑了。
麒麟被係在園中一棵大樹之下,明慎湜三人到時,它正仰著脖子將鮮嫩的樹葉卷進嘴裏。樂水一見那高大的瑞獸,低呼一聲,一雙眼睛都挪不開了。明慎湜看向秦寶珠,見她眼底也有異色,以為她害怕,便說道:“雖然這麒麟看起來十分高大,但甚是溫順,你們上前仔細看也無礙。”
此時秦寶珠真有點啼笑皆非之感。甫一看到那所謂的麒麟,她是又覺驚訝又覺可笑。眼前這高兩丈有餘的動物,頂生短角,大耳豎立,短尾長頸,渾身遍布棕色斑點,分明就是長頸鹿!她上一世也曾在動物園見過一回,養得比麵前這隻還要油光毛亮。也不知怎的這等溫順的動物在這兒竟會被謬稱為威風凜凜的麒麟,實在讓她幻滅。
秦寶珠頓時覺得有些意興闌珊,見樂水仍在好奇地圍著那長頸鹿團團轉,隻好呆站著等她。可今個兒也不知是否因為身處靜王府,還是因為有明慎湜在身邊,總覺得比先前在家更渾身不得勁。秦寶珠悄悄看了明慎湜一眼,見他沒往自己這邊看,忍不住就按按腹部並揉了揉,居然覺得有些隱痛。
這回她更待不住了,有心想回去,可又不好催樂水,臉上不免帶出一絲焦灼。明慎湜一門心思在她身上,早在不著痕跡關注著,見她眉頭微蹙,又以手撫腹部,怕是身上不太爽利。此時正值盛夏,暑熱熏人,他道莫不是她受不住暑氣,恰好此時內侍在樹蔭處擺下桌凳,明慎湜便朝秦寶珠建議道:“寶姐兒,夏陽甚大,不若到那邊陰涼處去歇歇腳?”
秦寶珠此時也顧不得對明慎湜的那點子懼怕與疏離,應了一聲,快步走過去。桌上沏了一壺香茶,還有三碗冰鎮的酸梅汁——白玉似的小碗裏是深紅的湯,浮浮沉沉著不少碎冰,光是看著就很消暑。桌子正中還有幾碟精致的小點心,其中以泡螺最多,雪白的一個個上居然還點綴著些許金箔,端的奢豪。
明慎湜已經在她身旁落座,招呼道:“酸梅汁裏是去歲梅花積雪凍成的冰,尤為清香。還有這些泡螺,揀得極好,寶姐兒試試?”
秦寶珠正覺口渴,也便不多推辭,端起麵前的小碗啜了一口,果然那酸梅汁酸爽中混著股淡淡的甜香,與普通的汁兒尤為不同。她忍不住三幾口喝完了,立即有內侍上前注滿一碗。她卻暫時將酸梅湯拋在一邊,拈起一枚泡螺放進嘴裏。這泡螺確實揀得甚好,又在冰窖裏凍過,入口即化,隻餘滿腔涼絲絲的奶油味,隻是那味道跟平日裏郊外農人送來予她日吃的十分相似。
明慎湜見她微眯著眼,似是非常享受,自個也忍不住扯出個不易察覺的笑容,眼裏也帶上點點溫柔的暖意。
秦寶珠吃了幾個泡螺後,覺得有些膩,便又撿起酸梅汁啜兩口,倒沒方才那麽急了。這時樂水在長頸鹿那邊朝秦寶珠招手:“寶姐兒,我特意帶你過來看麒麟的呢,你怎麽躲在一邊?快過來!”
雖然對長頸鹿興致缺缺,但秦寶珠也不好掃樂水的興致,況且在明慎湜身邊太讓她坐立不安了,於是連忙湊過去,一塊兒瞧那長頸鹿扯樹上的嫩葉。
“哎呀,麒麟原來是以樹葉為食……”
“這長頸……這麒麟吃葉子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寶姐兒,怎麽聽起來你好似以前見過一般?”
“哪……哪有,我就這麽一說……”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撒在秦寶珠身上,她的身影顯得愈發沉靜,明慎湜都看迷了眼。有時他甚至覺得她沉靜得不像尋常十來歲的小姑娘,可為何她卻比旁人還要懼怕他?
心裏酸酸澀澀的,擱在桌上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握緊,明慎湜低下頭,那樣疏離的背影他不願再默默地看著。桌子上三碗酸梅汁微微晃動,深紅的湯汁一漾一漾,反射著細碎的光。他盯著唯一被喝過的那碗,眼神黯了下來。
再瞧秦寶珠與樂水那頭,她們談興正濃。他伸手端起她喝過的那碗酸梅汁,湊近鼻下輕嗅,若有似無的清爽味道沁入心脾,他整個人都輕快起來。
雙唇印上方才她的檀口觸過的碗沿,抿了一口,頓時一股酥麻從唇處直通腹下。再抿一口,還抿一口,往日裏從不曾注意過的酸梅汁,如今竟堪比瓊漿玉液,使他欲罷不能。
秦寶珠有一搭沒一搭跟著話,隻覺下腹隱痛有加重的趨勢,臉上冷汗都冒出來了。樂水到底還是發現她的不對勁,關切問到:“你臉色看起來十分青白,可是暑熱難耐?不若問世子借間房歇一歇?”
秦寶珠搖搖頭,強笑道:“不礙事,不好麻煩世子。”忽然小腹一陣抽搐,她倒吸一口涼氣,還來不及多想,就聽得站在身側的豆沙低呼:“姐兒,您這是……”
樂水順著豆沙的眼神望去,臉上立即浮現出古怪的神色來。
“怎麽了?”秦寶珠忽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也沒等她們解惑,發現這邊動靜不尋常的明慎湜已經衝過來:“秦大姐兒,你怎麽受傷了?”
受傷?秦寶珠不解地看向豆沙。
“啟稟世子,姐兒……姐兒不是受傷。”豆沙擠出一絲笑,想要擋住明慎湜的視線,明慎湜卻不悅地上前焦急道:“都流血了,怎的不是受傷?快去叫良醫來!”這後一句是吩咐旁邊的內侍的。
流血!秦寶珠忍不住嘴角抽搐,該不會是……
樂水也過來擋住明慎湜,有些羞赧地低聲解釋:“世子,寶姐兒當真不是受傷,這……有些複雜。可衣裙已汙,恐怕要先換下來。與其找良醫,還不如找個媽媽過來幫幫忙。”
她言辭閃爍又語焉不詳,明慎湜雖半信半疑,還是趕緊為秦寶珠安排了一個媽媽。等秦寶珠在媽媽的幫助下收拾幹淨並換上整潔的衣裙後,明慎湜才紅著臉走進屋,想來媽媽已經將秦寶珠來癸水的事兒盡數告知於他。
“姐兒是否身子不適?良醫就在門外,還是讓他看一下吧?”見到秦寶珠臉色青白,額沁冷汗,明慎湜想起方才媽媽說過,許多女子月信時痛得死去活來,甚至上吐下泄,他十分擔憂。
秦寶珠此時哪裏還顧得上尷尬,立即便答應了。她這回是這輩子的初潮,先前並未留意身上的不適,還喝了不少冰鎮酸梅汁,又吃了那麽多剛從冰窖裏拿出來的泡螺,如今正腹痛如絞。
豆沙扶她在裏間的床上躺好,放下帳子,不多時果然有個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挎著個藥箱進來。一見到站在旁邊的明慎湜,他慌忙彎腰作揖:“小的見過世子。”
“趕緊去看病吧,不必拘泥這些繁文縟節了。”明慎湜不耐地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耽擱。那良醫雖暗自疑惑是哪一位得了什麽病讓一向沒什麽表情的世子如此擔憂焦急,但人已經快步走去床邊。
豆沙在秦寶珠手腕上搭塊帕子,良醫見狀,更是好奇,居然病人還是位女子。他可聽說了,世子不近女色,屋裏別說丫鬟了,甚至連個媽媽都沒有。
良醫手指搭上脈搏,還一邊詢問病情:“哪裏不舒服?”
豆沙瞧了明慎湜一眼,見那位無半點自覺,仍杵著不動,隻得硬著頭皮答道:“我家姐兒初來癸水,腹中疼痛。”
樂水也瞧了瞧明慎湜,見他仍在屋裏不動,便走過去朝他道:“世子,再帶我去瞧瞧麒麟,好麽?”
孰料明慎湜隻盯著良醫那邊,口裏拒絕說:“這會子還看什麽麒麟,改日罷。”
真是不懂避諱的啊!:“世子,寶姐兒畢竟是女兒家,又因為……這樣的事兒看大夫,而您身為男子,在此恐怕……”
明慎湜這才回過味來,耳朵尖突然就紅了,嚅嚅說道:“那……我去看看拉麒麟的新車來了沒。”說罷,落荒而逃。
那邊廂良醫問完幾個問題,又號了脈,已經胸有成竹。他摸著山羊胡道:“姐兒這是自小精氣不足,以致衝任失調,胞宮失養。這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需得按老朽開的藥方仔細調養,同時切記不要再食冰凍生冷之物。”
豆沙及樂水聽言,皆是臉色一變。但凡未婚女子,被診斷出胞宮失養,若傳了出去,好人家都不會再上門提親,均是懼怕她日後子嗣不盛。秦寶珠在帳子裏也聽得一清二楚。她雖對嫁人沒什麽念想,但對於自個不好孕育,未免還是有些傷感。但她轉念一想,這在大璋朝也並非什麽絕症,隻要仔細調養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如此她便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