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勇貴姐求嫁侍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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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樂家顯然是鐵了心要為樂山衝喜,居然真托了官媒去尋找合適人選。隻是配得上的人家俱都或婉轉或直接拒絕,急得樂夫人上火不已。
對於那什麽真人說要找人給樂山衝喜的話語,秦寶珠聽聞後隻是心有懷疑。她是不大信這些東西的,若隻把希望寄托在這些虛無縹緲的法子上,而非繼續尋醫問藥,恐怕樂山這位名動京城的才子這輩子都不會醒來。她有心跟樂水提醒一句,可樂水因為兄長之疾心憂不已,這些日子以來都深居簡出,難得見上一麵。
隻不過,始料未及的是,仲夏時官媒居然找上了秦府。樂家的媒人才登門,這消息立即就傳遍了秦府的後院。秦寶珠聽聞媒人居然為自己而來,既驚且奇,自然是在屋裏坐不住,急急往常順娘見客的偏廳一探。孰料走到半道,竟見秦貴珠也是匆匆而來,直奔偏廳。
“二妹妹,你也去偏廳?”
秦貴珠臉帶急色,走得氣息不穩,發絲略亂,聽得秦寶珠相問,竟紅了半邊臉,引得秦寶珠投去狐疑的目光。
“嗯,聽聞是左侍郎府的媒人,我……我也是一時好奇。”
秦貴珠答得支支吾吾,秦寶珠想起那日無意中聽得她與朵兒的談話,曉得她肯定是聽聞樂家給自個的心上人求親,心裏著急,於是也便沒再追問,姐妹二人相攜往偏廳而去。
偏廳後側有個小次間與後院相連,秦寶珠與秦貴珠悄悄躲在裏頭偷聽前頭的談話。
此刻偏廳裏頭隻有三人,常順娘及瑞兒家的,另外還有一個婦人,氣氛正古怪,顯然是常順娘不願張揚此事,把一幹人等都遣了出去。常順娘坐在上首,臉上的表情可不怎麽好看。隻聽得她冷笑一聲,話裏帶著薄怒:“左侍郎府乃是清貴人家,更是出過數位皇妃三位皇後,代代高官,我家女兒小門小戶的,哪裏配得上!”
坐在下首的官媒是個麵目柔和的中年婦女,按末品女官服飾裝扮,淡藍交領短衫藏青裙,裙擺一圈極窄的織金蝶戀花紋樣,頭上梳髻簪花。官媒在大璋朝也算是女官,正經是女科出身的,如今在常順娘這個無品無級的婦人麵前沒得好臉色,卻是滿臉尷尬,麵帶愧色。
她這一兩個月跑了不下十戶人家,連閉門羹都吃過,可這秦家主母隻是話裏話外帶著不悅,這已經算是很好的態度了。而且她要給人家親生女兒說一個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男子,還要是衝喜,本來就理虧,哪裏敢對常順娘有什麽不滿。況且來這兒之前左侍郎夫人可是下了死令的,這門親事必須成。
也不知那左侍郎府請來的杜真人抽什麽風,日前突然掐指一算,說轉機就在這個方向,無臘月出生女子不成。她回去一翻,這秦舉人家的嫡女正合適,這不,就硬著頭皮來了。
官媒訕笑說道:“雖然樂二哥兒昏睡了好些日子,可杜真人是打了包票的,隻要行過婚禮,他肯定能醒。秦夫人您看,令媛一嫁過去便是侍郎府的媳婦,況且以樂二哥兒的才名,科舉進士更是不在話下,再加上家族庇佑,將來真是前途無量!等著令媛的可是誥命的尊榮!”
秦寶珠暗自搖頭,榮華富貴並非她最看重的,官媒著重提到的這些,於她看來毫無吸引力可言。況且,她不是什麽舍己為人的好人,盡管對婚姻無所期待,而且她也很同情樂山,跟樂水的關係也好,但要犧牲一輩子去救一個未必會清醒過來的病人,她沒有這麽偉大的情操。秦寶珠光顧著偏廳裏的情形,並未發現身旁的秦貴珠,在官媒提及杜真人肯定衝喜能救樂山時,臉上閃現出明顯的喜色。
“阮媽媽!”隻聽得常順娘不耐地打斷官媒的滔滔不絕,“小婦人長於坊間市井,並無那等大誌,平生惟願女兒和樂一世、夫妻和睦,如此便足矣。至於什麽誥命尊榮,從不敢妄想。”
那官媒阮媽媽也是腦子轉得快,被常順娘拿這番話堵住,瞬間又想到從另一麵著手。她又道:“左侍郎府有個規矩,想必夫人也曾聽說。子孫滿三十無子方可納妾。左侍郎夫人可說了,他們家也不興妻妾成群那一套,日後納不納妾,一應由媳婦做主,她這個做婆婆的決不插手兒子屋裏的事。您瞧瞧,這是多難得,日後令媛進了門,再不會有那些妻妾爭寵的糟心事,豈不真的是夫妻和樂?”
“這些,都需得左侍郎家的二哥兒醒來,可惜到如今他的病也不見起色。我家女兒小門小戶的,真不敢高攀左侍郎府。”常順娘冷淡回應。
阮媽媽怔了怔,似乎是沒有想到常順娘會拒絕得這般直白,但她猶不死心,還想再鼓動三寸不爛之舌遊說一番,孰料常順娘端起茶杯,朝她淡淡說道:“我還有事,就不多送阮媽媽了。”
都已經端茶送客,情知繼續糾纏也再無可能,阮媽媽心裏歎口氣,這給左侍郎家的二哥兒說親的差事當真是比登天還難,想當初,求親的媒人可是踏破了左侍郎府上的門檻的,如今他卻無人問津,求人嫁都求不著。
眼見阮媽媽向常順娘行禮告別,人都走到門口了,秦寶珠放下一顆懸著的心,亦準備悄悄離去。不料方才一直站在她身邊的秦貴珠突然從次間裏衝了出去,噗通一聲跪在常順娘麵前,大聲說道:“母親,女兒願嫁樂二哥兒!”
在場的人俱是一驚,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阮媽媽,她已經一隻腳踏出門外了,聞言立即收回來,快步回到偏廳中。
短暫的愕然後,常順娘升起一股不小的怒氣,也顧不得阮媽媽這個外人在場,喝罵道:“無規無矩不知羞恥的東西,快給我退回內院去!”
秦貴珠瑟縮了一下,但她早就愛慕樂山,這回有此機會實現願望,心知若不成功,日後她再也高攀不上,況且她已是豁出了臉麵名聲,哪裏肯輕易放棄。她俯身磕頭,口裏大聲道:“女兒亦是臘月出生,願為左侍郎家的二哥兒衝喜,求母親成全!”
“你!”常順娘氣得渾身發抖,樂家是什麽樣的人家,世代簪纓!跟他們秦家這種小門小戶門不當戶不對!她雖不喜郝姨娘,但對這個一直安分守己的庶女觀感不錯,如今她竟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榮華富貴,自請嫁人,非但不自愛,也打了她這當家主母的臉麵!“瑞兒家的,立即將這沒臉沒皮的小蹄子拖回去,沒我命令不許放出來丟人現眼!”常順娘黑著臉吩咐。
瑞兒家的得令正要動手,卻不料被阮媽媽上前伸手一攔。
“秦夫人消消氣。令媛高義,當成全才是。”阮媽媽的愁眉苦臉可是完全舒展開了。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她怎麽就忘了呢,秦家二姐兒比大姐兒小一年,也是寒冬臘月裏出生。她沒見過,但此刻不用猜也能知道出麵前跪著的少女的身份。這庶女出身是低了點,可好歹也算是主子,想必她回去隻要美言幾句,樂夫人在無其他人選的情況之下,會接受她的。
“小孩子家胡言妄語罷了,做不得真,讓阮媽媽見笑了。”常順娘朝瑞兒家的使個眼色,瑞兒家的立即來拖秦貴珠。孰料秦貴珠一把撲到常順娘腳邊,緊緊抱住她的腳,頗有些悲切地喊;“母親,樂二哥兒正在生死關頭,女兒既然能救,怎會袖手旁觀?但求母親放了女兒去,日後有什麽不如意,絕不會怪您。”
見秦貴珠如此執迷不悟,常順娘幾乎氣結,甩袖而去:“隨便你了!”
“謝母親!”秦貴珠跪倒在地,朝著常順娘離開的方向深深拜下。
阮媽媽臉上的笑意怎麽也遮不住,這秦家主母人雖走了,可把身邊得力的管事媽媽留下,這分明就是默許了。
秦寶珠匆匆追上常順娘:“娘,二妹妹這……”
常順娘橫她一眼,打斷道:“回榴園再說吧。”
待回到榴園內室,常順娘遣退旁人,又讓奶娘帶耀哥兒出去園子玩,才對著秦寶珠嗔怪道:“怎麽,如今大了,膽子也越發大了。方才是不是跟二姐兒躲在偏廳的次間偷聽?”
秦寶珠有些訕訕的:“也是一時好奇,我們才想著瞧瞧的。娘,二妹妹這回是有些出格了,但她素來穩重,此舉必然事出有因,您可別氣著自個。”其實無論秦貴珠是看上樂山的家世而置之死地而後生,還是她真心愛慕樂山而破釜沉舟,這種勇敢也值得秦寶珠深深佩服。她捫心自問,即使自己的靈魂來自於現代,也未必敢這樣當眾求嫁。
“好奇?也罷,你們小女兒家的心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二姐兒那是做什麽,簡直不知羞恥!給那些風月話本生生教壞了!你也不用替她求情,既然做了這麽丟臉的事,該受的懲罰就少不了!你也不要學她沒臉沒皮的,日後少跟她在一塊!她也真是蠢的,如此自請嫁人,就算日後樂二哥兒真的醒來,左侍郎府也會看低了她的。”常順娘是真的十分生氣。秦貴珠今日之舉若是傳了出去,外頭的人不但要嘲笑她這個嫡母教導無方,而且更是敗壞秦家女兒的名聲!眼見著她的親女兒就要說親了,若是因這檔子事說不上一門好親事,那真真可恨!
秦寶珠臉頰有點熱,她也是寫風月話本且找人寫了來賣的,也虧得娘親不知道她暗地裏做的這些,否則非給她打斷腿不可。
“娘,二妹妹其實隻是急躁了些,一時衝動才……”
秦寶珠還想為秦貴珠求求情,三姊妹中,她和秦貴珠的關係比較好。不過正在氣頭上的常順娘冷然打斷她:“看來你也不知這事的輕重!回去給我抄十份《女戒》過來!”
十份《女戒》!這不得把人的手抄斷了去!秦寶珠張張嘴,最終什麽都沒再說,她可是怕常順娘一氣之下再加十份。
秦貴珠與樂山這親事最終還是成了。樂家心急,日子定在兩個月後。可常順娘顯然還是很不高興,勒令秦貴珠在桃園好好反省,備嫁之餘還需誠心抄寫《女戒》。闔府上下都有些奇怪秦貴珠被變相禁足,然而打聽不出什麽。
秦貴珠受了罰,倒是還滿心歡喜。她愛慕樂山已久,本以為即便做他的妾亦是無望,誰知世事難料,她竟能光明正大嫁他為妻!如此受一點委屈根本不算什麽。
樂山與秦貴珠這兩個月的婚期看起來似乎不算短,可實際上並不太夠。樂家世代清貴,秦家書香傳家,都是異常看重“禮”這一字的。不說該走的六禮一樣不少,單是打造嫁妝、擬定請帖這樣的事就有不少繁雜之處要處理。即便常喜兒已經跟在常順娘身邊學著主理中饋,分擔不少瑣事,常順娘也忙得腳不沾地。
就在秦府裏看似一片亂糟糟時,瑞兒家的這日午時,趁著常順娘小憩這幾刻鍾的時間,走進了榴園的內室。
屋裏頭一眾伺候的人已經被遣了出去,常順娘正拿著剪子修剪眼前一瓶剛插好的花,聽著瑞兒家的壓低了聲音在耳邊稟報:“果然不出夫人所料,郝姨娘確實與外男暗中來往,行那苟且之事。奴婢看那奸夫行事,恐怕他們攪在一起的日子不短。”
常順娘眼裏冷光閃過:“很好。去年已經露了端倪,時至今日終於給抓住了!”
瑞兒家的也不屑地附和說道:“郝姨娘真是不知死活!幹出這等淫賤的事,難不成還以為紙能包得住火?幸虧夫人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才不至於讓那對奸夫淫婦繼續汙了咱們秦家的書香門庭。”
常順娘點點頭,問道:“你可有打草驚蛇?”
“已經遵照夫人的吩咐,奴婢隻讓人悄悄跟著。”
“我那沒能出生的苦命孩兒的血債、寶姐兒的無辜流離失所,還有我在那鄉下莊子受盡欺辱的苦,這些賬都應該好好跟她算一算了!”常順娘手裏的動作停了,眼裏幾乎凝出寒霜,這些年她一直沒有出手,等的就是這麽個徹底將家裏兩個姨娘打敗的機會!
“那奴婢安排人將那奸夫淫婦捉奸在床?”瑞兒家的聲音壓得更低了,眼裏閃動著即將複仇的快意。她對常順娘忠心耿耿,這些年她跟著常順娘起起伏伏,對於她受的那些苦楚也是感同身受。
“不,我們要是親自動手了,不免要在老爺心裏留下塊疙瘩,我有更好的人選。”常順娘微微一笑,輕輕剪掉一朵半開的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