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重陽登高偶遇笙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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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寶珠回過神來,微笑道:“是我疏忽,忘了你也到了放出去的年紀。你親自求我,我又怎麽會不同意?你家裏給你定了親?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家?女子嫁人是一輩子的事,可要好生思量。”五仁跟了她數年,將荷院內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對於她的後半輩子歸宿,秦寶珠也是甚為關心,怕她糊裏糊塗就許了不好的人家。
    五仁見秦寶珠親口允諾放人,這才鬆快下來,帶著羞澀答道:“對方是家裏找的,年紀略大了些,但聽聞家中有良田鋪子,家境很是殷實。”
    秦寶珠聽著覺得不大不對勁,不由追問:“年紀略大?他……是娶的填房?”
    五仁搖搖頭:“他原配尚在。像我這種身份,怎麽敢高攀他那種人家的正室之位。”
    秦寶珠大為訝異,問她道:“莫非你是去給人家做妾?”
    “正是。”五仁點點頭,雙頰嫣然動人。
    秦寶珠觀她的神情,說起此事來非但沒有不忿之色,反而神采飛揚,麵露喜色,顯然是對這門親事十分滿意。她是從未想過身邊有人甘願去給人家做妾的。在她看來,做妾比奴婢還不如。奴婢尚能贖身,妾室卻隻能一輩子看主母的臉色。主母厚道的,日子還好過些,遇著那狠辣的,當真是生不如死。可偏生五仁就樂於去做那毫無自由可言的妾!沉默了一陣,秦寶珠仍是忍不住開口道:“你……若有什麽不樂意,盡管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五仁有些茫然:“能攀上這門親事是奴婢天大的福氣,奴婢高興都來不及呢,哪裏有什麽不樂意的?”
    既然她都這麽說了,秦寶珠便也不再多言,隻是心裏又惋惜又失望,好端端的一個姑娘,怎麽就跑去做妾。隻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她也不能用現代的觀念來要求一個土生土長的大璋朝姑娘,若如她內心所願,男子一生隻有一妻不納妾,在這大璋朝反而是不正常的吧。既然五仁滿心歡喜,她也隻好盼望那家的主母即便不太厚道,也不要是個狠毒的吧。
    秦寶珠越想越惆悵,幹脆嫁妝單子也不對了,起身出了書房門,避開下人找了處清淨的地方坐下。豈料還未到半盞茶時間,就見一個粗使丫頭急匆匆從旁跑過。秦寶珠好奇地看過去,見她進了粗使丫鬟居住的大通鋪屋子,沒多久便有四五個人跟著她出來了。
    一群小丫頭嘰嘰喳喳的又從秦寶珠身邊經過。她們顯然很是興奮,沒注意到樹叢裏還藏著個人。聽她們所言,原來是傅家給常喜兒的聘禮到了,她們要去看個新鮮熱鬧。
    傅家的聘禮到了,少不得要清點和招待來人,常順娘一人恐怕忙不過來,秦寶珠便也不好再躲懶,從樹叢裏鑽出來,準備到母親那邊去搭把手。這時,那粗使丫鬟的屋子忽又開了門,一人從裏頭走出來。秦寶珠有些奇怪,這人怎麽沒跟其他人一塊兒走,莫非是不合群或是被孤立了?
    隻見那小丫鬟走到旁邊,拿出一把掃帚,慢悠悠地清掃屋前的落葉。秦寶珠看了一陣,都隻見她很是悠然地清理完落葉,又拿把剪子修理花枝。好奇之下,秦寶珠走了過去。那丫鬟一見她,忙放下剪子行禮,然後規規矩矩站著,也不多話,一副聽任吩咐的乖巧模樣。
    秦寶珠見她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麵容普普通通,隻是雙眼特別通透。她頭上梳著丫鬟慣常的丫髻,用根淡紅的帶子一絲不苟紮著。身上穿著件米黃的交領窄袖衫兒,係一條粉色的褶裙,外頭罩著件淡綠色棉布比甲,用一根腰帶纏緊,渾身利落大方,氣質沉靜。這樣的一個人,如若不主動表現,是很難讓人注意到她的。可是一旦注意到了,又越看越覺得特別。
    “你叫什麽名兒,我看你眼生得很。剛才別人都去看聘禮了,你怎麽不一塊兒去?”秦寶珠在旁邊的一張石墩坐下,微笑問她。
    小丫鬟恭謹地略彎腰,答道:“奴婢前些日子才進的府,沒有名字,大家都喚奴婢十七娘來著。看聘禮雖然好玩,但是總要有人留下來聽候吩咐的,反正奴婢不看也無所謂,所以就不去了。”
    “哦,十七娘,”秦寶珠點點頭,原來這小丫鬟是前幾日荷院添人才進來的,也難怪她不認得,“這院子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待會兒我也要去的,所以你即便是去看看也沒事。”
    “即使姐兒不在,這院子裏頭也還是需要有人的。”聽聞秦寶珠親自準許她去看聘禮,十七娘仍然泛不起一絲波瀾。
    這十七娘倒是認死理,秦寶珠暗道,看著小小年紀,性子卻像嬤嬤一般規矩。
    “姐兒,姐兒,原來你在這兒,可讓我好找。”豆沙從遠處急匆匆走來,“常大姐兒的聘禮抬來了,你先前不是吩咐說聘禮來了要去看看,好參考參考,便於常大姐兒嫁妝的增刪嗎?”
    “嗯,我這就去。”秦寶珠起身,看一眼十七娘,見她仍安安靜靜站著,不因豆沙的到來有任何動作。她微微一笑,朝豆沙道:“走吧。”
    傅家雖非大富大貴,也算殷實之家,下的聘禮擺滿了中堂,首飾頭麵、衣物布帛、茶果酒水、三牲鮮魚等無一不備,足足有二十四抬。秦寶珠拿著禮單幫忙清點了一遍,見有銀打的頭麵,細棉的被褥,衣物布帛裏還有一部分是綢緞的,茶果酒水也十幾樣,樣樣不缺。所有的這些雖然不算頂級,但也不差,每一種也十分齊備,可見傅家是下了功夫的,對常喜兒這個未來兒媳很是看重。
    日子過得飛快,待到常喜兒出嫁,五仁自贖身出府嫁人,卻是到了九月。身邊一連走了兩人,秦寶珠未免有些提不起勁。
    恰逢初九重陽節,秋陽豔豔,金風送爽,豆沙見她這些日子仄仄的,悶在屋裏百無聊賴,極力攛掇她去郊外登高。秦寶珠本不想去,又不忍拂豆沙的好意,便勉強應了。隻是原本她還想邀有事,最終隻有她一人成行。
    待牛車出了城,秦寶珠的心才隨著郊外的秋景暢快起來。秋日的天空瓦藍瓦藍的,一絲雲彩也沒有,顯得十分高遠。偶爾一群大雁飛過,才劃破這碧空的寧靜。遠處的山上,楓樹與銀杏相雜,葉子紅的紅,黃的黃,甚為絢麗。近處則能看到路旁零星開著小花,更多的是不知名的野果紅了,小小的一串串,到處都是。不時還能看到小童趕著牛羊在吃草,十分悠閑。
    這一回去的仍是以玄月觀聞名的響爾山,經過數年前遇襲的小樹林時,秦寶珠一行人還心有戚戚焉。所幸一路太平,很順利就到了響爾山下。
    從山腳到半山腰上的玄月觀隻有小路,需棄車而行。此時正值午膳時分,許多人一早來登高後,順道去玄月觀用過素膳才回程,因此山下停的牛車馬車甚多。
    “剛才一路上吃了不少零嘴,我現在一點兒也不餓,不如先登高,避開人潮,回來時再去玄月觀吃點東西,可好?”響爾山山勢平緩,也不十分高,從山腳到山頂還修了小路,並不難爬,秦寶珠難得興致勃勃。
    豆沙又怎會掃她的興,自然一萬個同意:“那姐兒和椰絲一起去吧,奴婢先去玄月觀裏打點,不然可能都訂不到廂房呢。”秦寶珠的起居,她從不假手於人。椰絲沒有說一句話,隻上前默默落後秦寶珠半步站定,顯然也是聽從豆沙這般安排的。
    椰絲便是原來新賣進來的粗使丫鬟十七娘。五仁自贖出府後,秦寶珠便將她提起來做二等丫鬟,還給改了名兒叫椰絲。考慮到豆沙也逐漸大了了,整日跟在她身邊伺候起居,半點庶務都不懂也不是個事,日後出嫁了恐怕不好持家,秦寶珠是有意讓椰絲來接豆沙的班,而讓豆沙漸漸掌管荷院,如同先前的五仁一般。隻是現如今她還不能全然信任椰絲,因此平日裏去哪裏都帶著豆沙與椰絲,不但可以讓椰絲跟豆沙學學,還可以就近觀察她的為人,看她是否可造之材。
    大抵是借了玄月觀的仙氣,響爾山雖然小,山勢不夠奇崛,但自有其清幽之處。此時山道上已經沒什麽遊人了,顯得很清靜,連道旁的草木都顯出綽約的風姿來。不時還能看到鳥兒從茂密的樹叢中撲棱飛出,唱著婉轉的曲兒倏的飛向天空。
    快到山頂的時候,秦寶珠氣喘籲籲地擦掉額頭上的汗,眼珠子往身旁的椰絲身上轉。她納悶得很,椰絲跟著一起爬的,怎麽她就清涼無汗,一身輕鬆呢。好似剛才她不是在爬山,而是在平地走了一小段路而已。
    椰絲對秦寶珠不平的目光毫無所覺,她看了看不遠處山頂上的涼亭,對秦寶珠道:“山頂的亭子裏有一個人,應該是個男子。”
    秦寶珠也朝亭子那邊望了望,卻什麽也看不見。“真的有個人?”隨即她又笑了,“管他呢,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咱們都來到這兒了,因為亭子裏有男子在就不去,就實在太可惜了。”
    她們歇息了一陣,又花了一刻鍾才爬到山頂。山頂上頭涼風習習,吹得人甚是舒服。亭子裏確實有個男子,看身形是個少年,身穿襴衫,背對著秦寶珠站在最裏邊,恰好能將半山腰處的玄月觀之景盡收眼底。
    聽到聲響,少年轉過身來,恰好與秦寶珠四目相對,兩人均是一怔。原來這少年竟是姚良笙。想到姚良笙曾跟秦真珠合謀要壞自己的清白,秦寶珠臉色一冷,這人比洪水猛獸還要可怕。她淡淡朝他點點頭,然後扭頭就走。
    姚良笙卻是急急叫住她:“大妹妹,等等!”
    秦寶珠腳步一頓,他已經追上來了。“有事?你我男女有別,實在不宜多談。”秦寶珠有些不耐煩,對於這種惡心的人,她實在不願再與之有何交集。
    姚良笙看著眼前心念念的人兒,有些心潮難抑。當年他初到秦府,對容貌更加美豔的秦真珠印象更深些。及至後來,漸漸覺得秦真珠太過嬌縱,不若秦寶珠溫柔且善解人意。如此一日一日,心中便更看重秦寶珠一些,但他又不舍秦真珠的美貌。夜深人靜時不止一次暗暗發誓,他日若金榜題名,必同娶秦寶珠為妻,納秦真珠為妾,如此享齊人之福才算圓滿。
    豈料世事無常,如今他是必須要娶秦真珠為妻了,而秦家是不可能將身為嫡女的秦寶珠給他做妾的。他左思右想,唯有科舉奪魁一途,才可能再娶她為平妻。隻是她已到說親的年紀,不知能否等他。
    姚良笙暗自歎了口氣,眼前的佳人算不得絕色,也不若秦真珠般嬌媚明豔,但也姿容秀美,氣質靈動。況且秦真珠美則美矣,卻流於俗套,越看越乏味;而秦寶珠則如同一朵默默開放的蘭花,姿態優雅,清香隱隱沁入心脾,越品越欲罷不能。是以,他對她念念不忘,即使與秦真珠已有婚約,也無法放手。
    秦寶珠見姚良笙直勾勾盯著自個兒不放,更是心生厭惡,她冷聲道:“姚大哥兒若是無事,我便走了。”她如今再不肯稱呼姚良笙為表哥,恨不得與他這種卑鄙無恥的偽君子撇清關係。
    姚良笙回過神來,趕忙攔住秦寶珠:“寶姐兒,借一步說話。”說著,他拿眼睛瞄了瞄旁邊的椰絲。
    秦寶珠卻不依他,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冷冷淡淡說道:“我光明磊落,沒有什麽不可讓人知道的。況且,我真怕什麽時候落單,不小心被人算計毀了清白。這年頭,人心壞著呢,還是讓丫鬟跟著好。”笑話,他可是有前科的,若是支開椰絲,他突然抱她怎麽辦,到時候她哭都沒處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