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皇帝賜婚秦家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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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當初,當她察覺姚良笙有納妾的心思,立即放棄了這個早就選定的搭夥過日子的夥伴,就是因為不願做為一個男人眾多女人中的一個,所以她才選擇了為自己捐個戒牒,立誌終身不嫁。而靜王世子,盡管據聞他不近女色,可誰能擔保他沒有一兩個通房侍妾?退一步來說,他身為皇親貴胄,即便現如今沒有女人,誰又能擔保以後他不會妻妾成群?她自問對於後院的勾心鬥角不擅長,亦十分厭惡。看看秦持重的後院,不過三個女人而已,出了多少齷齪事?常順娘目前算是勝了,可她為此而付出的代價,秦寶珠都看在眼裏。她實在不願走那些後院爭鬥的老路,她也相信,如若陷入那些陰謀詭計的泥潭,她很快便會屍骨全無!可如今聖旨一下,她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為何當今陛下會突然下這一道賜婚聖旨?秦寶珠不得不心生疑惑。靜王世子她是打過交道的,他總是神情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即便是落難的那幾日,他也從不曾對她表現出一絲半毫的親近,比聖人還要守禮。然而皇帝斷然不會無緣無故賜婚的,她思來想去,最後覺得可能是因為玄月觀那莫名其妙的強吻。明慎湜明明是那麽恪守禮節的一個人,輕薄了姑娘家總歸是會負責到底的。
    秦寶珠正苦苦思索時,聽得屏風外頭那承旨笑嗬嗬地給秦持重道賀。秦持重很有眼色,又掏出一個鼓鼓的荷包塞過去,承旨二話不說收了,寒暄幾句便回去複命。
    秦持重手持聖旨不便相送,是管家送那翰林學士承旨出去的。他看看手裏頭的聖旨,臉上卻不見喜色。他又神色複雜地看向秦寶珠,嘴唇動了動,最終長歎一聲,什麽也沒說,帶著聖旨去祖宗牌位那邊供奉去了。
    秦老夫人亦是顯得極為不悅,有心斥責幾句,又念及那是聖旨,不容置喙,隻得強壓下怨氣,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秦真珠可不管長輩的什麽顧慮,一心想著她向來看不起的秦寶珠,不過是個鄉下來的土包子,樣貌又不及自己美豔,才華亦不及自己高,可偏生是她奪了自己的嫡女之位,還攀上了壽禧郡王妃的高枝,如今居然還得聖上賜婚,即將一步登天成為親王世子妃,將來那便是親王妃!為何秦寶珠總是這麽好運,輕輕鬆鬆便能成為人上人,而她努力籌謀許久,卻隻能嫁給個窮酸秀才,被秦寶珠踩在頭上作威作福!不甘心,真不甘心!
    秦真珠垂下眼簾,掩住眼裏的嫉恨,唯有手上緊緊攥著拳,留得長長的指甲深深嵌進肉裏。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想個法子,擺脫目前的困境!她木著一張臉,僵硬地跟常順娘施個禮,匆匆回屋跟鄔姨娘商量對策去了。
    常順娘無暇理會秦真珠的心思,憂心忡忡拉著秦寶珠徑直回到榴園。
    “雪兒,怎麽回事?陛下突然下旨賜婚,你……你事先可是有收到什麽風聲?”常順娘擔憂之下,不由叫出了秦寶珠的小名兒。
    秦寶珠搖搖頭:“娘,女兒事先也是不知情的。我也很驚訝,以前出去赴宴,是見過幾次靜王世子,但也沒說過話。就連上回跟他一起遇險,我們也是十分守禮,話也不多說兩句的。”
    常順娘聽了這番話,倒是被提醒了,說道:“上回你遇險,外頭知道的人不多,可總歸對你閨譽有損。想來皇家賜婚也是有對此負責的意思,而靜王世子又頗得聖心,這麽一來,陛下賜婚倒也說得通了。隻是娘怕那世子真如傳言般不近女色,亦或是為人冷酷,我的雪兒嫁進去受折磨可怎麽辦啊!”常順娘摸摸女兒的頭,皺眉歎氣。
    秦寶珠正待安慰母親幾句,外頭突然響起一個清脆響亮的童聲:“娘!娘!聽說大官兒來咱們家宣旨啦?長姐要嫁入皇家啦?”話音未落,一個虎頭虎腦的身影就從門外撲進來,笑嘻嘻地把手裏的包裹往旁邊的桌子一扔。包裹的結鬆脫了一點,露出文房四寶的一角來。
    “都這麽大了,性子怎的還這般跳脫?”常順娘嗔怪道,將剛進來的耀哥兒召到身邊來,用帕子給他拭去額上的汗水。
    耀哥兒是從大門一路跑進來的,臉上紅撲撲,煞是可愛。他不耐煩抓過常順娘的帕子,在臉上胡亂擦幾下,笑嘻嘻撲進秦寶珠懷裏,搖著秦寶珠的手臂撒嬌道:“長姐,聽說王府都很大,我想去王府玩兒。”
    “你這孩子,沒規沒矩,不羞不臊的,那還要好久呢!”常順娘笑罵一聲,讓奶娘領著耀哥兒下去洗漱去。耀哥兒邊走還邊兀自舍不得地回頭:“長姐,咱們可說好了啊。”
    秦寶珠望著他的背影,笑著搖搖頭,眼底卻升起一絲陰霾。耀哥兒開蒙不久後便進了學,他聰穎又好學,雖然淘氣了些,但總能得到先生的讚揚。秦持重自個是歇了科舉的心思,可他將日後科舉奪魁、光耀門楣的希望寄托在這個獨子的身上。但如今一紙賜婚聖旨下來,這個願望卻隻能破滅了。
    大璋朝立國之初,高祖皇帝便吸取前朝外戚專權的教訓,嚴令外戚及皇家姻親不許科舉或領實權職位。因此曆來無論是後宮還是駙馬儀賓、親王郡王妃等,都是從平民中擇揀。各個世家大族,或是高管權貴都不願與皇家結親,因為一旦成了外戚,那便意味著整個家族與科舉無緣,甚至即便家族中有人做了官的,那也會從實權位子上調到閑職上去,一輩子無法升遷。如今大璋朝國祚已經延續百餘年,高祖皇帝當年立下的這條規矩也略有鬆動,可也沒有人敢明目張膽觸犯。
    雖然秦家從上到下都對這賜婚不大得勁,然而聖命難為,卻也隻得為婚事張羅起來。因秦寶珠已經及笄,依慣例婚期定於一年後,看似時間尚算充裕,實則不然。往年常順娘一直在攢著女兒的嫁妝,其實已經準備得七七八八了。然而如今秦寶珠要高嫁到王府裏去,以前準備的那些便不夠看了,幾乎所有的都要重新添置。
    秦寶珠跟在常順娘身邊學著理家管賬,瞧著她花錢如流水一般,像是要將家底掏空的模樣,忙勸阻道:“娘,咱們家是個什麽境況,大家都知道。女兒的嫁妝您就比照著家境差不多的,略好一些便成了,我不是很看重這些的。況且您也知道,我在京郊還有個小莊子呢,蘭姐兒跟她的夫君打理得挺好的,每年都有一筆不小的入賬。再加上我還有別的一些進項,這銀錢不缺的。”
    “你別擔心,我心裏頭有數呢。”常順娘放下手中的賬本,替女兒整了整有些亂的衣擺裙角,語重心長言說道,“我們女子嫁人,若沒點錢財傍身,去到夫家是要被欺負的。更何況你初初過去,作為一個新婦,在偌大個王府裏什麽都不知道,更是需要用錢打點。娘已經打聽過了,所幸靜王府元妃已逝許久,靜王爺一心向道,不長居王府,也不納繼妃,不立側妃,如今府裏頭隻有幾位夫人。等你進了門,日子便比有正經婆婆的媳婦好過許多。”
    秦寶珠還待要再勸常順娘幾句,椰絲卻從外頭進來,行了個禮提醒道:“姐兒,樂三姐兒快要到了呢。”
    “瞧我這記性……”秦寶珠敲敲自個的額頭,懊惱道,“幸虧早讓你提醒我,不然水姐兒到門口我可就要手忙腳亂了。母親,那女兒就先回院子裏去了。”
    常順娘笑著揮揮手:“去吧,好生準備準備招呼人家。”隨後又輕歎道,“日後等你嫁人去了陽州,恐怕見麵的機會就不多了。”
    賜婚後,秦寶珠便要在家中待嫁,輕易不能出門,所以要與樂水相會,也隻能是尚未定親的樂水登門。幾日前是許久不見,甚是想念雲雲。說來她們上一次相見還是數月前在護國公府那一回,確是許久沒有碰麵了。
    樂水對起居物事甚為挑剔,秦寶珠回到荷院,檢查了一遍要用來招待她的茶點熏香等物,見豆沙都安排得十分妥當,這才去換了身見客的衣裳。才剛梳好頭發,樂水便踩著點到了。
    現在已經入了冬,早下過幾場雪了,外頭冷得很,風又大,秦寶珠早讓豆沙在小書房裏燃了炭盆,將樂水迎進去。
    “好冷!”樂水一進屋就脫下暖耳和風帽,露出紅彤彤的鼻尖,跑到炭盆邊烤了烤手才坐下來,卻一眼就瞧見秦寶珠抱著個湯婆子,穿得胖嘟嘟的坐在榻上,就差沒抱張棉被圍實自己了,她不由噗嗤笑了:“你至於嗎?坐在屋裏頭倒比我這外邊進來的還要穿得多。瞧瞧這京裏頭有哪一家的姐兒如你這般不事打扮的!”
    秦寶珠下意識打量自個的衣裳,樂水撚起旁邊的一塊泡螺又道:“好啦,都是我的不是,你別看了。衣裳雖然臃腫顯得人不好看,但也不失禮。”
    秦寶珠無奈地搖搖頭,樂水就是這性子,挑剔得要命,覺得不夠風雅優美的物事總忍不住要掰正來,因此才得了個傲氣、難以親近的名聲。其實與她相處久了,秦寶珠倒覺得她是個天真可愛的少女。
    “你這兒的泡螺最好吃了,可還是有股子奶膻味兒,怎麽你就那麽喜歡?”樂水用帕子擦擦手,恰好椰絲上茶來,她接過小小啜了一口,待要對這茶品評一番,卻發現椰絲是個生麵孔,不由“咦”了一聲:“新的丫鬟?倒是生得纖穠合度,可惜模樣不夠秀美。叫什麽名兒?不會又跟豆沙差不多吧!”樂水轉頭看向秦寶珠。
    曉得她心裏頭所想,必是希望起個雅致的名兒,秦寶珠失笑出聲,故意說道:“她叫椰絲。如何,這個名兒夠別致吧?我可是想了許久的。”
    孰料樂水聽了若有所思,沉吟好一會兒,才道:“椰這一字倒生僻,書雲其又名胥邪,乃南蠻瘴氣之地的一種果子,讚其漿為"美酒生林不待儀"。所謂椰絲,便是製椰為絲,雖與別致仍差之甚遠,但總歸比"豆沙"好了許多。我以為,若將"絲"去掉,添個"若",是為若椰,可好?”言罷,熱切地看著秦寶珠。
    這回秦寶珠沒逗弄到樂水,反而是自個目瞪口呆。“椰絲”二字再普通不過,樂水這也能引經據典,扯上幾句?
    “就叫若椰吧,好不好?”樂水不依不饒,她可真的看秦寶珠身邊丫頭的名兒不順眼許久了,每回想起那跟吃食有關的什麽五仁、豆沙的名兒,她就渾身不得勁。一個嬌滴滴的姐兒,身邊人的名兒怎可如此粗暴直白,當是婉約雅致才好。可偏偏秦寶珠又老是不聽她勸,一直固執己見,真叫她堵在心裏難受。也虧得那不是她自個的丫鬟,否則她必定吃不香睡不著。
    秦寶珠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搖搖頭壞笑道:“改來改去的好生麻煩,若是弄混了可怎麽辦?我覺得椰絲這名兒挺好的。”
    眼見著這世上又多了一個不夠雅致的名兒,樂水頗有些垂頭喪氣,秦寶珠笑問她:“怎的,今個兒過來是專程給我的丫頭改名兒,沒別的事?”她這一轉移話頭,樂水似乎想起了什麽,整個人都精神了。
    “自然不是,你不提我差點兒忘了。”樂水招汀雨上來,從她捧著的一疊花箋上揭下一張,遞給秦寶珠,“你看看可喜歡?這一刀成州花箋是數十年前的,最近的出產不可同日而語。我就收了兩刀,送你一刀,賀你定親。”成州花箋在大璋朝一直享譽盛名,其製作是成州當地一家大戶的不傳之秘,後來因為那家傳人突然暴斃,這技術便失傳了。如今的花箋是由那家的後人嘔心瀝血複原的,可也不知為何總是比失傳前的要差一些。所以物以稀為貴,老的成州花箋單單一張便價值將近一貫,還輕易買不到。樂水的這份禮看似簡陋,實則貴重。
    “你肯割愛,如此我便多謝了。”秦寶珠也不推辭,直接便讓椰絲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