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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就這樣過去了，簡單得很。陸旻留宿一夜，隔天一早便被陸安化的人請了回去。正月初一，國開伊始，監主年事已高，又有意放權給陸安化，接下來的日子又匆忙起來。
    白葛這邊幾經籌備，都避開了探子視線，不知不覺，正月走馬觀花一樣，簌簌隨太陽東升西落而來。
    跟蹤探子，得知他們和白家交互信息的地點之後，白葛用向陸止借的得力間諜頂替了據點的收送信人，借此窺探他們和白家交互的消息。
    礙於探子傳信用的是專有印章，白葛不能直接偽造信件，隻能假裝風寒一直不見好，愈來愈嚴重，似是積重難返，探子果然速傳信，說她病根難治，有命殞之勢。
    回信迅速，家族商討的結果，決定讓白家主管外事的老嬤蔣秋來處理，再帶著幾個精練的家養門客踏途昌懿。
    帶了家養門客……要對她出手了嗎？信中沒有明說，不過八九不離十，反正絕不是為了護送蔣秋那麽簡單，而且她死，大概本就是白家計劃的一部分。
    約到了白家啟程的日子，白葛派人安置的哨點起了作用。每經一處，白家的隨從隊伍就替換一人，白家的消失，填上她的。若被發現，就當真是笑話了，她發現陸止給她安排的，竟然大部分是乙丙級的密探。當然，錢是陸旻出的。
    等白家人到了昌懿，已經正月十三。在刻意引導下，一行人住的是離王宮最近的客棧——客天從。
    危險即安全，若他們這樣想，就正中白葛下懷，屆時他們狗急跳牆，她也好追。
    蔣秋做事也不含糊，馬上下了拜帖，請求來探望病入膏肓的白葛。如今她已經算兩國的共有物，白家也無權隨意調遣她。
    白葛拒絕了，說自己不過是將死之人，不必大費幹戈。白家人其實知道她所在之處，卻不能強闖。推辭三四次，蔣秋心中忍了一忍，暫時不和小丫頭片子計較，畢竟隻要她還沒死，正月十六就都要去王宮溜溜。
    三天很快就過去，這期間白葛能耐有限，除了宮裏的，其餘大都已打點好。
    粉黛未施，是清水出芙蓉，反而別有風味。一身豔綺的山海棠，白裙紅襖赤幺鞋，頂好的水錦緞做成蝴蝶褶子，翩翩停在她的雙丫髻上，望水含秋的眸子，默默無情。
    描眉畫唇，這次白葛倒是安分，但也是因為心裏裝著別的事，不然早就唉聲歎氣了。心裏裝著事，直到車馬來接她，整個人也是焉巴巴的。加上還要防著那些探子，更加憔悴了。
    因為今日麵對的是全朝文武，陸旻不便出麵，需陸安化親自來，可他別說接，多見白葛一麵都不情願，便隨便指了個車馬隊。他甚至不想讓白葛接近督主府，讓車隊不必來他府上，直接在宮門前候著，等與他碰頭後方一起入宮。
    白葛原不在意的，心想陸安化日理萬機，情有可原。但全程下來，直至來到殿前，她等會兒落的又是客座，便分開，兩人愣是連麵都未見。
    照他的性子，不想落人口實，給她問個好不是每次必行的麽？
    跟著白葛的除了祝敏，還有一個陸安化派來的老嬤，行什麽禮，是什麽人，老嬤都會適時提點一句。各國禮製不同，何況白葛也沒仔細學過，能囫圇走過一遭也就不錯了。
    “女郡，別怪奴多嘴，待會可別分神，錯一步，可不是疏漏搪塞那麽簡單。眼下在眾官眼裏，你可是督主的座上賓。”老嬤在她耳邊提醒。
    “知道了，多謝。”她也是識好歹的。
    廣陽殿，昌懿專門用來宴請貴客的所在，燈火交映，華彩碧章，極盡奢靡。踏進殿門，是以一王子領頭的九人列隊。
    “九賓禮，乃昌懿最高迎客禮，打頭是當前朝廷的領事王嗣五王子仲鳴，左右依次排開的是主要的八位官員。”陸安化赫然便在其中，隨著五王子的口令跟著行禮，眼觀鼻，口觀心。
    按規矩白葛也要回禮，她還算儀容得體。
    那仲鳴甫一開口，她腦袋嗡一聲，覺得無比熟悉，絞盡腦汁想了想，不就是那天樹林裏被許迪教訓的小子？可不是，仲鳴一見了她，便想到自己沒攪黃陸安化的好事，反被其手下教訓，恨的牙癢癢，看向白葛的眼神也是怨毒無比。
    下一位，左相寧仇英，對她可以說是明顯的愛答不理，每個字的聲氣孔都像是從鼻子裏哼出來的。白葛嘴角一抽，前一位她還知曉些，眼前的人又是怎麽回事？確是頭一次見麵，仲鳴也確是王子而不是他愛子啊！
    罷了，派係鬥爭的秘辛，隻怕昌懿王的愛子比他自己兒子都還親吧……
    她有如此的覺察，當真不是過於敏感，因為在其他還算正常的官員對比下，前兩位顯得格格不入。這不包括陸安化，他還是不正眼看她，更別說有什麽神情。
    她落了座，安的是右下座。老嬤又喋喋說道：“由左上依次是高妃高潔，皇商虞清，八王女初陶。”由於是質子，這個位子也無可厚非。隻是……首位竟然是妃，昌懿無後麽？皇商竟也可以得到高待？王女的位置比之那五王子還尊貴，也是唯一到場的女王嗣。
    奇也怪哉。這昌懿王行事作風可謂是全憑喜好，不拘泥固俗。
    坐定後，她正找著，就聽見禮司傳嶺蒼白家。
    來了。
    人不多，卻個個斂聲屏氣，端的名門高派模樣，齊整地入座。為首的那老嬤估計就是蔣秋，察覺到白葛在看她們一行人，與身旁的侍女耳語幾句，讓侍女走來傳話。
    “女郡，蔣姑姑邀您宴後一敘，萬望不要推辭。”
    白葛答應的暢快，出乎蔣秋的意料，她還打算出言威脅幾句，看來是沒有必要了，不由得可惜內心早已備好的蛇蠍毒語。
    入席約莫半刻了，昌懿王還未至，白葛無事，幹脆邊喝茶，邊打量了幾個特殊人物。其實最特殊的莫過於白葛自己了，具體到底有多少人惦念她這塊肥肉，連陸安化都數不過來。
    反正他對這人，隻有厭惡。
    陸安化一仰頭喝了杯酒，赤辣酥麻，滋味不太好，皺著臉丟開杯子。無道陸旻愛茶，這酒確實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