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終究是錯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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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鉚大將軍當真失蹤了?”朝堂上,繭開口問著下麵的一眾官員。
    “啟稟王上,大將軍在邊關被襲後,確實是帶著一小隊親兵突圍,然後,就再沒有了音訊。”邊關回來的守衛將領身上還帶著繃帶,痛心疾首。
    “臣自請帶兵前往邊關,尋找大將軍下落。”熠少爺通紅的雙眼,想來知道消息後便沒有睡過了。
    “少將軍稍安勿躁,如今邊關守衛受創,如果立刻出兵大範圍搜索,恐怕讓之前偷襲的成功的寧軍有機可乘。”閻相製止到,“當務之急是要盡快重整唳城邊防,這兩天我便與諸位一起,商量一個妥帖的方案來。”
    “可是。。。”熠少爺還想說什麽,卻一時哽住了。
    朝堂很快便恢複了以往,閻相一言堂的局麵,繭坐在王座上,又開始出神了。
    “憑什麽不讓我進去看我妹妹?”剛在朝堂上吃了軟釘子的熠少爺此刻正被禁衛攔著,憤慨異常,弘首領在一旁拱手勸到:“少將軍,我們也是奉了王上的命令在此守衛的,王上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您與我們為難也並不能解決問題的。”
    “好,好,好,我爹剛剛失蹤,後宮裏就把我妹妹關起來了,我倒是想問問,這究竟是王上的主意還是他閻相的主意?”熠少爺已經顧不上避忌了。弘首領隻好再次拱手:“不如少將軍去向王上問清楚,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麽。”話音未落,熠少爺已經往鍾政殿奔去,遠沒有了往日的器宇軒昂。
    “王上,究竟為何圈禁了我妹妹,她到底所犯何事?”書房裏,閻相也在,但是熠少爺卻好似沒有看到一般。
    “少將軍,瀾貴妃因為牽扯進了妖嬈夫人小產一事,如今尚未理清頭緒,又趕上鉚大將軍失蹤,她情緒不穩,王上如此做也是為了避免她做什麽傻事。”閻相並未在意他刻意的無視。
    “我妹妹和那個女人小產有什麽關係?!自從她有孕,我妹妹一直精心照顧著,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王上早點有自己的骨肉,你們如此誣陷於她,良心何安?!”熠少爺越說越激動。
    繭看情勢,兩方快要衝突起來了,趕緊開口:“少將軍,此事還在調查中,稍安勿躁,如若確定與瀾貴妃無關,孤自當親自接她出庭湘殿,斷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如今她一個人被關在宮裏,既受著王上的懷疑,又擔心父親,我這個當哥哥的連見都見不到,她如何不委屈?!”熠少爺依舊不依不饒。
    “那按熠少爺的意思,王上的孩子枉死,就不重要了?既有證據指瀾貴妃有此嫌疑,王上連調查的權利都沒有了?本相倒是不知,後宮是王上的還是你鉚家的?”閻相疾言厲色,讓熠少爺也嚇了一跳,多年來兩家一直互為支撐,從未有過互相指摘的局麵,但是熠少爺也是從未被人如此拂過麵子的,嘴上斷不會認輸:“不是我鉚家的,難道就是你閻相的了?!”
    “好啦,”繭聽得心驚膽戰,趕忙出聲打斷,“兩家都是國之棟梁,何必為些未有結論的事情如此大動幹戈。”熠少爺終歸還是對王上有所顧忌,安靜了下來。
    但是閻相並不在乎繭的顏麵,繼續說道:“既有證據,此事就必須有個結論,鉚家如若當真謀害了王室血脈,就不是圈禁了事這麽簡單了。”
    “你,你。。。”熠少爺被直接噎住了。
    繭隻好再次開口解圍:“如今最重要的,應該是如何整頓邊關防衛以及尋回大將軍。不知道熠少爺可有辦法?”熠少爺雖然多年一直生活在父輩光環之下,但其實也並非庸庸碌碌之人,如今一夜之間鉚家竟到了風雨飄搖的邊緣,他更是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應對,此時便拿出了早已備好的手劄,閻相待看清內容後,對他也少了幾分鄙夷,吩咐內官召來了幾位兵部大臣,一起參詳起來。
    此時的熠少爺怎麽也想不到,他再次見到妹妹的時候,她已經變得冰冷,再也無法回複他任何話語了。
    這是鉚大將軍失蹤消息傳來的第五天了,瀾貴妃自知道自己被圈禁後,就沒有再說過話,也沒有進食,而是一直坐在窗前,看著被宮殿高牆隔斷的天空,鈴兒擔心的不得了,每天變著花樣的逗她說話,但不論自己說什麽,做什麽,瀾貴妃都是一副靈魂出離的樣子,沒有任何反應。
    “主子,你好歹吃一點呀。”鈴兒偷抹著眼淚繼續勸著,“前幾天少爺不是來了麽,他肯定會想辦法讓王上改變主意的,你得保重身體,才能再見大將軍和王上呀。”鈴兒知道,如今隻有這兩個人讓主子牽掛著。
    瀾貴妃依舊沒動,鈴兒隻能搖搖頭又退出去了。
    生於武將世家,她不是不知道戰場的危險,她清楚大將軍此時已經凶多吉少了,除了痛心,她更多的是自責,想著自己一直以來的任性,總讓他左右為難,為了滿足自己的願望,她爹幾乎用盡了全部心力,把那個女人投入大牢,是為了讓女兒少受委屈;一次又一次立功建業,是為了有資本強製王上多來看看女兒;就連這次臨時去往邊關也是怕連累了女兒被王上冷淡,而自請的....是呀,所有的所有,都是為了自己,可自己呢?自己卻執迷不悟的困在對那個男人的情劫中,可,那個男人,終究是不愛自己的,甚至,他都不信自己,相處多年,他連自己是個如何的人都不清楚,或者,不願去清楚。
    外麵究竟是什麽樣子呢?十幾歲初見,便淪陷了一生,再沒有想過其他事情了,好像從沒有好好看看這世界,也從來沒有真正自在過。
    “鈴兒,做一碗魚肚粉絲湯吧,多加一點醋。”
    “好!好!馬上就來!”鈴兒幾乎是奔跑進來又跳躍著出去,主子終於要吃東西了,太好了。
    很快,湯來了,瀾貴妃換了好久沒穿過的淡粉色長袍,坐在桌旁,招呼著鈴兒跟自己一起坐。
    “主子,這怎麽行,不合規矩的。”
    “好啦,以前在將軍府的時候,你不是總陪著我偷廚房的東西吃,進宮久了,難道還生分了。”
    “不,不是,鈴兒自小跟著主子,比親人都親,隻是宮裏的規矩如此嘛。”
    “如今我們出不去,外麵的人也進不來,做這些規矩給誰看,坐下吧,這麽大碗我也吃不完呀。”瀾貴妃拉著鈴兒,按在了椅子上。
    “好,好吧,那就聽主子的。”“這就對了!”看著主子,鈴兒恍然覺得,那個明媚歡快,偶爾還會惡作劇的鉚家二小姐回來了。
    “主子,你還是穿粉色漂亮,進宮以後,為了顯得鄭重,總穿那麽濃重的顏色,把你都穿老了。”年少時一起搗蛋的記憶,讓鈴兒說話也輕快多了。
    “嗯~是呀,這王宮,讓我活的一點都不像我。”瀾貴妃淡淡微笑著說。
    主仆二人就這麽一言一語的,邊吃邊聊,吃完,鈴兒起身收拾,瀾貴妃伸了伸懶腰,吩咐鈴兒:“我想好好休息休息了,很久不曾睡過好覺,明日正午前,不必叫我啦。”鈴兒高高興興的領了命,退下去了。
    夜更深了,窗外吹來的風寒意更重,瀾貴妃站在桌邊,研墨寫信,一共兩封,寫完,卷好,係上絲帶,又再看了看,而後跪在窗前,麵向邊關的方向,雙手合十,誠心祈禱。跪了有半個時辰才起身。又從衣櫃裏取出來一條粉色長紗,掛上了寢殿的雕花橫梁......
    第二日午時,一聲淒厲尖叫,打破了後宮的寧靜,繭奔進庭湘殿內,看到的,是掛在橫梁上已經僵冷的瀾貴妃,他突然腳下一軟,跪倒在地上,屋裏屋外的宮娥內官見此也都一應跪地痛哭。隨後趕到的是身著戎裝的熠少爺,本來已經整裝待發奔赴邊關的他,走到內城門時,忽然聽到妹妹自縊的消息,就從馬上摔了下來,而後更是連滾帶爬的趕進了宮。
    看著已經安詳的躺在床上的妹妹,熠跪在床邊說不出一句話,不知道跪了多久,才微微緩過神來,顫抖著接過宮娥遞過來的妹妹寫給他的信:
    哥哥,原諒妹妹的任性,別難過,如今的我,已然得了我想要的自在了,不用你們再那麽牽腸掛肚了。一定一定要找到爹,不論生死,然後替我跟他說一句,對不起。
    熠緊緊攥著妹妹的遺書,渾渾噩噩的,滿心滿眼都是妹妹的臉,淺笑嫣然的,撒嬌噘嘴的....連自己是如何被扶回的將軍府都全然不知。
    瀾貴妃的喪禮,在兩日後,於庭湘殿舉行,喪禮比對著王後薨逝的禮儀,一共三日,滿朝文武後宮諸人,除了還未痊愈的染,全部到場為其守靈,舉國上下三日不許鳴炮嫁娶...王上在靈前靜默了足足三日,不吃不喝,熠少爺也是,滿臉憔悴,跪在金棺旁,一動不動。
    三日後,瀾貴妃下葬在城郊王陵,送完妹妹最後一程的熠,也收拾心情,重新出發,往邊關整頓防衛軍務,同時,搜尋大將軍的音訊,他隨身帶著妹妹的遺書,還有被王上特許出宮的鈴兒,決意無論如何,必完成妹妹的最後心願。
    庭湘殿內,全部宮人都被遣散到其他地方了,昔日最熱鬧的地方,如今淒冷異常,掛在匾額上的白綾還沒有摘掉,月光下,更顯寂寥。就在瀾貴妃常坐著喝茶的地方,一個消瘦的背影,肩膀抖動著,似乎是在抽泣,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手裏還捧著一封信:
    繭,我叫渙,為了你,我活成了瀾貴妃,如今,我想做回渙,自由自在的鉚家二小姐,你終究,不信我,亦不愛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