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腐爛新葉的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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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世尋渡!
懷著這樣的信念的劊堅定的看著牧音,他的體內,隨著他的所思所想,似乎一股力量正慢慢湧現,他感到他的心髒在跳動,有什麽東西好像在裏麵呐喊著,喊著什麽,他聽不太清。
他不知道該怎麽說服牧音,讓她不再輕生,隻是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多的時間讓他去思考,讓他去說服了。
四周,空閑的藤蔓舒展著身體,聽到了劊和牧音的對話,它們緩緩的圍了過來,也就是在這瞬間,他們麵前的巨木無數垂下的樹藤自那枝葉茂盛到看不見具體情況的樹頂伸出,托著一個人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無數突然下垂的藤條就像麵前巨木的頭發,綠色的頭發筆直的掛下,像是在恭迎那中間托盤之上站立的,它們的王。
“居然還能說話?”那托盤之上站立的,是一個被無數藤條纏繞的人,看不清模樣,纏繞的藤條上若隱若現的紅色就像是在輸送養分給那人,隻不過輸送的,似乎是鮮血,那藤蔓似乎成了血管一樣的存在,接在怪人身上,以確保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進入他的體內。
他詫異的語氣中似乎還帶著驚喜,一種對新祭品的欣喜。
“看來你們都是第一次上供啊。”怪人欣喜的說著,帶著怪笑,“不過我不太喜歡這樣的儀式被打擾,會場應該要保持絕對的安靜。”
怪物看著牧音和劊,語氣一變,惱怒的說道,這樣的轉變更顯得他性格的瘋狂,不過吸食鮮血的殘忍怪物,又怎會有不瘋狂的。
劊並沒有在意怪人的話,他的視線看著後方,那從樹上垂下無數藤蔓上掛著的,和先前一樣的,蟲蛹似的東西,他瞥到下方,無數的人正渴望著。
那些蟲蛹裏的東西他們和關口二樓屋子裏掛的幹屍並不相同,那裏麵的黑色安靜的就像是睡著了,他們蜷縮成一團,一根黑色的脈絡,那巨木的藤蔓源源不斷的吸取著,蟲蛹在變小。
劊正觀察著周圍,但等他回過神來卻發現那怪人正在看著自己,兩人的目光對視,怪人又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說道“你好像一點也不緊張。”
藤條發力,將劊扯到怪人的麵前,怪人仔細端詳著他,片刻,他懷疑的說道“你是從外麵來的?”他這樣問著,可不等劊回答,他卻又否認了自己,“不,不對,你的樣子似乎很熟悉,我一定見過你,我一定見過你”
“在哪裏?在哪裏?”怪物自問自答的說著,劊沒有開口,他就已經陷入了魔怔,他似乎見過劊,可那時僅僅隻是劊靈魂的一個注視,根本沒有露出自己的樣貌,他這荒誕的說法根本無從談起?
而隨著他陷入了沉思,一旁的藤蔓似乎也忘記了控製力度,少女被牢牢的纏住,力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疼痛刺激著她,她想開口慘叫,宣泄那股痛楚,可她隻是張開嘴,發不出絲毫的聲音,待所有的蛆蟲鑽了進去,藤蔓已經將她的腰纏緊到了一個誇張的地步,但隻是這樣的傷害應該並不足以致命,真正致命的是少女的全身隨著養分的吸收,正在逐漸幹癟,而她的口中,大片大片的綠色蛆蟲順著她的嘴巴湧出,一股腦的躍進下方的血池。
發狂的思索的怪物嘴裏喃喃道“不應該不應該,所有認識我的,我認識的人,除了這些,應該都死了。”
他隻露出的兩隻眼睛沾滿了血絲,血絲蠕動著,越來越多,直至將他的眼睛全都變成紅色,那怪物看著劊。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他怒吼著,情緒十分的易怒,隻是因為的不到劊身份的答案,就已經接近暴走。
隨著他的怒吼,所有的藤蔓齊齊發力,那些蛆蟲隨著怪物的憤怒,也全都繃直,隻是這麽做,也就無法發力,鑽入人的體內了,但是倘若是已經鑽到人體內的那些,那麽這麽做,就無異於是一種酷刑。
堅硬的針狀異物突然在體內各種各樣的地方出現,破壞身體的器官,一時之間所有的人臉上都浮現出痛苦的神色,隻有劊不為所動,而牧音,她似乎也沒有什麽影響,隻是腰間束緊的藤蔓令她感到十分的痛苦,刺入她體內的觸須並沒有吸收養分,這倒是不幸中的萬幸。
相比之下,其他人就慘的多了,岸邊的人們全都痛苦的蜷縮在地上,而那個剛剛爬上岸的女子原本正抱著手臂啃著,突如其來的劇痛,無數的綠色細針直接冒了出來,剛剛爬出血池的她被無數的蛆蟲寄生,此刻,無數人承擔著怪物的盛怒,而她是其中最痛苦的一個。
她喊不出來,無數的蛆蟲化作的針堵住了她的嘴,甚至很有可能破壞了她的聲帶,相比之下,那個仍在承受苦刑的女子似乎要輕鬆些,她還沒有被下方池子裏無數的蛆蟲寄生,剛剛還有不少蛆蟲從它口腔中離開,此時她的口腔似乎有了短暫的空間。
而隨著巨力,新傷加舊傷,她直接疼的尖叫著喊了出來。
這一聲慘叫徹底激怒了那怪人,他原本似乎正絞盡腦汁的想著,他將這一切都歸咎為女子的慘叫聲幹擾了他的思考。
“閉嘴!”他大喊道,隨著他憤怒的聲音,“哢吱!”在劊的眼前那腰的部位就像變成空心木頭一樣被直接捏碎,女子被攔腰截斷,他的下半身直接掉到了下方的血池中。
失去操縱的下半身慢慢沉入穀底,無數青綠色上湧著浮至水麵,將之拖入更深層的血紅之中,再不見蹤影。
而她的上半身,隨著青年的發怒,她的喉嚨部位無數的蛆蟲直接鑽了出來,被撐爆的部位也如同朽木,炸開的血肉像木屑一樣幹癟。
少女瞪大眼睛,極端的痛苦瓦解了她那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生命,藤蔓粗暴將她的上半生也丟到了池中。
怪人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劊,“我會想起來的,就快了就快了!”
這樣想著,他操縱著一旁的的藤蔓將牧音也一同拉了過來,拉到了他的懷裏。
“我會把你留在最後!”他捂著頭說道,情緒似乎牽動了什麽,他眼睛不正常的充血似乎也是由這引起的。
“我會想起來的。”他粗暴的拽過牧音,“正好,有新鮮的血祭品。”
他扯著牧音的頭發,嗅著其中的香氣,“很純潔,還沒有被汙染的血祭品。”
怪人說著這話,頭部卻突兀的,直接竄出一根藤蔓,那藤蔓一頭連在他頭上,而另一頭直接插進了牧音的腦袋裏。
鮮紅的顏色在藤蔓深綠的表皮散開,一點點的從牧音的頭部蔓延到怪人那頭。
“美味,真是美味!”怪人興奮的說著,牧音鮮血的灌入,他的疼痛似乎得到了緩解,痛苦化作激動,“就像是新葉一樣幼嫩甜美!”
“你要,嚐一嚐嗎?”青年顫抖的語氣此刻格外的享受,他看著一旁的劊,迫真的問道,猛地向前傾斜的上半身顯得他十分激動。
劊隻是看著,藤蔓捆綁著他的身體,那些纏住他身體的部分一點點撐大,又縮小。
劊在輕微的掙紮,他想要去救牧音,可令他猶豫的是,麵前,遠處那李夢的黑影一動也沒有動,完全沒有想要動手的意思。
“還要等多久?”他看著怪人,更看著遠處隱藏在建築裏的李夢。
最後,他看著那隨著藤蔓的抽動,滿臉痛苦的牧音,她也在看著牧音,她滿眼的絕望與無奈。
無奈這裏有好多的無奈。
“我不想要,無奈。”他看著牧音。
她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所以她才會許下那樣的願望,似乎有很多時候,死去,比活著更好,很多人,很多人都那樣覺得。
隻是即使到了這個時刻,牧音也沒有說著什麽痛苦的話,他甚至還想要安慰劊,安慰這個即將要同她經曆一樣的事情的陌生人。
“其實”牧音開口,隻是開口,痛苦就令她想要喊出些什麽,她頓了頓,壓下那些,接著說道,“其實也沒有那麽痛啦。”她笑著,她看不到自己笑的有多難看,她也看不見,她的頭發,她愛惜的頭發正緩緩的變得像枯草一樣。
從發根開始滿眼,這是從開始起,就無法阻止的改變,痛苦的改變。
牧音隻是盡可能讓自己平靜的說著,她想讓自己看上去輕鬆些,可劊聽著這些,他卻感覺身體越來越重,有什麽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怪人見劊沒有回應,牧音還一副輕鬆的樣子安慰對方,似乎有什麽畫麵刺激到了他,他勃然大怒,“你還有功夫關心別人?”
四周的無數藤蔓向她靠近,遠處孤零零的幾根藤蔓自行發力,開始處刑那些纏在上麵的人。
而怪人,他指揮著藤蔓纏住麵前的少女的四肢,他的腹部,突兀鑽出的四根藤蔓插進她的四肢之中,就開始繼續吸收養分。
“說吧,接著說吧,很快你就開不了口了。”怪人哢哢笑著。在這瞬間,他的胸口,心髒的部位,一根更加纖細的藤蔓直接伸了出去,插進了牧音的心髒。
“怎麽樣?怎麽樣?”他發瘋一樣的大叫著,問向劊和牧音,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傑作。
牧音沒有開口,龐大的失血量令她臉色蒼白,可她卻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變得幹癟,但她已經無力開口了。
而劊,他已經聽不見了,有什麽東西越來越響,越來越響,那是一個聲音,一個熟悉的聲音,他大吼著,想要叫醒那個裝睡的人。
“劊覺得還不是時候,他等待著別人給他下達指令。”
聲音越來越清晰,他的心髒流淌的黑色中,什麽東西跑了出來,他正在消散。
無數的粉塵開始在劊的身體裏逸散,那靈魂在逐漸衰敗,即將消散,但他仍是大聲喊著。
劊全神貫注的聽著,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從朦朧的遠在天邊,到振聾發聵的近在咫尺。
啊!劊聽見了,那聲音刺激的他一個哆嗦。
“救救她!這是你答應過我的吧!”
劇烈洋溢的粉塵將捆綁劊的藤條直接侵蝕殆盡,連帶著他的肉體也被粉塵分解著,緩緩露出的黑色魂影支撐著殘破的身體飄在空中。
“我已經等不了了,這就是我最後的一個願望!”聲音回蕩在劊的腦海。
他的眼前一陣色澤暗淡的風吹像牧音,劊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
他隻是在那粉塵炸裂,魂體飛出的瞬間,電火石光間,他的右手憑空出現長劍,追著那陣風旋轉著飛去。
五根藤條同一時間被斬斷,他從上空飛過牧音的頭頂,看著她那絕望而無力閉著的眼睛在那風拂過的一瞬間詫異的睜開。
那溫暖的觸感轉瞬即逝,向著她的前方飛去,一點點與她分離的觸感就仿佛是依依不舍的訣別。
緊接著,在那怪人驚喜的目光中,那插在心髒中的纖細綠線直接崩斷,連著牧音的那端被盡數侵蝕。
“剩下的,就拜托你了!”聲音竭力在劊的腦海中響起,就像那是的牧回一樣,那一刻,劊突兀的想到了一些。
“從來沒有初見便產生的信任,那隻是走投無路的可憐人,無奈之下的傾其所有。”
李夢在那是與他說,牧回似乎信任了他,可這樣的傾其所有,李夢卻仍是辜負了,而現在,似乎一樣的場景,劊並不想辜負這些,他想要承載起這些。
這一刻,劊終於想起了他離開旅店,進入森林中,那最初的一刻想要做的事情了。
一天一夜的變故便令他產生了動搖,而現在,眼前的這一切都像要將那些烙印進他的心裏,讓他銘記這些。
“我已經等不了了。”劊開口說道,被粉塵剝蝕的麵部就像是古老的壁畫,黑色的火焰從麵部被侵蝕的數個小洞中露出,十分的恐怖。
“我要殺了你,就像最開始想的那樣。”
而也就是在這瞬間,那怪人見了劊這憤怒的模樣,眼前與記憶似乎重疊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他看著劊哈哈大笑,絲毫沒有被劊的話語所震懾到,甚至那些被斬斷的藤條,被破壞的儀式都沒有壓住他眼中、口中,那止不住的驚喜。
“牧回!對,你是牧回!”那怪人驚喜的說道。
“終於找到你了,哈哈哈!哈哈哈!”他看著劊。
“看,快看,我專門給你留了個位置,他們都在裏麵,都在裏麵!”
他的身後,無數的藤蔓衝天而已,看著眼前斬斷他汲取牧音血液的藤條,抱住牧音的劊,病態的語氣好像安慰的說道“我這就讓你們團聚!”
他的身後,隨著無數掛在樹上的藤條傾巢而出,那掛著無數人蛹的藤條旁,果然還有一條孤零零的,什麽都沒掛的藤條。
“哈哈哈!哢啊啊~”那怪物大笑著,“就剩下你了,你這個叛徒!”
“馬上,馬上大家就能團聚了,就能全部一起,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癲狂的笑著,隻是他的眼中,滿是殺意。
血紅在此充斥於他的眼睛,他再一次變得暴躁易怒,渴求殺戮!
“我不是”劊開口正要解釋。
“別想騙我!他們每個人都這樣騙我,我不會上當的!”怪人大聲吼道。“你生氣的樣子,那張臉,那個表情,那副模樣根本就一模一樣!”
“你是來找你的弟弟妹妹的嗎?”那怪物拉直聲音說道。
“他們都還在哦,我有特地留下他們。”
他開始在下方尋找,隨著他的暴怒,無數蛆蟲在那些人體內變成針一樣的堅銳物體,疼的他們直打滾。
他找了一圈又一圈,仍是沒有發現。
無數的藤條衝向劊,想要將他抓住,劊一隻手抱著牧音,魂體還要承受自身肉體的重量,根本無法移動,隻能用粉塵與劍將它們阻擋在外。
“力量我的力量呢?”他看著自己羸弱的力量一下一下的揮動,隻是阻擋,並沒有同之前的戰鬥那樣,摧枯拉朽的碾壓,湮滅。
而就在這時,就在劊關顧著對付麵前的無數藤蔓之時,他的下方,無數的藤蔓衝天而起,劊難以移動,來不及閃躲,直接被吞沒,無數的藤條向上衝去,外圍的藤條一點點落下,衝天而起的藤蔓洪流緩緩變的薄弱,露出裏麵的劊和牧音的臉,藤蔓用力纏住劊的四肢,將之粗暴的拉直,失去了劊手臂的力量,從他懷中滑落的牧音直直的往下落,被專注於劊的藤條往外排擠著,就要落入池中。
“哦!我想起來了。”怪人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他看向劊,“有一個前些天跑了出去,死掉了。”
他看似哀傷的說著,緊接著他注意到要掉到血池中的牧音。
池子底下無數的蛆蟲從四麵八方,向牧音下落的位置遊去,那是純淨新鮮的血祭品,尚未有其他同類寄生,他們興奮無比。
從上方看去,格外的滲人,但是險之又險的,一根藤條將他拉了上來。
“哦,還有一個在這裏,在這裏!”怪人興奮的叫道,“你,的,妹,妹~”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他一把將牧音拉了過來,她身上的味道已經不如之前那樣了,被折磨著,更像是一種,腐爛新葉的殘香。
她掐過牧音的脖子,淩空提起,讓劊與牧音麵對麵。
“是她嗎?是她嗎?”怪人大笑著。
難以置信的聽著怪人的話的牧音看著劊,她沒有說話,那怪人的巨力也讓她說不了話。
怪人看著那無力掙紮的牧音,怪笑著,一把拉起牧音的頭發,要將它們扯下,他那病態的心理不知到底是被什麽所刺激的,他正要將這份痛苦感染給劊。
而劊,被固定在藤蔓組成的長柱裏的劊,無數的尖刺刺入他的體內,粉塵侵蝕,但是它們前仆後繼,尖墜刺入,分叉,延伸,在劊的體內造成著破壞,產生著痛苦。
“力量,我需要力量!”
劊這樣想著,這樣在心中呐喊著,他的手臂被密密麻麻的藤蔓纏緊,拉直,夾在它們其中,壓得實實的內部結構如有千斤重。
劊竭力揚起雙臂,想要掙脫束縛,但他的身體一動不動,被固定的死死的。
“力量,給我力量!”他大喊道。
他感覺理智正在被肉體的痛苦與精神的重壓所毀滅,他想要那雙臂擺動,他那樣呐喊者。
看不見的內部,無數的粉塵洋溢著,隨著他快要瘋狂的心。
“力量,給我力量!”他瘋狂呐喊,他想要反抗,反抗那身上的千斤重壓,想要將麵前那罪惡之物斬作虛無。
粉塵吞沒一切,肆意揮灑而出,自他的雙臂開始,再從全身各處蔓延,藤蔓無聲消散。
粉塵像那火焰,不斷的自他身體蔓延而出,藤蔓在他的力量下被焚毀,自上而下消失著,那粉塵過處,一幹二淨。
他右手握著的長劍並未被纏繞,那些藤蔓隻是纏繞上去,便無聲消散,它們便隻是纏繞著他的右手,
而此刻,隨著右手脫困,他全身第一個動的,便是右手,右手揮動,帶著那湮滅一切的長劍,劃出一道黑色的月牙。
牧音此刻被怪人捏在身前,倒成了怪物的擋箭牌,無數的藤蔓在劊爆發的時候,正緩緩的纏滿他的身體,就要像蟒蛇那樣發力,將她整個人纏絲。
他扯著牧音的頭發,幹枯最先被輕易的拔落,他仍不過癮,抓著一把還有著光澤的用力提起,撕裂的頭皮流出鮮血,帶著那頭發。
他看著身前的少女似乎疼的抖了抖,愈發的興奮,他喜歡折磨人,就像他們曾經笑著折磨他。
而就在這瞬間黑色的月牙飛來,他看著麵前那月牙,極差的準頭完全打不中他,他大笑著回頭看去。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便凝固了,月牙直接斬在那巨木之上。
劊的眼中,那黑色的巨木,無數的魂影隨著這一擊,在這緩緩融入的黑色月牙之下,急速的枯萎。
“不!”他看著眼前的劊,“牧回,你這該死的,你想毀了我們的家?就像當初那樣,你這個自私的家夥!”
同步的,怪人身上纏著他的藤條也枯萎著,他的眼睛瞪大,充血前凸,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要鑽出來。
“別讓我逮到你。”怪人憤怒的說道,與此同時,底下的血池肉眼可見的消失,那巨木吸收著這些鮮血,重新變得茂盛。
與之對應的,他身上的藤蔓便也恢複了最開始的模樣。
但就在那藤蔓枯萎衰老,失去力度的瞬間,劊便已經動了,他飛快的衝來,長劍一斬,將纏住牧音的連在怪人身上的部分盡數斬斷。
失去供給的藤蔓像繩子一樣無力的脫落,掉到下方,露出了其中的牧音,劊一把接住牧音,這一係列動作都在怪人回頭的瞬間完成。
待怪人回頭時,眼前便隻剩下垂下的藤蔓了,他憤怒的看著奪去自己的祭品,毀壞了他建造的家的,眼前的叛徒在他的眼前無限放大。
火焰,兩團火焰在視線交錯間碰撞,劊一手摟著牧音肉體殘缺,黑色的粉塵在體內魂體的暴動下,腐蝕猩紅的外皮,露出他深黑的靈魂。
星星點點,就像眼前他的肉體,他那緩緩掉落的肌膚,就像被點燃的紙,破損逐漸擴大,打感動自己愈發輕盈,輕盈而有力的,能夠摟著牧音行動了。
長劍在那怪人回頭的瞬間,他飛馳著一劍遞出,斜斬而下,黑色的粉塵揚起,在深綠的藤蔓之上,而這,就是他的火焰,他焚盡眼前一切,宣泄怒火的火焰。
一劍過後,劊繼續前進,並沒有停留在原地,而那怪人,被斬作兩段的怪人,身體如藕斷絲連一般,兩半的身體一齊倒下,黑色的傷口像疤痕,在碧綠的表麵留下一條猙獰。
他像是死去,倒在承托他的綠葉之上,緊接著樹影搖晃,他的身後,巨木仿佛要倒塌一般,人蛹搖晃,快要落下。
劊將牧音送到地麵,可他沒有注意到,隨著怪人的倒下,下方的人群似乎也再感受不到疼痛,他們匍匐在地上,肌膚再度充滿褶皺,缺失養分,他們看著劊,看著牧音,看著上方的人蛹。
劊輕輕的將牧音放在地上,回頭看向怪人和巨木,兩者似乎同為一體,一方的受傷都會牽連另一方。
而現在,怪人被斬斷,他的身後,巨木大幅萎縮,同時下方的血池再度下降。
巨木抽取血水維持生機,使得它與怪人之間的聯係不被破壞。
緊接著那怪人緩緩的在那綠葉上爬起,針線大小的細線連接著他的身體,將兩半身體連在一起。
“嘎啊。”怪人痛苦的交著,“哈哈”他喘著氣,看向劊。
“我要,殺掉你!”他痛苦的大喊。
托著綠葉一般的東西的兩根藤蔓回收,怪人要回到巨木之中,一切似乎都在朝著更加糟糕的方向演變。
而劊,他已經聽不到這些了,他的心髒,他的心髒劇烈的跳動,劇烈的跳動。
他將牧音放到地上也是因為,他快要壓製不住了,他的心跳的很快,馬上要炸掉一樣,痛苦的跳動,牽動著他的全身,在那種痛苦之下,無數的力量蔓延至全身,他的一舉一動牽引的力量都令他下意識的想要摧毀些什麽。
是的,他想要摧毀些什麽,摧毀,眼前的那個怪人。
克製著將牧音放到地上,他已經想不到其他了,他的眼中黑色逐漸蔓延,他的眼中似乎有什麽力量改變了他的視覺。
眼中的巨木,原本的外表完全消失,露出的,隻是扭曲的樹影,那樹,枝頭掛著許多的枯葉一般的黑影。
那怪物扭曲的,無數細長藤蔓從巨木的黑影中伸出,從他下方的漆黑如墨的池子中伸出。
劊用力的抓著劍,心髒劇烈跳動,不停的跳,他的手一同,用力的跳動。
長劍撕開的口子,細紗飄起吹像上空,無數黑色粉塵編製的細紗迎上劈天蓋地的黑色藤蔓,那輕紗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的不停向上空飛去,藤蔓裹挾著的,一切都沒有造成阻礙。
深黑的劍,深黑的人,麵對著眼前深黑的樹影鬼精,那劍斬出的,卻是雪白的輕紗,劊的劍成了這片天地的光。
灰色灑下,從頭頂,那不是他的光,他隻是揮灑他的劍,像水墨畫那般,顛倒的水墨畫,他揮灑的潔白暈染其上的黑色與紙張的灰色。
輕紗掩滅一切,無數漆黑的藤蔓變為一條雪白的絲路,所過之處一片空白。
劊迎著那條雪白的路上衝去,衝天而已,粘稠的黑影從他躍起的瞬間濺起,粘在他的鞋底,又緩緩被他甩下。
他望著前方再度生長填充的黑色,自他起跳瞬間雙手緊緊握著的長劍收在腰的一側,在身體撞到那無數藤蔓組成的手時猛地前伸。
直刺出去的劍,潑灑的粉塵構成的巨大劍鋒直直的刺入怪物的身體,他一路向前,就像走在空心的樹樁裏,雪白的劍鋒所過之處,一切都被磨滅。
劊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他已經忘了,隻是心髒的跳動聲就像發動機的聲音一樣,令他的身體不自覺的動著。
他一路向前,跟著那劍鋒,神經模糊著,無數刺痛感覺在心髒的亢奮強烈跳動下微不足道。
視線一瞬模糊,扭曲的眼前仿佛有了一些色彩,眼中黑色的劍鋒開路,內部的一切枯朽著,所過之處,通道之內,四周無數藤蔓化作尖刺向他刺來,他感覺不到疼痛,他伸出左手粗暴的撕爛這些還沒消亡的脆爛阻礙,擴張開那狹小的道路,扯開那阻礙的藤蔓。
腳下憑空隆起的障礙,木屑般炸開的四周,木刺到處倒是,黑色的木樁內,他踉蹌著,一路摸爬滾打,什麽都沒能阻礙他,他衝天而起,穿過無數藤蔓化作的手,長劍刺穿藤蔓,他的手扒住露在外麵的肩膀,拉著他整個人從手臂中出來,他一躍而出,跳上那怪物的肩膀上。
他隻覺一陣刺痛,在出去的瞬間,光芒照著他,眼前便又黑白分明了。
他站在肩膀之上,手中的劍向下一揮,雪白的鍘刀刀鋒直接將那手臂斬斷。
下落的手臂分解成無數的藤蔓,像蛇一樣散開,落入那墨池,耳邊傳來無比痛苦的慘叫令他驚醒,眼中畫麵又變。
他就站在那怪物的肩膀,那巨木樹樁之上的一根枝杈以上,無數的藤蔓落下,他斬下枝杈上的人蛹,連帶樹枝,他站在連著巨木的那一次向下看去。
人蛹隨著斬斷的樹枝,翠綠展開,露出裏麵像木炭一樣的東西,他蜷縮成一團,死的不能再死,濃重的黑影逸散。
劊直接跳下加速,雙手持劍就要在空中將劍刺入那屍體。
“不!”上方的怪物大叫著。
與此同時,劊下方的鮮血盡數被吸收,樹葉飄零的落下,從他的上方一片,兩邊,落在那幹涸的地上。
他的上空,怪物被斬斷的手臂,藤蔓重新擁擠纏繞著生長出來,無數的綠葉在整棵巨木的顫抖中落下,身下的大地抖動,有什麽東西要從地下出來。
劊不管這些,不管兩側落下的無數樹葉,不管他將要落在那顫抖的土中,他什麽都聽不見。
隨著第一片樹葉的落下,幾乎同時,劊的劍刺入那屍體之中,帶著他一齊插入大地,長劍在瞬間將之消亡。
大地震顫,劊正要直起身子,但下一刻,上方無數樹葉落下的雨,大量的落在他的周圍,還有他的身上。
大地震顫,不僅僅是因為劊的墜落,更因為那無數落下的樹葉,每一片都帶著巨大的重量,這才使得他們有許多,超過了劊落在先一步落在地上。
在那時,許多的落葉貼在劊的背後,隨著劊的落下,他們一齊落下,重量相互疊加,竟然直接將劊壓的倒在了地上,無數葉片繼續落下,砸在劊身上,直至將他掩埋。
劊腦袋一陣轟鳴,他睜眼,眼前一片黑暗,無數黑色的亡魂,他們就像葉子,殘缺的葉子,他們掙紮著。
死者為重,那樹上的每一片葉子居然都是一個慘死的亡魂。
劊掙紮著,黑氣衝天,劊緩緩爬起,劍上纏繞的黑氣超度著附近的所有,而隨著他的超度,身體緩緩變輕。
眼前又是一片黑白,而劊,他看著周圍的所有,在往他的劍上竄去,那劍上流淌的解脫的氣息令他們前仆後繼。
他回頭,巨木的手臂再度砸過來,從天而降,他正要抬手,可那劍卻完全提不起來。
無數的亡魂,他們的重量壓在劍上,劊根本無法承受這些,下一刻,他便被黑色所衝刷,淹沒。
一陣恍惚,那重量好像要將劊砸暈,再睜開眼睛,眼前又有了色彩。
“噗通,噗通。”心髒跳動,跳動,不停的跳動,他的力氣大到之前能控製住他的伎倆,此刻已經完全無效了。
他的手臂在藤蔓中用力,手臂將一切阻礙向前推,長劍劃開外側的藤蔓。
“噗通,噗通。”
手臂好像要冒火,粉塵凝結成氣,隨著他的揮動,他下意識的調動力量,他的情緒隨著執念化作的尖刀,枷鎖被劃開,封印出現一道巨大的口子,無數力量逸散而出。
越來越用力,藤蔓越來越難以阻擋,他的手臂前,推著的藤蔓前一秒還如鋼筋般堅硬筆挺,下一秒便軟軟的癱下,在過一會,便成了灰燼。
長劍延伸出的劍鋒進一步擴大傷口,直至將眼前的一切切下,手臂被斬成兩半。
怪物似乎沒有想到會這樣,他楞了一秒,劊也愣了一秒,他已經整個身體走出了土坑,巨大的根替代腳的功能令他移動,坑中,拜訪著無數的屍體,先前的樹上的青葉刺客已大半腐爛蜷縮。
“噗通,噗通。”他的心越跳越快,他看著周圍的慘狀,便是死去,也難得安寧,麵前的怪物病態的擁抱周圍的一切,想要將他的病態傳染。
那些青色的蛆蟲察覺到劊,止不住的想往劊的劍上爬,作為折磨的幫凶,卻還哀求著,希望得到解脫。
但劊沒有看到這些,他的目光掃視一圈,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不遠處,怪物軀幹出長出的頭一樣的扭曲樹枝正像吊燈一樣向下看,而他看去的地方,全部化作幹屍一般存在的人們圍成一個圈,探頭發出著什麽聲音。
劊聽不到是什麽聲音,但那個位置,他記得,他及非常記得,怪物的手臂化作的尖墜懸停在上空,隨著劊的掙脫,怪物看著。
他大笑,但劊聽不到,他想看默劇一樣,看著那怪物的頭,張開的嘴大笑著,掃開周圍的人,那些人麵上的貪婪,惶恐,以及麵上吞食血肉殘留的猙獰享受,他看到,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墜子緩緩刺下,插進,拔出,插進,拔出,那怪物變大的麵部,誇張的說著,嘴巴張的極大。
“噗通噗通。”這心髒跳動的聲音在劊看到那人群被拍開後的場景時,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間,拉長的,像心電圖刺耳的鳴叫聲一樣的聲音,然後一切恢複寂靜。
清明的世界隻剩下怪物的聲音,是的,他聽到了,“你殺死了我們的家人,但是沒關係,牧回,你的妹妹可以代替她成為我們的家人。”
“我要折磨你,折磨她,一直到你們死去!”
尖錐刺入,拔出時帶著牧音的身體,他的身體被咬的麵目全非,裸露的白骨散播著淡淡死意。
“你們怎麽敢?”他看著那被拍飛的人,又看向那怪物,“你怎麽能?”
“我發過誓,我要折磨你們每一個人的每一根神經,直到他們全都崩斷,變成這些蛆蟲!”怪物大叫著,“你們這些肥料在幹嘛?別想解脫!”
那怪物的手臂不知何時恢複成完成,無數藤蔓傾瀉而下,直接撞在那劊所在的深坑。
衝天的黑氣匯聚著,像四麵八方衝去,藤蔓組成的洪流被炸開,卻又在地底組成囚牢一般的巨手,那手捏著,就要將劊捏住。
但劊,他周圍氣息不穩的分成直接磨滅了這些,與其說不穩定,倒不如說他的身體每時每刻都在散出粉塵,力量在愈發龐大,他的身體四周,無形的氣隔絕開一方天地,他直接前衝,無需揮劍,隻是衝刺,那屏障便撞開了身前阻擋的任何。
怪物的手臂正要釘著牧音將她砸向地麵,劊的長劍一會,一道月牙便將尖刺斬斷,將牧音救下。
他沒有靠近,他的身體周圍散發著死意,他加速前衝,擴散的死意將他跑過的地方,還活著的那些生命全部磨滅。
所有的,除了牧音以外的生命。
“啊!”他大喊,隻是閉眼,再睜眼,下一刻世界徑直轉變黑白的世界,劊的身體變大,變得如那巨木一般的大小,撞了上去,一手抓著那怪物的手臂,直接將它整個人推倒。怪物掙紮著,被劊摁在地上,他整個人騎在他的身上。
他的右手,誇張的長劍直接整根插進他身下,那幹枯樹影組成的龐大怪物露出的頭顱。
黑白交融,光影交錯,現實間無意識的劊閉上眼睛,身軀搖晃一瞬,卻又立刻繃直,身體劃著飄逸的軌跡,刀鋒優雅的將碰到的所有人斬斷,磨滅。
擦著軌道,劃過一個弧形,串連著所有該死的人,拖著那道死意,他來到牧音的身前,起跳。
極快的速度,他再一次在怪物的手臂間穿梭,一路摧枯拉朽,不像第一次那樣緩慢,而知直接撞了上去。
手臂似乎整條在劊靠近的瞬間便幹枯了,枯木被劊撞著,撞開一條通道,他的肉體被刮開傷口,他的臉亦是如此,隻是他的肉體也早已無法承受這份侵蝕,此刻比這傷口更加恐怖的,一個個洞就像火焰點開紙一樣擴大。
劊感受到什麽,他明明什麽都不知道,他隻是想要殺掉這些該死的家夥!
他無意識的嘶吼,宣泄著體內壓抑著的種種,他的身體像是感知到什麽一般,在到達手臂盡頭的瞬間,並沒有衝出,而是撐著一側的壁,換道而行。
身體穿過肩膀下的木頭,直直的來到心髒,怪人就在那裏,那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劊便已經到了。
他破開厚厚的壁障,直接出現在怪人所在的小小心房,身前一空,他直接抓著怪人的身體,他的身體在空中一轉,摁下怪人,長劍就插下。
也就是在這瞬間,黑白世界的劊,他也完成了他的動作,將長劍插入。
兩柄長劍一黑一白,卻又完成了同步,黑白交錯相融,劊猛地睜開眼睛。
隨著他刺入那怪人的胸膛,黑色的氣環繞在劍身,直接衝入,將之貫穿,隻停頓了一瞬。
下一刻,無數的青色蛆蟲還有紅色的鮮血飛濺而出,藤條枯萎。
倒湧的青色噴射在劊的劍身四周,逐漸泛黃枯萎,直至發黑,紅色的鮮血亦是如此,色彩更替,下端青紅,下端黃棕,上端便隻剩黑色了。
這樣詭異的鮮血不斷噴湧而出,映在劊那飽含憤怒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