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亡引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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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世尋渡!
我的雙眼在雙手捂住的瞬間睜開,盡管我已經意識到,我猶豫了,我正同自己爭執著,但我的雙眼已替我作出了抉擇。
已經不重要了,沉溺於長久的平靜之中,雙眼在久違的刺痛之中放聲高呼。
就好像蟲子破繭成蝶那般的跳脫,壓抑許久的我笑了。
“哈哈”小了許多的聲音承著已在沉默中靜了片刻的世界,我正用自己的方式為世界潤色。
而我,我平靜的攤開雙手,躺在地上,血已經流轉在我的眼眶中,周圍的人影已沾染它們,它們再不分彼此。
力量,充沛的力量正不斷湧現。
輕易的挺身而起,我的手指捏住那條亂動的長蟲,在彎腰前衝的瞬間,將之一扯而出。
雙眼與傷口的鮮血流至我的嘴角,是很現實骨感的味道。
“這些寄生蟲!”我在心中咒罵道。
我看著眼前的人驚慌失措的後退。就好像是一截殘垣斷壁,它向後傾了傾——就差,臨門一腳。
我不禁笑了笑,盡管現在的我或許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瘋子。
手中的長蟲在頃刻間被憑空生出的黑色火焰焚燒殆盡,我踮腳一衝,將牆撞開一個缺口,雙手順著身體橫舉擺動,轉了一個圈。
我看見了,屋內僅存的那抹清晰,它正刺穿這血幕,閃閃發亮。
踮腳轉身的功夫,我已完美的契入房門,像一個大字,蓋在了空洞的房前。
雙手擺動的過程中,粘稠的黑色已成了我手的延續,貫穿了一切,順著我扣在牆上的手,它們無聲流淌,又順著渾濁下壓,軟倒在地。
漆黑充滿身後的空缺,沒讓一絲一毫進入屋內,自地麵,幾根地刺無聲刺出,已然奪去了殘存幾人的性命。
再無後顧之憂。
我笑著看著眼前的一眾,它們或已嚇的倒在了地上,或正緩緩後退,想要逃跑。
灼燙感正覆蓋我的麵部,鮮血自皮下上泛。
血光發亮,閃爍在他的麵部,他笑的猙獰,仿若是自地獄中誕生的鬼物,血管之中的岩漿已將之融化,正噴發而出。
我的腦袋前傾,有些許吃力的站著,隨之一同前靠的,是自我雙手延伸而出的黑色。
本貼著牆像樹枝的黑色,在前進的瞬間,成了一張屬於怪物的血盆大口,它高高抬起,遮天蔽日,蓋過下方的一切。而後猛地咬向地麵,將一切咬如口中。
充當支柱的牙齒在這過程中不斷磨滅,隻剩那漆黑的天幕猛地砸下,將下方的一眾砸成肉泥。
尖叫聲猛地傳出,在前方迫近的天幕下,我看不見,但這聲音所具有的力量仍讓我的笑容一凝。
仍有一些人逃了出來。他們有的徹底沒了氣力,攤倒在地,同我對視,也有的正手腳並用的逃跑,這在我模糊的眼中,尤其是那逃跑的身影,很是可笑。
無需我的驅使,陷入地下不見蹤影的漆黑已自行分出數道竄出,撲向了那些。
在惶恐的叫聲中,扭曲旋轉的黑影憑空生出數道似肋骨般彎曲的觸手,將那些人死死的纏住,撲倒在地。
它們似脊椎,一路附著在人上,向上蔓延,頂端生出狀若頭蓋骨的東西,蓋在它們的腦袋上,嚴絲合縫。
聲音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呼嚕嚕的呢喃。
似有異物在他們的體內穿梭,而後它們機械的站起,向我的方向徒勞的邁出了幾步,當黑色猛地從他們身上剝離,潛入地下時,他們便徹底的倒在了地上。
待一切塵埃落定,我猛地從那充當門的黑幕上脫落下來,踉蹌的身姿向前邁了兩步,待堪堪維持住平衡,我便就地坐了下來。
像是深入泥沼,蔓延的力量不斷將我吞沒,而此刻,收束的的粘稠正將我纏死、吞縮,卻又突然的,已一種極其費力痛苦的方式將我吐出。
痛覺正飛速消散,雙眼也正變得清晰,我正透過它,看著那由一具具冰冷的屍體砌成的畫麵。
血涼了下來,隻待它們完全流盡。
我伸手用衣袖揉了揉眼,眼眶內流轉的血色照的一切都單調了,尤其是在這寂靜之後,失了本色,所徒留的,再不分善惡對錯。
我不能接受活人的醜惡,卻對他們遺留下來的殘骸並不感冒,或許我所在意的,也僅僅隻是那一個個渺小屋內所居住著的靈魂。
人死了,他們的靈魂也就再無法發聲了,也便再難令人討厭起來了,是的,人與人的爭執源自交流,各式各樣的交流,手、眼,人所能運用的一切都在不停的表達著,並時刻與周圍交流著。
就像此刻,當我看著那些遺骸,我仍止不住的,產生了悲傷與細微的愧疚感。
大概每一具軀殼都是一抹單純的靈魂,我自其中脫胎而出,而此刻,它感傷著,以最純粹的方式,我正是因此被他感染了吧。
我感受著有些顫抖的身體,血色一時半會消散不去,我將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轉而抹了抹臉,凹凸不平的麵部散發著餘熱,被我的手感知,但我的臉卻已毫無知覺。
起身,轉身,隨身體轉動的目光所見的一切,麵目皆在充血的雙眼下模糊,隻留一具具形體不一之物。
長久的喧囂嘈雜於此,我覓得短暫的平靜。
“死得其所。”我呢喃道,之後走入麵前的小屋,薄膜似的黑色在接觸的瞬間破裂。
“我向她伸出手。”
“但十分可恨的是,我並沒有看到她那失魂落魄的雙眼,她癡瘋的麵龐笑著。”
“她饑瘦的麵龐正不間斷的自各處鼓起,又凹陷。”
她攤趴在地上,絕望的看著門的方向,那裏先前隻是一片漆黑,她的身邊堆著屍體。
“走吧。”踏著沉默的步伐,我來到她的麵前伸出手,而後這樣說道。
她沒有說話,前伸的手也並沒有抬起,與我相握,她反而是抓住了我的腳踝。
許是因為我站著,我這樣想到,便蹲了下來,輕輕的安撫著她的背,隨著她的激顫,我輕輕的說道“都結束了,沒有人能阻止我們了。”
她仍是沒有說話,隻是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我站起身本想去外麵拿推車推她,但她的手有力的抓著我的腳,她抗拒著我的離開。
我重新蹲下,重新保持著先前的姿勢,直至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問道“我們,該去哪裏?”
“”黑暗消磨了時間,停滯了思維,但我仍在聽到話語的片刻後開口。
“去一個能真正接受我們的地方。”
“一個平等的地方。”
“那樣嗎”她的聲音小了許多,“真是個好地方啊。”
她的手失去了力量,再沒有說話,但她尚有呼吸,我便權當是她默許了我的行為。
而後,當我推著她再一次來到村子下的平地,隨著深入,我這才發現,這裏遠沒有從遠處看上去的那麽美。
處處透露著的細微糜爛下,我看見風將一片岌岌可危的殘葉吹落,它的腐朽隻占葉麵的十之二三,但風並不管這些,徑直將它吹斷。
“但它會埋進土裏,成為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