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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的晚飯時間，薑湄把保鮮盒放在自習室門外走廊的欄杆上，用牙簽紮起裏麵的水果，慢慢吃著。身後的自習室兩扇門緊緊關著，這種情景在整肅過後很少出現。
    不一會兒，前門被打開，蔣夕佳一邊同葛子依揮手告別，一邊走出教室。葛子依也笑著同她搖搖手。
    “蔣夕佳？是你在裏邊啊。我還以為裏邊要幹什麽呢，去上了個廁所回來門就鎖住了。”薑湄招呼著夕佳，“要不要吃點水果。”
    “好啊。”夕佳站在她身旁，“葛子依在跟我說她們班的事。就羅成那個班的班長，周安安，成天助長羅成的高壓政策，把葛子依逼回家。她在家呆了幾個月又回來，到這個自習室。她在跟我說周安安幹的事，因為她發現我這個班長在你們麵前一點架子都沒有，甚至成為你們的嘲諷對象。”
    “作為班長，你確實挺好的……”薑湄說。
    “是吧。”夕佳又往嘴裏塞入一塊水果，含混地說，“我得回班了。”她朝薑湄擺擺手便離開了。
    “我終於把這盆多肉買回來了。”薑湄走進自習室後不多時，楊炳手裏托著花瓶走進冷冷清清的教室。自習室的桌椅被整齊地排列著，地麵一塵不染，與之前的景象截然不同。
    “薑湄，這盆多肉長在我家樓下的商店裏已經五年了。這五年我每次回家都要看它一眼。今天上午，我終於把它買下來了。”楊炳繼續興致勃勃地介紹著。
    “看起來挺好的，能活。”薑湄仔細端詳著，“這個花盆也精致。”
    “對！”楊炳稍稍激動起來，“我把這盆多肉放在這裏的窗台上。它就代表我，我的心還是在樓下自習——盡管人不得不在班裏。”他垂下頭，做出失落的樣子。
    “現在班裏怎麽樣啊？”薑湄問。
    “問得好！”楊炳把花盆放下後一拍手，“托薑湄的福，上次選座位時我選了在可選範圍內離薑湄最遠的位置。不管是上課下課，周圍的同學們當然是在熱烈討論問題呀！”他的聲音又低沉下來，“不過說真的，薑湄，班裏學習的人很少，都很浮躁。不管鬧成什麽樣，班主任完全不說一句。全班恐怕也就陳媛和趙亦瑤在學習了。”
    “還有楊炳也在學習啊。蔣夕佳呢？她回班的那天晚上，在寢室裏還跟我說了好久要好好學習。”說著，薑湄把目光轉向別處，像是無意間隨口提及。
    “得了吧！她現在和她的新朋友——高凱風、程曉宇相談甚歡，每天說個不停。連我去找她的時候，都沒功夫和我說話呢！現在秦東楊天天和劉夢搞在一起，她也不管了。”楊炳說，“更不要說秦東楊，完全被劉夢帶成她那種人了——怎麽說呢？現在樓下自習室才是世外桃源，樓上禮崩樂壞了！”
    “反正別人做什麽幾乎都影響不到你，這些和你關係也不大。”薑湄搖搖頭，“現在樓下這裏隻有我和譚孟佳，還有葛子依，動不動就是幾個老師來檢查。我都要自閉了。”
    “你看我放在窗台上的那盆綠色多肉——它就代表著遙遠的希望啊！堅持住，薑湄。就剩最後幾天了。”楊炳看看牆上的掛鍾，說道：“時間不早了，我要回班了。你在這裏靜心學習。別擔心，我會經常下來的。”說罷，他急匆匆地離開了。
    從那以後，幾乎每個課間楊炳都會下樓來，或是在窗台邊侍弄侍弄多肉，或是和薑湄閑聊幾句，或是轉成來到這層樓接水。那原本不必多費心的耐旱植物如今從頭到腳泛著晶瑩的綠光。
    中午的寢室一反常態地靜寂，白茵茵坐在床上玩手機，夕佳仍在床尾支起的小桌上寫作業，薑湄躺在床上看一本不知名的書，陳媛則趴在下鋪旁的桌子上學習。
    “我和胡承德高考後想到日本玩。”寢室裏，白茵茵忽然冒出一句。
    “你們是跟團去還是自己玩兒啊？”夕佳問。
    “我不喜歡跟團，想自己去，現在正在和家長商量。我們倆打算先好好玩幾天再回去對答案。”茵茵說。
    “我也想去旅遊。初中畢業我設想的畢業旅行就泡湯了。”夕佳撥弄著頭發，“我和秦東楊，還有程曉宇和他女朋友一起去，還沒想好去哪裏。也是不跟團。不過有兩個男生安全點。”
    “是啊，現在胡承德的媽媽就是擔心安全問題。就我們兩個人，還是在國外。”茵茵有些憂慮，“本來想拉上高凱風和周婷然，但是周婷然說他爸爸應該不同意，他爸爸現在還反對她和高凱風……”
    “我見過周婷然的爸爸。”夕佳撲哧一笑，“前兩天她爸爸偷偷站在高凱風旁邊的窗戶外，要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周婷然提前跟高凱風通風報信了，高凱風那節課坐得端端正正，可像回事兒。旁邊程曉宇故意跟他說話，他還一本正經地說，‘不要上課說小話，現在是好好學習的時候’。我現在一想到這個就忍不住笑……”
    “梓琪，跟你表白的那個小迷弟到底怎麽樣？”李思源剛回到寢室，便笑著拉住張梓琪調侃。
    梓琪害羞地笑起來：“什麽啊……他就是好小，可可愛愛的……不到一米七，跟我差不多高，但是才九十多斤。”
    “這麽小……但是我看著他長得挺帥的。”思源說。
    “是差不多，有種小弟弟的感覺。他在他們班人緣挺好，我經常看到有幾個男生把他抬起來往上舉。”梓琪剛把羞怯從臉上擦去，又露出笑容。
    “你們在一起了嗎？”思源故作低聲問道。
    “在一起了……”梓琪吞吞吐吐地說出這幾個字，繼而皺起眉頭說，“不過我覺得我們也就這一段時間了。最多帶上暑假一直到大學開學前吧。我跟他應該考不到一個學校。”
    “不在一個學校在一個城市也好啊。”思源安慰道，“就算是異地戀，也很浪漫啊！如果他不是真心的，幹嘛在這時候說呢，高中都沒幾天了，多添一場麻煩。”
    “誰知道呢。”梓琪歎口氣，低下頭去。
    “我回來了！”幾天後的一個上午，楊炳抱著一摞書走進自習室，在離薑湄不遠處坐下。
    “班主任又同意你下樓了？”薑湄有些驚訝，她原以為這裏再不會有其他人來到。
    “跟他磨了幾天，他不想再跟我說那麽多，就打發我下來了。”楊炳輕描淡寫地回答。
    “你下來了……不過我這幾天正在想著回班。”薑湄的神情有些低落。
    “還是不想和我在一個班裏？”楊炳問道。
    “不是，就感覺在樓下心很亂，還有其他人……”薑湄搖搖頭。
    楊炳看看教室角落裏那幾個正在交頭接耳的陌生麵孔，領悟了她的意思。
    薑湄仰起頭，空洞的眼神望向天花板，“怎麽說呢，就是自己心態崩了吧。在班裏人氣兒比較旺，也都是認識的人。”
    “心態問題嘛……你還是自己權衡吧。”楊炳說，“客觀事實是班裏很亂很亂，比這裏亂得多，你去了班裏可能會更煩躁。”
    “試試吧，不試怎麽知道呢。”薑湄心意已決，“反正我坐在前門口，趙亦瑤還做我後邊。離愛說話的人很遠，還有趙亦瑤一起學習。”
    “不知道啊不知道。”楊炳用話劇裏的誇張神態說，“隻有回去了才知道。”
    薑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