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害我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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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男人把錢看得死死的,最是在乎這一點。
    他是絕對不會同意離婚的,因為離婚,即意味著損失,維持一段沒那麽幸福的婚姻,總比要犧牲他這麽大的利益要好很多,蘇母覺得,這一次,自己的丈夫為了不失去這些財產,還是會不顧一切保住自己女兒的學位的。
    威脅丟下來了,蘇夫人也不敢再留下來麵對喬婉月和溫夫人了。
    不說自己在這兩個女人的跟前身份矮上一大截,讓她很是不痛快,就說剛才自己說的那些話,現在那兩個女人,看著她估計覺得她就是一個瘋子。
    自尋死路的瘋子。
    蘇母走了,蘇先生卻不能走。
    捅出來的簍子,還是要有人收拾的。
    他在門口候著,想要等著喬婉月和溫夫人出來的時候,給她們道歉,然後阿諛奉承上幾句,多少能夠消減了她們心裏麵的一些氣,挽救一下現在的局麵。
    他的算盤是這麽打的,但是等喬婉月和溫夫人帶著顧寒時溫涼他們出來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機會上去,就被傑森和王律師給攔住了,兩個男人給出了理由。
    顧夫人和溫夫人已經表示過了,這件事情她們不會再理會,交給他們處理了。
    喬婉月牽著顧寒時的手,微笑著從裏麵走出來,跟著她來的那個保姆立刻迎了上去,無比心疼地上下看了他一邊之後問:“少爺,有沒有傷到哪裏?”
    一個保姆對顧寒時都能做到如此真心的愛護,更何況是顧家人?
    蘇先生的心都涼了。
    反而是溫涼和周西傅止,三個人沉默著跟在溫夫人的身後,溫夫人看起來有些嚴肅,三個孩子也不敢造次,老老實實跟在她的後麵,一群人就這樣走了。
    誰都沒有看一眼蘇先生。
    眼看著見喬婉月和溫夫人無望,蘇先生隻好求傑森和王律師,這兩個男人是鐵了心要讓蘇家夫妻好看的,直接轉身走人了。
    蘇娜娜被轉走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本著是一群孩子之間的事情,也不算什麽大事,溫顧兩家暫且不理會蘇家人,他們的日子,還是過得很是安逸的。
    再說顧寒時,被喬婉月領回去之後,因為在路上,喬婉月一直叮囑他回去之後老實一點,和老爺子認個錯,不然的會被揍,一開始顧寒時是一臉滿不在乎的,直接說:“又不是沒被揍過。”
    他現在已經皮厚了,也不怕被揍了。
    可是,喬婉月聽了這話之後一下子就難過了起來了,眼看著就要抹眼淚了,無比哀傷地說:“你說你這個孩子怎麽這麽倔呢,你不怕疼,可是媽媽的心疼啊!”
    每一次顧寒時被揍,老爺子又是紅軍出身的,打人那是真的疼,所以在一旁看著的喬婉月都要傷心得要死,卻沒人敢去攔,喬婉月也不敢,隻能看著。
    偏生的,顧寒時又是一個倔強的,就算是被打死,他覺得自己沒有錯的事情,他就是不肯認錯。
    每一次他在外麵惹禍,也不是因為他仗著家裏麵的勢力有公子哥的脾氣隨便欺負人,就是有些人有些事他覺得不對,看不過去的時候就會動手。
    但是老爺子說了,顧家的孩子,不能這麽隨隨便便就在外麵惹是生非,小時候還好,要是長大了還是這個性子的,必定是要給顧家惹來麻煩的。
    所以每一次顧寒時不聽話了在外麵惹事,老爺子都是手下不留情的。
    不是老爺子不疼顧寒時,相反的,在那麽多房子孫裏麵,顧寒時是老爺子最心疼的,對其他的兒孫,關係淡淡的,對顧寒時,是從小一直待在身邊長大的。
    他總是在喬婉月跟前嘮叨,顧寒時的性格是和他最為相似的,隻有顧寒時,才能繼承他們顧家的衣缽。
    喬婉月的心裏自然是高興的,但是又有些傷感,因為老爺子對顧寒時的管束太嚴格,小小的孩子,有些時候,是承受不住的。
    不過,要是顧寒時願意軟一下性子,倒是不用吃這麽多苦頭。
    偏生是一個硬骨頭。
    顧寒時這個小魔王,什麽都不怕,就是怕女人掉眼淚,自己的母親更是心疼了。
    看見喬婉月這樣,他隻能收斂起來自己滿不在乎的樣子,別扭地安撫母親:“好了,媽,我知道了,回去之後,我就和爺爺認錯,不會強嘴了。”
    以前他是不肯和老爺子認錯的,就是死扛到底。
    這一次,為了讓自己的母親好受一些,他認慫了。
    回到家之後,顧寒時明顯有些興致不高,低著頭怏怏的往屋子裏麵走去,旁邊的保姆看見他這個樣子,很是焦心地問:“少爺,你是不是被打傷了?”
    顧寒時是從來不會這麽無精打采的,保姆還以為,顧寒時是受傷了,留下了什麽後遺症,大驚小怪了好半響。
    顧寒時搖搖頭,還是無精打采地往裏麵走。
    保姆還想要追上去詢問,卻被喬婉月給叫住了:“不要理他,他是在想怎麽樣和老爺子道歉。”
    還是母親了解兒子,看見顧寒時情緒不高的樣子,知道他必然是因為在車上答應了她要好好和老爺子道歉,現在正在心裏麵組織語言。
    顧寒時這個人啊,最是不懂得服軟。
    服軟一次,都要想上半天。
    看著往日裏總是趾高氣揚的小混球這樣,喬婉月跟在他的身後,還是很不厚道地笑了。
    心裏麵又很是欣慰。
    雖然顧寒時調皮搗蛋,卻是一個極其有孝心的孩子,不忍心看她難過,情願去和老爺子認錯。
    雖然有些勉為其難,卻是讓喬婉月感覺到很是開心。
    不過,事實證明,顧寒時認錯還是很有效果的,因為他去了老爺子的書房之後,竟然沒有傳來老爺子執行家法的聲音,這就證明,顧寒時平安度過這一關了。
    雖然後來才聽說,是溫涼的父親來過了。
    和老爺子替顧寒時求了情,老爺子才沒有揍顧寒時。
    畢竟這件事情,溫家夫妻都覺得是溫涼的錯,和顧寒時沒多大關係,就是因為溫涼和顧寒時從小一起長大,這個情分在,所以顧寒時才出手,是個很義氣的孩子。
    衝著溫先生這一誇,老爺子心裏麵是樂開了花。
    他教出來的孫子,自然是有義氣的。
    雖然在後來還是教訓了一下顧寒時,總體上來說,顧寒時這一關算是安全度過了。
    反而是溫涼和周西傅止三個人,就沒有那麽好過了。
    這件事情,本來和傅止是沒有什麽關係的,他趕到的時候,顧寒時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做了,他隻是去抱了溫涼,但是事後,他還是擔起了一個做哥哥的責任。
    沒有看好自己的妹妹,讓她們胡鬧了一場。
    所以,當天晚上,三個人,齊齊被罰跪在了客廳裏,誰都不能幸免。
    就和當初溫先生和周西說的那樣,他在很多事情上是不會偏頗的,雖然這件事情是由周西引起的,但是,溫涼參與了,就也會受到處罰。
    三個孩子被罰跪了兩個小時,直到膝蓋都已經發麻了,溫夫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背著自己的丈夫偷偷地讓三個孩子回去睡覺了。
    那一天晚上,周西反反複複怎麽都睡不著。
    腦海裏麵一直不斷第重複著今天白天發生的那些事情,不管是溫涼衝出去為她出頭,還是顧寒時護著她們,就算是知道顧寒時當時為的不是她,心裏麵也覺得暖暖的。
    再倒後來,在教導室裏,聽著外麵溫夫人和蘇母之間的對話,溫夫人處處嗬護她的那些言論,不斷在她的腦海裏麵轉動著。
    她說,現在周西,是她的孩子!
    是啊,這個家裏麵,所有人都當她是家裏的一份子。
    這樣溫情的事情,在以前,她是很少體會過的,以前生活裏麵總是充滿了太多的艱難和困頓,父母要為了生活而奔波,給她的愛少,但是也很溫暖。
    不同的是,現在溫家人,對她的愛,是來自於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家人的。
    周西覺得很滿足。
    那天晚上她偷偷爬起床來,抹了抹眼淚。
    有人輕輕推開了她的門,借著落地燈的光芒,她看見穿著粉色睡衣的小小的溫涼,抱著一個小黃人,鑽了進來。
    她披著頭發,揉著眼睛和她說:“姐姐,我今晚要和你睡。”
    溫涼的膽子是很小的,雖然往日裏,她很是張揚,那都是因為身邊的人都寵著她,她知道自己的張揚和任性,都是可以被絕對包容的,所以肆無忌憚。
    經過了白天的這一場架之後,溫涼的心裏麵有些後怕。
    特別是現在臉上還留著白天裏,被那些個女孩兒抓出來的傷痕,她睡不著,所以抱著心愛的小黃人過來找周西,要和她一起睡。
    看見小小的溫涼,周西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了,她掀開被子來:“來,天冷,快鑽進來。”
    溫涼裂開嘴開心地笑了,然後鑽入了被窩之中。
    等溫涼鑽了進來,周西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拉好了被子,拍著她的肩膀說:“別怕,有姐姐在。”
    “好。”
    溫涼翻了一下身體,伸手抱住了周西。
    那個晚上,溫涼睡得格外踏實。
    周西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剛才溫涼百分之百的信任,給了她很大的衝擊,也是從那一個晚上開始,周西就下了決心了,以後她絕對不能再這麽懦弱了。
    一定要強大起來,不僅僅是保護自己,還要保護好溫涼。
    她是她的妹妹啊!
    往後的日子裏,她和溫涼之間,有過爭吵有過冷戰,但是,每一次都能夠重歸於好,那麽多年的情分下來,已經不是有沒有血緣關係可以阻擋的了。
    以至於周西現在坐在溫涼的跟前,看著溫涼的臉,感覺到她眼神之中的疏離,她的心,像是刀割一樣的難受。
    現在的溫涼,和以前的那個依賴她的女孩兒,已經大不一樣。
    時間啊,總是最殘忍的,悄悄帶走了很多東西,不一定得到什麽,但是,一定會讓人失去一些東西的。
    比如,她的那個快樂的妹妹溫涼,再也回不來了。
    周西想著想著,眼淚差點就落下來了,無比自責地說:“當年家裏麵變故的時候,我在國外,你們竟然都沒有人和我說,後來等我看新聞知道了,你們已經離開了。”
    溫家的變故來得很快,也走得很快。
    就像是一陣風,猛烈地刮過來,然後又輕飄飄的,散開去了。
    彼時,周西已經被送到國外去讀書,因為隔得遠,和家裏麵的聯係就不是那麽頻繁了,那段時間,正好遇上了她一個很重要的考試,她忙得暈頭轉向的。
    總想著忙完這陣子就給家裏打電話,可是忙著忙著,便有那麽一段時間沒有通電話。
    等她閑下來之後才後知後覺想起來有什麽事情是不對的,因為以前,隔了一段時間看見她沒有電話回去,溫夫人或者是溫涼都會給她打電話找她的。
    但是那一段時間裏,溫涼和溫夫人,都不曾給她打過電話。
    她匆忙給家裏打電話,但是電話已經打不通,給溫涼和溫夫人溫先生打電話,也已經沒人接聽,或者是,直接關機了。
    那兩天,她整個人就像是瘋了一樣聯係國內身邊的人。
    但是一無所獲。
    她便去搜索國內的新聞,往回找了幾天才找到了關於溫家的新聞,知道了一些事情,她當即便訂了最早的班機趕回了國內。
    可是,一切都已經人事已非。
    那個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家,已經換了主人,那個她一直喊著哥哥的傅止,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成為了魔鬼。
    溫先生去世了,溫涼和溫夫人,不知所蹤!
    “那個時候母親說,溫家已經沒了,不能讓她另外一個女兒再跟著她受苦,所以讓我不要告訴你。”溫涼喝了一口咖啡,想起來母親當年說過的話,已經平靜了下來了。
    溫涼始終記得,家裏出事的時候,母親緊緊地抱著她,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冷靜地收拾著她能夠收拾的爛攤子,等到無能為力的時候,母親想到,還是周西。
    她叮囑她說:“家裏好的時候能給她的都給了,現在她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那孩子本來就命苦,就不要讓我們家拖累了她,讓她去過自己的生活吧。”
    溫涼那個時候已經六神無主,從小到大,身邊都有傅止和周西,她什麽都不需要擔心,這兩個人,總是能夠把她的生活,照顧得好好的,一點都沒有偏差。
    他們疼她,她依賴他們。
    最讓她傷心的是,溫家所有的變故,皆是因為一個傅止,這個人,在他家裏十幾年,父母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照顧著,與她溫涼一般無二。
    可是到頭來,他背叛了這個家。
    不管是因為什麽理由,溫涼都接受不了。
    在這個時候,她想到的就是想要讓周西回來,這樣一來,她的身邊就能夠有人依靠一下,不至於讓她和母親兩個人兵荒馬亂的,但是母親,不願意讓周西跟著她們吃苦,選擇了瞞著她。
    在母親的心裏,寧願累著苦著自己的孩子,在這個時候,也不願意讓周西難過。
    溫涼隻好打消了給周西打電話的心思,周西打電話回來,她也不敢接了,咬著牙撐著,看著一撥撥人來討債,把家裏能夠變賣的東西都便賣掉,最後身無分文。
    遠走他鄉。
    周西的眼淚掉了下來,她抽了紙巾去擦拭,聲音哽咽:“你們應該要告訴我的,我們是一家人啊!”
    她很難過,那麽多的苦頭,溫涼和母親都一一扛了過來,而她,一直都是溫家的一份子的,但是那些年裏,她什麽都不能為她們做,就是母親在異國他鄉去世,她都一無所知。
    不是沒有找過溫涼,隻是溫涼離開後,就再也沒有給過以前認識的人半點的風聲,周西曾經三番兩次追到美國去尋找她們的下落,但是都是無功而返。
    後來聽說顧寒時在美國找到了溫涼,她找顧寒時打聽過好幾次溫涼的下落,都被顧寒時給拒絕了。
    她當時不明白顧寒時為什麽拒絕她見溫涼,後來隱隱約約聽顧寒時醉酒後說起過,他找到溫涼的時候,她病得幾乎要死了,整個人就像是一灘爛泥一般。
    除了煙酒,什麽都進不得口。
    那個時候,溫涼的母親身子骨又不好,也沒有能夠照顧好溫涼,溫涼在經過傅止的背叛和父親的自殺之後,整個人都已經崩潰了,她不願意見任何人,不願意做任何事情。
    她的母親也沒有辦法拯救她。
    顧寒時不讓周西見溫涼自是有她的打算的,第一個原因是因為溫涼和溫夫人不願意見周西,那個時候溫家還欠下了很多在債,周西雖然是他們的養女,但是到底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並且已經被送到了國外念書,債主難以尋覓到她的蹤跡,若是和溫涼母子牽扯在了一起,那麽,周西也會成為被人追債的對象。
    這是為周西好。
    當然了,顧寒時不讓周西見溫涼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想要親手把溫涼扶起來,一點點把她撿起來,然後拚湊成為一個完整的,有血有肉的人。
    就算是已經回不到了以前那個張揚熱烈,充滿了生命裏的溫涼。
    但是她至少,應該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活著,才能有以後一切的可能。
    周西一開始是不知道顧寒時的心思的,慢慢的,在顧寒時守在美國兩年的時間之後,周西一下子就豁然開朗,或許從一開始,把溫涼放在心裏的,就不是傅止。
    而是顧寒時。
    那個時候的顧寒時,是那樣一個驕傲熱烈邪氣肆意的人,放蕩不羈又萬分驕傲,骨子裏都帶著暴躁和狠意,這樣的一個人,從來都不是什麽溫柔儒雅的男子,卻偏生的,為了溫涼,生生變成了一個醫生。
    他成為了溫涼的醫生,不僅僅是救活了這個人,也把她的心,給救活了。
    傅止給她帶來了多少的傷害,顧寒時就給她帶來了多少的溫暖,雖然在美國加州嚴寒的十二月裏,顧寒時曾經用一盤冷水兜頭而下把她淋了一個透,雖然在某一個充滿了喧囂的音樂腐朽的酒味的酒吧裏,顧寒時往她的臉上,潑了一杯烈酒,在某一個陰暗森冷的巷子,她醉倒在角落裏的時候,顧寒時曾揪著她的衣領,把她拖行了幾百米。
    在某一個放肆張揚酒精麻痹的夜裏,她擁著一個剛剛認識的陌生男子從酒吧出來,顧寒時曾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暗啞的嗓音裏都是質問和嘶吼:“溫涼,你到底還要不要臉?”
    她從來都不是這麽濫情隨意的人的,和傅止在一起,也曾在花前月下牽手擁吻,但是更進一步的關係,卻是從來都沒有的。
    在她的那個年代,學校裏麵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已經很多都在談戀愛了,很多時候,小情侶們會偷偷摸摸地出去外麵開一個房間,然後偷吃禁果。
    從此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可是溫涼和傅止,始終守得住這個底線,他們也曾很動情地親吻,少女身上發上淡淡的馨香,不可能沒有撩撥過傅止的心,隻是傅止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愛她。
    若不是溫家和傅家之間的那些陳年往事被翻了出來,想來,溫涼和傅止,是可以有一個好的結果的吧。
    隻可惜了,有些事情,已經早就注定好了。
    顧寒時有時候想著想著,都會覺得很慶幸,要是傅止不對溫家出手,他和溫涼,可能就是一輩子這樣平平淡淡的朋友的,想要得到他,那個時候,看起來張揚勇敢的他,在溫涼的跟前,卻是慫得不能自己。
    他不敢走出去那一步,怕被拒絕,怕失去。
    隻有永遠沒走出去那一步,便永遠也沒有失去。
    有時候感謝那一場災難,成全了他和溫涼,但是,很多時候,卻是心疼溫涼的,那一場災難,把溫涼,毀了。
    但是,真正毀掉溫涼的,應該是他顧寒時。
    周西把臉上的眼淚抹去,依舊哽咽:“我一看到你的時候,我便知道,你肯定沒有失憶。”
    周西看著溫涼,現在已經敢確定,溫涼是沒有失憶的。
    她看見她的眼睛裏,有她熟悉的東西,那種東西,隻有周西和溫涼才懂得,那是她們年少的時候一起成長,積澱下來的情感,周西是不會看錯的。
    不管顧寒時如何說,她都篤定,她的妹妹溫涼,沒有忘了她。
    對於周西的情感波動,溫涼已經沒有多少的情緒變化了,感覺這麽多年的歲月裏,時間已經把她身上和心裏麵的一些所有關於情感和情緒的東西,都給一一磨平了去。
    明知道現在麵對著周西這般的動情,她這般冷淡,是多少讓周西心裏麵不舒服的,但是那又能怎麽樣呢?
    這些年裏,她經曆的事情,遠遠比周西想的,還要艱難上太多太多了,就算是現在說出來,不過是和周西分享自己的苦難,對她溫涼來說,毫無意義。
    她什麽都不願意再說。
    看見周西激動的模樣,她想了想,隻說了一句:“曾經失憶過,不過是後來慢慢好了罷了!”
    這事情,她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就算是到了現在,身邊的人總還覺得她還是記不得以前的事情,看她的眼神,大抵是有點看傻瓜的味道。
    剛開始的時候,唐現也是這樣的。
    溫涼想著想著便笑了起來,和周西說話的語氣,便也輕鬆了很多:“我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像偶像劇裏麵演的橋段一樣,選擇性失憶了這麽一些年,或許是在人的潛意識裏麵,以為忘記了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就能夠獲得快樂!”
    但是生活並不是這樣的,不開心的時候會不斷發生,遺忘的速度,遠遠跟不上發生的速度。
    溫涼發下自己並沒有那麽快樂,便也知道,該記得的事情,總是要記得的。
    “你什麽時候恢複記憶的?”
    “半年前。”
    溫涼回答得很幹脆,一點都沒有猶豫,在周西的跟前,她似乎沒有什麽好保留的,但是心裏麵也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都已經不一樣了,或許周西,也已經不一樣了。
    更何況,她現在,是顧寒時的人。
    在溫涼的世界裏麵,連當年那個把她疼入骨的傅止都能夠背叛了她,要是周西背叛了她的話,那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她並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
    就算是周西把她已經恢複了記憶的事情告訴了顧寒時,溫涼也沒有什麽好擔心害怕的,那個男人終究是要知道的。
    時間也不會太長。
    不過私心裏麵,她還是想要賭一把,她賭一把,這一次,周西不會背叛她。
    周西應該,和傅止,不是一路人吧。
    對於溫涼的坦誠,周西心裏麵是有些百感交集的,她不相信這個時候溫涼沒有想到傅止,反正這一刻,她的腦海裏麵,是真真實實地蹦出來了傅止這個人的臉的。
    這個男人,曾經是她們的兄長。
    後來,成為了她們的仇人。
    周西心裏麵悵然得厲害,終歸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對傅止,你是怎麽想的?”
    在她看來,傅止這個人不會在溫涼的記憶裏麵消失的,傅止做過的事情,溫涼是不可能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聽到傅止這個名字,溫涼的神色顯得沒有什麽變化。
    她端著那一杯苦澀的咖啡,坐在那裏悠然自在地喝了一口,端著咖啡,眯著眼睛透過玻璃幕牆,直直地看著外麵的高樓大廈,不遠處,是一座有著巨大屏幕的大廈,正在播放著各色的廣告。
    屏幕上正好跳動過一個城市名人的采訪,在預告之中,好像跳過去了傅止的臉。
    溫涼越發眯起了眼睛來,看著那一麵屏幕,眼中逐漸露出來了一些難以察覺的戾氣,隨著時間,越來越深厚。
    坐在她對麵的周西,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屏幕上知識枯燥無味的廣告,並沒有什麽值得她停留的東西,她不知道溫涼為什麽看得這麽入神。
    剛想要問,溫涼端著咖啡,忽然陰森森地開了口:“這個男人,害我家破人亡。”
    單單一句話,周西卻聽得心驚肉跳的,那一句話從溫涼的唇齒之中跳出來,帶著血,帶著恨,一個字一個字敲打在周西的心頭之上,血肉模糊的怨恨。
    其實溫家和傅家的恩怨已經很多年了,溫涼後來自是了解了一些的,但是,傅家和溫家的仇恨,抵消不了傅止對她做過的那些殘忍的事情。
    她就是這麽小氣而且不會深明大義的人。
    不會覺得傅止這麽做是理所當然的,相反,她覺得,傅止實在是太過於心狠手辣。
    父親自殺之後,傅止仍然是不願意放手,非要逼著她和母親走投無路,被人追殺,不管到什麽地方,都不能吃上一頓飽飯,睡上一個好覺。
    隻能躲藏在黑暗之中,聽著老鼠在耳邊嘰嘰喳喳地叫著,深夜裏,母親因為病痛折磨得低低*的聲音,就像是萬千條蟲子不斷往她的心口裏麵鑽去,然後啃噬著她的心肺。
    疼得她無以複加。
    她隻能閉著眼睛假裝已經睡著了,聽不到母親痛苦的*聲,因為自己也無能為力,母親在竭力克製著自己因為疼痛忍不住的*聲,就是怕讓她聽到了。
    母親是那樣溫婉善良的女人的,賢妻良母得近乎沒有什麽瑕疵,就算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她還是盡量讓自己不好過一些,都不願意給身邊的人帶來麻煩和擔心。
    她照顧著溫涼的感受,心疼她,從來不曾在她的跟前,抱怨過生活的哪一點不好。
    溫家好的時候,她和父親琴瑟和鳴恩愛無比,一家人和諧快樂,溫家出事的時候,她還是緊握著父親的手說她會陪著他度過一切的苦難,讓他撐住。
    但是溫涼萬萬沒想到,父親要比母親懦弱得多了。
    在眼看著事情發展到不可逆轉的時候,他承受不住一夜之間失去一切,還要麵臨著牢獄之災,被千夫所指的壓力,最終選擇了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想要死亡其實是很容易的事情的,隻要狠狠心,眼睛一閉,就不會再醒來了,也就不用麵對現實生活帶來的苦難,父親的選擇,是決然的,也是自私的。
    在知道父親自殺的時候,一直穩穩撐著整個家的母親一下子就如同五雷轟頂了一般,暈倒了過去,等她醒來之後,父親死亡的事情已經成為了定局。
    她傷心,痛苦,掙紮和無能為力,自那開始,以前小心養了很多才不複發的舊病,便也開始如同洶湧的潮水一般覆蓋了過來,一下子就把母親給推倒了。
    溫涼帶著她離開的時候,母親已經瘦得不成人形,她怕母親死去,在實在已經迫不得已要離開的時候,她忽然發現,傅止已經申請銀行,連她溫涼的銀行卡,都給凍結了。
    那是她僅存的一點積蓄,她本來想要用這些錢帶著母親到美國去,躲避追債的人,然後再想辦法給母親治病,要是繼續留在國內,母親一定會被逼死。
    沒想到再最後的一條生路跟前,傅止都狠心切斷了。
    溫涼從來都不敢想過,真正把她推入地獄的那一個人,竟然會是傅止,這個男人,已經不是她認識的傅止了,而傅止,也不認識她了,不管她如何哀求,他都無動於衷。
    她最後一次求傅止,見到了傅止的那個妹妹,下麵的仆人叫她傅寧小姐。
    聽說是傅止的親妹妹。
    以前溫涼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傅止竟然還有一個親妹妹,以前也沒有聽父親說起過,後來她回去問自己的母親,母親苦笑著搖搖頭:“他早就已經和自己的家裏人聯係上了,他留在溫家,一直以來,都是為了報複我們啊!”
    一下子,溫涼便心死如灰了。
    要是按照母親這樣的說法,這些年裏,傅止留在溫家,在她的身邊,對她的那些溫柔的好,那些深情許下來的諾言,那些對她父母的孝順,都是傅止演戲出來的。
    他披著一張溫順深情孝順儒雅的外衣,欺騙了所有人。
    暗地裏,已經和當年拋棄他的母親聯係上了,也有了自己的親妹妹,而她溫涼和周西,都入不得他的眼睛。
    要是她溫涼能夠有這麽權力,她一定給傅止,頒發一個奧斯卡影帝獎。
    這個男人這麽多年,演得真好。
    讓她百分之百相信,她和傅止之間,就是有這樣的情緣,原來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心甘情願罷了,她從來都不在傅止的眼裏,更不會在他的心上。
    這個男人啊,用十幾年的時間,深深給她上了一節課,一節關於背叛和人性的課。
    是她讓溫涼明白,原來人心,是可以這麽黑暗的。
    傅止有著最為純良善意的外表,卻有著一顆,狼子野心!
    這個人,就算是過去再多的時間,她還是能夠把心頭上的怨恨,一一和他對應上。
    實在是,刻骨銘心!
    周西的手微微握緊,又問溫涼:“那顧寒時呢?”
    她問這句話的時候,是有些提心吊膽的,那種心情很是複雜,她不知道自己希望從溫涼那裏得到什麽樣的答案,希望她說不恨嗎?
    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她說恨呢?
    她是不是應該,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都告訴溫涼?
    可是顧寒時已經叮囑過她,不管怎麽樣,所有事情都先不要告訴溫涼,她不知道顧寒時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過還是相信,顧寒時,的確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要是自己貿然和溫涼說了一些什麽事情,不是顧寒時想要讓溫涼知道的,怕是,她和顧寒時之間,便不可收拾了。
    她怕的不是她和顧寒時之間不可收拾,怕的是,溫涼和顧寒時之間,可能就有些不同了。
    溫涼挑眉巧笑地看向周西,似乎對她的這兩個問題都很是感興趣,在周西問到顧寒時在她的心中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想法的時候,溫涼很是認真地偏著頭看著周西。
    那眼神之中有些飄忽的東西,她應當,是在認真思考。
    難得在顧寒時的這個問題上,溫涼竟然還仔細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並沒有像問到傅止的時候那麽幹脆,周西覺得,或許顧寒時在溫涼的心中,和傅止,到底是有些不同了吧。
    傅止是她最初的心動,但是傅止親手把這一份心動給掐死了。
    而現在,顧寒時,是她的丈夫。
    這個人現在在她心中的地位,到底不是當年和現在的傅止可以比的了。
    周西本來是這麽想的,可是,溫涼隨之而來的一句話,卻讓溫涼,覺得透心的涼,溫涼微笑著,搖動著手裏的咖啡,笑得妖嬈而殘忍:“顧寒時,我要他家破人亡!”
    傅止讓她家破人亡,這個過程,實在是太過於心酸了,這裏麵的苦難,簡直就是透支了她整個人生,走在這條路上,她知道這裏麵的艱辛和痛苦。
    用家破人亡來懲罰一個人,是最嚴酷的死刑。
    恨極了一個人之後,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想要讓他家破人亡,隻有家破人亡,才是終究的痛苦,每一個人在這樣的痛苦裏麵,都會像是萬箭穿心。
    她想要讓顧寒時,萬箭穿心。
    周西手中端著的咖啡杯顫抖了一下,生生頓在那裏,看著溫涼臉上掛著那寡淡的微笑,她的心裏麵,一點點地發寒著。
    她忽然想,要是顧寒時知道溫涼這麽怨恨著他,他會是什麽心情?
    其實當年顧寒時和溫涼之間的事情,她也是知道得三三兩兩的,具體的事情她不得而知,卻也知道一些,當時是顧寒時辜負了溫涼,當然了,這個辜負,周西知道,有很多水分。
    這不是顧寒時想要的。
    但是,不是他想要發生的事情,卻還是發生了,這是命運抓弄人的結果,顧寒時什麽都算好了,唯獨算不到在某一個時間段裏麵,所發生的一些讓他猝手不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