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這個孩子,沒有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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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總是難料的,陰差陽錯之間,便造成了永久的錯誤和傷害,那個無心的人想要力挽狂瀾,卻已經無能為力,而那個受傷害的人,固執地不肯相信任何事情了,抱著自己所受過的傷,孤獨地怨恨。
然後,為了這一份怨恨,可以不擇手段。
周西心裏麵發冷著,看著溫涼的眼神,也開始有了一些的迷惘和悵然,最後歎了一聲說道:“其實,顧寒時也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
不曾想,溫涼回懟她的話特別快,幾乎是想都沒有想的,溫涼冷笑著說:“他顧寒時的苦衷,就是看著他的母親把我母親逼死,他顧寒時的苦衷,就是不顧我的死活把我丟下,他顧寒時的苦衷,就是……”
後麵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她已經有了有些哽咽。
在心裏麵怨恨悲傷地補上來一句:他顧寒時的苦衷,就是可以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去,見死不救!
溫涼偏著頭,眼睛泛紅了,不看周西,嗓音沙啞地道了一句:“他顧寒時,欠我兩條人命。”
當初傅止欠她的,她都一一做了清算,傅止欠了她什麽呢?
父親的一條命,溫氏集團,還有埋葬了她的愛情!
相比較而言,似乎,顧寒時給她帶來的傷害,更為強大了。
至少,傅止比顧寒時,少背了一條人命。
她鍾愛的,不過是身邊的人的性命,偏生的,現在隻剩下了她一個人,這樣的心情,她需要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安慰得了自己,現在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是的,那個曾經讓她可以放肆任性,可以讓她無所畏懼的溫家,已經不在了。
那些寵愛她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她溫涼,還剩下什麽?
她留不住的,那些傷害了她的人,憑什麽可以留住?
隻不過是她現在,還不問他們拿罷了。
“阿涼。”
周西想要說什麽,但是一句阿涼叫出來,看到溫涼看過來的眼神,她便什麽都說不出來了,現在她說什麽,都沒有辦法彌補得了溫涼內心的寒意。
她想要的,周西已經給不了。
“周西,你現在來,是準備當傅止的說客,還是顧寒時的說客?”溫涼忽然問了這麽一句,聽起來,多少是有些冷酷的。
周西一愣。
心中是受傷的,她哽咽地說:“我不準備給他們任何一個人當說客。”
停了一下,她眼睛泛紅地說:“我隻是不希望看到你活得這麽辛苦。”
其實溫涼要是能夠放下心裏麵的那些東西,她可以過得很好很好,但是,試問一下,她周西都不能放下來的東西,溫涼怎麽可能放下去的呢?
這些年裏,她的痛苦,不及溫涼的百分十一。
“放下?”溫涼冷笑,言語嘲諷:“你讓我放下?”
看著周西的眼神,便也有了諷刺的意思了,溫涼倒是可以很冷靜,一字一句地問周西:“你原諒得了蘇娜娜嗎?原諒得了那些朝著你母親身上吐口水,唾罵的人嗎?”
周西呆在那裏,一句話也沒有。
然後,搖頭。
是的,她放不下,所以現在再在職場上遇上蘇娜娜的時候,她是沒有一點手下留情的,甚至是,還使了壞,蘇娜娜現在遇上的所有坎坷和難處,大多數,都是她周西給的。
她想要讓蘇娜娜一家明白,做過的壞事,總有一天,會一一報應在他們的身上的,要是還感覺不到那些報應,那便是,時間還沒有來到,現在時間到了,代價就必須要給。
甚至,她還想要,讓蘇娜娜一家,跌入塵埃,連她父母親當年的生活,還不如。
看吧,其實她周西也是一個自私可怕的庸俗的人,所以,更加說不上要勸溫涼放下以前的那些仇恨,然後好好生活,她做不到的事情,拿什麽,去說服人家呢!
“周西,其實你我都明白,有些事情可以放下,但是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放下的。”
比如,她可以放下和傅止以往的恩愛,也可以放下和顧寒時之間有過的深情,但是,父母的仇,那個孩子的恨,她怎麽能夠放得下?
午夜夢回,他們都在齊齊提醒著她,不要忘了過去他們受過的苦,不要忘了他們是怎麽死的,也不要,再重蹈覆轍。
周西的唇動了動:“阿涼,我不是這個意思。”
覺得溫涼有點把她當做陌生人的意思,周西的心是很難過的,她本來隻是覺得她太辛苦了,並沒有想過讓溫涼放下過去的仇恨放過顧寒時和傅止。
畢竟,顧寒時和傅止,這兩個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溫涼和這兩個男人成為敵人,她以後的路,會越來越難走。
在周西的心裏,溫涼永遠是她的妹妹,永遠是那個不應該受到任何的傷害,被捧在手心之中寵愛的小公主,這才是她的命,而不是現在這個滿身帶著戾氣,有著冷硬棱角的女子。
這樣的溫涼,太辛苦了!
但是,周西也明白,對於一個滿心仇恨的人來說,她但凡一句話說得不好,都會讓她敏感地覺得,周西是站在顧寒時和傅止那邊的,從而把她劃入了陌生人的行列。
她周西,怎麽能夠和溫涼成為陌生人呢!
她的命,她現在所擁有的生活,都是溫涼給的。
她沒有和她擺脫開來的資格,也沒有不幫她的良心,溫涼想要做的,就算是周西一無所有了,她還是要幫著溫涼的,再說了,溫涼的父母親,也是她的父母親。
那兩個人,沒有生過她,但是,卻給了她全新的生命。
“你不用再說了。”
溫涼似乎已經沒有了再繼續交談下去的興趣,聲調高了一些:“周西,這些年裏,你跟在顧寒時的身邊,他給了你多少,我知道,我們溫家給不了你這麽多,你可以為了自己的前途為了自己的未來和我們溫家脫離幹係,我不會怪你,爸爸媽媽也不會怪你。”
說起自己的父母,溫涼到底是心軟了,聲音也低了下來:“畢竟他們到死,也不願意拖累你。”
這就是她父母的偉大之處,寧願苦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願意苦著一個領養來的孩子。
既然是父母的心思,那她溫涼,便也無話可說。
“阿涼,不要這麽說。”
周西的眼淚掉下來,她伸手去抓溫涼的手,溫涼沒有躲,她握著那一雙修長清瘦的手,心裏麵難過得不知道說什麽,溫涼那一隻手很漂亮,但是卻冷得嚇人。
就像是她的心的溫度,周西能夠感覺得清清楚楚。
她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竭力和溫涼說:“我今天來找你,隻是想要和你說說話,因為你回來這麽長時間了,都不肯見我,也不肯找我,這樣我會覺得,你把我當做外人了。
“可是,我們明明是姐妹啊!”
這話聽來,竟是有幾分的悲涼。
按道理說,不管怎麽樣,溫涼現在剩下能夠依靠的人,在a市,也隻有她周西一個人了,可是,溫涼不管是在恢複記憶之後,還是回來之後,都不曾找過她周西。
是鐵了心要和她把一切的關係都抹幹淨。
就算是周西想要見她,她都會以各種理由來拒絕相見,現在溫涼的身份又有點特殊,她是顧寒時的妻子,而她周西,隻是顧寒時身邊的員工,她和溫涼之間的身份,到底是有些不一樣的。
想要見溫涼,也隻能來局裏堵著,上一次她來找過她,溫涼隻是很客氣地和她說了幾句話,在她幾次的試探之中,都表露出來她不記得她的意思。
但是,周西始終不相信,溫涼怎麽可能不記得她呢!
她的眼睛,是會說謊的。
所以這一次來找她,就是想要把一切的事情都說開來,她要讓溫涼明白,不管怎麽樣,她周西,都是站在她的這一邊的,哪怕是對手是顧寒時和傅止,都在所不惜。
這兩個男人啊,都曾經為了溫涼不顧一切,可是最後,這兩個人前後補刀,一次又一次的,讓溫涼跌入了深淵。
她該多心疼?
溫涼很安靜地看著周西,沒什麽情緒變化,甚至是那眼睛,都不曾有什麽波動,忽然之間,她一下子就問出來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顧景年,他是顧寒時和誰的孩子?”
似是沒有防備,周西握著溫涼的雙手,一下子就顫抖了一下。
顫抖的波動有些大,溫涼把目光落在她的雙手上,然後往上,看向了周西的臉,看著她的眼睛,冷靜地說:“顧寒時在美國,和我有過一段情,那個時間裏,他在國內,是不是還有別的女人?”
顧景年的年紀,實在是讓溫涼太過於敏感,因為,那個女人懷上顧景年的時間,應該和她懷上那個孩子的時間是沒什麽偏差的,也就是說,顧寒時當時,讓兩個女人在同一個時間裏,懷上了孩子。
而當初,麵臨選擇的時候,顧寒時選擇了國內這個女人,拋棄了她。
也拋棄了她的孩子。
這是她至今為止,能夠想到的唯一一個解釋,這個解釋太過於傷人,也太過於沉重,但是她還是相信了,顧寒時那樣熱烈張揚的男人,身邊的女人自然是不計其數的。
能夠讓他在她懷孕的時候毅然回國,到後來再也不聯係她,她也沒有辦法聯係上他,最後索性就是傷人的話,在這整個過程之中,顧寒時,給了自己做出選擇的時間。
一旦這個選擇做出來了,被拋棄的那個人,便再也沒有資格出現在他顧寒時的生命之中。
他把她拋棄了,沒有給她,一點的活路。
美國加州的冬天,她挺著一個大肚子,生活入不敷出,到後來,她實在是動不了不能再去上班了,隻能靠著僅剩下的一點積蓄支撐生活,還要想著孩子出生之後給他更好的生活,存下來的錢,她不敢動。
吃的東西都是衡量對孩子有沒有好處,能不吃的,盡量不吃。
也就是因為這樣,在懷孕七八個月的時候,她的體重掉得特別厲害,各種病症也就出來了,再加上那個時候顧寒時一回去就杳無音信,她整日裏為他擔心著,想著他,更是吃不下什麽東西。
醫生三番兩次警告她,要是再繼續這樣下去,不隻是大人有事,小孩子也撐不住。
在極度痛苦之中,舉目無親,她絕望得不敢麵對生活,若不是因為有那個孩子在,成為了她所有的精神支柱,想來那一段時間,她也是熬不住的。
對於她來說,現在那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好像所有的意義都在於,支撐住了她的生命。
沒有在母親的去世,顧寒時的冷酷之下,被擊倒。
到後來,也沒有死去。
縱然後來那個孩子離開,她也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好像冥冥之中,就是有人不想要她死,是那個孩子在冥冥之中拉了她一把,讓她在那一場車禍之中,撿回了一條命。
她心心記掛的怨恨,報仇,是她所有生命支撐。
所以,現在周西竟然說讓她嚐試著放下,這是可能的事情嗎?
溫涼幾乎想都不用想便拒絕了周西這個在她看來有些可笑的建議,旁觀者總是不知道在局中的那個人是多麽痛苦和掙紮的,不是她看不清楚這個局的形式,隻是她明明知道,就是走不出來罷了。
她也不願意走出來。
被溫涼這般質問,周西先是錯愕怔愣,而後是長長的沉默。
握著溫涼的手,也慢慢放開來了。
溫涼看她的這個樣子,周西是不願意回答她這個問題了,她也不逼她,語氣淡淡地說:“你看,顧寒時在你的心裏,還是有那麽重的一個重量的。”
若是顧寒時在周西的心中沒有什麽重量,這個女人為什麽麵對著她,連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都回答不出來?
周西跟在顧寒時的身邊五年多了,算起來,周西在顧氏集團工作已經不隻是五年,在顧寒時還沒有回來接手顧氏集團的時候,周西已經在顧氏集團。
隻不過是沒有跟著顧寒時罷了。
後來顧寒時成為了顧氏集團的上位者,周西也就開始一步步平步青雲,這裏麵若是沒有顧寒時的功勞,溫涼是不相信的。
麵對顧寒時的提拔,以及跟在顧寒時的身邊有著無限可能的未來,周西的確是犯不著為了過去的情分,那所謂的姐妹情感,而出賣了顧寒時。
畢竟,顧寒時的兒子的母親是誰,這一直都是a市懸而未解的最大的一個謎團。
顧寒時對這個,從來都是諱莫如深的,跟在他身邊的人都知道這一點,雖然總是有好事的媒體想要挖掘出來顧寒時曾經和誰生下來的這個孩子,他的生母是誰,最後都沒能成功。
這是一個看起來,隱晦的謎團。
在顧寒時傳奇的人生經驗上麵,又濃墨重彩的,寫上了這麽一筆神秘的謎團。
周西頹然下來,唇動了動,始終沒有一句話出來,她很想要告訴溫涼,顧寒時在她心中的分量不足以和她相比,但是,這話該怎麽說得清楚呢。
她現在,又不能給溫涼她想要的答案。
溫涼看起來還不死心,她再度問了一句:“既然你不肯告訴我那個孩子的母親是誰,那你總可以告訴我,我的分析,是不是對的?”
這是她心裏麵一直有的一個梗。
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可以讓顧寒時那麽狠心,拋下她也就不說了,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不顧,他走的時候,她已經有了三四個月的身孕。
那個時候她很瘦,還看不出來什麽,但是顧寒時卻歡喜得不得了,每天一得空,總喜歡膩歪在她的身邊,靠在她的腿上,用臉去貼著她微微鼓起來的肚子。
用耳朵去聽。
她總是喜歡打趣他:“現在你能聽到什麽了?”
顧寒時總是一本正經地和她說:“他正在隔著你的肚皮叫我爸爸呢!”
然後,溫涼便會哈哈大笑。
雖然覺得顧寒時有些幼稚,卻不能掩飾了他對這個孩子的到來的喜歡,好像這一個孩子的到來,讓她和他的生活,一下子就變得更加多姿多彩了起來。
顧寒時那樣毛毛躁躁的一個人,脾氣有時候很大,有了孩子之後,他連大聲說話都沒有了。
以前家裏麵給他來電話,總是要吵架的,因為顧家人找不到他的人,便隻能給他打電話,要他回去,每一次,顧寒時都是不願意的,然後,會和顧家人爭吵。
有時候躲避不及,能夠當著溫涼的麵吵起來。
溫涼很是尷尬,也很是難過,因為顧寒時和她在一起,是顧家人所不能待見的,現在的溫涼,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溫家前進了,傅止爆出來的溫家的醜聞,摧毀了溫家的所有。
溫家成為了被人唾棄了一個破落豪門。
顧家室什麽家庭?
那是一個三代從政的名門,老爺子還是紅軍出身,大名鼎鼎,備受人的尊敬和愛戴,他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孫子和一個落魄名聲又很爛的千金在一起。
這樣,不隻是對顧寒時的未來,就是對顧家,也是一種巨大的傷害。
顧家,是不想要讓人指指點點的。
從顧寒時和顧家人的爭吵之中,溫涼大概能夠總結出來顧家人會經常說的那幾句話。
大體是:
我們顧家,是不能讓人指指點點的。
像我們顧家這樣的清白人家,怎麽能夠容納得下溫涼那個姑娘?她雖然可憐,但是我們也無能為力啊,你就不要和她糾纏了!
溫家人的做法實在是沒有人道,現在傅止已經全麵反擊,溫家已經被訂上了恥辱柱,顧寒時,你想要和溫涼一起被訂上恥辱柱嗎?
溫涼有什麽好的?以前是因為她是溫家的千金,嬌蠻任性有人能夠忍著她,現在看看,她也隻是會撒大小姐脾氣,放肆乖張,實在是配不上你的。
很多很多類似於這樣評判的話。
關於她溫家,關於她溫涼。
她記得,顧寒時給顧家人這些評判的話,都回懟回去了鏗鏘有力的話語。
他是這麽說的。
顧家要是連這一點都承受不起,還談什麽名門世家?
在我看來,溫家從來就不是什麽不清白的家庭,人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的,為了往上爬做錯了一些事情在所難免,但是傅家的災難,源自於傅止父親的懦弱。
就像是溫家現在的災難,源自於溫涼父親的懦弱一樣。
我不怕被訂上恥辱柱,因為對我來說,有溫涼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去處。
在你們看來,溫涼實在是渾身缺點什麽都不好,但是在我的眼裏,她所有的不好,都是最好的。
他愛這個女人,所以,愛她所有的缺點和優點,別人不喜歡的,並不能阻礙他喜歡,這是他顧寒時的選擇,從來就不曾後悔過,但凡是有那麽一點後悔,他顧寒時,就不會給她一點希望。
因為他最了解溫涼,現在的溫涼太脆弱了,經不住半點的風浪,若是在這個時候,他不是全心全意護在她的身邊,隻是因為一時衝動而給她一點希望,等他的這一股子衝動的勁頭過去了,他抽身離開的時候,就是溫涼崩潰的時候。
他不會讓溫涼崩潰的。
好不容易一點點把溫涼撿了回來,把她從一灘爛泥扶起來,成為了現在這樣一個有血有肉,會哭會笑的人,他怎麽可能會舍得親手再度把她給毀了呢!
他已經沒有信心,再能夠把她給扶起來。
人的心可以死一次,再死一次,就是絕路了。
那兩年裏,不可否認,顧寒時是愛極了她的,來自顧家的壓力,讓顧寒時這樣一個生性放蕩不羈,看起來什麽都是灑脫,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都變得煩躁無比,可想而知他心裏壓力多大。
還有一點就是來自於溫涼給他的壓力,這個女人看起來就在他的身邊,安安靜靜的,陪在他的身邊不聲不響,像是他的影子,他伸手就可以觸及。
但是她又顯得格外的縹緲。
他和她的關係,一開始是那麽見不得光的。
若不是因為她的母親病重,若不是因為她無依無靠,她怎麽可能願意為了那幾百萬而屈服於他,成為了他名義上的情人。
其實,從一開始,顧寒時就沒有想要她當自己情人的打算。
他想要這個人,所以想要把她留在身邊,不管用什麽辦法。
那個時候的溫涼,被傅止用刀重重掏出了心,沒有辦法再容納住他,他隻能用其他的辦法,哪怕是在她最為苦難,最為虛弱的時候,趁虛而入,用金錢把她留下,他都在所不惜。
對他而言,隻要溫涼在,就是他贏了。
事實證明,他的確贏了。
他贏下了溫涼的心,在那段契約的關係裏,兩個人從最初的爭吵和互相傷害,到了最後的互相心疼,這裏麵的情感變化,讓顧寒時欣喜若狂。
特別是在溫涼告訴他自己有了身孕之後,顧寒時偷偷背過身去,抹去了眼角的淚花。
他多高興。
原本以為不管怎麽堅持都得不到的人以及她的心,到最後,他得到了。
還有了屬於他們的孩子。
那個孩子的降生,將成為他們生活裏麵,最為幸運的寶貝,是他們的愛情結晶。
顧寒時那樣一個公子哥,為了溫涼和家裏麵斷了關係,一開始有家裏的照應,他能夠揮霍無度,沒有了家裏的經濟支撐之後,他也沒有後悔過。
反倒是更加輕鬆了。
從來沒有去像普通人那樣勤勤懇懇投簡曆麵試上班的顧寒時,為了溫涼,為了那個孩子,開始不斷地投簡曆,然後不斷地麵試,在一次次被拒絕之後,他也開始收斂起來自己火爆的脾氣。
他被拒絕的所有理由之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身上的公子哥氣息太過於濃烈,感覺他不是去上班做事的,而是去當少東的。
本來顧寒時就是那樣一個傲世世界的豪門公子哥的,含著金湯匙出生,一輩子都有花不完的錢,根本就不需要為了錢而發愁,便養成了肆意桀驁不馴的性子,一時之間想要讓他收斂起來,顯得很是困難。
可是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麽神奇,在他無數次靠在她的身上,抱著她的腰聽著那個還在在她肚子裏麵的動靜之後,這個男人的性子,奇跡一般,鋒芒收斂。
他很謙遜,卑微。
不管多麽累的工作他都願意去做,他沒有過工作經驗,能做的工作很少,一開始的時候特別累,還要被人指點教訓,溫涼時常擔心顧寒時會受不了和人吵架甚至是打架。
畢竟他們現在是在美國,顧寒時在國內自然是多有庇護的,到了美國,卻是鞭長莫及了。
再說了,現在他和家裏麵的關係鬧得這麽僵,怕是就算是出了什麽事情,他也是不願意和家裏麵求助的,到時候,顧寒時出了事,她要怎麽辦?
可是,在她這樣的擔心裏,顧寒時卻還是沉斂努力,似乎一下子從公子哥到一個普通的打工者,他適應得很好。
一點也不覺得累,一點也沒有喊過累。
但是溫涼卻是知道的,他每天晚上偷偷爬起來啃書給自己的做功課,一遍又一遍地做著手裏麵的案子,直到完全找不出來任何一點的瑕疵才肯停下來。
顧寒時無疑是努力的,而且,他有很高的天賦。
生來便自帶天賦腦袋聰明的公子哥,再加上比旁人多幾倍的努力,他的成功,是必然的。
在顧寒時安安穩穩上了兩個月班之後,溫涼的心總算是定了下來了,顧寒時和她想象得不一樣,他一直沒有和人發生過爭吵,到了他手裏的案子,除了一開始的不熟悉惹來一些麻煩之後,就再也沒有很大的波瀾。
在他比常人多幾倍的努力之下,短短三個月的時間,顧寒時在在一次部門的升遷裏,坐上了部門經理的位置。
那天下班回來,顧寒時緊緊抱著她,咬著她的耳垂在她的耳邊許諾:“阿涼,我一定會給你和我們的孩子,一個最好的生活。”
他一度覺得對不起溫涼。
因為一開始他承諾給溫涼一年的幾百萬,隻給了一年,便被家裏斷了所有的經濟來源,溫涼必須要出去很努力地工作,才能支撐起來母親昂貴的醫療費用。
而他在自我愧疚和掙紮之中,始終擺脫不了身上公子哥浪蕩和高高在上的身份。
那個時候,溫涼應該是恨不得讓他走的。
但是她什麽都沒有說,她太了解顧寒時以前的生活了,她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從小到大哪裏吃過什麽苦。
哪裏懂得生活的艱辛。
她默默的,承擔起來了母親和她自己。
顧寒時豁然開始走出自己那個狹隘的身份困局,是在溫涼有了身孕之後。
那個男人所表現出來的快樂和興奮,就算是現在溫涼想起來,也不像是假的,一點也找不出來他是在給她演了一出戲,他再國內,還藏了一個女人!
她沒有想到,從來沒有過這個念頭。
隻是現實,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她在渾渾噩噩的幾年時間裏,一下子就醒來了,腦袋裏麵那渾濁亂成麻的東西,好像一下子就抽絲剝繭,她在一瞬間,大夢初醒,人也從夢裏,回到了現實之中。
這幾年,她就像是,做了一場,長長的夢。
如今夢醒了,恍恍惚惚之中,卻是覺得,心裏麵就像是失去了那麽一大塊,怎麽也補不回來了。
若是還在夢裏,那該多好。
周西不知道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鍾時間裏,溫涼到底想了多少東西,她看著她的眼睛,從那裏麵,看到了一些類似於難過的情緒,溫涼,到底是心裏悲涼萬千的。
她忽然歎氣:“阿涼,你和顧寒時在一起那麽長時間,難道就信不得他一點嗎?”
顧寒時在國內有沒有人,她不相信,溫涼會一點都感覺不到。
那個男人那兩年時間裏,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溫涼的身上,偶爾回國來,待的時間也不長,莫不是溫涼就是覺得,顧寒時在回國的時間裏,背叛了她?
周西實在是說不出口。
顧寒時再三叮囑過,顧景年的身世,除了他告訴溫涼,其他人,都不能開口。
這個男人鮮少有這麽在乎的東西,他所思慮的東西太多了,周西至今都沒能夠想明白他在想什麽,若是她真的告訴了溫涼顧景年的身世,引發的後果,可能會更加慘烈。
“太過於自信的相信,現實通常會告訴你,你有多愚蠢!”
溫涼嘲弄無比地冷笑,在顧寒時這件事情之後,她便再也沒敢相信任何人了,總是反反複複地考量,和試探性地靠近,每一次,都是小心翼翼的。
讓害怕自己的過於自信,最終生活給她回饋過來的,是過分的愚蠢。
處在執拗之中的人,不管怎麽規勸,都是窮途末路,周西知道溫涼的偏執從何而來,也不敢有絲毫的責怪,心酸又無奈地說:“你應該相信他對你的心。”
又覺得這話有那麽一些沒有任何說服力,她歎了一聲:“這些事情,他一定會和你解釋清楚的。”
要是顧寒時知道溫涼已經恢複了記憶,他大抵是想要和她解釋當年的事情的,畢竟當年的事情沒有解釋清楚,他和溫涼,就是不可能的,不管走在哪一條路上,都是不歸路。
溫涼放下手中已經冷掉的咖啡,無所謂地擺手:“你都不願意說的事情,我更不願意聽他去說。”
反正她現在想要的,已經不是當年苦苦想要獲得的答案了。
五年前,在失去顧寒時的痛苦泥潭裏,她一直想不明白顧寒時為什麽會那麽狠心,他說過回去處理了家裏麵的事情之後就馬上回來陪著她待產。
他說過要好好工作給她們母子最好的生活,絕對不會讓她受苦。
他在臨走之前,還陪著她翻閱了字典,給他們的孩子取名字,後來名字取好了,顧寒時回去了,他再也不想回來了,她給他打電話打得多了,男人便開始不耐煩起來了。
從一開始的敷衍,到最後的不願意敷衍。
後來更是直接和她說,讓她不要再找他,去把孩子給打掉。
溫涼心死如灰。
顧寒時說這句話的時候,肚子裏麵的孩子已經七個多月了,現在才讓她去把孩子給打掉?
她怎麽做得出來?
她沒有辦法接受。
所以,就算是在顧寒時百般嫌棄,他已經不肯再回來了的情況之下,溫涼還是執拗的,一個人把孩子生了下來,她以為,孩子生下來之後,她一個人能養的。
她是落魄千金,但是她骨子裏麵的驕傲和骨氣,卻是一直在的。
顧寒時的殘忍,殺不死她要當母親的良心。
那個孩子已經那麽大了,她怎麽能夠去引產,把他抹殺掉?
孩子出生的時候,醫院的護士抱著小小的他過來,笑眯眯地恭喜她:“恭喜你,是個漂亮的男孩兒。”
其實那個時候孩子皺巴巴的,而且體重很輕,比其他剛出生正常的孩子要輕很多,看起來醜醜的,皺著眉頭,握著小拳頭,被包裹在毛毯之中。
看著那個孩子,溫涼唇角不自覺上揚。
腦海之中,那一瞬間,竟然亂七八糟的在想,這麽醜的一個孩子,怎麽可能是她和顧寒時的孩子呢。
她和顧寒時,都是標準的好看的人兒,這是公認的。
護士把那小東西放在她的身邊,她可以伸手去撫摸到他皺巴巴的臉蛋,那一刻,辛苦和疼痛一下子就消失殆盡了,她的眼睛開始發熱,眼淚掉下來。
她竟然當母親了。
“孩子的爸爸在哪裏?”
護士找了一圈,想要找溫涼的家屬簽字辦理一些住院手續,但是怎麽也找不到人,隻能來問溫涼。
因為溫涼被送來醫院的時候是昏迷著的,她在自家門前因為貧血昏迷了過去,被鄰居看到了送來醫院的時候,她的羊水已經開始破了,眼看著孩子要出來了,溫涼還在昏迷,找不到她的家人,好心的鄰居擔了風險,給溫涼簽字墊付了費用,溫涼剖腹產生下了一個三斤多重的男孩兒。
因為孩子體重太輕,要做一些檢查,溫涼現在還躺在病床上,自然是多有不方便。
她的身邊,需要有人照顧。
護士不了解溫涼的情況,這一句話出來,溫涼的眼淚掉了下來,她偏過頭去抹了一把眼淚,疲憊地說了一句:“這個孩子,沒有父親。”
護士愕然地看著她,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最後護士見她一個人,可憐她,便多花了心思,抱著那個孩子上上下下跑著,做了必要的檢查。
檢查結果沒有那麽快就出來,溫涼在醫院裏麵又沒有人照顧,索興在住了三天之後,便出院回家了。
手裏麵還有一些積蓄,為了孩子,她咬咬牙輕了一個看護,請的是熟人,熟人了解她的情況,她的母親剛剛去世幾個月,家裏沒什麽錢,隻是象征性收了她一點錢。
時常幫她照顧孩子,給她做飯。
在出院五天之後,溫涼的身體已經恢複了過來,可以簡單做家務帶孩子,但是實在是太累了,意願通知她過去拿孩子的檢查報告,她都沒有時間去。
一推再推,直到她的主治醫生實在是忍不住了,勒令她馬上過去。
在出院十天之後,溫涼抱著孩子,再度走入了醫院。
然後,那個孩子,就開始和醫院,結下來了解不開的孽緣。
反反複複的檢查,後來出來了最終的結果,這個孩子,患有先天性心髒衰竭。
一開始這個病症還沒有那麽厲害,他可以自由地呼吸汲取營養,但是隨著他越來越長大,吸氧的能力便越來越強,需氧的數量也就越來越多。
對他的心髒造成很大的負擔,他的心髒問題,就會開始爆發,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溫涼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下子就驚嚇得跌坐在了椅子上,因為幅度太大,懷裏麵的孩子被驚醒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母親此刻的悲傷,他睜開眼睛之後,看著她一直哭。
嚎咷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