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栽花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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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夢劍!
    高鳳蘭重新接回話題對司馬龍道“師父雖然最終沒有教成我們合擊之術,但我和師兄聯手闖蕩江湖,這麽多年下來,也積累了不少相互配合的門道和經驗。龍兒你既然有這種想法,我們夫婦二人倒可以一些參考,免得你們多走彎路。”
    丹塵子撫須笑道“龍兒和倩兒既然肯說出這個想法,想必已經琢磨出一些門道;磐鬆、翠竹名動江湖,二人聯劍少有敵手;仙翁老人家更是學冠武林,心劍獨步天下。有這許多因素加在一起,這套劍陣已經呼之欲出,但不知道龍兒想沒想好給它取個什麽名字?”
    司馬龍臉一紅,答道“我本想取名‘龍鳳呈祥’,但倩兒不同意。”說著望一眼同樣滿臉腓紅的歐陽倩。
    既叫“龍鳳呈祥”,又要二人合練,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歐陽倩羞澀道“倩兒隻是覺得這樣一來,會和遊龍、飛鳳二位前輩的劍法重名,大為不敬。因此想給這套劍陣取名為‘絲雨綿綿’,以示劍法的細膩。不知各位前輩有何高見?”
    鄭大鵬和高鳳蘭聽得笑而不語,這哪裏是什麽劍名?分明是小兒女間纏綿的情意。
    逍遙二聖卻是連連叫好。
    出塵子道“三百年前,龍、鳳、飄、搖四大神功對決江湖。那風雨飄零、燭影搖移的名字雖然有點不吉利,但卻以快劍和輕功稱霸武林,隻可惜先後都已失傳。今天的絲雨綿綿恰有古人風韻,又化戾氣為祥和,堪稱絕唱。好!妙!”
    出塵子這一大呼小叫,司馬龍還好,歐陽倩卻更是漲紅了臉,低下頭不敢看人。
    眾人正在說笑,忽聽外麵劍嘯森寒,聲音越來越大,直如狂風暴雨驟襲而至,無止無歇,聽得廳中人人心生寒意。
    眾人大吃一驚,一擁而起,湧出廳外。
    到了門口,大家這才看清楚,原來是上官柔在院中把一口劍隨意舞開,無招無勢,劍尖指指點點間卻隱隱透出一種說不出的飄灑清逸。
    司馬長空看得心中一動,老態龍鍾的雙目中閃出罕有的亮光,暗道這真是有意栽花花欲發,無心插柳柳更蔭,新一代鼎立江湖的中堅力量,已經即將成形!
    再看與上官柔對練的柴少寧,此時也已經把身法展至極限,劃出的身影如一條神龍般在院中盤旋飛舞,手中長劍越舞越急,化做光影緊緊罩住全身,適才凜冽的嘯聲就是由他飛舞的劍上發出。絕快的身法配上淩厲的劍招,看得廳前階上一眾老小歎為觀止、嘖嘖稱奇。
    逍遙二聖早就聽聞眾小力鬥天盜一事,之前還不以為然,這時候見了柴少寧和上官柔的劍法,心下歎息,江湖中人才更替,一代勝過一代,新人既已出世,自己也該當歸隱山林了。
    眾人心中感慨不已,卻不知道打鬥中的柴少寧已經漸入癲狂狀態。
    在柴少寧心中,早已經把上官柔想成了古振銘,隻覺她隨手刺出的每一劍對自己都有致命的威脅。
    如果是在實戰中,柴少寧自然會想辦法克製對方的劍勢,但現在兩人練意不練力,彼此相距三丈距離,任柴少寧劍法如何淩厲,也無法封閉上官柔的劍路,往往是劍至中途已被迫換招,練了這麽久,柴少寧竟沒能把一招使全。
    大力揮舞下,中途換招何其艱難?時間一久,柴少寧漸覺體內憋漲難耐。一股內息由於始終無法走暢,頓時在體內亂竄起來,左衝右突間,柴少寧頭腦中不知不覺隻剩了對麵閃動的劍尖。
    眾人正看得如癡如醉,不料驀然間一聲衝天長嘯,柴少寧騰身直上半空,手中劍再不是一團光影,而是化為快速遊動的飛龍,劍身極速顫動,翻轉間似招非招,已超越往日遊龍劍法覆蓋的範疇,似是而非,似乎正化身為一條真正的遊龍!
    眾人驚覺不妙時,柴少寧身形閃電下擊,拉出一道長龍般的幻影,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高速,運作著手中長劍,伴著衝天龍吟,雷霆萬鈞擊向地麵的上官柔。
    “三弟住手!”司馬龍一聲驚叫,卻是無力攔截,眼睜睜看著一團巨大的劍芒罩住上官柔纖細的身軀。
    “四妹!”歐陽倩狂叫出聲。春蘭等人則閉上雙眼,不忍看上官柔慘死在師兄的驚天一劍下。
    出乎所有人意料,上官柔身形如風中弱柳,仿佛禁不起那一陣狂風般飄起,被吹出風暴核心,同時手中劍斜指向天,劍尖微動,猶如綻開一朵美麗的蓮花,要托住由空灑落的劍雨,繼而劍身一凝,穩如中流砥柱,穿破重重劍幕,直指對手本心,在雙劍即將相交的刹那,驚醒了迷離中的柴少寧。
    柴少寧清醒過來,淩空飛去,險險從上官柔劍上掠過,落地手托長劍,臉上現出無限驚喜的神情。
    再看上官柔,長劍仍斜指向天,全身凝如山嶽,隻有衣角在風中輕輕拂動。二人一靜一動間形成一種玄妙、完美的組合。
    “咣當!”聲響,後院門被人踹開,一群捕快提刀舉槍衝了進來。
    “什麽人在此喧嘩?”喝聲中,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捕頭推開手下衙役步入院中,不等眾人有所反應,便開始大聲喝斥道“你們這些江湖中人,整日間舞槍弄棒。如今大名府地界賊人猖獗,殺人犯肖霆已經被拿進府衙,你們當引以為戒,老老實實過日子,免得被當做疑犯抓去。”說完冷哼一聲,帶領手下甩袖離開。
    見官差去得這麽容易,院中眾人反倒都愣在了當場,不過肖霆被捕這句話卻是人人聽得清楚,大家既懷疑又擔心,沒法判斷對方說的話是真是假?
    司馬龍見那名捕頭相貌威武,酷似洪泰,尤其腰間挎著一把金刀,喬家鎮外曾經見過,正是洪泰的佩刀,一定是洪泰在病中將金刀傳給了他的大兒子,在大名府衙當總捕頭的洪彪。
    洪彪性情一如其父洪泰般俠肝義膽,竟然不怕落下通敵的嫌疑,用這種方式向眾人透露了肖霆被捕的消息。
    司馬龍當下便把實情告訴了高祖爺爺司馬長空及眾位前輩。
    柴少寧和上官柔本來還沉浸在剛才無意中迸發出的靈感中苦苦思索,無瑕理會旁餘事情,但突然間聽到肖霆的名字,二人驀然驚醒。
    楊立元恨肖霆入骨,如今抓到仇人,有可能不會經過正常的審案程序,直接對肖霆下毒手。
    柴少寧當即便要動身去救二哥。
    在場幾位長輩,司馬長空內力全失,逍遙二聖和鄭大鵬、高鳳蘭剛剛祛除體內毒性,尚未完全恢複,眾小中耿秋文、方小芸、司馬龍、歐陽倩全部帶傷,宋媞蘭和上官柔又功力太低。
    眾人目光相互掃過,都是苦笑點頭。
    幾位長輩囑咐柴少寧入大名府後先打聽清楚洪泰的府第,找到歐陽玉和孫少陽,再由三人共同想辦法闖府衙救出肖霆。
    柴少寧答應一聲,問店家買了一匹快馬,乘著暮色跨馬揚鞭,朝大名府方向飛馳而回。
    肖霆靜靜地躺在死牢冰冷的地麵上,渾身傷痛火辣辣疼,所有的關節都如同脫裂般劇痛難耐,但他卻一聲不吭,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失去雪念慈,肖霆覺得生命對他而言已經毫無意義,他要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承擔所有過錯,還其他人一個清白。
    所以當楊立元問起當時事發經過,肖霆一口咬定是自己在受人誆騙的情況下心痛家人之死,才會做出喪失理智的行為,此事與師父及眾兄妹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聽肖霆認罪認得如此理直氣壯,楊立元怒不可遏,喪子之痛令他同樣喪失了理智,命人瘋狂地毆打肖霆。如果不是想在三天後的夜祭中活剜肖霆心髒祭奠兒子,楊立元當時便想讓人活活打死肖霆。盡管如此,肖霆也已經被各種酷刑折磨得死去活來,在自己身上不斷發出的“哢嚓”骨折聲中昏死過去。
    經曆了地獄般的兩夜一天,肖霆終於被丟進死牢,奄奄一息等待被剖腹剜心一刻的到來。
    隨著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沉重的鐵門被人從外打了開來,四名衙役如狼似虎撲進牢室,也不說話,從地上扯起肖霆,拖死屍般拖出牢外。
    此時室外早已一片漆黑,府衙中處處亮起燈火。
    聽著從遠處隱隱傳來、和掛在簷下的白紗燈籠極不協調的喧囂說笑聲,肖霆覺得奇怪。什麽人敢如此大膽?在楊立元喪子之際不悲反喜!難道這大名府衙中來了連楊立元也惹不起的大人物?
    胡思亂想之際,花樹的暗影一簇簇從身旁移過,肖霆被拖離前院府衙,進入一個有著巨大廳堂的大院。
    院子呈四方形,院外花木處處,院中卻沒有種植任何樹木花草,全部以青磚鋪麵,恍若演武場般整潔寬敞,令座落在院中心處的廳堂更顯巨大。
    雖然夜風淒冷,院中大廳的廳門卻沒有關閉,從黑暗的夜色中望進去,燈火通明的廳中景象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