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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秋天宜喬遷，方刈不知何時悄悄咪咪買了套房子，等我知道時，已經被他告知準備明日入住。
    也是，他在這兒霸占人家整座酒店足足兩月有餘，是該還給惦記著體驗王府酒店的遊客們了。
    收拾的事兒自然不用我操心，搬家前一天夜裏一切如常。我洗完澡往身上塗了潤膚精華，穿了件又短又薄的吊帶睡裙，躺在沙發上晾著。
    打開社交平台，有一條私信，是周喬發來的，大意是看見我點讚了劇組的微博，給我發了幾張她和宋蓁在片場的合照以及一些場景陳設，說宋蓁的劇組很有趣，不僅她這個人風趣幽默，一路拍戲下來還學了許多知識。
    和她稍微聊了幾句，她抱歉地表示她正在拍夜場戲，戲份到了，還不知要拍到幾點去，下回得空再和我聊天，提前向我道晚安。
    周喬彬彬有禮，說話溫和又不至於過分客套，我對她的印象挺不錯。
    浴室的水聲停了，我打開電視，找出方刈愛看的那個綜藝節目，他這人慣了吃夜宵，洗完澡後總還要小吃一頓，看節目放鬆放鬆。
    我從茶幾的果盤裏拿起一根犛牛肉幹，撕開包裝，咬了一口。
    真香，不知道今晚的夜宵是什麽？
    我本來在學校時是不吃夜宵的，一來打工回家已經很晚了，沒那時間；二來零食很貴，我買不起那麽多，若是自己做一頓，勞累損耗的能量還不夠吃進去的夜宵補的。
    說白了，就是被方刈慣的毛病。
    最開始跟著他吃夜宵時我一直覺得既幸福又鋪張。幸福是因為我本質上是個吃貨，而與他吃夜宵、吃零食這種事，完全滿足了我長久以來壓抑了的本質需求；鋪張是因為覺得夜宵不是必須，以前我稍微餓著肚子睡覺也不見得有何不妥，而現在單純為了滿足欲望居然還要多吃一頓，算算價錢，每天的夜宵至少多花掉我以前一周的夥食，真是過意不去。
    方刈對我的邏輯表示萬分驚奇，同時又很憐憫，說沒想到我以前過得那麽慘。
    我立刻反駁，他以往日夜窺視我的生活，怎麽會連我活成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他滯愣半秒，才有些尷尬地說，也許是因為那時不喜歡我。
    我倒沒有覺得自己多慘，因為印象之中，那些日子裏也是有很多快樂的。隻是能和他一起完成心願，我……快了。
    想到這兒，眼眶居然不爭氣地濕潤了，我聽見方刈拔掉電吹風插頭的聲音，趕緊眨巴眨巴眼，讓這點無病呻吟的小眼淚蒸發。
    方刈揉著頭發從浴室出來，他單穿了一件寬鬆的長袖襯衫，手臂伸舉之間，我甚至能看見他穿在下身的平角褲邊。
    ……
    不能好好穿衣服嗎？穿件睡袍也好啊？
    “小憐。”他坐到我身邊，襯衫上有淡淡的熏香味，我立刻趴上他的肩膀，埋頭在他頸窩狠狠吸了兩鼻子。
    真好聞。
    他低笑著誇我可愛粘人，擁住我的肩膀，溫柔地問我想吃什麽。
    和他這樣氣息相接，我哪裏還想吃什麽果腹之物，伏進他懷裏亂蹭，才發現他居然連扣子也沒好好扣全。
    “嗯……小憐。”他挺了挺身，低頭吻了我兩下，“先吃完好不好？我好餓，沒有力氣。”
    我故作不滿，在他懷中扭來扭去，企圖以此交換更多的條件。
    其實並非想要從他那兒得到什麽好處，單純是享受這樣對他撒嬌的行為。
    喜歡、愛、依賴，聽起來熱烈又濃重，但若出於真心，那麽當它們反射在日常生活裏時，必然都是點點細節，涓涓細流，不會有許多浮誇電視劇描寫的那麽轟轟烈烈。
    如同林夕遙在咖啡館裏告訴我的一樣，“熱戀中的女孩子，就算進餐時不能與男友同坐，也會在吃完之後馬上蹭過去”。
    愛，也許在很多時候，都是不起眼的小事吧。
    方刈大概是沒空窺探我的腦袋瓜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到底想了些什麽，隻當我是想向他討要，一個勁羅列著我平日裏愛吃的食物，問我要不要吃，聽我一直哼哼唧唧說不要，又問我是不是不高興了。
    什麽什麽，什麽不高興，他這些話的前後邏輯連起來，很有點兒可怕啊！
    “沒有！”我從他懷中坐起，粲然一笑，“就是想逗你呢。”
    “好，逗我。現在都學會逗我了。”方刈刻意拖長的語調無奈而寵溺，他搖了搖頭，點燃一支細煙，手肘撐在腿上，掃了眼放在茶幾的腕表，“嘖，怎麽還沒送來。”
    他高聲喚來林渺，林渺回報說馬上就到，已經端出廚房了。
    過了還沒到半分鍾，我忽然就聞到了食物的香氣，提起鼻子深吸兩口，好香，有點嗆，好像是……火鍋？不對，是麻辣燙！
    火鍋和麻辣燙的味道不一樣，後廚的侍應生們果然端進來了一個大砂鍋，紅辣紅辣的底料裏浸泡著一串串竹簽串成的各式肉塊、丸子、瓜菜、豆製品，煮成深綠色的藤椒串從紅湯裏露出幾顆，還有剁成段的幹辣椒、八角、香葉等等，一看就是又麻又辣的口味。
    侍應生把一隻大碟子放到我們麵前，正想往裏麵調和香油麻醬等佐料，方刈開口了。
    “放下，出去。”
    林渺朝侍應生們使了眼色，示意他們跟自己一同退出去，等他們全都離開以後，方刈微皺的眉頭和眯細了的眼睛終於舒展，問我想先吃什麽，他來調醬汁。
    “都行嘛，你隨便拿。”我說。
    “那先吃肉。”他說著就把一大把肉串放到盤裏，開始傾倒——對，真的是“傾”倒——芝麻醬、香油、花生碎、白芝麻粒。
    這還不夠，方刈往醬料之上又撒了幹辣椒麵，加了兩勺蒜蓉和海鮮醬，撒上大把的香菜碎，最後把肉串和佐料拌勻，對我說可以吃了。
    我隨便一拿，手中竟是一串黃白色的牛肚。
    記得方刈不吃這玩意，可我接連拿了四五串都是它，不禁問：“你不是不愛吃？怎麽讓做這麽多。”
    “你愛吃啊，沒發現我都放在你麵前了嗎？”他一下擼掉一串泡椒牛肉，“嗯，好吃。”
    “嘻嘻，方哥哥真好。”我雙手捏著那支牛肚簽子，好開心。
    “一般吧。不過是幾串牛肚，喜歡吃就多吃點。”他從自己麵前的肉串堆裏翻出來兩串沒有夾著泡椒的牛肉，放到我麵前。
    我因他這樣細致的關照很感動，“你自己不喜歡，卻惦記著我愛吃，我覺得你對我特別好，我很開心。”
    他笑了，“不至於吧，幾串牛肚就讓你這麽誇讚我，聽起來都有點不真實了。”
    “我說真的啦！”我噘嘴，“人家說真話你還不愛聽，非要我騙你才舒服？”
    “不是，隻是覺得，幾串吃的而已，連舉手之勞都稱不上。難道別人請你吃點兒什麽，你也覺得別人對你好？”
    “當然不會啊！”我的眉頭都皺起來了。
    方刈一臉不信，“怎麽不會？你這麽饞。”
    “那也沒人請得了我吃東西吧！我整天都跟你一起呢。”
    “想請你吃的人，自然有辦法請到你。”
    怎麽在這個時候忽然這麽直男了啊！還胡攪蠻纏的，有完沒完了。
    我隻好把話說明，“因為你是方刈，我喜歡你，所以覺得你對我好，所以接受你對我好。別人要請我吃飯，我連吃都不稀罕吃呢。”
    用深如淵海的目光定定與我對視幾秒，方刈這才舔了舔唇，勾起嘴角，滿意地說：“就喜歡聽小憐說喜歡我。我也喜歡你。”
    這個人！連吃夜宵都不放過，我不過哼哼唧唧地逗了逗他，他就要一步一落子地把我逼得向他表白才肯罷休！
    方刈先前是不怎麽看綜藝節目的，至少不看現在電視屏幕上放著的這個真人冒險類節目，覺得很蠢；是他把我從林夕遙家裏接回來後，我才發現他原來已經看了有一段時間了。
    問及他怎麽看起了這種“傻乎乎”的節目，方刈直言因為裏麵有一位常駐嘉賓長得和我很像，那時他見不著我，又不敢存我的照片，更沒有我的好友，偶爾閑下來時很想念，隻能看一看這個明星的綜藝和電視劇。可惜她演的電視劇著實太爛，一貫喜歡看國外燒腦懸疑劇的他嚐試了很多次仍舊接受不來，綜藝倒是可以當做吃飯時放個背景，漸漸的就養成了追著看的習慣。
    大概是“隻緣身在此山中”，反正我是不管怎麽琢磨都覺得那女明星不像我，方刈竟然還告訴我，連方槿利都說過她長得和我相像。
    我腦袋裏十萬個問號，他說的那位女明星，我自覺五官是比不上她的長得端正，方刈非說那隻是人家妝化得濃，我化上精致濃妝時，和熒幕上的她就特別像。
    隨意了，反正人長得是挺漂亮，我對綜藝節目興趣不大，純屬喜歡美女，便陪他一起看。
    這一集是時尚主題的冒險遊戲，正在進行的環節是男嘉賓在限定時間內為女嘉賓自主搭配一套走秀服裝，主題自定。與那位女明星搭檔的男嘉賓為她選了一套非常可愛少女的polo衫、百褶裙和運動鞋，並且說，這位女明星平時出於工作需求，總是需要穿很華麗的禮服，踩很高的鞋子，表演最出色完美的自己，十分辛苦；所以在這一環節裏為她挑選了舒適又少女的衣服，希望她在強大而努力的同時，私下裏也能擁有一顆天真快樂的少女之心。
    方刈正吃著一串魚丸，聽到這話後立刻揶揄男嘉賓是撩妹高手。
    他很快恢複了平日的雲淡風輕，卻認真地對我說：“我希望小憐能夠勇敢麵對人生困苦，希望你能看清得失取舍；更希望你，永遠不要失了自己的赤子之心。不管天地如何無情，人，始終是有善惡之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