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冬夜溫泉物語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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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為了趕路起得早,精神緊繃,加上方刈用“術”時消耗了許多精力,我們過午才醒,方刈在床上賴了老半天了,一直說沒胃口,想不到吃什麽之前絕對不要起來。
    大冬天不吃東西身體哪裏受得了啊!最後他終於想起一家以前吃過的專門做羊湯的館子,說冬天吃那個補身,就去吃那個吧,吃完進山。
    然而驅車來到那附近,周圍的路卻被封了,司機搖下車窗問了問,附近的安保人員說裏麵正在錄節目,這一圈要暫時封上大半天,裏麵的店也沒開門。
    我一聽,這不就是宋蓁常駐的那個綜藝嗎。
    方刈立刻飆起髒話:“他們錄什麽扯犢子節目關老子屁事,錄個傻批節目還封路,咋的聚眾溜冰怕被看見?節目不見做出花來,一天到晚影響人民群眾生活,老子飯都吃不上,誰批的讓他們封路?!”
    林渺立刻說:“我現在去問。”
    方刈本來就餓,偏偏又沒胃口,這下連唯一想吃的都吃不著,心情極其不好,“小憐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我倒是吃什麽都可以……要不我們去吃意大利菜吧,酸甜口開胃,實在吃不動還能蘸著麵包喝個湯。”
    “行吧。林叔你隨便挑一家。”
    我們隨便吃了點就出發了,等到達老宅時,天都黑了。方刈沒有和我一起回嵐院,他安排張姨照顧我吃飯,自己直接去找太爺。他要把蕭家和楚念的事和太爺詳細說明,也有許多問題要問太爺,他相信太爺一定知道一些關於《連山》的秘密。
    回到嵐院,我坐在屋外的廊下,今夜月亮被雲翳遮擋,院裏很黑,感覺自己餓了,卻沒有胃口。
    可能一年前的那些事在我心裏留下的影響,遠比我自以為的要更大。以至於方刈每次麵見太爺,而我一個人被扔在夜裏的嵐院時,我都會隱隱地緊張害怕。
    害怕等他回來時又會告訴我他要和別人聯姻,害怕昏昏沉沉睡過去後再醒來時又是周身的毒蟲。
    如果這次的事情真的結束了,是不是我就自由了呢?可是自由的我又能做些什麽?人性真是本賤啊,習慣了被控製,突然還予我自由,我反倒感覺到不安了。
    對了,說過要和方刈去讀大學的。
    可他真的會有空嗎?
    我以後真的能……繼續和他一起嗎?
    我覺得自己的不安大概正來源於此,我很清楚他們的“邏輯”:知曉秘密的人活著就有可能惹事,所以如果沒用,那就可以去死了。
    可是方刈不是這種人,他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吧,的吧……
    我應該是真的不能嫁給他的,大山裏的殷商後裔老農民、作為代價被交換至此,不管是作為風水局的道具還是威懾他人的布偶,我這令常人聽了發笑的身份,嫁給他隻能是對他的侮辱。
    把臉深深埋在膝蓋之間,我把自己抱住了。
    直等到半夜方刈也沒回來,我又餓又困,趴在床上抱著被子昏昏欲睡,可精神太清醒了,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眠,越躺越暈。
    太難受了,我摸來手機給張姨發了條消息,請她幫我點片瑞腦香進來。
    張姨很快送進來一隻小香爐,放在床外的圓木凳上,問我:“小姐會不會是低血糖了,要吃點東西嗎?”
    我是很餓,也感覺得出自己的頭暈確有幾分來自這饑餓感,可又不知道吃什麽。秋冬因溫度低,能量消耗大,又是該養藏的季節,我一般都很能吃的,今天不知道怎麽了。
    是因為方刈一副心情不好沒胃口的樣子,我也根本放心不下來嗎?
    “先不吃了,”我看了看手機,將近十二點,瑞腦香的氣味讓我清醒不少,頭不那麽暈暈沉沉了,“不知道方刈什麽時候回來,我去給他做點夜宵。”
    張姨欲言又止,端起那爐瑞腦香,和我一起去了廚房。
    跨進廚房,一陣暖熱潮濕的霧氣撲麵而來,一個纖瘦的小身影正坐在角落低頭看書,原來是張姨的養女。
    小女傭隨張姨姓,單名一個素字,人也是清淡而可愛的,她大概沒想到我會過來,驚訝得立刻放下書本站起身向我打招呼:“小姐。”
    “素素還沒睡啊。”我左顧右盼的,終於找到了這“桑拿”蒸汽的來源,“這鍋裏煮什麽呢?”
    “是燉的枸杞百合銀耳羹。”張素回答,“小姐晚上沒吃飯,媽媽就說橫豎先燉著,小姐餓了可以隨時墊肚子。”
    鍋裏一隻白瓷燉盅坐在咕嘟嘟翻滾的水中,我忽然感覺到餓了,“這個能吃了嗎?”
    “可以了,我給小姐盛。”
    我走過去拿起張素在看的書,原來是一本帶著許多食材介紹和圖片的地中海菜烹飪菜譜。
    她盛了銀耳羹端來給我,我叫她和張姨也一起吃,張姨說不餓,張素一個人又盛了一碗。
    銀耳羹太熱了,我把菜譜稍微翻了翻,提不起興趣,畢竟中午才吃了意大利菜。
    “素素很喜歡烹飪啊。”我說,“挺好,自己能給自己做好吃的,人生就多了很多快樂。”
    “是呢,做飯可開心了。”張素甜甜地笑了。
    “你還有別的菜譜嗎?”我實在想不出給方刈做些什麽吃的,找找靈感。
    “有呢,”她想了想,“新買了一本教做營養早餐的,配圖拍得很漂亮,小姐想看嗎?”
    正合我意,做大菜不好把控時間。
    我翻著張素的書,一邊小口小口喝著銀耳羹,剛下去半碗,便聽到庭院裏一陣動靜,張姨出去看了看,急急地回來,麵露喜色:“小姐,大公子回來了。”
    她話音剛落,方刈已經掀起門簾跨進廚房,溫柔的目光像漫天星圖落在我身上,他笑盈盈地說:“這大半夜的,小憐在吃什麽好吃的啊?”
    “銀耳羹,你吃嗎?不甜的。”我把碗推到剛落座在我身邊的他的麵前。
    張姨給張素使了眼色,兩人很快出去了,我盯著重新垂下的門簾,湊過去抱住方刈的胳膊,輕輕咬了他的耳垂。
    “吃。你喂我。”他回給我一個親吻,又淺又快,我已經一臉的不滿,他還肆無忌憚:“喂我一口,我親你一下。”
    “哼。”我把勺子放回碗裏,“你都不好好親我,我才不要喂。”
    “你都不喂我吃,我哪有力氣親你啊?”他說著就靠到我身上,大掌從我的肩膀開始,一邊撫摸一邊往下滑著,最後摟在我的腰上,“嗯……累死了……快點喂我啊,吃完還要睡覺呢。”
    我把剩下半碗都喂給他了,方刈吃完後舔著嘴唇,滿足又幸福地說:“吃飽了~”
    本來還想給他做點夜宵,方刈說自己晚上吃過飯,這半碗甜品已經剛好,催著我回房間,說衝個澡泡溫泉去。
    “我好累啊。”他從背後擁住我,我們一前一後慢慢地走著回屋,他低了聲,委委屈屈地與我耳語:“這兩天好累啊,昨天那麽早起來,還要對付那個女人和蕭明煊就夠累了,剛剛又跟太爺聊了好幾個小時……小憐……”
    瞧他這話說的,好像這些人全都在欺負他一樣,“楚念真的比你厲害嗎?”
    “應該和我差不多。”他稍微端正語氣,“時而差我一點,時而超我一些,故意控製了尺度,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那……太爺有說什麽嗎?”
    “他說我做的好。”
    回了房間,方刈趕著說要去衝澡,可我還沒問完呢!
    不行,這種事兒我真的憋不住,我推開浴室門,他正開了淋浴間的玻璃門準備進去,我沒想到他脫得這麽快,一時愣住了,“這,你……不是,我,我就是想問你點事,你一邊衝我一邊問吧。”
    他輕笑,“淋浴水聲那麽大,我哪聽得清你說話?”
    “那,那我一會兒再說吧。”直到現在我看到他這個樣子還是臉紅心跳,我退縮了,直接帶上門跑出浴室,扔給他一句:“你快點!”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我也忽然很想泡溫泉。
    溫泉池附近已經被妥帖地安排收拾過,池邊放著軟墊,熏著香,還切了一碗水果。
    我換了身浴袍,坐在池邊把腳伸進池子,嘶嘶嘶,有點燙……
    山裏寒冷,後院一角的梅花已經開了,在霧氣繚繞之中更顯姿態。我很快適應了溫泉水的溫度,在寒冷的冬夜裏它是如此的誘人,用它足以抵擋嚴寒的本事誘惑著我,誘惑著我把身體交托給它。
    感覺比前兩天冷了許多,連空氣都要凝成冰碴子的感覺……該不會要下雪了吧?
    不行不行,真的好冷啊,在溫泉水麵以上位置的身子,越來越冷……
    方刈隨意披著浴袍過來,跨進池子前揚手把浴袍扔在我身邊,一陣沐浴露的淡香在我鼻尖飛掠而過。
    他坐進溫泉池時,舒服地低吟一聲,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夢。在林夕遙家裏時的收到方刈送給我的聖誕禮物那晚上的……那個夢。
    說起來離聖誕不遠了,我原來已經認識他三年了啊。第一年和學長同行的聖誕晚會稀裏糊塗地變成和他的,第二年是一場北境的旅行,第三年是和林夕遙過的,馬上……我認識他之後的第四個聖誕節,就要到了。
    方刈拿著小水瓢往肩上澆著熱水,那水珠追逐著他的線條,最後不甘心地沒入池中,在他的肌膚上如何挽留也得不到結果。
    但我絕對不要這樣。
    也許我沒用了,也許我是個尷尬的存在,也許我的劇本在某處早已寫好,但我絕對不要成為這些隻能帶給他一霎溫暖的水珠。
    “阿刈——”我大著膽子泡進溫泉池裏,燙熱的池水與我被吹得冰涼的皮膚劇烈反應,我感覺有什麽東西直直衝上了我的顱頂。
    我和那些苟延殘喘的水珠爭搶著,方刈見狀,扔了小瓢,抱住了我。
    “小憐慢點兒,你這麽白嫩的皮膚,乍一下泡進來,一會兒該燙紅了……”
    “才不會呢,沒有那麽熱嘛,上一年又不是沒泡過,說起來……”我不知到底要不要與他說在林夕遙家裏做過的那個夢。
    然而在他麵前根本藏不住嘛!倒不是說他次次都能看穿我的心思,而是欺瞞他的感覺讓我很不安。
    鼓起勇氣,我吞吞吐吐地描述起那個綺豔非常的夢,方刈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徘徊留戀的水珠好像帶著甜味,燙熱的溫度,墮落的快感,比夢境還要更深的麗色,全部都有。
    ……
    “美夢成真的感覺怎麽樣?”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