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春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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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方刈抽完煙回宿舍時,四人恰巧準備回程,我們在公寓樓的大門碰見,兩位女孩子很有禮貌地對我們的款待表達了感謝,並邀請我們下回到他們那邊做客。
周喆熹比方刈矮上幾公分,他在席間就覺得和方刈特別聊得來,此時兩人勾肩搭背,儼然一副好兄弟模樣,看得我心中感慨。
“方刈,下次一起去酒吧啊。”周喆熹估計是喝得有點上頭,他靠著方刈的肩,拍著自己的胸口,“我請我請!”
方刈笑他,“半箱啤酒就這個樣子,還去酒吧?”
“沒,我們剛還開了一瓶紅的呢,喝混了,一會你們上去也嚐嚐,我去法國玩兒的時候瞎買的。”周喆熹望了我一眼,對方刈說:“我帶你去清吧,沒有妹子的那種。”
“那我也要帶女朋友一起。”方刈淡淡說著,語氣裏的慣常冷意被他控製得隻剩了兩三分,“我不放心她。”
“哎喲,行行行。”周喆熹誇張地叫著,勾住方刈另一側肩膀的手掌拍了拍,“你就寵她吧,誰讓嫂子長得漂亮呢,哎不是我說,我覺得嫂子長得有點像……像……哎,那個叫什麽……”
“行了,媽的,你真丟人。”一向寡言少語的孫理忍無可忍,過來給了周喆熹兩拳,轉身就走,“再不走把你扔這了。”
“哎哎哎別別別,這就走這就走。”周喆熹連忙跟上,一把扣住孫理的肩膀,回頭朝方刈揮手,“說好了啊!”
我們回到宿舍,李紫馨房門關著,廚房裏已經收拾得幹幹淨淨了,梁思雨正坐在餐桌邊吃著酸奶看電視劇。
見我們回來,她指了指桌上一瓶剩了小三分一的紅酒,說是周喆熹留給我們的。
方刈沒吃飽,要自己下個泡麵,我拉了椅子坐下,趴在梁思雨背後跟她一起看電視劇。
“哎。”梁思雨歎氣。
“怎麽了?”我問。
“我覺得大公子已經知道女主是間諜了。”
“啊?有什麽劇情顯示出來了。”
“女主衣箱裏的地圖不見了。說起來這個沈逸風演技是真好,設定裏他喜歡女主,即使現在在懷疑女主,他在兩人的感情戲份裏,看女主的眼神也有星星。”她又歎了口氣,“真是孽緣。”
“編的故事而已,現實裏哪這麽多間諜啊公子啊的孽緣嘛。”我安慰她。
方刈輕聲一笑,“就是。放到現實裏,這樣的間諜早死了。”
梁思雨哭笑不得,“敗給你們了,你們兩個真是天生一對。”
我嬉笑著蹭她的肩,梁思雨嫌棄:“哎喲癢死我了,蹭你男人去。”
“不嘛。”我說著蹭得更用力了,“我要蹭你。”
“哎喲,你是貓嘛?”她無語地摸了摸我的劉海,任由我趴著,繼續看電視劇。
聚餐之後,日子離複活節越來越近,平日裏的廚房變得很安靜,各人不約而同準備了許多速食食品,有課程時在學校餐廳或商店解決,在家時則熱點速食就當一頓,怎麽節省時間怎麽來——總之除了吃飯睡覺,剩下所有時間都撲在論文上。
我一個頭兩個大,論文大綱怎麽寫都覺得不得要領,方刈說什麽“本科課程你都會,所以來讀研究生”,當我得知古典學本科課程是要學習希臘語和拉丁語其中之一時,我覺得我根本就不會!
今日我上完了課,依常打包了食物回宿舍,準備一邊吃一邊把書看了。
每天閱讀量很大,對我來說不可能全部看得完,我會選擇在吃飯時迅速瀏覽,把覺得比較重要或者難懂的章節標出來,那些不太重要的章節就不看了。
打開窗戶,春天的氣息撲麵而來,樓底下、遠處的灌木和草坪,陽光,草坪的邊界偶有向上生長的花,紫色、藍色長長的一串又一串,也有低矮的粉白色花叢,太遠了,我看不清它們都是些什麽花,大概與我前往教室路上看到的那些相似吧——大花飛燕草和月季。
草坪上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在看書,然而我的眼睛不耐陽光,無法享受此等浪漫。
拉上小半窗簾,打開錫箔包封的外帶午餐,芝士肉醬的香味鋪麵而來。
混賬,忘了拿一次性叉子。
從廚房的餐具籃裏拿回來一隻餐叉,還沒坐下就看見手機屏幕亮著,竟然有兩個未接語音,還都是方刈打過來的。
我心裏焦急,趕緊給他回撥過去。
“你在做什麽?”他聲音淡淡的,正如現在的季節,冬春交界的清冷基調裏,有陽光微風的點點和煦。
電話那頭一點背景音也沒有,我猜想他大概是在某個房間,用叉子切下一塊千層麵送進嘴裏,咀嚼著說:“在宿舍吃東西呢,剛去廚房拿叉子了。”
“嗯。你先吃,吃完別亂跑,我過來接你。”
“啊?”我半舉著叉子愣住了,“接我?去哪?”
“回一趟莊園,有事。”他說話清清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哀樂——似乎是,沒有喜怒哀樂。
掛了電話,我繼續吃千層麵,心情和胃口卻失去了點輕盈,有點後悔剛剛沒有向他詢問清楚,他所說的“有事”,到底是什麽事?
就算沒胃口,我這種饞人也吃得快,吃完麵半天不見他來,才看了幾頁書就犯起春困。吃飽了果然是要消化消化的吧!我這麽想著,用鑰匙鎖上了宿舍門,拉起大半的窗簾,抱著書窩進被裏。
春光溶溶正好眠……
……
…………
叩、叩、叩……
哢噠。
嗤嗒——嗒——哢噠……
啪。
……
嗯?
依稀中一聲男人的輕笑,床沿某處下陷,身上一沉。
唔……
“我讓你等我,你倒是厲害,知道在床上等我。”
……?
我被一陣一陣來自唇間的綿軟觸感弄醒,這熟悉的香氣,不用睜眼都知道是誰了。
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子,我閉著眼和他親吻,將舌頭伸進他嘴裏,一點都不害羞。睡得好熱,他身上帶著點點涼意,我迷迷糊糊間本能地想要貼近舒適的溫度,對他的汲取越發肆無忌憚。
“嗯……”我發出一聲輕吟,想對他說,好困呀,聲帶卻好似倦得忘記了如何振動,嘴裏來來去去,都是嚶嚶嗚嗚的淩亂細聲。
方刈掀開我的被子,我來不及解析他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身體就被一種奇特的觸感包裹了……
……
…………
許久才從渾噩與本能中醒轉的我又驚又悔,望著天花板發愣兩秒,整個人完完整整地清醒了。
方刈施施然整理著自己的衣服,慢條斯理地扣著襯衣紐扣,“小憐醒了啊。”
我一卷被子,翻身坐到床邊。
啊,暈……
“換衣服吧。”
“我的論文……”
“寫不出就別寫了,我捐建校費是讓你寫論文來了?”
“那……”
“快收拾。”
“好的……”
我找出來時用的那個波士頓包,塞進去一些零碎小物,換了身連衣裙,扣上一頂帽子,準備出發。
車子一路飛馳,按照以往的經曆,一個小時左右就能到達莊園。一路草木新綠,清香撲鼻,暖風吹麵不寒,春天果然來了。
穿過茂盛的杉樹林,鮮花與水池的盡頭,那尊被噴泉打濕的阿狄麗娜塑像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城堡石牆上的爬山虎的位置和高度竟然跟先前一模一樣,想來是有意修剪成帶點兒蒼老神秘的風格,很符合方刈的審美傾向。
站在門口迎接我們的隻有穿著黑白二色長裙的艾妮,方刈越過她直接進了屋。
他一路往守藏室入口的方向而去,我忽而覺得心裏升騰起異樣的感受。
“什麽事情啊?”我得心裏有個底。
“《素女經》。”方刈淡淡吐出三個字,“宋蓁來此度假,我要趕在葉言之前把《素女經》拿到手。”
“什麽意思?”
“給她做催眠。一會兒還需要你幫我做記錄。”
我聽到“催眠”二字,心中大動,“催眠的意思是……”
“刺激和引導宋蓁精神裏的底層意識,將她看過的《素女經》重新調出來。”
心裏忐忑異常,我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這樣緊張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