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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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延年聽罷心中不禁一凜,這倭國高島首相的主意竟然打到他和莊家斌頭上,不由得冷笑道:
    “安倍高島好生算計!隻可惜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那是公子天資聰穎,英勇神武。若非如此,杯壁的紫蔓藤汁液,熏香裏摻的離魂杉花粉、茶點中混入的無色無味相思子凝露——但凡被看中的目標,十有八九……早已落入掌中。”
    他忽然將茶巾浸入清水,布帛竟滲出幽藍波紋:“您看,這帕子用漠北鬼草汁浸過,遇水則釋出迷魂煙。茶盤暗格藏有南海人魚燭,燃時催人妄念叢生。”
    指尖又敲了敲梁上懸掛的青銅鸞鳥,“就連這風鈴振響的頻次,都是按西域攝心咒的韻律調校。”
    江延年和莊家斌聽了倒吸一口涼氣。
    “我怎麽沒事……”莊家斌話音未落,忽然身子一軟,四肢軟綿綿的再也提不上勁。他試圖撐住茶案,卻發現指尖觸到的梨花木紋路正在蠕動——那些根本不是木紋,而是浸了蠱毒的金絲嵌成的符咒!
    正當莊家斌覺得渾身經脈如被萬蟻啃噬時,一隻枯瘦的手忽然按在他後心。那老僧土肥原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他身後,僧袍袖口飄出淡淡的檀香。
    “癡兒,屏息。”老僧的聲音如古井無波,指尖在他脊背迅速點過三處大穴。莊家斌隻覺得一股暖流從丹田升起,那些蠕動的金絲符咒竟如遇烈陽的冰雪般消融退散。
    老僧又從袖中取出一枚烏木念珠,在莊家斌腕間輕輕一滾。那些侵入皮下的蠱毒便順著毛孔滲出,化作幾縷青煙消散在空中。
    莊家斌猛地喘過氣來,四肢漸漸恢複了力氣。他低頭看去,手腕上隻餘幾道淡紅的細痕,方才那可怖的景象仿佛隻是一場噩夢。然而指尖仍在微微發抖,提醒他那瀕臨失控的恐懼真實存在。
    “前幾年白大領導來訪,報紙曾高調報道來此品茶,那白大領導……?”莊家斌突然失聲地叫起來。
    莊家斌話音未落,老僧手中的烏木念珠突然發出嗡鳴。茶室東側供奉的藥師佛銅像應聲轉動,佛掌中托著的琉璃盞裏竟緩緩升起一團紫霧——霧中隱約浮現出三年前白大領導在此品茶時的影像!
    “他飲的是武夷大紅袍。”老僧土肥原指尖輕劃,紫霧中清晰映出白領導端起茶杯時,杯底一抹不易察覺的金色粉末,“那不是茶垢,是南洋失傳的‘牽機散’——遇熱則化為無形,三月後發作時狀似中風。”
    紫霧劇烈翻湧,驟然收縮成一道漆黑符咒懸於半空。符紙上的朱砂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漸漸浮現出安倍高島冷冽的麵容虛影。
    “牽機散不過是載體。”符咒中傳出陰陽師低沉的笑聲,“真正的‘傀儡蠱’早已透過茶氣滲入百會穴——諸位可聽過唐密秘傳的‘移魂嫁衣術’?”
    土肥原突然一笑:“所以白領導三年前突然將女兒嫁與我國貴族,實則是...”
    “聯姻典禮上的合巹酒裏,摻了白小姐的心頭血。”符咒猛地迸裂成無數血滴,在空中組成倭國皇室菊紋陣圖,“如今白領導每夜子時便會對著東京方向叩拜——諸君以為那真是翁婿情深麽?”
    江延年手指微顫,聲音幾乎繃斷:“那、那二年前胡將軍密赴倭國遭襲……行程泄露,也是白大領導所為?”
    “那位胡將軍說來確實悍勇無匹。”士肥原語氣驟沉,“當日莫說我九菊一派火門、雷門傾巢而出,就連黑白兩道各方勢力皆布下天羅地網——他和護衛竟仍能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逃出生天。”
    “隻不過……”話音微微一頓,“隨他赴日的四名親衛,全部被殲,至今骸骨被我軍方特意收集齊全,如今正安置在靖國神社東側的地下秘殿之中。每至月晦之夜,神社便會以特殊儀式祭祀。”
    江延年隻覺得耳邊“嗡”的一聲,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了。
    “靖國神社…東側…秘殿…”他幾乎是無聲地重複著這幾個詞,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他的心口。
    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三張鮮活的麵孔——愛說笑的老張,總是揣著家鄉煙絲;沉默卻可靠的小李;還有隊長老趙,總在危急時擋在他們身前……
    他們不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嗎?他們的骸骨……竟然被供奉在那個地方?與那些沾滿同胞鮮血的侵略者亡靈一同被祭祀?
    “你們…竟用我國英烈之軀…祀敵國亡魂?!”
    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嚨,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他的手指在袖中劇烈顫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刺痛感才讓他勉強維持著最後一絲清明。
    他仿佛能看見,在那陰冷的地下秘殿裏,四位弟兄的白骨被安置在詭異的陣法中,周圍搖曳著幽藍的鬼火,每一次邪惡的儀式都是在玷汙他們的英魂,將他們的壯烈與犧牲扭曲成敵方炫耀武功和進行邪法的工具!
    “士可忍,孰不可忍!”這八個字幾乎是從他齒縫間碾磨出來的,帶著血沫和徹骨的恨意,“不將倭國攪個天翻地覆,不將弟兄們的忠骨迎回故土,我江延年誓不為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殺意在他胸腔裏炸開,衝刷著方才的悲慟與屈辱,幾乎要化為實質。
    土肥原次郎感受到他的殺意,不禁瑟瑟發抖不再言語。莊家斌見狀連忙扯了扯江延年他衣袖。
    “冷靜!冷靜!”江延年強迫自己將每一絲悲憤都轉化為思考的燃料。
    再次抬起頭時,眉目間的戾氣已如春雪消融,甚至嘴角還噙起一絲若有若無、令人如沐春風的淺笑。
    “國家之事,自有肉食者為之。我等一平頭百姓,”他拖長了調子,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嘴角撇了撇,帶出一絲混不吝的輕佻。
    “操那份閑心作甚?是米其林三星的分子料理不夠新奇,還是夜店新來的dj打碟不夠帶勁?” 他懶散地劃拉著手機屏幕,指尖在最新款折疊屏的流光上一彈,語氣裏浸滿了被物欲浸泡得恰到好處的倦怠,“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頂著。咱們哪,及時行樂,守好自個兒的一畝三分地,別虧待了這舌頭和這肚皮,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