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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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玉堂還在銀鳶城沒走。全/本/小/說/網
    他知道自己不走的原因,因為銀鳶城裏有著懸係住他的人。
    好幾次踏出了城門,待他回神,他人又坐在銀鳶城的街邊茶鋪裏喝著苦澀難以下咽的茶水…
    他身上被綁了無形的線,無論他怎麽走、怎麽繞,就是無法走遠。
    他敏銳的嗅覺可以在這個城鎮裏聞到屬於她的味道,她走過的書肆,停留過的攤鋪,甚至是在他身體發膚間沾染到的香氣,都圍繞在鼻前,揮之不去。
    怎麽會…這麽想她?
    仿佛隻要她現在出現在他麵前,朝他勾勾纖指,他就會像隻欣喜搖尾的狗向她撲跑過去——
    不過她不可能會這麽做,她…想嫁的人是曲無漪。
    她甚至跪著求曲無漪收她為妾了,不是嗎?
    鹿玉堂無法克製自己此時連心窩口都漲滿酸醋味,他握緊拳,感覺指甲幾乎要沒入掌心,可那樣的疼痛仍然無法抑止他不斷回想起天香巧笑倩兮地告訴他——她跪在曲無漪腳邊,求他收她做妾。
    做妾!
    開什麽玩笑!她值得一個願意全心全意待她的男人,不用和其他女人瓜分男人的眷寵和感情,納她做妾,是辱沒了她!
    換成是他——
    若換成是他…
    鹿玉堂劍眉一緊,思緒被打攪,執茶碗的手驀然轉了方向,以手背朝身後靠近他的人襲去,本能防備地先下手為強——
    然而在他瞟過人影的五官後,他以左手掌擋住自己的右手背,讓自己的攻擊在距離那人心口半寸前停下來,碗裏的茶半滴未漏。
    那人絲毫未察,還喜孜孜地和鹿玉堂相認。
    「欸欸欸——兄弟!你不是那個前幾天和我一塊在木材行打零工的人嗎?對對,我認得你,你臉上那道沒結痂的傷疤很明顯!你可能記不得我,我是王榮,大夥都喚我一聲麻子榮啦。」
    鹿玉堂收回手,他確定自己腦海裏沒存在過這張樸素老實的麻子臉,但他從他身上嗅不到殺氣,沒有危險。
    麻子榮不請自來地與鹿玉堂同桌,完全沒注意到就在他身後那根柱子上烙印著被人重重一擊後的凹痕——鹿玉堂的掌風透過麻子榮的身軀,不傷他絲毫,卻幾乎能將柱子打廢。
    「上回謝謝你囉,要是沒有你替我撐住那根大木材,我麻子榮恐怕早就被壓斷腿了。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道聲謝,結果好幾天沒瞧見你,才聽旁人說你要離開銀鳶城,沒想到還能在這裏遇到你。」麻子榮也要了碗茶,咕嚕嚕大呷一口,喝完就咧嘴朝他笑。
    鹿玉堂壓根不喜歡與不相熟的人裝熱絡,他甚至連自己出手救了麻子榮這事也沒印象,幹脆半個字也不答,徑自喝茶,不過麻子榮仍能自得其樂地滔滔不絕。
    「你是嫌木材行給的工酬太少才走的吧?我也覺得行頭兒坑人,扛一整天的木材不過十文,難怪你想找別的工作…不然我們一塊去找吧,我門路挺多的——嘿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做過的工每天算一個,一年還算不完哩。」麻子榮說來有些驕傲,「不過做來做去,還是覺得上曲府做事最好,薪俸又多,穿得也體麵,連走出去,頭都比別人抬得高些…可惜我沒進去做過,全是聽別人說。」
    鹿玉堂聽見曲府兩字,終於正視他。
    「但有人說曲府主子不好伺候,摸不透他的性子,要是惹他不快,可有苦頭嚐。那個曲無漪呀…」麻子榮壓低聲,怕被聽到似的,「之前不是大肆鋪張到金雁城去娶親嗎?還在銀鳶城大設宴席,結果不到幾個時辰,那新嫁娘又用原轎子抬了回去。有人說是曲無漪掀了紅縭,看到媳婦兒容貌醜,馬上就翻臉不認親;也有人說是曲無漪下錯聘,娶錯人了;更有人說——」聲音變得更小,「曲無漪下聘的程府,根本就沒有女兒可以嫁他!我也聽說程府明明就隻有一個男主子,沒其他姊妹,但他還硬要娶,結果鬧了笑話,媳婦兒喜袍一脫才知道是個男人。」
    說起別人家的閑話,總是有道不完的樂趣,隻是鹿玉堂想聽的,不是曲無漪的事,他早就知道曲無漪的性子怪,不足為奇。
    「後來呢?他娶妻了?」鹿玉堂淡問。他真正想要探問的是,若曲無漪已娶妻,妻子是否能容得下天香。
    「有哪個女人躺在他身下不會抖散全身骨頭的?」麻子榮不答反問。誰敢嫁給曲無漪呀?男人都怕他了,更遑論女人。「不過就算主子個性難捉摸,我們也伺候不到他呀!我們大概隻能找些劈柴挑水這類的雜事做吧?說不定一整年也見不到他的麵。呀,說了這麽多還沒同你說到重點——」
    都說了這麽多,還沒說到重點?
    鹿玉堂冷眼覷著麻子榮自懷裏掏出一張紙,小心翼翼在桌上攤開。
    「我是識不了幾個大字啦,不過我知道這張紙上在寫什麽。聽說最近曲府積極在尋人,從銀鳶城開始,其他三城也不放過,需要許多人手幫忙,日俸比我們扛材半個月還多。雖然不是曲府正差,但我們去打打零工也不錯…怎麽樣?要不要一塊去?」麻子榮興致高昂。
    「尋人?」這麽大費周章?
    「我看可能是曲府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走失了吧!不知會不會是曲無漪的哪個妾哪個愛婢?」看熱鬧的意味很重。
    妾?愛婢?很重要的人?
    會是…天香嗎?
    她發生了什麽意外!
    鹿玉堂不自覺又想到天香,這個思緒一起,他就越想越不安,腦子裏想著許許多多的可能,每一個可能都繞在她身上打轉。
    他無法讓自己置身事外。若是不弄清楚曲無漪要找的人究竟是不是天香,他根本就沒心思去做其他事情,他會一直擔心,擔心那個牡丹似的小姑娘的安危…
    如果隻是他胡思亂想也罷,萬一天香真有什麽危險——
    他定要親眼看到天香無事,即使是遠遠的一眼。
    鹿玉堂立即決定——
    「好,我們去曲府打零工。」
    天香和月下兩個姑娘在梅莊牡丹園裏賞花,蜿蜒如蛇行的曲橋連接一處又一處幽靜古香的水榭,拱月狀的小橋與水麵倒影交接成一個圓滿無缺的圓圈,橋下水波青碧,倒映著天上白雲,隨著跫音而過,水裏錦鯉冒出頭來討食,將平靜的水麵弄得熱鬧。
    梅莊景色幽雅精致,名不虛傳。
    天香並不是很有心於此,她隻想趕緊回曲府去看看曲練找到人沒,可是又不願壞了月下的興致,畢竟月下是見她心情不好,才好意向曲爺提議要陪她出來賞花,省得悶壞自己——雖然此時看來,心情大好的人反而是月下。
    進了擁有響當當名號的梅莊,月下像個玩瘋的頑皮孩童,對滿園盛開的牡丹尖叫驚呼。她拉著天香,半走半跑地繞過曲橋,奔過湖心涼亭。
    「天香天香!咱們去瞧『姚黃』!快些快些!」
    「你慢些,園子裏還有好多其他牡丹可賞呀——」天香被迫放棄一圃又一圃的牡丹,隻匆匆瞟一眼,人又被月下拉走。
    「你不知道牡丹本身就被尊為花王,而姚黃更是牡丹花王中的花王,當然咱們得先拜見花王,再去拜花後,最後再瞧小臣子。」月下可是將花的階級分得很清楚。
    「花後又是誰呀?」
    「魏紫啦!」跑了好一會兒,月下終於願意停下腳步,雙眼迷蒙地瞧著眼眼一圃鮮黃碩大的牡丹花。「這就是姚黃了吧?一定是,好美的色澤呀…我一直想畫一幅男女在鋪滿牡丹**的綿綢上**歡愛的圖呢,最好兩旁還有人在撒**,漫天飛花,說多美有多美。」好沉醉喔。
    天香蹲著身子,與臉蛋般大小的牡丹平視,聽見月下這麽說,賞花的雅興都沒了。
    唉,果然是畫春宮圖的畫師,滿腦子隻想著這些。
    「梅莊牡丹很貴的。」雖然月下口中的情境也頗能激發她寫稿的思緒。
    月下才沒聽進這句殺風景的話,畫癮大發,馬上在腦子裏勾勒出無邊春色。「尤其又是花王中的花王…想想,鋪滿鮮嫩色的姚黃,女人香肩半露——」
    月下停頓下來,天香也很習慣地接下去。
    「如凝脂一般,男人瞧了心猿意馬,懷裏女人嬌顏更勝牡丹豔美,他情難自禁吻住欲語還休的俏嘴兒,靈活手指解開她的腰帶,撫去她一身**的同時也將羅襦脫下,裏頭繡著牡丹的兜兒包裹著軟嫩**,勾引男人采擷綢布上微微凸起的紅梅——呀呀,我在幹什麽呀…」她沮喪地趴在泥地上,討厭自己跟著月下一塊耍**。
    「若兩位姑娘要這樣,梅莊也能提供牡丹**,看你們是要姚黃、魏紫、醉顏紅、一拂黃、顫風嬌、藕絲霓裳、觀音麵、瑞露蟬,各式**隨姑娘們挑,收費合理。」一道隱忍著笑意的男嗓介入她們之間,似乎同樣興致勃勃,也覺得她們的提議有趣。
    天香與月下同時回頭,瞧見一名衣著簡單卻滿身當家威嚴的男人,他朝她們笑,笑得有些假——應該說,笑得有些市儈。
    「在下梅舒城,打攪兩位賞花的雅興了。」他拱手,報上身分。
    「你是梅莊大少爺!」月下雖沒見過梅舒城,但對這三個字如雷貫耳。
    「正是。如果姑娘嫌牡丹價高,梅莊還有杏花、桃花、杜鵑;夏有荼蘼、蓮、榴花、茉莉、紫薇;秋有桂花、菊、山茶。至於冬…則不建言,因為冬雪紛紛,即使在雪地上鋪滿梅花**做那檔事,還是很冷。」雖然他想連冬季的份也一塊賺,不過就怕先一天才收了客人的賞花錢,隔一天就得還客人一筆傷風求醫錢。
    「呃…」兩個姑娘沒料到她們說的話全被聽光了,麵麵相覷。平時兩人私底下聊的話雖露骨,好歹也隻是交頭接耳,沒旁人在場,這回不但被人聽見了,那人還替她們補充更多提議,害她們無法接話。
    「若有需要,梅莊還能派人在一旁撒**。」梅舒城補上。
    月下幹笑,圓溜溜的眼兒流轉一圈,「梅莊主,我們姊妹在說笑的,您這樣接話,讓我們兩個臉皮薄的姑娘很害臊…」頓了一口氣,又問,「不過如果真的到您莊裏要求鋪**,這收費怎麽算呀?」前一句還說著自己的矜持,後一句馬上好奇地探問起價錢。
    「若姑娘要的是牡丹,自然就高價些,杏花桃花就是對半或更便宜的價錢了。」
    「那我要是指定要『姚黃』呢?」月下指著離眾人最近的黃牡丹。
    「那是甘草黃,不是姚黃。」梅舒城很抱歉地糾正她。
    「這不是姚黃!」
    「姚黃花頭麵廣一尺,這甘草黃還小了些。」
    「那姚黃躺起來更好囉!」月下好期待,眸子都亮起來了。
    「姚黃的**又比其他牡丹來得貴,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替你撥撥算盤,看看大概多少。」
    「好好好。」月下點頭如搗蒜。
    「一個軟綢鋪三大朵的**恐怕仍不夠,許要七朵以上,姚黃連株帶葉是五千七百兩,單隻有**能給個對折,兩千六百五十兩,七朵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五兩,再加上兩旁撒的飛花**,算你兩萬五千整。」梅舒城執起腰纏的玉算盤,噠噠地快速撥算,最後一聲,抵定。
    「好黑…月下,你真要躺**的話,我回去叫曲爺和練哥替你摘…要花,曲府的花也不少呀!你這兩萬五千兩給我賺好了。」天香扯扯她的袖,小聲道。撒**這種事她也可以效勞呀。
    「姑娘,話不是這麽說。**如絲綢,料子好不好,隻有肌膚最知道。躺下去的觸感若不佳,豈不影響了玩興?」梅舒城還是聽到天香的嘀咕聲,笑著反駁。
    「我有興趣!我改明兒叫兩個人過來,你幫我們準備好,我再帶筆墨來作畫!」月下當下掏銀票付訖,惹得梅舒城眉開眼笑。
    「月下,劃不來啦,你又不是自己要用的,隨便摘些野花撒不就得了?」天香當然知道月下僅是單純要繪畫,但花兩萬五千兩讓別人躺,這也太貴了些。
    「味道不一樣。反正畫出來之後還是可以賣給曲爺呀!你不知道我的真跡也是很值錢的,我包準一買一賣間翻手賺三成以上。」嘿嘿,她的春宮圖不僅是達官貴人爭相收藏的珍品,就連進貢或遠贈鄰國友邦都是上上之選。
    月下又對著梅舒城道:「梅莊主,要是我春夏秋這三季都來,能不能再給個折?」她還想畫「菊園野合圖」或是「蓮池戲水欲無邊」這類的圖。
    「當然。」梅舒城也幹脆。
    見月下和梅舒城交談甚歡,天香無力阻止,隻好自己退到一旁去賞自個兒的花。
    「不知道會不會一回曲府,就瞧見鹿玉堂回來了?」天香對著牡丹花自語,眼睛跟著亮起來。「不過也可能練哥還是搖頭說沒尋到人…」肩頭又垮下來。
    會不會找得到他?
    會不會找不到他?
    會不會找得到他?
    會不會找不到他…
    天香不自覺去拔牡丹花的**,每問一句就拔一片,可是她也不敢問到最後一片,就怕呼之欲出的答案又會讓她想哭。
    她稍稍走遠,不過還是在能見到月下及梅舒城的範圍內,步上了拱橋,在那裏望著水麵發呆。橋與水麵有個圓,偏偏橋上隻有她孤孤單單一個,看起來好諷刺。
    「臭鹿玉堂,你到底躲哪去了嘛!你不知道…我很想你嗎?你不覺得每天都耳朵癢,因為我在罵你嗎?」她跺跺腳,氣自己的無能為力,隻能在這種時候說給自己聽。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罵鹿玉堂?」有女人的聲音飄來。
    「我也是。」男人的聲音跟隨著。
    三人同時尋著說話的來源,天香在不遠處的石舫裏看到那對男女,而那對男女在拱橋上看到了天香。
    「是那個身上有大哥…鹿玉堂味道的姑娘!」女人指著天香叫。
    天香可沒忘記鹿玉堂說過,他與自家兄妹的感情似乎不怎麽好,他還在躲他們哩…這個想法讓天香直覺要躲人。
    她才挪動了小小一步,石舫裏的男人便踩著池水而來,飛也似地攔下她的去路。
    「又見麵了,小姑娘。」那男人有一雙和鹿玉堂極相似的深眸,隻是較為輕浮不羈,沒有鹿玉堂的內斂沉穩。
    天香正要退後,後方的女人也逼近她,擋住去路。「她身上的味道沒散,看來不是我們當初以為的單純,當她不過是和鹿玉堂擦身而過的路人!」她又在天香身上嗅。
    「你們想幹什麽?」天香慎戒地問,雙臂環胸地保護自己。
    「說吧,鹿玉堂人在哪裏?」女人寒著聲問。
    天香發現她的嘴唇像鹿玉堂,薄薄的,說起話來有些冷峻。
    「不知道。」天香沒說謊,但女人聽來卻是倔強。
    「不給你苦頭吃,你是不乖乖說了!」女人冷哼,手指不過一轉,寒芒逼人的匕首已經抵住了天香的臉頰,刀鋒壓陷在嫩膚裏,幾乎要劃破豆腐般的肌膚。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也在找他呀!」那女人以為亮出刀子她就能知道鹿玉堂在哪兒嗎!要是這樣奏效,她就天天在曲府門口拿菜刀抹脖子,看鹿玉堂會不會馬上跳出來!
    「妹子,別使勁,劃破姑娘家的臉蛋就不好了。」男人握住女人的手腕,將天香的臉自刀下救出來。他漾著笑,「聽你這麽說,你確實是認識鹿玉堂,而且還和他有關係。那日…我們在銀鳶城遇見你,鹿玉堂還跟你在一塊的,是不?」
    天香不說話默認了,眼眶紅紅的。
    「難怪我們往前追,就沒了他的味道,原來他壓根待在銀鳶城沒走。」女人咬牙,對於當時粗心且貿然去追人感到扼腕,錯失了先機。
    「你跟鹿玉堂是什麽關係?」男人對這比較好奇,問著天香。
    沒想到男人一問,天香就哭了起來,連累積情緒都不用,老早蓄滿的眼淚立時決堤,撲簌簌地落滿雙頰。
    「我不知道…」她當然希望兩個人關係匪淺,可是又怕隻有自己單方這麽認定。
    「你除了這三個字,就不會說其他人話嗎!」女人火氣一來,吠得用力。
    男人阻止女人繼續說下去,女人哼一聲,撇頭走到另一邊,免得她忍不住一掌劈死天香。
    「鹿玉堂留在你身邊幾天?」他這個做弟弟的,可以單憑鹿玉堂花多少時間在她身上而看出她與鹿玉堂的熟稔程度。
    半天表示鹿玉堂尚能容忍她的存在。
    一天代表鹿玉堂不討厭她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五天則是鹿玉堂接受她。
    十天…通常鹿玉堂不會花這麽多時間在一個女人身上,要是有十天或十天以上的日子,他大概可以斷言,鹿玉堂愛上她了。
    「一個多月。」天香抽抽噎噎的說。
    好短的日子,還不夠…她不滿足啦…
    男人很驚訝聽到這樣的答案,他身旁的女人也愕然轉過頭,兩人臉上寫滿不敢置信。
    男人好不容易製止差點衝動喊出的「嫂子」,又想到鹿玉堂已經離開她了,心裏有疑問。
    「那他為什麽沒繼續留在你身邊?」按照她的說法,鹿玉堂應該不可能離開她,還放她一個人在園子裏望池掉眼淚。
    天香臉色一苦,「他對我有誤會…是我自己嘴拙,一句話偏偏就說得不對…他一定是很在意我那樣說,可我沒有那個意思呀…」她也不管眼前的男人和她沒交情,跟他哭訴起自己的心事,將兩人相遇的始末——從在飯館相遇,到竹舍共處的一切,滔滔不絕,和著眼淚,一項項都說給男人聽。
    「你知道嗎?我寫稿時,他一定在旁邊陪我,不時提醒我要站起來動動手腳,盯著我到桃花林裏去散步,說寫太久會手酸眼酸氣不順…我不懂這些,可是我知道他全是為了我好…他晚上還會替我弄溫水洗手,而且不是捧盆水讓我自己洗就了事,他會一根一根、一截一截把我的手指慢慢洗幹淨,還會仔細幫我擦幹…」
    越細數他的一切,她越覺得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想要他回來,回到她身邊——
    「他看起來好像很凶,可是他好好…他還給我承諾,允我不要他走的話,他就留下來…可是我好笨,沒在曲爺趕他走時跳出來保護他…」她好後悔,要是時光從頭,她絕不讓他走,若他執意走,她也要跟著他,他去哪兒,她就跟著哪兒去——
    天香哽住聲音,話沒辦法說全,可是鹿玉堂和她相處的點滴還在腦子裏打轉,一幕幕都好珍貴。她哭得凶,捉起男人的衣袍擦眼淚。
    「聽起來好怪異…」
    聽男人這麽一說,女人完全同意。「她說的那個人,是我們認識的鹿玉堂嗎?」一根根幫人把手指洗幹淨!她知道鹿玉堂一根根把人手指折斷的功力不錯就是了…
    「樓哥,我想到一個好方法。」女人壓低嗓,湊到男人耳邊。
    「你不用說,兄妹一場,我知道你所謂的方法是什麽。」因為此時他心裏也同樣浮現某種方法,而他相信兩人的方法絕對是同一種。
    「哦?」女人挑眉,兩人眼中有默契,左右擊掌,異口同聲——
    「擄綁她,逼鹿玉堂出麵!」(全本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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