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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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都一行人從北京出發已有十天了,這段時間雖說不上遊山玩水,而且還有八名大內高手、兩名景羅王府的丫環隨行,但郎都跟羅蘭屏的心情都格外的好。\0m\\
郎都雖然並未表白心中對她的深情,但在眼神流轉間及言談舉止上,羅蘭屏都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嗬護之情。
那種感覺並非兄長之情,而是男女之愛,何況她曾在他的眸中見到**裸的深情,她相信自己不會錯讀了他的思緒。
而這一路上的朝夕相處,郎都對她也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她愛花、賞花也懂花,在她不再羞澀的麵對他後,他們兩人亦能侃侃而談,論及的範圍寬廣,不乏國事、家事、天下事。
她的文詞造詣、涉獵的書籍之多也令他刮目相看,此外,她還有一手的好女紅。
“來來客棧”內,連接兩間上等廂房的雅致亭台裏,郎都凝睇著在油燈的柔光下的羅蘭屏,她正一針一線的在那隻福袋上繡上一條金色的飛龍。
一身粉紫旗裝的她臉上仍半掩著麵紗,如白蔥的纖指拿著係著金線的針,一上一下的在福袋上來回穿梭著,她的動作熟稔優雅,目光雖隻盯著那隻福袋,但郎都卻可以瞧見她眸中帶笑,偶爾還閃過一道深情的眸光。
郎都感到一股平凡的幸福在心田上漾起了甜美的甘泉,動人的愛情不一定要轟轟烈烈,不一定要澎湃洶湧。
它可以是條清淨的小溪、平穩的水流讓人心平氣和,得以細細的觀察四麵的風景,慢慢的品嚐個中的甜美滋味…
他莞爾一笑,看著她完成了福袋上的飛龍,略帶羞赧的將福袋遞給他,“送給你。”
他笑笑的將福袋接過手,便將它係在腰帶上,“看來如何?”
羅蘭屏凝睇著眼前這張俊逸非常的臉孔,一身金黃冕袍的他看來是豐神俊朗,渾身散發著王者氣質,再係上那隻飛龍福袋——
她臉兒一紅,“請七阿哥還是別將福袋係在那兒吧,看來有點突兀”
他轉身朝另一旁的銅鏡看了看,嘴角一勾,“我怎麽不覺得有任何突兀之感?”
“因為那一看便可知是出自女子之手,七阿哥貴為皇儲,又尚無紅粉知己,腰上係此福袋,恐引人側目,進而議論紛紛。”她雖這麽說,但心兒可甜呢,她相信自己該是他惟一的紅粉知己。
“你想太多了,何況我不介意他人的目光,再說,就因為我是未來的天子,恐怕也沒幾個人敢對這隻福袋多加批評。”
她看著他神情上的自信及傲氣,心中對他的愛意又添了一分,隻是——
不可諱言,隨著他們一日日接近徐州,她的心情也逐漸的轉趨沉重。
“為何眉頭深鎖?”見她柳眉一蹙,郎都的濃眉也跟著一擰。
她搖搖頭,“再過兩天,就將抵達史府了。”
“你在擔心你的婚事?”
她點點頭。
“皇阿瑪的心態確實較偏向史建仁,不過,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你嫁給他的。”
她的眉頭舒緩,眸中再現笑意,“每次我一憂心婚事,你總是這樣安慰我。”
“那不是安慰之詞,我不可能讓你嫁給史建仁的。”
她凝睇著他堅決的神情,交纏著十指道:“其實,這幾天來,我們總將這個問題談到這裏便結束了,但今晚我想繼續談下去,因為我心裏還有好多的問題,而嫂子在前往江南時,更是要我把握此次與你同行的機會問個清楚,隻是…隻要涉及…”她摸著臉上的胎記,“這個,我總是卻步了。”
他濃眉一揚,笑著說:“你兄嫂兩人已快馬前往江南,我相信他們會為你帶來好消息的,你不必想太多。”
“我沒有想大多,而是…”她輕咬下唇,“七阿哥曾告訴過我,你介意我臉上的胎記,對嗎?”
“我有嗎?”印象中,他似乎沒有這麽說過。
她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有!上回要去廣明齋之前我問過你,你說你在意的。”
他回想一下,才笑了起來,“我想到了,當時我的心思全放在如果你臉上的胎記沒了,我們兩人的婚…”他突地束口不言。
郎都凝睇著麵露困惑的她,想表白心意卻又想到皇額娘的叮嚀,此時仍非談論兩人感情的時機,不過,此時不說,又如何跟她解釋當時的思緒呢?
“為什麽不說下去?我…”她握緊了雙手,“我是鼓足了勇氣才問七阿哥的,這件事我其實很在意、很在意,而你的言行舉止又讓我懷抱著一絲希望,我想,你並不是真的在意我的胎記,而是另有想法,是嗎?”
看著她緊張交握的手指都泛白了,他搖搖頭笑一笑,進而握住了她的手。
羅蘭屏詫異的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這張俊美絕倫的臉孔。
“蘭屏,你相信我是個很傻的人嗎?”
她搖搖頭,“不,你怎麽會傻?”
他笑了笑,“我很傻,傻得不知道自己想尋覓的真愛就在身邊,傻得將目光一直放在遠方,傻得讓你愛得辛苦、愛得無措,傻得讓你走了好長一段的坎坷情路,而我更傻得請求我皇阿瑪將你指給別人為妻。”他沉沉一歎,但眸中卻是柔得化不開的深情,“我真的是個大傻瓜,蘭屏。”
聽到他這席告白的話,羅蘭屏也傻了、呆了,她又一次實身夢中嗎?
“蘭屏,若不是我皇額娘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可能還盲目的想追求一個不屬於我的轟動戀情,卻不知自己已為你的溫柔與恬靜動了心弦,更不知道自己已為你沉溺情海”
“不是騙人的,對不?你沒有騙我?”羅蘭屏的眼眶泛紅,心兒揪得緊緊的。
他將她擁入懷中,“郎都並非輕浮之輩,兩次擁你入懷,難道你還不懂其中真意?”
“可…可是你為何說你在意我頰上的胎記?你可知道你那麽一說,我好難過、好難過?”她仰起頭來,不安的看著他。
他露齒一笑,“都怪我沒有說清楚,難怪你會難過。”
他輕撫著她如雲的秀發,“在明白自己對你的感情後,我就想跟皇阿瑪談談你跟史建仁的婚事,但皇額娘想得顯然比我還多,她認為皇阿瑪對這件婚事已做了讓步,而我對你也該有信心,因為你絕不會因史建仁而舍我的,換言之,這件婚事絕對成不了,隻是…”他喟歎一聲,“你臉上的胎記卻可能成為我倆婚事的阻礙。”
羅蘭屏的身子顫了一下,神情轉為哀戚,“是因為大清帝國不可以有個顏麵有礙的太子妃,是嗎?”
郎都點點頭,“尤其我的妃子就是大清日後的皇後,我皇阿瑪就算寵我,也不會放任我選擇一個得半掩麵紗的女子為妃。”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難掩傷心的退出他的懷抱,“既然如此,我們最好還是保持距離。”
“不,還有機會,如果有觀音水…”
“如果沒有呢?”
“這…”
“你是個孝親之人,也非常尊重皇上,他既然給你自由選妃,你就該選個他不會為難的妃子,這才不致使父子間的關係陡生嫌隙,不是嗎?”
他深情的凝睇著她,“蘭屏,你總是處處為我著想,上次那個謠傳,你寧願接受懲罰,也不願讓我皇阿瑪認為我辦事不力,優柔寡斷,而這次為了維係我們父子的親情,你也要犧牲你對我的感情嗎?”
聞言,羅蘭屏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我從不奢望你會愛上我,但今晚,我知道你對我有了感情,我已經很開心了,我不會再奢望成為你的妃子的。”
“你不奢望,我卻希望你成為我的妃子。”
她錯愕的看著他。
郎都握住她的手,“我不要你事事隻想到我,我要你貪心,更要你有信心,你臉上的胎記絕對可以消失的。”
她淒然一笑,“那太難了,對一個已失望了十七年的心而言!它已接受了傷心。”
“你太悲觀了。”
“我是接受事實。”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半掩麵紗?”
她語塞。
“你若已麵對現實,自然不會在乎他人對你臉上胎記的目光及看言論,你會欣然以對的,不是嗎?”
羅蘭屏輕輕一歎,坦白道:“如果我說我其實已不在乎他人的目光,而隻在意你的,你相信嗎?”
他詫異的看著她,“為什麽?為什麽隻在意我?”
“你不懂一個女孩子的心。”她臉兒一紅,因為她愛他,所以最在乎他的目光,也因此遲遲不敢將麵紗拿掉,她害怕看到他的臉上出現嫌惡的神情,害怕他在乎她是個醜女…她惟一在意的隻有他啊。
郎都見她羞澀的神情,這才恍然大悟,因為她在乎他,所以才特別在意他的感受。
他溫柔一笑,“我懂了,如果我告訴你,我喜歡看你卸下麵紗的樣子,你相信嗎?”
她想了一下,搖搖頭。
“郎都此言絕對是肺腑之言,雖然隻見過你卸下麵紗兩次,但我很希望你能卸掉麵紗,因為沒有那層薄紗,我更能看清你的臉、你的神情。”
她直視著他,他臉上的真誠讓她不會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可是她仍有心理障礙,她對自己沒有信心,她擔心某一日,他的俊臉上會出現嫌惡的表情…
郎都濃眉一蹙,“你不相信我的話?”
“不是,而是我對自己的信心不足,你是如此俊美,本該與美如天仙的女子成為一對,我真的太不自量力了。”愈說她對自己是愈沒有信心。
“不,你太看輕自己了,而且你長得一點都不醜。”他是真的這麽想。
羅蘭屏牽強一笑,抽回了被他握得溫暖的小手,“我有眼睛,七阿哥,就算我長得不醜,但左頰上的紫色胎記也絕對跟美麗沾不上邊。”
“我承認那個胎記是個問題,但那絕不會對我們的感情產生問題。”他有這個自信。
但她沒有,“七阿哥何必自欺欺人?隻要它沒有消失,我就永遠不可能成為你的妃子,而你終會娶另一名女子為妃。”
“我不會。”郎都深情的凝睇著她那雙漾著淚水的秋瞳,“如果你的胎記真的無法消失,我也不會娶別的女子為妻,我堅持要你,不過,為了不讓我皇阿瑪為難,我會請求他另立儲君!”
羅蘭屏倒抽了一口氣,怔愕的瞪著他。
“一旦我隻是個普通的阿哥,我想就算娶一個顏麵有礙的妃子也不會引來太多的爭議。”這是他的選擇,也是他最後的打算。
“你是說你要為了我放棄皇儲之位?”
“沒錯!”
她搖搖頭,“不,你不行,你這樣會讓我變成曆史的罪人,還有你的名譽呢?你為了一個女子而放棄山河?不,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這是我的選擇。”
“那我也會選擇跟史建仁成親!”她愛他,所以更不能讓他背負千古的罪名,他絕對會是個仁君的,為了她一個半掩麵紗的女子放棄山河怎麽值得?
郎都被她那句願嫁史建仁之詞驚得呆若木雞,她在胡說什麽?
“這個胎記是不會消失了,我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麽,一到徐州,隻要史建仁沒有意見,我願意馬上跟他成親。”
他臉色倏地一變,“不可以!”
羅蘭屏定定的看著這張泛起鐵青的俊顏,語氣堅定,“這也是我的選擇,我想回房了,請七阿哥容許蘭屏告退。”
“不行,你這樣的念頭令我不安,我不能讓你離開。”他向前一步,阻擋她的去路。
她眼眶泛紅,哽聲道:“為了我你願意舍棄山河,我是真的很感動、很感動,可是就因為如此,我不能有私心,你明白嗎?”
“大清還有很多優秀的阿哥。”他知道自己無形中給了她一個重擔,但他有自己的抉擇。
“但在皇上的眼中,你是最優秀的,而你該回報給皇上的絕不是舍棄山河去愛美人,更何況,我連美人都談不上。”她淚如雨下。
他不舍的拭去她臉上的熱淚,再次執起她冰冷的雙手,“我知道我的一席話,讓你在瞬間承擔了千斤重的無形壓力,可是我要你知道我絕不會放棄你的。”
但她卻不得不放棄,要他因為愛自己而辜負皇上的期許,被皇室成員唾棄,進而背負曆史罪名,她怎麽舍得?他是她深愛的男人啊…
羅蘭屏咽下喉間的酸澀,生硬的抽回自己的手,“我累了,想回房休息,蘭屏先行告退。”
“蘭屏…”
“請七阿哥別再為難蘭屏了。”她語氣淡漠,但翦水秋瞳裏卻噙著熠熠的淚光。
他凝睇著她,心生不忍,隻得歎道:“好吧,你先回房去。”
她點點頭,拿起桌上那盒針線,轉身離去。
郎都看著她帶著哀傷的身影,喟歎一聲,“皇額娘是對的,此時實在不是我告白的時機,如今弄巧成拙,反而將蘭屏推向史建仁的懷抱了。”
仰頭看著滿天星鬥,他衷心希望蘭屏在明天就會打消嫁給史建仁的念頭…
***
今日的徐州是熱鬧極了,夾道爭相目睹未來皇儲郎都,跟即將下嫁給平民阿哥的官家千金羅蘭屏的人民,幾乎將街道堵塞,一片人山人海,歡呼、討論聲不絕於耳。
隻是兩座金碧輝煌的大轎珠簾紗帳重重,要想窺探兩人的相貌是難上加難,不過,這種機會難得,因此眾人還是拉長了脖子,努力的直往轎子裏瞄。
其實坐在轎內的兩人心情都很差,尤其這兩日來,羅蘭屏怕自己被郎都說動,打消了嫁給史建仁的念頭,她幾乎不願與他獨處,甚至刻意疏遠他。
郎都明白她是為自己著想,但見她刻意與自己保持一段安全距離,他還是難過不已。
事情會發展至此,都是他招惹來的,如果在他們離開徐州後,他才坦承心中最後的打算,那也許此刻的他就不必如此心煩意躁、懊悔不已。
尤其這兩日接近徐州近郊,他即差隨侍去向店家及民眾詢問史建仁的為人及人品,沒想到他惡名昭彰、風評極差,不時眠花宿柳,甚至與傳言得到髒病的百花樓花魁金媚鳳夜夜春首!
如此惡劣之徒怎能讓蘭屏委身於他?!
而為了讓蘭屏斷念,他一五一十的將史建仁的惡行說給她聽,但她卻是沉默以對,仿佛吃了秤坨鐵了心,就是要嫁給史建仁,讓他不致因她而成了千古罪人!
郎都望著珠簾紗帳外的夾道民眾,突地感到一道陰冷帶怒的眸光從右邊二樓的亭台上射了過來。
他蹙眉,略微拉開一小縫紗帳,再從珠簾的間縫下,看到一身紅色綢緞、濃裝豔裹的金媚鳳就坐在亭台邊,嘴角微揚似有笑意,但她的眸中卻閃爍著奔騰可見的怒焰。
他放下了紗帳,想起有關她得到髒病的傳言。
他搖搖頭,當初阿利克以眼還眼,將她送到妓女戶去接客的作法,他跟羅爾烈都不表讚同,但阿利克作了決定,他們也無能為力,更何況皇阿瑪從五台山回來後,對“掉包新娘”一事並無多問,僅表示他已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皇阿瑪這麽說,肯定也知道阿利克如何處置金媚鳳,不過不管他讚不讚同,當時金媚鳳也已在妓女戶待了三個多月,這事皇阿瑪自然不宜也不必再另作處置了。
不過,看她剛剛的神情,她顯然沒有反省過自己的惡行…
而就在兩頂轎子過了亭台不久,史建仁也來到金媚鳳的身旁,倚著她坐下。
“都準備好了嗎?”金媚鳳瞟他一眼問道。
他挑高濃眉,“當然!該挖的火坑都挖好了,就等著我們推他們下去。”
她冷笑一聲,“太好了,我要他們也嚐嚐被人推入火坑的滋味!”
***
史府是個雕梁畫棟的豪華府第,郎都一下轎子,心就益發不安起來,如此氣派的屋宇已結了紅彩,喜字兒貼上了正門大廳,根本已準備好辦喜事了…
而甫下轎的羅蘭屏看了這等布置,心則狠狠的被揪了一下,看來史建仁真的不在乎她是個顏麵有礙的女子,願意跟她成婚配。
她的鼻頭一酸,喉嚨哽咽,這不是很好嗎?他願娶、她願嫁,郎都便會死了心,回到北京當他的儲君,日後成為一位賢明的君王。
史楠雲早率領了一千仆人在一旁候著,但對兒子還窩在百花樓不回來迎賓的作法感到沒轍。
是他答應娶妻的,但她真的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葯,他明明知道郎都是奉皇命來看看他的人品值不值得羅蘭屏仰賴一輩子,可他居然還天天往百花樓跑,難道他不怕婚事就此告吹嗎?
抽離了思緒,史楠雲仔細的打量她日後的媳婦,雖然係著紫紗,但容貌不俗,尤其那雙美眸待地動人,且膚白似雪,氣質出眾,一身白色的雪紡絲綢,看來更是有股脫俗之美。
羅蘭屏知道這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正在打量著她,而從她身著上等的綢衣看來,她就是史楠雲,她未來的婆婆!
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羅蘭屏拉下麵紗,露出左臉頰那塊不小的紫色胎記。
史楠雲的眉兒一皺,而她身後的眾多仆侍丫環則是倒抽了口氣,因為她那個胎記的確有礙觀瞻,原本的一張國色天香之貌頓時成了平庸之色。
郎都沒想到她會突如其來的卸下麵紗,但在想到其背後所隱含的意義後,他俊臉一沉,對著看傻了眼的史楠雲道:“哪裏有地方可以談話?”
她愣了愣,指著東廂房的方向,“呃…東廂的上等房已空出。”
“很好,我有話跟蘭屏交代,不許人進來打攪。”他冷冷的說完話,也不理眾人詫異的困惑目光,拉著羅蘭屏的手就往東廂房而去。
羅蘭屏一張臉羞紅不己,又急又氣的想甩掉他的手,“你這是幹什麽?”
“閉嘴!”他真的很氣,她這算什麽?他要她為他卸下麵紗她不肯,卻在史府卸下麵紗?
“七阿哥!”她手無縛雞之力,根本無法掙脫他的手,但這模樣給眾人看到了,別人會如何議論?
“蘭屏,我在生氣,但我會忍到到東廂房後才發火,這段時間,你最好安靜。”郎都咬牙迸出話,他真的氣瘋了!
看著他冷峻的側臉,她的心是七上八下,認識他多年,她頭一回看到他如此生氣。
她安靜的不再說話,而他拉她的手勁也放柔了,在脫離眾人的目光後,他牽著她的手,進入雅致卻又不失豪華的上等房裏。
他在紅木椅上坐下,看著臉上不再半掩麵紗的她,怒聲道:“醜媳婦也要見公婆是嗎?這就是你拉下麵紗的原因?”
羅蘭屏咬白了下唇,沒有否認,“是。”
“為什麽?”郎都火冒三丈的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你明明知道史建仁是個風流好色之徒,你…”他咬咬牙,“你嫁給他,就是要我回去當個儲君是嗎?”
她沒有說話,但也沒有躲避他帶火的眼眸。
“不值得,不值得,你聽到沒有?!我不許你嫁給他!”
可她卻覺得值得,“史府已做好準備,而我也已做好準備,成親大典隨時可以舉行。”
他氣急敗壞的發出怒吼,“不可以,你別忘了,還有你大哥跟嫂子,他們一來,也絕對不會答應你嫁給一個尋花問柳之人!”
“我知道,所以我會在他們趕抵史府之前完成婚禮。”她平靜的陳述。
他征愕的瞪著她。
她咽下喉間的酸澀,“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是嗎?”他咬牙切齒,“你嫁給他後,便成了一個木人石心,無魂無魄的人嗎?”
“那也是我的抉擇。”
“我不答應!”
羅蘭屏凝睇著他,“就算我求你,成嗎?”
“求我?你求我讓你下嫁給史建仁?”他簡直快氣炸心肺了!
她點點頭,縱然說的都是口是心非之詞,但她不想成為他當上仁君的一顆絆腳石,她不能自私的將他占為己有。
郎都強逼自己冷靜下來後,才對著她道:“你以為你成親後就能讓我斷念嗎?”
“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最後一定會是如此的。
郎都僵硬的扯動嘴角,“我不會娶妻的,就算你已嫁作他人婦!”
聞言,她的眼眶已見淚光,“七阿哥貴為大清的儲君,自該遵從古禮,娶一名才德兼備、容貌出眾的女子為妃。”
“我的妃子便是你!”他氣她這該死的堅持,她從不為自己著想,隻想到他!
“你不明白嗎?你的堅持隻會令我更難過而已,我不要背負那麽重的責任,你的山河、你的子民,還有皇上、皇後對你的期許,你將這些責任全放在我一人的肩上,我背不起、承受不起,你明不明白?”她的聲音瘠痰,數度梗住了話頭。
“不,這些責任我不會讓你獨扛的。”
“可是眾人會將所有的錯指到我的身上,我不要!我不要!”羅蘭屏淚如雨下。
“蘭屏…”
“我請求你好好做你的儲君,好嗎?”她哽聲啜泣。
見她成了一個淚人兒,他的心更加的沉重,但他好不容易找到真愛,怎能就此放棄?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你請求我好好的做一名儲君,我也請求你等到你大哥跟嫂子到這裏後,再決定是否嫁給史建仁好嗎?”
她搖搖頭,咽下喉間的酸澀,“你還在想觀音水?”
“那總是一個希望。”他坦承道。
“如果淩神醫手上還有神奇的觀音水,他大可賣了它賺進大筆財富,又怎會欠下銀兩挨板子,讓嫂子幫他還錢呢?”她對此事毫無一絲期待。
“含韻說了,他是個古怪的小老兒,做事不按常理出牌。”
“我不想抱持任何希望。”
“所以你消極的隻想跟史建仁成親,好打發我走,是嗎?”郎都氣得發出咆哮。
“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不需對我如此執著。”
她的神情過於淡漠,令他心中的怒火更加狂熾,“好,很好,我知道了,那就隨便你了!”他氣呼呼的拂袖而去。
羅蘭屏盈聚在眼眶的淚水再次決堤而下,她認為自己這麽做是對的,可她的心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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