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的父親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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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月那年!
係裏最近參加了省電視台舉辦的一個原創歌曲大賽,把中文係那一窩沒事就在校園裏淺吟低唱的文學青年都網羅到麾下專職寫詞,還指名道姓的要我來負責,我尋思我一直都是低調求生存的怎麽就找上我了呢?後來我才知道丫頭把我給賣了,她被係裏麵指名道姓的要求參賽後拉我做了墊背的。
接下來的日子我忙得腳後跟踢後腦勺,二三十號人成天圍著我“師兄、老師”的亂叫,叫我的頭疼腦熱發神經,丫頭在一旁偷著樂,我拿眼橫她,詛咒她吃板栗的時候咬到蟲。沒人的時候丫頭就威脅我說如果沒獲獎就如何如何,我委屈的說,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啊,說不定是你的曲沒譜好呢?丫頭呲牙咧嘴的說,我譜曲可是獲過獎的。我說多新鮮啊,不就一破獎嗎?我寫的詞也獲過獎,丫頭驚訝的問我什麽獎,我說幼兒園的時候老師獎過好幾朵小紅花。說完我又撒丫子跑,丫頭像條警犬似的緊追不舍。
晚上的時候丫頭抱了一摞寫詞的書來給我掃盲,我說你把圖書館都搬來得了,你怎麽不用板車拖啊?丫頭沒好氣的說,我倒是想呢,守門那老頭不讓,我的借閱證一次隻能借五本。說完丫頭把我踹翻,霸著書桌開始研究譜曲。我隻能拿著書躺在床上看。丫頭坐在桌前,背挺的筆直,端莊的像鐵扇公主,專注的在紙上劃著寫著,時不時的把筆管放嘴裏咬著,我心裏不僅感歎,文靜的時候這丫頭還真像一女的。
我發現人還真是一奇怪的物種,比如說我吧,蜜罐中泡大的一花骨朵,全家的寶貝疙瘩,用我媽的話來說就是打小就把我關在溫室裏當豬來養的。走哪都頤指氣使的,加上以前還有一個俯首帖耳的班妤涵寵著,把我慣的跟大爺似的,但和丫頭在一起以後我就從大爺到孫子了,每天兩人都在折騰和被折騰中鬥智鬥勇,感情卻一天好過一天,我追丫頭那會完全隻是把她當成一根把我拉出班妤涵那個泥潭的救命稻草,那時候的丫頭還是個淑女,小碎步踩的風情萬種,聲音小的像螞蟻叫春。熟悉以後她那山東土匪的本性就暴露無遺,我驚呼這一什麽女的啊?丫頭就會“嘿嘿”特得意笑,那是一種把我騙上賊船的滿足。
那天我正一頭紮在唐詩宋詞中引吭高歌,我媽來了,我興奮的上串下跳,摟著我媽特驚訝的問,老媽子,您不在嶽陽呆著,怎麽跑這來了?我媽笑眯眯的說,你爸來長沙比賽,我就跟著來玩玩,順便看看我兒媳婦啊。我腿一軟,差點沒一頭栽在地上,這老媽子消息也太靈通了,我舅舅思想比較開明,腦子裏多少還有點新潮前衛的東西,隻要動靜別鬧的太大,湊合著也就接受了,我媽就不同了,傳統婚姻的衛道士,24k的。記得有一年高中我回嶽陽過暑假,我媽從我書包翻出一女同學的筆記本,把我關起來刑訊逼供好幾天,硬要我交代和這女的是什麽關係,如果不是看在我是他親兒子的份上,估計老虎凳、辣椒水都得用上。
我沒敢接我話,扮乖乖仔特孝順的問我爸什麽時候比賽,我叫上同學去給他加油,我媽特不屑的說,你爸那水品在家欺負我還湊合,參加比賽還不被人殺的铩羽而歸啊?我都不準備去看他比賽,你也別去,咱娘倆丟不起這人。我撇撇嘴說,拉到吧,您就嘴巴說的熱鬧,誰不知道我爸是你的心尖尖啊?我爸天南海北的打比賽那會,不知道是誰死乞白賴的跟著去做拉拉隊,把我一人撂家裏,不是舅舅把我接回來,我都成了流浪兒了。我媽敲著我的頭笑罵我沒大沒小。
我爸媽是絕對的自由戀愛先驅,媽媽比爸爸大三歲,年輕那會是文化局劇團的當家花旦,老爸是市籃球隊的主力後衛,年輕時候的老爸是很帥的,那個年代還不流行說帥這個字,應該是相當標致才對,標致到什麽程度呢?這麽說吧,把他和周潤發擱一塊,沒人能分出誰是誰。所以每次大家一起看英雄本色的時候我爸就感歎,我那會不打籃球去拍電影,說不定就沒周潤發什麽事了。
那是一個娛樂極度匱乏的年代,不像今天,網吧、酒吧多的像老鼠屎。我媽就會在樣板戲唱的口幹舌燥的時候去看我爸打球,一來二去的就倆人好上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像“棒子劇“演繹的一樣俗套了,兩人的愛情進行的如火如荼的時候,我老爸的老爸站出來扮演了愛情終結者這個角色,反對的理由就是因為我媽比老爸大,那會應該還沒有老牛吃嫩草這句話吧?要不然也會把這個老頑固拿來當著攻擊我媽的武器。後來外公加入了反對者的行列,他反對的理由來的簡單的多,因為爺爺反對所以他也反對,兩個親家對峙著,鬧的不可開交,最後爸媽用行動宣告反對無效,毅然決然的結合了。
開完玩笑我媽立馬換了副嘴臉,把審訊專家的麵具戴上特嚴肅的要我老實交代,說舅舅都和她說了。這老媽子還真是執著啊,看來今天不問出點子醜寅卯,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心一橫,心裏盤算著大學戀愛應該不是什麽特離譜的事,外麵同居的片是片的,我算是一純情少男了,過了今年生日我都夠法定結婚年齡了,就是條狗也該拉出去配種了吧。於是我特豪邁的給了我媽一個肯定的答案,並做好了迎接洗禮的心理準備。聽我說完,我媽眼神迷離,幹嗬嗬兩聲,嚇得我直哆嗦,心想這老媽子心理承受能力不至於比玻璃還脆弱吧?怎麽這就瘋了?好在我媽轉瞬間又做了喜上眉梢的表情問,叫什麽名字啊?漂亮不啊?哪裏人啊?是不是你們學校的啊?學習成績怎麽樣啊?爸媽做什麽的啊?家裏幾口人啊?立馬就從刑警變成了戶籍警。我媽說的正得勁,門被人踹開了,一個瘋丫頭叫著“相公”台風似的刮到我麵前。
我特尷尬,指了指丫頭,望著我媽“嘿嘿”的笑,我媽心領神會的也看著我笑,斜挑著眼上下打量丫頭,要說丫頭的反映也還真是夠快的,看見我的神態,估計也猜出我媽的身份,擺出個儀態萬方的姿勢,低垂著頭玩弄衣角,楚楚動人的叫了聲阿姨。老媽子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一風風火火的丫頭轉眼就變的如此溫文爾雅,被雷的夠嗆,好半天才張羅著要給丫頭倒水。丫頭扮淑女的技術早就爐火純青了,糊弄起我媽來那還不遊刃有餘啊,她特乖巧的說,阿姨,我來吧,您大老遠的來了肯定累了,就歇著吧。我媽就誇她懂事,然後數落我的不是,說我打小就懶,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要丫頭別慣著我。丫頭就特可憐的說,其實我也沒怎麽慣著他,也就幫他打飯洗衣服什麽的?我媽就拿眼橫我,然後看著丫頭特滿意的笑。我就特同情我媽,心想那個年代的人真是太單純了,不知道人心險惡啊,這麽大歲數了,還被一小丫頭片子唬的一楞一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