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氏 第六加一章 雷州夜鬼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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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之子!
    少年莫卡糊裏糊塗的被帶走了,這個消息一度傳到黃小羊的耳裏,在宮田等人不知所措時,其它的人都在指責學院毒瘤,不是指指點點就是口水紛飛。
    雷州監獄是出了名的人間地獄,偌大的牢籠卻異常的黑暗,像是與外界的陽光隔斷了聯係。每一間都布有由大量血跡凝成瀝黑的器具,漆黑伸延,牢房是用重鐵打造的關壓之地,聞者生懼。莫卡在牢裏聽著虛虛實實的慘叫、和鐵鏈被拖拉所發出的聲音。
    第一次坐牢,顯得有點不自在,自進獄以來,外麵就布有幾名獄卒在麵前來回走動,可是別的犯人卻沒這待遇,這明擺著要守著自己。那幾名獄卒時不時將目光閃到牢中少年的身上,他們或許不相信一個十多歲的少年會犯什麽事,而獄長又囑咐著嚴加看守,做到寸步不離。
    矮小的獄卒緩緩靠近一旁削瘦的同事,膽子在顫抖的問著瘦身卒“害,高個,他是幹嘛?”
    矮小的中年男子趁著莫卡正在閉目養神,用餘光瞟向他,向高個子暗示。
    “還能幹啥,不就是罪犯麽。”高個低下頭細聲細氣道,矮個獄卒吃驚,又瞟了一眼莫卡。
    “我看他眉清目秀的,沒想到是個重犯,這重牢的苦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矮個子男憐惜一番,瘦身獄卒立馬衝他伍了個嚴謹的臉,瞅一眼牢裏安定的莫卡,又轉目光到矮男子身上,嘴巴深度靠近他的耳邊,用手擋住泄聲說“你懂什麽,你別看他長得俊,他與活屍案可是脫不了幹係的。”
    “你是說地牢那具活屍。”矮個子獄卒驚懾地問,不知不覺一隻徒手捉得瘦削男的手肘直直發痛。
    “你那的、這的,激動啥子。”身瘦男子小喊,隻見他眉頭緊聚。
    通道外緩慢行來另一男子,他見狀般高喊“你倆吵吵嚷嚷幹什麽,是不是不想幹啦,再瞎吵就扣你們的月俸,調你倆去地牢。”
    男子一身赤色披甲,腰間緊揣大掛刀,聲音如雷霆之怒衝斥每個獄卒的心頭。加上有回音,少年莫卡也被震顫一番,大開眼簾。
    兩個男子被一頓訓斥後,氣都不敢喘急一口的站回了崗位,披甲男子也不多說,收回餘光朝獄卒身後而去。
    赤甲男子停在莫卡牢門一丈外,他盯著莫卡,莫卡也盯著他,兩人靜待不發音,暗自去熟悉此人的氣息。
    “你就是學院弟子莫卡!”赤甲男子率先開口問,嚴謹的口氣發自喉嚨。本該繃著的身體突然鬆弛開來,或許是覺得麵前的孩子毫無反抗之力。
    “你怎麽知道我的身份!”莫卡激動地站起,怔著臉蛋說“你調查我!”
    男子不說話。
    莫卡細想,竟然能來牢獄,想必對方肯定會把我調查清楚,問題是我到底犯了什麽罪,砸賭坊、毆打名良民?可是這等都是輕罰,如今押下重牢,必定是命案。
    少年抬起沉重的腦袋,臉上不再是沉默“敢問大人,弟子莫卡所犯何事?”
    赤甲男子眼中閃過一瞬寒芒,從腰間揖出一張桐紅令牌,緩緩推向少年,這時莫卡看清了令牌上血紅色的大字—謀。
    “謀”,謀士,天下大不同者,與王論天下,更是曆史的先驅者。
    “謀士令牌,手握天下大機。可他卻不是謀士而是軍人,應該是傳話的,目的是讓我看一眼令牌麽!”
    “大人要見你。”赤甲男子收回桐紅令牌,又說“你可願跟我走。”
    “果然,他隻是傳話的。”莫卡想了一下,恭敬的行了個學院禮,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條閃光再問“弟子可否了解獄中之罪。”
    赤甲男子不在意的回應道“見了我家大人便一清二楚”。
    ……
    楚子府邸大庭,庭之大,不失(南蠻)帝都皇殿。兩名瘦小的女仆舉著大浦扇慢慢扇動,快了也不行,慢了會丟掉性命,所以整齊有素地撥動。貌似異常的懼怕旁邊的中年男人。大廳左側坐著身著學院服裝的少年,正在漫不經心地品茶,可一舉一動卻反應出他出常的失格。
    這時,赤甲男子踏著整齊的軍步進入大殿,單膝點地,右掌握左拳,微微低頭。
    “參見楚城主。”
    大殿中央端坐著高胄的中年男子,今天他似乎專門刮掉了胡子,以至下巴處還殘留著胡根。
    赤甲男子旁站著愣愣的少年莫卡,他驚呆般望向大廳上的楚城主,心裏不禁自問“這就是楚城主。”
    “將軍免禮,雷城的城防還得靠將軍多多照顧。”楚城主笑著擺了擺手,轉而換之,掖著森嚴的語氣說“這位是?”
    赤甲將軍站起,理了理赤紅甲末,答道“回城主,這位正是尚城院弟子莫卡,”突然麵向左側男子,說“陳公子所說的發簪的主人。”
    莫卡也跟著赤甲將軍麵向左側男子,少年瞳子慢慢放大,嘴巴微微張開,麵前的男子居然是他。
    “陳蛋蛋!”少年莫卡指著他喊。
    “放肆,大殿之內豈能不顧禮儀。”將軍拔出刀麵衝莫卡大喊,莫卡一驚。
    那陳蛋蛋也很是驚訝,可楚城主卻很平淡。他揖起左手對赤甲將軍說道“慢,初識大殿之威,綺不歎大殿之威?”說完又麵向少年莫卡,平聲細氣道“老夫有一物,不知汗國皇子知與不知?”
    莫卡深信自己並不知道什麽汗國皇子,更不叫汗國皇子,臉擠而不失禮儀說“在下不懂楚城主此話中的奧義,我是學院弟子莫卡,並不是城主口中的汗國皇子。”
    楚城主拿開低案上的粉紅色綢布,案上驚現一支雕刻精美的發簪,上麵還鑲有一顆紅寶石。莫卡見狀,一時間臉上失去了神彩。
    “皇子可識此物!”
    莫卡緩緩抬起沒有神色的臉蛋,輕聲道“認識,正是學生前日丟失的囊中之物。”
    楚城主笑了笑不說話,反而麵向赤甲將軍與陳公子陳蛋蛋,吩咐道“有勞將軍與陳公子殿外等候。”
    莫卡看著兩人恭恭敬敬地離開,大庭之內,僅剩下幾人。楚城主拐起盤膝的腿,拿上發簪正一步步向少年行去。
    “你是漠原大汗國的四皇子,此發簪乃大汗國阿迪公主的陪身之物,相傳公主離身前將此物賜予她的兒子阿迪莫卡,雖說此子不屬於汗國正統血脈,卻是汗王最愛的皇子,你是否對自己的身世感到離奇?”
    莫卡皺眉,覺得著實離奇,回問“想必這不是楚城主請莫卡來的原由,還望城主明指。”
    “前些日子,你見過鬼屍了,也知道一些關於夜鬼的曆史。”楚城主問。莫卡一驚,答道“正是。”
    “這便是老夫請你來的原由!”楚城主靠近莫卡,嘴唇貼近他的臉頰說“我要你幫我除掉它們。”
    楚城主揮揮袖子轉身說“帝都已是夜鬼的提線傀儡,楚氏皇那個老皇帝恐怕早已饑渴難耐了。”
    “稟城主,學生隻想安活於世,並不想卷入官場的明爭暗鬥中。”莫卡搶先說道。
    楚城主轉身,默默地望著躬身抱拳的少年。
    “鬼屍一案,你已陷入其中。有人親眼看到你將夜夫扼殺於懷中,將指證你為凶手,你想一下,如果學院出了個凶手那會是怎麽樣的影響。再怎麽老夫也得給百姓一個交代,要不你就得回牢裏。現在除了我,你沒別的選擇。”楚城主一步一句地回到案上,莫卡聽到入神,仍然躬身抱拳。這會兒,他鬆下雙拳,大聲問“那楚城主的計劃是……”
    “老夫派出暗使已查明夜鬼的藏身之窩,小生隻需等待。”楚城主笑笑說,如達到目的般的淺笑。
    這可能不是他最終的目的,所謂狐狸越老越狡猾,說的是楚城主吧。
    “那可否請楚城主給莫卡三天的時間考慮。”莫卡說,楚城主悠閑地笑了笑。
    “來人。”楚城主朝廳外大喊,莫卡目光轉向進來的兩個仆人,兩人手上都盤有木托。
    仆人掀開後,是謀士令牌,莫卡拿在手心看了看,楚城主說了句“這可是真的。”而另一個木托上的是精金。
    “城主這是何意!”莫卡看著金子問。
    “去把破鞋換一換,順便添一添夥食。”楚城主僅看了一眼莫卡腳下那雙破爛的短布黑鞋,少年嘴角上揚“多謝城主好意,我更喜歡腳下的破鞋。”
    ……
    大庭外,陳公子時不時偷瞄赤甲將軍的紅甲,一身素嚴的站樁。
    “那…那個,敢問將軍就是雷州護城將軍?”陳蛋蛋一臉崇拜地問。
    將軍沉默不語,目視前方。
    “你不說,那就是默認囉,哇,我居然在護城將軍旁邊。阿爹,我認識護城將軍呀。”陳蛋蛋異常的激情,下一句都開始咬字不清,他看向將軍如示珍寶。
    將軍開始產生絲絲對陳蛋蛋的厭惡,眼角一處微微側望,盯他一眼。
    日上中竿,烈日高掛,伴隨一圈泛黃的光暈照射大地,大庭外,莫卡跨過門檻,抬起左手遮擋強烈的陽光,腰間一條榔紅的布帶束著那支精美的發簪,另一隻手緊握謀士令牌。
    謀士令牌在現今是一個身份的象征,而其它的作用對於少年莫卡來說並不了解。
    “走了,蛋蛋。”
    “叫誰蛋蛋呢,蛋蛋是你叫的麽!”
    陳蛋蛋大大咧咧地向莫卡走來,忽然間,殿內仆人傳話“大人有請陳公子。”
    這一把陳蛋蛋氣得火氣四冒,狠狠的一跺腳,抬手就是指向莫卡的鼻子,“莫卡你給我等著。”轉身朝大殿內而去。
    “戚”護城將軍嘴角微微上揚,斜眼看向了莫卡,在他的認為中,莫卡與質子宮田等人就是雷州城的毒瘤,卻總是很走運。
    “將軍,可是在看在下不爽麽。”莫卡斜眉,又問“不知小生可犯上了什麽令將軍不屑之事?”
    “爾等小生,也敢上枝頭,當鳳凰。”
    莫卡隱隱猜到了,手中的謀士令牌足以震撼整個南北大陸,何況是他。將軍一早就看見了莫卡手上的令牌,懂行的人自然知道謀士令牌是什麽!像陳蛋蛋自然會不知好歹,可護城將軍是知道的。
    問題是,麵前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城主又將謀士令牌交於他,“莫非他真是汗國皇子。”
    “將軍多慮了,學生隻是替城主行事罷了。”莫卡笑笑道,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然後往外離去。
    莫卡出了中院後,隱隱約約聽到將軍在嘀咕,“學院弟子,有機會軍營見。”。莫卡回想,實在不知道哪得罪了這個楚城主都敬三分的大將軍,心想“估計是蛋蛋在添油加醋”。
    “我能怎麽辦,軍營見唄。”
    ……
    這不,少年莫卡的好室伴持鐵握棍正準去劫獄,朱戈握棍的手掌已使出吃奶的力氣,幾乎磨出了汗滋。宮田拿著的仍然是那把發純的小刀,他人想那把刀子是傳家寶吧,純了也不換。隻有老王應該是真愛,持鐵杆氣勢洶洶的樣子,像一頭凶猛的巨獸。
    黃小羊剛從大門進來就看到如此盛景,慢慢停住,凝住視線。
    “你們…這是在幹嘛!”
    “廢話,當然是救人啦。”朱戈搶先說道。
    “想什麽呢,雷州牢房是你想進就進得了的麽!”黃小羊雙手抱於胸前,繼續說道“他要是沒殺人,官府自然會放人。你們現在隻會給他作亂,無罪變有罪。”
    “老大,這丫頭說得好像有道理喔。”朱戈低頭對宮田說,老王糊裏糊塗地站了出來。
    “嘿丫頭,你怎麽就這麽相信他。”老王這一問,黃小羊開始亂了思維,巴巴結結說“我……隻是覺得他不像會殺人的樣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相信他,隻是覺得莫卡過於單純,還是一個不善於言辭的學生,一個無勢力後台的少年。
    本來就是想來確認一下父親所說的莫卡已經出了牢獄,目前來看,他還沒回,室伴就已經迫不及待了。
    “而且我剛收到官府於隱了消息,才來告知你們而已。”
    黃小羊一撇嘴便往外走了。
    宮田對著空氣問“她說什麽?”
    老王對著空氣回答“我不知道”
    三人愣愣的站在原地,直至莫卡出現在門外。
    “莫卡!”老王和朱戈倆人激動又幾乎疊聲地說。
    此時宮田的臉上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情緒,吃愣呆呆地站著,他還使手狠狠的捏了一把臉,直到喊疼他才慌然醒悟。
    “莫卡?”
    “老大,你還愣著幹嘛!我們不用劫獄啦!”朱戈開心得臉開花似的說。
    “什麽劫獄?”莫卡疑問。
    “莫卡,你不知……”朱戈話癆般的說,在莫卡的世界裏成了沒有聲音的軀體。
    莫卡呆呆的固然不知道宮田他們要劫獄救自己,他在想黃小羊剛從前門出,自己便回來了,自己對這個少女的了解並不多,可她卻三番四次給自己打招呼、插入話題、出現在麵前。
    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失了魂還是丟了人,少年莫卡怔怔地站著,反正宮田就是覺得他換了個魂,隻有這兩個不要臉的沒有發現而已。
    莫卡像往前一樣,給宮田老大打個招呼便回房休息。
    或許這隻是他不知道該不該把楚城主還有馬夫的事,告訴宮田老大。這會莫卡不像往前躺床就睡,反倒睜眼一動不動,宮田等人也不再打擾,都認為可能是累了。
    但是他們不知道,莫卡一腦海的處理信息,口口聲聲喊自己皇子的馬夫,還有給自己謀士令牌的楚城主,麵目一新的護城將軍,和不是很熟悉的麵孔—黃小羊。
    他像條死魚在躺,心裏卻在想,馬夫去哪了,走都不打聲招呼,害得我進一次牢房。還有那鬼屍,他沒有處理掉麽!怎麽會落到官府的人手裏。
    “我到底要不要告訴宮老大,夜鬼在城內的事。或許說老王是夜鬼。”
    “我真的叫莫卡?還是……我失去了記憶。”
    等等的信息一湧泉似的噴出,想得腦袋直冒冷汗,狂猛地從床上坐起,莫卡見目前沒人,不知所措的掏出令牌並沉思於其中。
    ……日已西下,黃昏已讓黑夜打敗。
    護城將軍府—黃府。
    先前的赤甲將軍早已換上了府內便服,一件墨綠薄衣。正若有所思地站在湖亭前,尖銳的目光炯炯地觀望石湖中倒映出的一輪皎月,他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身後一名少女輕步而來,手肘子處夾著一件貂皮大髦,喊了句爹爹。將軍回過身來,微笑地麵對少女。
    莫卡怎麽也想不到黃小羊就是護城黃將軍之女,如此一來迷團解開了。
    “爹爹,外邊冷!”黃小羊說完,親手將大衣套在比自己高出一個人頭的父親身上。將軍脈脈地看著,情不自禁地嘀咕了聲和她真像。
    黃小羊自然懂父親所說的她,除了常念的母親,別無別人。
    “爹爹在想娘親麽?”
    “傻丫頭,爹爹現在除了在想娘親,還能想誰?”將軍淡淡地笑著說,輕輕舉手,撫摸她那頭烏黑發亮的秀發。
    黃小羊一把抱住將軍的粗臂,像個小女孩依偎在父親的身旁,她又問起那句常問的話“爹爹,娘親為什麽要離開我們呀?”
    父女倆看向皎潔的月光,將軍深歎“你娘親呀……正在與天鬥。”
    “那娘親豈不是是一位女將軍!”
    “嗯,你娘確實是一位女將軍。”將軍想了一下說。
    話說護城黃將軍也是出身雷州一大名將,卻沒有落下一子,而後續更沒有再娶,因此獨有一私生女,那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