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妖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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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嘎吱一響被推開,映入眼簾的就是成片的白色山茶花,一朵朵絕絕的墜落在地,他們仿佛聽到了涓涓流水作響。
嘖嘖!
沐澤發出讚歎看著一株株花開正好的山茶花:“這個在花市很貴的的品種,我一直想種!”
“幾多輕斂態,月動夾窗紗。”
他終忍不住抬手觸摸了幾下:“這個地方是清塵藏秘密的地方,為什麽會種這麽多白山茶。”
陳南星也被這一片白山茶迷住,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了幾張。
程江籬隻是淡淡看了一眼,他更好奇清塵身為佛家弟子,不應該多種青蓮,偏偏愛這白山茶。
就在他還在疑慮的時候,目光落在最大一棵山茶的下麵種著一株赤芍花。
赤芍的幹燥根有著清熱涼血,活血祛瘀的功效,單單一株未免有些單調。
幾人將院子逛了一遍也沒查看到什麽特別的地方。
沐澤儼然一副旅遊觀光的姿態,欣賞著院子格局,嘴裏的讚歎就沒有停下來過。
“好景致!”
沐澤嘖嘖了兩聲懷念道:“這院子好像我兒時一樣。”
“兒時?”
沐澤淡淡一笑推開書房的門並未回他。
程江籬也不問了,問及他的來曆沐澤大多都是緘口不言的,他早已經習慣。
房間內多放置著諸多佛經,書麵沒有灰塵像是有人經常打掃的樣子。
程江籬懶散的翻開了一本,看了幾頁淡淡道:“佛總說我佛慈悲,書房還放置著降妖除魔的術法。”
沐澤溫潤的眸中似有雲影舒卷,微微淡笑打開一本佛經翻了翻:“世人總說人妖殊途,佛也不會渡妖。”
程江籬眸裏晦暗加深,將打開的書一合放回原處,神色是從所未有過的認真:“妖有好妖,佛分慈悲心,不能一概而論。”
沐澤聞言唇角揚起一抹譏諷,仿佛聽見一個笑話似的,不鹹不淡道:“人心本就難辨,許仙深愛白娘子,不也會因為害怕最後抽骨扒皮做了那一把蛇骨傘。”
他眉梢微動,垂眸看向他,他想了想才開口:“沐澤,總有些人是不一樣的,他們有著善惡觀,相信非我族類,其心也有善……”
聞言他抬頭對上那雙眸子,表情緩和了些,又自嘲笑了笑。
哪有什麽不一樣,他從出生就被人欺負,那些人僅僅因為他沒有同族肆無忌憚的嘲笑他,戲弄他,偶爾好不容易尋到的食物也會被搶走,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便是他的童年。
一隻有力的手突然搭在他的肩膀上,麵對眼前的人,眼神裏又添了幾分誠懇,聲音低沉卻十分有力量:“沐澤,我雖然不知道你隱藏了什麽秘密,每次提及來曆你總是不願意提及,我可以不問,但是你縱然有多不堪的過往,我也能理解和接受。”
即使他是妖,是魔那又如何,那不過隻是身份不同而已,他願意和沐澤做朋友,當知己,都是因為他本身罷了。
這些話他並未說出來,沐澤應該擁有權利告不告訴他,當下他也不想去逼他。
世人的偏見不會因為他的幾句話便消失。
沐澤感受到那抹灼熱的眼光,讓他不敢對視,別過頭苦澀一笑道:“如果我是妖怪呢……”他頓了一下,強迫自己看向他繼續道:“是不是也如同那些所謂的修仙者,自詡正義,不分好壞,隻要身為妖便是十惡不赦的死罪。”
他說完這些話,衣袖下的手不著痕跡的緊了緊。
程江籬聞言沒有多大表情的臉突然鬆動了,如同寒冰被春風暖開,輕笑出聲,眉眼卻透露著認真:“沐澤,如果我不是妖怪,你會嫌棄我嗎?”
他聞言一愣倏然抬起頭來,有些許震驚,臉色不自覺的僵了一下,眉頭微不可察的微皺了一下,仿佛這個話不可能從他口中而出,隨即有些不確認道:“你剛剛說什麽?”
程江籬認真看著他,眉梢卻輕輕揚起,嗓音一貫的低沉:“自古人人都說人妖殊途,我不是你的族類,你會不會排斥我,嫌棄我?”
沐澤沉默不言,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會……”
聞言他臉上的嚴肅也放鬆了許多:“既然如此,我也不會。”
沐澤垂著眼眸眼底濕潤,眨了眨眼,半晌才低聲呢喃:“你……何時知道的?”
他何時知道自己非修士?
他從未想過有人可以如此真誠以待他,跨越著種族和世人的偏見。
程江籬拿起一本《大方廣佛華嚴經》,側頭似在思索,語氣平淡:“大約是在七年前,那天大雨我著急要花,你當時沒有帶手套便徒手替我處理了花,起初也沒有在意,直到我出差半個月回來,桌子上的花都沒有絲毫枯萎的意思,當時以為你用了獨特的方法保存,直到開了三個月仍然沒有變化……”
程江籬頓了頓,繼續說:“我私底下找機構查過,花沒有問題,我就懷疑接觸花的人了。”
沐澤沒想到自己暴露的這麽快,扯了扯嘴角。
也是程江籬如此聰明,算無遺漏,此次雲深寺之事大多在他慢慢抽絲剝繭才知道真相。
程江籬眼眸微眯,目光落在他衣袖處,突然唇角微微,狀似漫不經心的淡淡開口:“後來很多事讓我證實了你不是修士,因為修士沒有讓枯萎的花在沒有催動靈力的情況下恢複如初。”
沐澤聞言神色不變,卻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來,隨後無奈笑了笑:“那你發現的時候沒有嚇一跳?”
程江籬定定目視著他,臉上帶著難得的笑意,搖了搖頭:“這個世界難以解釋很多,況且發現這個秘密的第一個反應是想幫你隱瞞。”
當時他想了很多可能性,但是卻深信一點,沐澤絕非大凶大惡的人,一個非人類在這繁華的城市裏生活遠比他想象的更艱難。
對上程江籬一臉的認真,沐澤往日裏的擔憂不經意間早已一掃而空,不禁笑了笑,複而敞懷笑了起來。
或許他賭對了,或許沒賭對,但憑今天他的這些話,他想也算死而無憾。
在他所在的世界,多有士為知己者死的故事,起初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會豁出性命,此刻他方才明白那種情感。
總有些情誼在荒蕪的心上走一趟,向陽花會開滿心底。
此刻他嘴角微揚,毫不避諱的談論自己的過去:“我其實來自遙遠的另一個大陸,那裏算是神仙的世界,同時也像流行的玄幻小說一樣求仙問道。但我不一樣,我是一塊森林的靈氣孕育而出的靈,我沒有父母朋友,更沒有同族。”
說到這裏沐澤衝他淡淡釋然一笑:“你總說我把師父掛在嘴邊,若是沒有遇到師父教化,我現在可能是妖界的野人。”
程江籬看著他打趣自己,眼底劃過一抹同情和憐惜,努力扯了扯嘴角:“索幸如今很好,你有師父 也有……朋友。”
他別過臉裝作認真查看經書上有用信息的樣子,心裏一陣懊惱,若是早一點……
若是早一點相遇是不是結果不一樣些……
平日裏經常聽見他提及師父師父的,他萬萬沒想到若不是他師父,沐澤現在仍在泥濘沼澤之中掙紮。
就在兩人準備說關於師父的事,陳南星突然跑了過來大聲道:“我在涼亭看見了一局棋局,你們兩個來看一看!”
程江籬將書按照原樣規整好才不急不緩的往涼亭走去。
沐澤看著桌前的棋局饒有興致地坐了下來:“這黑棋的棋力比白棋高很多,更像是下了一局指導棋。”
程江籬並未坐而是立在桌前認真看了起來:“下黑棋的人很穩重。”
沐澤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你還懂圍棋。”
“學過皮毛。”
陳南星揉了揉鼻子瞅了一眼“學過皮毛”的某人,記得上次好像也是說自己比較窮來著。
若不是她閑來無事直接搜了一下他的名字……
她也想這麽窮!
他的話絕不可信,心眼太多了。
沐澤盯著棋局微微一笑,有些懷念的開口道:“記得我第一次下棋的時候,連下棋姿勢都不會,師父讓我記棋譜的時候,格子都得數。”
說著撚起一枚黑字落在四之十七輕笑側頭問道:“南星你學過圍棋嗎?”
她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說道:“學過一點,但是我可能天生不是學這個的材料,沒有什麽大的精進。”
她十分喜動,讓她安安穩穩的坐著下一局棋真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轟隆隆!
明媚的天氣突然驚現一道炸雷,緊接著雨落了下來。
天氣變化不過一瞬之間。
陳南星抬手接了點雨水,嘀咕道:“這雨下的真奇怪,雨水裏麵還蘊藏著靈力,看來是有人在這裏布下了陣法。”
沐澤將一枚棋子落下,款款起身也如同她那樣接了雨水查看:“還真是,這雨確實下的怪。”
叮鈴鈴~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陣銀鈴聲,一人從白山茶花中緩緩走出,手上撐著一柄繪製著蓮花圖文的油紙傘,一襲緋色衣衫,脖間掛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珠子,腰間掛著一個銀製宮鈴,頭上插著金釵步搖,隨著走動一步一搖,搖曳生姿。
“哇,這裏居然有美女姐姐!穿的好好看啊!”陳南星率先驚呼。
程江籬將目光從棋盤上抽離,淡淡瞥了一眼,眼裏帶著警惕,緊接著在那女子的衣袖上落了一瞬。
她的聲音如黃鸝婉轉:“來客人了~小女子貪睡不曾招待貴客~”
沐澤待女子步入亭子走了過去拱手道:“我們幾人是跟隨清塵禪師的指引來此,他說我們想知道的秘密都在這裏可以得到回答。”
女子收了收傘,眉梢一挑打量了幾人,優雅坐下道:“既然各位是得到清塵的指引,你們想知道的我都會告知,但是我有所求。”
“姑娘想知道什麽。”
女子淡淡一笑,那笑卻帶著勉強:“這件事隻有你可以替我辦到,你跟他們不一樣。”
隻見女子直直看著他,那雙眸子漸漸染上水氣。
一旁的程江籬瞧了她一眼不明所以道:“姑娘堪得天道機緣化形,又有什麽姑娘辦不到的呢?”
此話一出在座的都是一驚,尤其是陳南星瞪大了雙眼:“她是妖!”
女子聞言大笑不止:“嗬嗬嗬嗬,你們這些修士,都是一個樣,看見妖就如臨大敵一般,我可曾害過人?我可曾做過大逆不道之事?”
陳南星連忙擺了擺頭,動了動嘴,欲上前解釋,猶豫不決終究是沒有邁開腿。
在她的從小熏陶的思想觀念裏,妖是壞的,他們修士是要除妖衛道的。
女子一臉探究的看向能窺探出她身份的男人:“你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類,體內沒有絲毫靈力運轉,如何得知我的本體?”
程江籬隻是淡淡一笑並未解釋。
其實剛踏進這裏的時候,他便注意到了那株赤芍,起初也沒有往下深思,恰巧在書房的時候瞧見了古畫上畫著一位年輕和尚打坐,身旁種著一株赤芍。
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契合呢,看見女子衣服上的繡圖也就不難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