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苟富貴 莫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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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星期日,下午,我們幾個人去街上玩,我也就是看看而已。
    我們進了一家遊戲廳,我說我不會,他也不會,幾個人似乎都不會。他說也就隨便玩哈子,於是他和人對打,好像是和電腦打,他很開心,很投入,用力的操作著。
    結果一個角色一死,他“哎呀!”的一聲跳出去了,都跳出門外了!我倒是被他歡快的情緒感染了,我更是被他那種歡快之中的成熟感染。旁邊的一位短發生很開朗,個子比我高,也很識大體。但他沒有他盡興,靜的時候又沒有他那麽沉穩。
    我把人做著比較,其實這幾個人都還是以他為中心。我們一起又去了網吧,他不玩遊戲,他問道:“幹什麽呢?”
    我們幾個就在他後麵,我說道:“看《三國演義》吧。”
    於是他便搜索電視劇《三國演義》。出來了,真的可以放!原來電腦的功能果真如此強大!
    我們大概在網吧裏待了個把小時,然後我們轉身,出來的時候好像有的回寢室,有的已經留在網吧裏玩遊戲了。
    他說道:“時候還早,去打打桌球。”
    我都不會,但他就是邀我一起,我覺得他有趣,也就跟著去了。去的還有圓眼睛生和小中分。四個人歡天喜地度青春!
    圓眼睛生笑的很愜意,他和矮個子濃眉生在一起,收斂了許多。我記得他之前走路眼珠子都像是左右一挪一挪,故而生厭。他這樣很可愛了,莫非人有感染力?小中分頭男生,沒變,此人性格外向,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言語隨著表情透露著機靈,話語雖多變化不脫輕快的氛圍。
    我是很開心的!不是自己得了什麽,而是看見他們開心,我也很開心。我注意著自己的言談舉止,這樣就讓親近我的人不會失麵子,讓自己保持在融合的氛圍之內,我就很開心了!(很難得)
    四個人裏麵我和矮個子濃眉生不怎麽會,我是完全不會拿杆。他們兩個活潑,對這東西是熟練的,高個子圓眼睛生屁股一闕,眼睛盯著前麵,手肘收縮來回,準備對準球體戳過去。
    我看他這麽認真,我禁不住嚴肅,看是個什麽結果?結果一戳過去,也是那麽回事兒,平淡無奇,不過那種專注的精神富有感染力。
    小中分幾乎手舞足蹈,表情多變,輔之以動作,他這要是沒戳好,會歡笑著一番感慨!這感慨也很逗。
    我不記得四個人怎麽分的了,我們玩的很開心,我也就學著動作舞。從樓上走下來一個婦人,我剛打完,她看著我,她的眼神的確是看著我們這裏,而且是看著我。可她看的那麽入迷?看我麽?不是給我的眼神是誰的呢?我不敢多想,還是看著球麵保持鎮定的為好。我剛剛一杆子戳過去,連球都沒碰到,她很可能隻是嘲笑我的球技,不過她還看著……
    我們盡興之後就回去了。回想,四個人,盡管都很開心,卻是不同的。矮個子濃眉生盡興卻不失沉穩,圓眼睛生玩的時候很專注,小中分外向豐富。我體會著這種開心卻排不開複雜的內心。
    我始終沒有下去練習實操,我似乎有種固執,好像就摸了兩下。
    有天電腦老師來了,他喜歡聊天,我也過去了。我們在寢室,他們有的坐在床上,有的坐在上鋪,有的剛進來站著。而我,很隨便,就往地上一坐。
    老師說道:“你坐上麵哪。”
    “沒事。”我感覺坐在涼快的地上很愜意!再說了,我跟這裏的學生有種距離,倒不是他們對我不友好,這種距離是生活方式和心靈差異。我和大家有種全方位的不同。
    老師帶著欣賞和憂慮的目光看著我,他對我感到不可思議,也擔心我的前景。我顯得自信滿滿。
    他問了個問題,具體我記不清了,就是關於以後和社會生活的問題,大抵如此。
    我開始誇誇其談!
    我的話可能對,也可能不對。但是言語本身卻能吸引人,使周圍的人心甘情願的聆聽。
    如同之前,他們仿佛一覺醒來,有的搖搖頭像是做了一場美夢;有的皺眉,顯得不信我的話,有人問道:“你說又說的那麽好,嘖……”
    他們是被我帶入了美好的世界裏,結果發現肉體還在現實,隻好回到現實。一回到現實,原來隻是個初中生在職校的某個寢室裏的誇誇其談而已。
    嘿!我自己何嚐不知?每當別人這麽問:“現在?”或者那麽問:“具體哪麽搞?”我就吱唔了。
    老師問道:“那你現在哪麽搞喂?要不我們一起跟都你噠混?”
    旁邊有學生吆喝。
    “這……這個……這個要……”
    我陷入了難堪的境地。我要是個大老板就好了,心想。可這樣想,現實的窘境就越發明顯!
    “你考慮哈實際!”
    “是滴啊!”
    “你講那些有麽嘚用!”
    “紙上談兵!”
    這時候矮個子濃眉生也過來了,眾人的目光都注視著我。我發現自己隻是坐在地上的一個人,我除了描繪美好的社會未來圖景,我根本不能帶給他們什麽?所以,大家的眼神讓我不知所措。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我說。
    寢室裏一堂哄笑!
    我沒有笑,相反,我顯得底氣十足。我想起自己的研究成果,我肯定的認為,我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偉大的社會主義製度不可能在政務上就如此程度,生產資料公有製擁有著極大的威力!
    我很嚴肅,就仿佛坐在地上俯視大家。
    老師嚴肅了起來,他看見我沒有笑,也沒有憨態。四目相對,我很認真。
    “那你以後要是真的成就了一番事業,還不是把我們給忘了。”老師說道。
    大家看著我,我看著大家。這時候,都沒有笑了。我心裏浮現出那些高中生、大學生他們仿佛高我們一等的姿態,我一直沒有服過。這種心緒極短。
    “苟富貴,莫相忘。”
    每一個字我吐出來都很清晰,我使用了標準的普通話。
    老師又一笑,大家又是一笑,笑的很融洽!
    笑過之後,看著我。
    我心想,我的政治理想要是能實現,區區財貨何足道哉?我背靠著床木,一個人無視大家的眼神,仿佛是自己看著未來。
    如今想起來,我真是悲涼!
    自己悲涼的內心和心虛的手頭,感覺無人采納我的意見,我又如何實現太遠大的理想?我認為自己的想法和見解沒錯,可又不知道怎麽辦?空談,紙上談兵,博得眾人一笑,我的命運何去何從?當時,就靠自以為是來滿足。
    過了不久,學校通知勞動局要電焊實操考試。我有些擔憂,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知道自己焊出來的結果會不會及格?
    考試的這天,我先看著別人焊接,我自己得後來再操作。校長不知道和電焊老師說了什麽?我想,即便是不怎麽樣,還不至於像這位同學焊的像是雞屎落下來一般。我平時焊接的也還均勻。我記得要看熔漿中心的,外麵那層浪不可信,那是要成為渣滓敲掉的。
    我帶好了手套,拿起了工具,準備作業。我先把兩塊槽鐵點焊在一起,然後中間完全焊接。電焊老師走了過來,他拿過我的東西,於是我在旁邊看,一會兒後,焊接好了,敲點渣滓,很棒!
    “好,你就麽完成實操噠。”
    我一聽,這樣就完成了?等於老師給我做了槍手。我一想,也罷,總之聽吩咐就是了。於是站起來,等著結束後再去看自己的書。
    矮個子濃眉生找我借了5塊錢,我當然應允,他把自己的焊條全部給了我,整整一包,叮囑我要多練。
    他說道:“過一段時間我還來,我先回家有事。你記好我的電話,保持聯係。”
    “哦!”我點點頭答道。
    聽說電腦也要有考試,於是有一段時間在電腦練習室裏。在電腦練習室裏,除了幾個女生很認真,這幾個男生像桐油果。
    我一個,長發生難得落教室,玩三國群英傳。這兩個玩雷電或者掃雷。我一看,就找到了雷電,也玩了起來。我專心致誌,非常投入,那飛機的火力炫舞一般!
    電腦老師看見了,他一走過來,笑著說道:“你們看姚煥霓哦!我呃,這麽會玩!”
    有同學湊過來看,我的飛機重新吃了導彈,所以剛才的特效就沒有了。
    老師說道:“你再來盤剛剛嘀,哈哈!”
    “腦瓜子聰還聰明,關鍵還是要實際。”老師又說道。
    反正這練習室裏,男生都在打遊戲,老師也就不想惡那個人意。
    有天在教室裏,健碩的大眼鏡生和幾個學生好像對人在品頭論足。我聽見了,走了過去,我說道:“喂,你能不能對我評價下?”我兩眼抬頭看著他,充滿期待。
    他轉頭對我說道:“你呀,你是皮厚、嘴尖、骨中空。”
    我沒有和大家再多來往了,本來就很少,就連下棋也不來了。一個人靜靜的看書,我感覺隻有書本才能了解我。這些燕雀哪裏知道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天會知道,世上發生的一切,都是存在的,都是不可抹殺的。存在的東西就是存在的,抹殺不了。
    我的頭腦能帶給我快樂,我的頭腦能想出許多東西,而且是許多書本上沒有的東西。既然思想也是存在過的,那麽就是一個成型的東西,隻是別人不知道而已。為什麽一定要以別人是否知道來作為一個事物存在的標準?我想出來的東西越是別人沒有的,甚至別人不知道的,就是我的唯一。
    我是自己精神上的巨富,可我沒想過,或者沒有下決心,或者缺乏恒心和毅力,就連活下去的勇氣都仿佛是海市蜃樓。沒有像作家那樣表達,沒有像漫畫家那樣描繪,所以沒有把成型的思想用實際可視可聽的藝術或者作為表現出來。所以,我的東西隻好隨著自己的離去而一分不剩的帶走。
    鉗工老師,不記得是什麽時候來的了。他送了我一雙波鞋,他說要丟掉。我說給我吧,他就給我了,後來我穿著。我還挺自豪的,這可是老師送我的鞋!
    又有個新來的女老師,是計劃教我們車工的。它就教了一次車工,我幾乎沒有印象,她有次調佩的對我說道:“哎咦!以後我們都聽你的,你要帶領我們過好日子!”她說這話是在鎖門我記得,可我說了什麽就不記得了。
    車工女老師之前是車間車床工人,她講起課來表情豐富多彩。愛笑,又反複強調一定要注意安全,那個車床操作的時候,不慎就會把你甩飛起來!
    我覺得車工更加危險!也就更不願意摸。要摸也沒用,你沒看見大家一湧過去那個陣仗,總共一台車床,老子按下按鈕也就一次。就一趟車工實操課我記得。一開機,同學說道:“這就跟打稻機一樣的!”
    我在旁邊看了看,這下不怕了,因為我不會啊。
    我找過校長,校長說道:“那別人怎麽摸到了呢?”
    “我總不能和他們去搶吧?”我說道。
    我心中不服,有天,不知道是星期幾。我私自開了電,看轉頭上麵是沒有東西的,心想謹遵老師的吩咐,注意安全就是了。
    於是按了按鈕,“嘟!”一下轉起來了!
    按的按鈕就這麽一次。不到十秒鍾,裁縫女老師走到這裏,她把閘直接打下來,對我罵道:“你想死啊!”
    “你是不是想死啊?”
    她的一雙眉毛是畫上去的,嘴巴一撇,這就壓根沒漂亮女性的感覺了。
    我們走出來,她還罵罵咧咧的,走到花池子那裏,她罵了一句:“你看看你個人的樣子?像個癲子!”
    惹得老子的火氣上來,我衝她罵道:“我是個癲子,你就是個瘋子!”
    罵了這一句就上樓去了。睡覺,看書,聽歌,冥想,大把的樂趣!如今回想起來,她罵的好,她一回就把我罵的再也不碰那東西了。不然,我就沒有後麵的故事了,很有可能。
    我不知道怎麽了,十分煩惱,估計又是“要被統治了!”可怎麽辦?
    我買了一瓶濱崎步,大瓶的那種,就是5塊錢大瓶的雪碧了。我提著雪碧垂頭喪氣的回到寢室,我看著包裝裏麵的美女,把你喝下去,真滋潤,死也甘心了!
    我在包裝上還是在哪個本子上寫了一句:“喝了你,就去死。”
    結果被某個同學看到了,他問:“你是不是蠻喜歡咧個女的?不要想不開!”
    我說道:“隨便寫的,不小心被看到了。”然後付之一笑!
    我決定在這瓶雪碧之後,體會了她的味道,我就不吃飯了。要活活的把自己餓死,要麽就練成不吃飯也能活下去的功夫。這樣的決心,這樣激情,澎湃的感覺,仿佛一個不吃飯也能活動的奇人已經出現了。引起科學界的高度重視!如今想來,我如果不是患了某種精神病,就是《封神演義》看的走火入魔了。
    一天晚上,校長來寢室看看。之前因為水龍頭沒關的事兒導致下麵人家屋裏被淹,來過一次,是在白天。這次來是晚自習之後,校長我記得一共就來寢室這麽兩次。
    我早早的便睡了。
    小眼睛生頂撞校長,校長當然訓罵。結果好像是小眼睛生衝了下來,揪住校長。我在床上為了訓練自己的定力,要“處亂不驚,聞驚不變”。這是《三國演義》裏麵鄧艾表揚薑維的話,所以我側著身子,麵朝裏麵,就是不看。
    隻聽見“你放不放!”“你要搞是唄!”“你個……”這是校長的聲音。
    “喂!你而今……”這是小眼睛生的聲音。
    又聽見捶肉的聲音,我感覺自己的修為還是可以的。要“處亂不驚”,睡自己的,隻當聽都沒聽見。
    過了好一會兒,才消停。
    後來白天校長開了個會,說起了這個學生的原委。原來小眼睛生是農業大學的學生,也沒跟家裏人講,就直接私自跑到這裏來上職中……我心裏就疙瘩了,農業大學?哎!老子要是去大學……怎麽人生的機會就落到這些不爭氣的人手中?不過想來,我是沒資格說別人不爭氣的。
    過了一段時間,一些學生領了證書,有領電工證書的,有領電焊證的,我也去領了。我的本本裏麵寫的是“中級”。
    老師叮囑我們:“你們要保管好自己的證書,以後找工作用的上。也不要拿別人的證書,拿別人的沒用,又不是你的名字。”
    於是我趕緊跑回寢室,鎖進密碼箱裏,防止別人拿我的。
    我在教室裏,這回教室裏有許多學生,新來的電工老師看上去就是個除了會笑,話都講不連貫的一個人,氣質也跟教師沒半點兒關係。
    我們嘰嘰喳喳,矮個子濃眉生來了!他一走進來,遞給我5塊錢,跟我說道:“我現在要趕緊去了,你打電話給我啊?”
    “好好!”我連忙說道,我看他後麵緊跟著一個人,這想必就是他舅舅了。
    他來學校兩個月純粹是為了拿證的。其實我心裏,壓根兒就沒想過再聯係誰,包括任何人,我的心裏隻有我自己。
    後來他的電話號碼就不知道搞到哪裏去了,我找過一次,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