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江湖 第二十四章 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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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陽四式!
日子過得很快,五日的光陰轉瞬即逝,五月到了月底,鏢局也迎來了兩月一次的月比。
鏢師們全住在鏢局裏,吃喝也有鏢局,一人一月五兩銀子。
而鏢師們的收入則來自每趟的走鏢,一次少則八九兩,多則三四十兩,再多甚至能有百兩!
就如這次押運的四萬鏢銀,隨行的每位鏢師都得了九十上百兩之多,笑得合不攏嘴。
鏢局的月比是為了防止有鏢師懈怠了武藝,無論是水路或者是陸路,沒點武藝傍身都吃不了鏢師這碗飯,而且武功還不能太差,起碼得需有五品,五品之下,一般是不會帶去走鏢的。
月比是除了三位鏢頭外其餘每位鏢師都要上練武台過過招的,既有獎也有罰,前三甲者,一人五兩銀子;三甲到五甲,一人三兩;五甲到十甲,一人一兩。
而後十甲者,一人罰半兩;後五甲者,一人罰一兩;後三甲者,一人罰二兩,獎罰分明,鏢師們也好有勁頭修習武功,不至於在走鏢時生疏了一身武藝。
用過午飯後,所有鏢師們到了後院,天公有些不作美,方才分明是大晴天,此刻卻飄下了毛毛細雨,不過,不礙事。
胸有成竹的鏢師們個個摩拳擦掌,一臉躍躍欲試,而一些未戰便已怯三分的鏢師自不用多說,怕是這兩月偷了懶,要出出血了。
後院中有個亭子,北上桀坐在亭中一角,笑道“哪個先來?”
“我先。”
北上桀話音剛落,鏢師中便有一人輕輕一躍,跳上了練武台,幾個剛想要上台的鏢師定睛一看台上之人,頓時脖子一縮,眼神中帶著幾分畏懼。
隻見台上之人赫然是一個女子,年約三十,身著一襲樸素的白衣,膚白貌美,在蒙蒙細雨中宛若一朵白蓮。
女子長發盤成髻,眼神淩厲,容貌與亭子中坐著的一個美婦人有些相像,不過氣致截然不同。
分明是同為東域女子,而且是姐妹,姐姐似江南溫婉佳人,妹妹卻比一般男子還悍。
女子名白洛,在鏢局裏就是個女瘋子,極為癡迷武道,實力已有四品頂尖,多數鏢師都被她揍過,少數幾個與她相當實力的可不願跟她打,因為她不贏不罷休!
一身四品頂尖的氣勢壓得所有鏢師都不敢上台,亭中被北上桀握住了手的美婦眼神溫柔,笑道“這丫頭……”
亭中還坐著杜離與朱堯,虯須老者摸了把引以為傲的白髯,笑意盎然“鏢局很快又要有一位小宗師了,哈哈……”
“快點的,你們這些軟蛋有沒有敢來試試的,每次都沒人上來打,又不把你打死,真的是慫……”
白洛雙手抱臂,神色有些不耐,目光望向台下,一個個鏢師就沒敢跟她對視的。
“沒勁。”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敢上,白洛重重的啐了一口,轉而望向亭子伸出手,說道“姐夫,銀子。”
“接著。”
北上桀捏起一塊五兩的銀錠,笑著向練武台上甩了出去,白洛用右手接住。
拿住銀子的一瞬間,白洛的眉頭一下,腳步往後退了三步。
換左手拿過銀子,白洛甩了甩有些痛的右掌,白了笑吟吟的姐夫一眼後,一躍跳下練武台,徑直走到站在龍缶茶樹下的北上芸身前。
“小芸,給。”
白洛將銀錠遞給北上芸,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小腦瓜。
“姨娘,這不好吧?”
北上芸看了一眼亭中正望著自己的爹與娘,想拿又不敢拿。
“看你這一臉想要又不敢要的樣子,真丟人。”白洛秀眉一皺,佯怒道“姨娘給你就拿著,管那麽多幹啥?”
將銀錠往北上芸手中一塞,白洛大步離去,站在少女身旁的顧小洪拉了拉北上芸的衣袖,可憐巴巴的說道“芸姐姐,小洪想吃糖葫蘆……”
“做夢呢,姐姐要買胭脂。”
北上芸看也不看顧小胖一眼,衝亭中笑了一下後,將銀錠心安理得的放進荷包中,笑靨如花。
兩個少年挺拔的站在少女身後,一人白衣,一人黑衣,眼神皆很清澈,帶有一抹醉人的笑意,朝氣蓬勃。
過了好幾息功夫,鏢師們都還沒人上台,朱堯忍不住了,笑罵道“愣著幹嘛?一幫混球,下一個誰上?”
“我來,我來……”
聞言,這幫被一個女子壓的不敢上台的鏢師們才宛若如夢初醒,陸續上台。
一個兩個似是都憋了一口火,出手狠辣了不少,打輸了的那個鼻青臉腫,贏了的也不好受,帶著滿身傷痕氣呼呼的下台。
連那幾個女鏢師也是如此,厲害的那幾個揍的對麵哭爹喊娘,練的不到家的被完全不憐香惜玉的狠狠收拾了一頓。
月比不能用內力,故而比的就是拳腳功夫,每人都要打好幾場,勝與勝較量,敗與敗切磋。
此刻台上比鬥的是北上文與一位不惑年紀的精瘦漢子,那漢子出手慢悠悠,輕飄飄的,卻每次都能恰到好處的擋住北上文的進攻,以四兩撥千斤之勢將其逼退。
“這一拳慢了一點。”
漢子捏住北上文的拳頭,輕輕一推將其逼退了幾步,道“再來,小子沒吃飯啊?”
“呼……”
站定後,北上文輕輕喘了一口氣,頓了頓後提掌便上,右掌直拍,合身而上。
“趙叔,看掌。”
掌風聲挺大,速度不慢,不過漢子略一側身便躲過了。
“這掌快了,沒力道。”漢子伸手捏住北上文的手腕,動作輕描淡寫。
而這時,北上文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左掌握成拳,朝漢子的胸口轟去。
“小子夠鬼。”
突如其來的變故並未使漢子的神色有絲毫變化,似是早有預料。
漢子宛若腳下生根,身子向後倒去的同時,右臂一使力,一甩,北上文立馬朝側方倒去,這一拳也就打了個空。
而漢子借著這股力重新梃回了身形,隨即伸出左腳穩穩抵住了即將倒地的北上文。
“有進步,不過還是嫩了點。”被稱為趙叔的漢子笑著說道,腿上用勁,是北上文站回身。
“還來不來。”
“來。”
…………
一炷香後,北上文力竭,麵色有些蒼白,而那趙叔呼吸仍就平穩,收拾他這個小子就像喝了杯茶一般簡單。
衝仍就氣定神閑的趙叔一拱手,北上文吃力的慢慢爬下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歇息。
北上文原以為現在突破到了四品,功夫應該已經不算差了,與前輩一交手,這才知要走的路還長,這還隻是用拳腳功夫,若用了內力怕敗的隻會更快。
綿綿細雨漸漸停了,天色漸晚,黃昏托在龍缶茶樹的枝頭。
茶樹下,兩個仍就精神飽滿的少年有些無聊的坐在地上,仰望著餘暉中的晚霞。
同樣坐在地上發呆的北上芸忽然扭頭瞥了他們兩人一眼,心中一動,笑道“你們兩個要不要上去過兩招?哪個贏了的再跟我過過招,怎麽樣?”
兩個五天也沒講過幾句話的少年對視了一眼,緩緩點頭。
此時,月比已經結束,鏢師們多數都已離去,或去東跨院等飯,或回西跨院閣房擦藥,又或是去鏢局外的酒樓搓一頓,沒剩下幾個人了。
亭子中
北上桀與朱堯下起了棋,杜離一個門外漢坐在一旁也看得津津有味,玩累了的顧小洪躺在了亭中的石椅上呼呼大睡。
倆人都是臭棋簍子,打的倒也是旗鼓相當,落子飛快。
又落了一子,朱堯忽然看到了有兩個少年正走向練武台,不由笑道“先等等,那邊要開打了。”
聞言,北上桀沒有抬頭,隻是手上捏起了兩顆子兒,偷偷瞄了一眼朱堯,趁他不注意放了下去,嘴上說著“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是那倆小子,大洪跟那個楊南關。”朱堯狐疑的看了眼棋盤,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一旁杜離笑而不語。
“那等會兒再下吧。”北上桀望了一眼朱堯,見他似乎沒有發現自己動了手腳,這才將目光轉到台上。
兩個少年從練武台兩邊一步邁上,互相看著對方,少女則眼珠子滴溜溜看了看正在對視的兩人,眼神期盼。
北上芸知道顧大洪的實力,兩鼎之力,而楊南關的實力她卻並不知曉,甚至連楊南關自己也是估算出自己是兩鼎之力,至於究竟是不是,楊南關也吃不準。
“來吧。”
楊南關朝顧大洪點了點頭,擺出了老頭子教的一門拳術的起手式。
顧大洪不語,眼中升起戰意,箭步前跨,一拳朝楊南關直轟而來。
沒有閃避,楊南關也想看看自己當前的力量,選擇直接硬碰硬,一拳迎上。
“嘭”
一聲有些沉悶的聲響傳出,一黑一白兩個少年各退了兩步,平分秋色!
兩鼎之力!
北上芸心中暗道,從這記力量的對拚中,通過勢均力敵的一拳,少女已能知曉楊南關的實力了。
三鼎入五品須開辟丹田,當此時,內力方可用。
五品之前,肉身中微弱的內力太分散,太少了,幾乎起不到加持之力,因此楊南關的實力也是二鼎。
少女心緒暗想之際,楊南關與顧大洪又交上了手,隻見楊南關提起一拳,驟然間身形一晃,瞬息之後便來到了顧大洪身前,一拳砸出。
顧大洪隻覺眼前一花,隨即便是一拳迎身而來。沒有絲毫慌亂,身著黑衣的黑瘦少年將身子一斜,就欲躲過。
而就在這時,顧大洪突然發現楊南關這一拳隻是佯攻,隻見白衣少年腳步猛然一頓,半途變招,左臂橫掃而出。
“哼”
顧大洪躲閃不了,結結實實中了一招,隻不過因楊南關並未用多大力,故而也隻是悶哼了一聲。
雖吃了點小虧,但顧大洪的反應卻是極快,右臂往裏一勾,欲行鎖住楊南關還未抽回的左臂,然而,楊南關的反應更快。
踏起迷龍步,楊南關往後急退,左臂向上猛抬,踏出兩步後,楊南關的身形卻是猛然一頓,一腿劈出。
迷龍步其實算是一種用於對敵的身法,通過對驟快與驟慢的把控來進攻或佯退以功,打一個措手不及,而且還防不勝防。
五年習武,楊南關練的最多的便是這迷龍步,現已至大成之境,而且經常與老頭子過招比試,楊南關對戰局的把握也堪稱爐火純青。
“這步法,好生精妙!”北上桀讚歎道,杜離與朱堯眼中也是閃過驚豔之色。
到了小宗師境界,眼界已是非同一般,已身更是身經百戰,但北上桀自問是走不出楊南關這看似簡單的步法。
境界越高便越知曉對快慢的掌控有多不易,更遑論將其演繹成身法,估計就算是大宗師也很難做到。
若得了這一門身法,北上桀覺得同境界應該是難逢敵手了,甚至可以跨境一戰。
不過非己之物,分毫不取,他一個即將邁入宗師之境的小宗師高手會覬覦一個少年的東西嗎?
或許會吧,北上桀承認自己有點眼紅了……
練武台上
一黑一白兩個少年交手激烈,拳拳到肉,不過多數是顧大洪在挨打,憑著迷龍步,楊南關滑的像個泥鰍,顧大洪幾乎摸不到他。
“嘭”
右臂擋下一腿,顧大洪被逼得往後撤了一步,似是被什麽絆了一下,顧大洪的身形向後倒去。
楊南關見狀,收回腿的同時連忙伸手去拉顧大洪。
兩手相握的瞬間,顧大洪笑的很開心,楊南關卻心裏一咯噔,心道。
“中計了!”
楊南關的手被顧大洪緊緊握住,容不得他掙脫。
好不容易用計逮到了,顧大洪怎會讓楊南關輕易掙脫?隻見兩個少年一同向地上倒去,躺著廝打了起來,頗有點像孩童打架的樣子。
這才是肉搏,真正意義上的肉搏,雖然有些不雅。
北上芸不忍直視,三位小宗師看得也是眼角跳了跳,大笑了起來。
半盞茶後
兩個少年鼻青臉腫的呈大字躺在練武台上,腦袋挨著腦袋大喘著粗氣,一身衣衫上盡是灰塵與汗水,兩人都徹底力竭了,連一根手指頭都懶得動了。
“你竟然耍詐!”
緩了口氣,楊南關佯怒道,這一戰打得渾身無力同時又感到酣暢淋漓。
楊南關已經好久沒有感到這麽舒暢了,與老頭子過招都是挨揍,跟楊南關幹架的對手其實大多數都是穀底林中的猛獸。
“那不是也沒贏嗎?”
“可是你耍詐!”
“耍詐就耍詐,你能奈我何?不服咱們再打過。”
“我……”
楊南關實在沒想到顧大洪竟然這麽無賴,一時不禁語塞了。
這時,北上芸皺著眉頭走上了練武台,看著兩人癱軟如泥的樣子,有些無語。
“來日再戰,不許耍詐。”
“來就來,還有那不叫耍詐,那叫謀略。”
兩個少年望了少女一眼,一人吃力地伸出一隻手握在了一起,看看有些傻乎乎的大笑了起來。
天色昏黃,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