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鄧州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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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太陽尚未從地平線升起,遠處的金軍已經正從駐地浩浩蕩蕩的向鄧州城外進發,與此同時,城內的將領們也第一時間收到了金軍來犯的消息。
“什麽,金軍這麽快就準備進攻了。”收到前線的消息,於飛羽也是大吃一驚,猛然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昨夜因為司徒複他們的行動,城內幾人都沒有好好休息,尤其是於飛羽,身為義軍的總指揮,昨日他一宿未眠,一直在屋內想著對策。
眾人也沒有料到,雖說昨日他們剛剛燒毀了金軍的糧草,金軍是會加快腳步,但是沒有人想到他們會選擇全然不顧後方的補給,這麽貿然行動。
“那是當然,後方補給出事的消息他們應該已經收到了吧。”對於金軍進攻的消息,司徒複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突然。他站出身來,一臉淡定的說道。見眾人一臉疑惑,他又搖了搖頭,解釋道,“在我來鄧州之前,我就已經派人去打探他們的補給路線了,就在前日,我的手下已經切斷了他們的後方補給。”
聽到這番解釋,眾人一臉驚訝的望向司徒複。
於飛羽方才恍然大悟,不禁說道,“難怪他們會這麽快的選擇攻城,原來是後方的補給給人切斷了。”
“那你有沒有想到萬一鄧州這裏沒有準備好怎麽辦,你知道這裏的兵力部署嗎,你了解鄧州的補給又需要多久供應上嗎,你有考慮過我們的情況嗎?真是自大狂妄的家夥,你這樣擅自做決定,你有考慮過城中尚未轉移的老百姓的安危嗎。”李賢仕聽後氣憤不已,他一個箭步上前,瞪著眼睛質問道司徒複,“你這樣的擅自行動,究竟是出於何種目的,是不是你和那些金賊們串通好了的,說——”
“沒錯,司徒複,你究竟是安了什麽居心。”一旁的王阿四也前來質問道。
“哈,李前輩您先息怒。”麵對麵前憤怒的李賢仕,司徒複僅僅是笑了笑,低頭看著李賢仕,滿麵自信的說道,“在座的各位請放心,有我司徒複在,這一戰,我們不會輸的。”
“好大的口氣——”麵對司徒複誇下的海口,李賢仕不屑的說道,“你難道是準備以一敵百嗎,那你是準備拿什麽,去對付金軍的鐵浮屠和騎兵陣,若是這一戰因為你的擅作主張導致鄧州淪陷,我會新賬加上舊賬一並找你算的,你死一百次都不夠。”李賢仕瞪著司徒複拋下這樣一句。
“好了,老叫花,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司徒兄,你確定你的手下已經徹底切斷了金軍的全部糧草了嗎。”常空見二人針鋒相對,連忙拉開李賢仕,轉而問道司徒複岔開了話題。
麵對常空的疑問,司徒複不慌不忙的走到地圖旁,指著上麵說到,“這裏,還有這裏,一共兩處金軍的運糧通道,如今已經被山石堵住了,就算他們派人過去挖開通道,沒有半個月前方的軍隊是得不到糧草的補給的。”
“原來金軍走了這兩條道路,難怪我們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風無常看著司徒複指出的地點說道,“看來我們一開始就想錯了,他完顏袞果然不按常理,選了兩條最遠,最崎嶇的路。”
“阿彌陀佛,當日我派出上百少林弟子搜索卻毫無線索,沒想到竟然選擇了這兩條路。”玄慈大師雙手合十,望著地圖所指的地方喃喃自語道,“司徒施主真是好本事,枉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一場空。”
“我說了,有我在,這一戰,我們是不會輸的。我是答應了風天佑過來的。”司徒複聽後望了一眼一直沒有開口的風天佑默默說道。
“如今雖然斬斷了金賊的補給,但是武器的問題我們還沒有解決。大戰在即,也不知道吳都統那裏準備的怎麽樣了。”風天佑焦急的問道。
“武器的事情已經在加急了。”於飛羽安撫道眾人,“我們已經在連夜趕工了,各位弟兄為此幾日都沒有休息了。”
正當眾人討論之時,唐豔急急忙忙的敲開了門,對眾人說道,“常前輩,李前輩,吳都統那裏來消息了,說是收到了二十架神臂弓,和上百枚霹靂火球。”
聽到這話,眾人議論紛紛,不知道是誰會在這危難時刻雪中送炭。陳坦之轉頭看向一臉淡定的司徒複,問道,“司徒兄,你難道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司徒複聽後搖了搖頭,“看來,我得去檢查一下我的這些貨物的質量如何,也不知道讓他們這幾日連夜趕工會做成什麽樣。”說著,司徒複從唐豔身旁走過,瞥了她一眼。
唐豔見司徒複看了自己一眼心裏依舊有些害怕,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就在這時,突然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一下把唐豔嚇得差一些大叫出來,回頭一看原來是陳坦之。
陳坦之見唐豔看到司徒複這番反應,連忙安慰到她,“沒事,豔兒,有我在,你放心。”
風天佑見狀走上前來問道唐豔,“唐姑娘,你沒事吧,雨婷她還好嗎。”
見原來是陳坦之,唐豔長舒了一口氣,緩了一會兒,開口說道,“風大哥,小婷在屋裏,她知道司徒公子和你們在一起她不想過來。”說著,唐豔無奈的抿著嘴看著陳坦之。
陳坦之摸了摸唐豔的頭,“沒事的,風兄弟,雨婷那邊你也不要太擔心,汪前輩和她在一起,既然有禮物過來了,我們也應該去看一看不是嗎。”說罷,陳坦之衝風天佑點了點頭,讓他放心。
襄陽城中,蕭博每日保持著和鄧州的書信來往,由於襄陽特殊的地理位置,蕭博一刻也不能放鬆警惕,每日都觀察著金軍的一舉一動,生怕會有另一隻軍隊從別處偷襲。
“大哥,鄧州那裏的最新消息,金軍已經向鄧州出發了,正午前後就會抵達。”馮燕飛手裏握著剛從鄧州傳過來的書信匯報給蕭博。
“這麽快嗎,這不像是完顏袞的作風啊。”蕭博對這個消息心有顧慮,“如此草率的行動,是不是因為發生了什麽事情。”
“大哥,你看這個,這是在金國境內開封府回報的消息。”馮燕飛遞給蕭博另一張書信。
蕭博接過書信,仔細看後,指著上麵的文字,一臉吃驚的問道馮燕飛,“燕飛,你說,這,這消息屬實?”
“大哥,都核實過了,應該是有人在金國境內散步的假消息,稱我大宋另一隻軍隊在蔡州一路北進,連敗金軍兩大主力。”馮燕飛回答道,“但是這一次假消息傳的是沸沸揚揚的,說是都驚動了金國的皇上。”
“會是什麽人散步的消息呢。連敗兩大主力軍,這消息一旦散出去,怕是軍心已經亂了,完顏袞自己也信以為真了吧。”蕭博有些興奮的說道。
“沒錯,大哥,我也是這麽認為的,聽說消息已經在金國傳開了,現在全國上下人心惶惶,完顏袞可能也坐不住了,擔心兩路人馬夾擊。”馮燕飛說著,“有可能上麵的人坐不住了,逼著完顏袞進攻呢。”
“雖說如今完顏袞的軍中軍心開始亂了,但是,我就是擔心鄧州的補給能不能跟上。”蕭博摸了摸自己的胡須,心裏依舊為前方的戰事而擔憂著。
司徒複順著一節一節的石階來到城門之上,望著一片荒蕪的遠處,他問道一旁的陳坦之,“對了,忘記問你們了,你們的溝渠挖的怎麽樣了。”
聽到司徒複這麽問,陳坦之大驚失色,脫口而出,“你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情。”
一旁的風天佑聽後不解,問道所為何事。
“在金軍第一次進攻之前,陳正陳前輩曾經提出過通過挖溝渠,以長槍的方式破金軍的鐵浮屠,但恐於當時時間太急,根本沒有機會去修溝渠。”於飛羽給一頭霧水的風天佑解釋道,說著,他又看向司徒複,“但是這件事情乃是軍中機密,知曉此事的人不超過五位,那麽司徒兄,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麵對於飛羽的問題,司徒複笑了笑,“這是我在書上看到的,當年仙人關宋軍破金軍鐵浮屠的記載,但是事到如今他們必定會有所防備,我想完顏袞手上的重甲步兵就是為了防止這一招的吧。”
聽到司徒複這麽一說,風天佑想到昨日那手持盾甲的數百金兵,“若真是如此,那溝渠裏的士兵不是很危險嗎。”
“風兄,你先不要慌。”於飛羽鎮定的說道,“想必司徒兄此時說道此事,必定是有什麽解決之法了,我們先聽聽他是怎麽想的。”
“於兄,那溝渠距離城門多遠。”司徒複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問道。
“三百步。”於飛羽回答道,“三百步。”
“三百步嗎,剛好是神臂弓距離之外啊。”司徒複望著城門之下說道,轉而又抬頭看了看遠處,閉上眼睛,側過耳朵說道,“似乎已經可以感受到金軍的腳步了呢。”說罷,司徒複對著三人說道,“我是有一個辦法,但是現在,看來要你們三人幫忙了。”
望著不遠處的鄧州城樓,完顏袞下令全體原地待命,隨時準備攻城。身旁的副將上前對他說道,“王爺,如今隨行的火器都還沒有抵達,我們現在這樣攻城隻怕是。”
“好了,你說的本王都知道,本王自有打算。”麵對部下的提醒,完顏袞打斷了他的話。
“王爺,看這陣勢,想必敵軍已經做好了準備,當年太祖皇子完顏宗弼敗走仙人關,正是被這宋軍的強弩擊潰,末將擔心這強弩的威力。”身旁的另一個副將提醒道,“不如我們等待火器就位,先炮轟城樓,再派出鐵浮屠。”
“師父,讓徒兒帶上一百輕騎先去一探虛實,以彌補徒兒的罪過。”昨夜老大一直追趕著陳正他們的腳步趕到了完顏袞的帳中。
完顏袞聽後麵無表情的看了看老大,駁回了他的請求,“留你一條命是讓你戴罪立功的,不是讓你這樣魯莽行事的,下去。”
“是——師父。”麵對自己師父的命令,老大不敢違背,隻好低著頭退到了完顏袞的身後。
“王爺,要不要先讓末將帶著騎兵進行掃蕩。”身旁的副將問道,“根據探子的消息,鄧州城內應該沒有足夠的強弩,末將願意去一探真偽。”
麵對手下請戰的要求,完顏袞從坐椅上站了起來,望向了前往的城門,“傳本王命令下去,讓盾甲兵先行開路,鐵浮屠隨時待命,緊隨其後,輕騎兵從兩側跟上。”
隨著完顏袞的一聲令下,上千號手持長槍盾甲的金軍步兵一字排開,隻見他們口中整齊的呼喊著口號,那聲音好似天崩地裂一般,就連鄧州城內的戰馬都因此而受驚。
鄧州城內,唐豔緊緊的抱著全身冰冷的沈雨婷,蜷縮在屋子內。麵對城外那山呼海嘯一般的喊聲,二人嚇得是全身發抖,雙眼不敢睜開。屋外站著的是裹著繃帶的汪五通,因為身體的緣故,於飛羽讓他在這裏保護著城中尚未轉移的老百姓。
“他媽的,怪老子學藝不精,呸。天佑啊,你可得幫我多殺幾個金賊啊。”望著不遠處高聳的城牆,汪五通衝一旁吐了一口吐沫,有些無奈的自言道。
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喊聲,完顏袞身著一身銀色鎧甲,親自上馬,站在小山丘之上,將左手高高舉起,高聲命令道,“盾甲兵聽令,殺——”隨著完顏袞一聲令下,高舉的左手向下一揮,軍中那一百多麵皮鼓被敲擊的陣陣作響,先鋒的重甲兵一手持長槍,一手緊握一人多高的盾牌,邁著整齊的步伐向鄧州城門邁進。他們每踏出一步,都好似地動山搖一般,就連城中的唐豔等人都感到屋子在晃動。
“是盾甲兵,不好,完顏袞這個老狐狸準備用盾甲兵開路。”見金軍率先用的是盾甲兵,李賢仕不禁額頭冒汗,心裏大呼不妙。
見此情形,陳正也是心裏一下沒了底。但是他立馬冷靜下來,想好了對策,拉來了李賢仕,常空,風無常與玄慈四人,準備先下手為強。
但是城上的吳都統見此情景依舊是麵不改色,他讓身旁諸位先按兵不動,隨即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刀,向前一指,大喝一聲,鄧州城門緩緩打開,城內的三千士兵同於飛羽所率領的義軍一同湧出城門。麵對那堅不可摧的盾甲兵,每個人都握緊了手裏的兵器。
金軍的盾甲步兵每前進三步,就會用手中的長槍試探前方是否藏有陷阱,眼看他們就要靠近事先準備好的溝渠,城門之上的李賢仕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右手攥拳握得緊緊,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
突然,金軍的長槍刺破了宋軍用來遮擋壕溝的毯子,上千把尖銳的槍頭一瞬間紮入溝渠之中。見此情景,李賢仕心裏大呼不妙,整個人身子從城牆上探出去半截。
可就在金軍拔出長槍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雪白的槍頭上竟然沒有一絲血跡,就在前線士兵不解之際,突然戰場之中,金軍的盾甲兵聞到一陣燒焦的味道,沒等他們反應過了,緊接著的就是一連串的爆炸。
身後百步開外的鐵浮屠騎兵不知道這滾滾濃煙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領頭的將領連忙止住了部隊前進的步伐。
聽到一連串的爆炸巨響,望見前方重甲兵身處滾滾濃煙之中,完顏袞此時連忙派人去查明前方到底發生了什麽。
身在城門之上的吳都統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也震驚到了,原來司徒複讓於飛羽通知吳都統將溝渠內的士兵轉移,等盾甲兵一進入神臂弓的範圍,立馬射箭,並沒有談論到火藥的事情。可是眼前是一片濃煙,根本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連忙詢問身旁的李賢仕是否是他們安排的火藥,可是李賢仕自己也不知到底是怎麽了。
待濃煙漸漸散去,戰場之上出現一個巨大的坑洞,伴隨著金軍的慘叫聲,四處盡是殘肢斷臂,血肉橫飛。就連原本一人多高的巨大盾牌,都被這巨大的衝擊力給炸的是四分五裂。突然,兩側出現了幾百麵宋軍的戰旗,完顏袞左右看去,這可是有上萬的兵力,若真是如此,自己的前鋒部隊此時恐怕是已經被宋軍三麵包圍了。
完顏袞當即下令,鐵浮屠兵分兩路,為身後的部隊開道,鵝車準備,隨時開始攻城。
伴隨著震耳的鼓聲,上百的鐵浮屠部隊齊刷刷的手持長槍,兵分兩路,一左一右繞開前方的壕溝向著城下的宋軍發起進攻。可就在他們剛想繞過坑洞的時候,地下突然出現了數十把長槍,鋒利的槍頭直接刺穿了戰馬的腹部,更有士兵直接被受傷的戰馬給摔落在地上,慘死於馬蹄之下。
整個鐵浮屠部隊一下亂作一團,城下的宋軍見狀,在號角的指揮下從兩側殺向敵人。於飛羽和王阿四也帶著人馬緊隨其後。失去戰馬的鐵浮屠士兵麵對蜂擁而上的敵人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笨重的戰甲反而成為了他們的累贅。
這時,一直沒有出現的風天佑,司徒複,陳坦之三人現出身來。原來是司徒複想到利用黑火藥藏於壕溝之內,從而乘其不備炸傷那重甲兵。遠處的宋軍旗幟不過是障眼法,他們將十幾麵戰旗綁在一根竹竿之上,從而造成假象,不知情的人看起來好像是上萬的軍隊一般。之後他們帶領著士兵重新挖了這兩條壕溝,就是計算到了金軍的鐵浮屠會擔心前麵再有埋伏而繞道而行。
於飛羽帶著昆侖和青城的弟子對準了敵人的喉部、腿部這些戰甲保護不到的地方進行攻擊。一時間,金軍的鐵浮屠部隊死傷過半。剩餘的重騎兵準備孤注一擲,強行衝中路突圍,攻破城門。
遠處的老大首先發現情況不對,那鄧州城樓上已經架起了數十架重弩。他心想大事不妙,這宋軍的神臂弓的威力他早就有所耳聞,顧不上征得完顏袞的命令,老大手持一柄長槍就衝上了戰場。
鄧州城樓之上,三十多把號角突然同時吹響。於飛羽回頭望去,知道是時候該撤退了,立馬帶著眾人向著城樓的方向後退著。
與此同時,金軍的鐵浮屠並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依舊加足了馬力向前衝著,而當他們反應過來之時,隻見城樓之上數十發弩箭好似暴雨一般向他們襲來,發出嗖嗖的響聲。這鐵浮屠的重甲雖能抵抗刀劍的進攻,但麵對射程可達三百步的神臂弓,他們身上的戰甲就好似薄紙一般,一瞬間就被擊穿,頓時戰場上血肉橫飛,慘叫不絕於耳。
就在這時,戰場之上忽有一人手持長槍快馬趕來,站在城樓之下的風天佑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完顏袞的大徒弟。隻見他絲毫不畏懼麵前那如暴雨一般的弩箭,從馬背上縱身一躍,依仗著手中的長槍竟將射來的弩箭擊飛,硬是為鐵浮屠殺出了一條血路。趁著城門之上的士兵正在拉弦搭箭的空檔,老大單手舉起手中的長槍,對著背後的將士們高聲喝道,“我大金男兒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如今鄧州城門在此,隨我身後一起為我大金攻破鄧州。”原本前線的鐵浮屠經過幾番衝擊之後不足三成,未曾想到低落的士氣在老大的一番鼓舞之後又重燃起來,金軍的鐵浮屠部隊重新整理好整形,亮出白晃晃的兵器,殺向城樓。
吳都統身旁的副將問道,“都統,要用霹靂火球嗎。”
吳都統看了看城下的金軍和後方密密麻麻的騎兵部隊,“繼續使用神臂弓,城上的弓箭手準備待命。”
隨著老大高舉手中的長槍,一聲令下,最後的金軍鐵浮屠抱著必死的決心發起了最終的進攻。緊隨而來的是宋軍又一輪如暴雨般的弩箭。老大隻身一人衝在最前麵,麵對驟雨般的弩箭,他雙手持槍為身後的部隊殺出一條血路。
這時突然一隻弩箭直接貫穿了老大身下的戰馬的脖頸,削去了大半個脖子。他當機立斷,從馬背上躍起,僅憑雙腳跑著衝向城門。
宋軍雖有神臂弓在手,但麵對奔騰而來的鐵浮屠騎兵,加上神臂弓的上弦時間太久,在完顏袞大徒弟的帶領之下,殘留下的部隊快馬加鞭的衝向鄧州的城門。隨著鐵浮屠越來越靠近鄧州城門,敵人也慢慢脫離了神臂弓的射程範圍。
“都統,距離太近了,用不了神臂弓了。”其中一位城樓上的將領喊道。
“傳令下去,弓箭手準備——”麵對不足百步的距離,吳都統衝著身旁的將士們大聲喊道。
“回都統,可是,可是城門下的兄弟們怎麽辦。”就在城樓之上的弓箭手已經待命之時,吳都統的一位副將急忙喊道,“這,這會誤傷到我們的弟兄的——”
“這——”吳都統聽後瞪大雙眼,回頭向城樓下望去,隻見此時鐵浮屠距離他們已經不足五十步之遠。
城門之下,望著金軍的鐵騎向著自己衝來,於飛羽等人一時之間也是手無對策。好在他及時冷靜下來,拔出長劍對著身後眾人喊道,“兄弟們,我們身後就是鄧州的城門了,我們如今便是這城門前的最後一道防線了。今日,他金賊一旦衝破城門,受苦的不僅僅是鄧州的百姓,還有我大宋千千萬的子民。我們就算用自己的身體,也決不能讓敵人衝破這最後一道屏障。”說罷,於飛羽帶著身後的眾人準備以血肉之軀抵擋敵人的鐵浮屠。
可麵對刀槍不入的金軍騎兵,於飛羽的義軍很快被衝散的七零八落,死傷慘重。老大趁著這個機會,帶領著身後的鐵浮屠直衝城門。隻聽幾聲悶響,七八柄長槍的槍頭已經沒入那木質的城門之中。
“師兄——”城門之上,葉龍雲發現了被鐵浮屠衝散倒地的風天佑。情急之下,他轉身就要下去幫助自己的師兄,卻被一旁的莊有朋給拉住了。
“師父,讓我下去,師兄他。”麵對阻攔自己的莊有朋,葉龍雲吼叫道。
“龍雲,你在這裏等著,為師會處理的。”
沒等莊有朋說完,隻聽一聲巨響,金軍的鐵騎已經衝破了城門,準備向城內進發了。
“大事不好了——”莊有朋知道城門已破,趕忙向著城樓下跑去。
望著眼前千瘡百孔的城門,老大喘著租氣,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隨即拔出佩劍,大吼一聲,“殺——”領著身後的鐵騎殺向鄧州城內。
可就在這時,老大突然感到一股勁力揮向自己,定睛一看,竟是一根鐵棍向著自己的麵門揮來。千鈞一發之際,老大舉起手中的長劍,擋在身前,可依舊被這股勁力給擊退了數步之遠。待他站穩之後才發現,身旁的幾位可沒他那麽幸運,已經被剛剛那一下給從馬背上打翻倒地,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著。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苦海無涯,還是請回吧。”伴隨著玄慈那低沉的嗓音,城門之內,陳正,風無常,常空與李賢仕,他們五人站在廢墟之中,守護著鄧州最後的防線。
望著麵前聚集的五大高手,老大心裏也明白,此時此刻,自己已經是全無退路了。“鐵浮屠,如今鄧州城門大破,王爺的部隊就等著我們為其開路,殺——”隨著老大一聲令下,身後的鐵浮屠殘存士兵們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決心。他們攥緊了手中的韁繩,將一字長槍筆直的架在自己身前,跟隨著老大衝向站在門內的五人。
“冥頑不靈——”麵對再次衝來的鐵浮屠部隊,李賢仕手握長鞭,使出全身的勁力,將那漆黑色的巨龍揮向衝來的鐵騎。伴隨著飛揚的塵土與回蕩在城門之下的慘叫聲,部隊大半人員墜落馬下,苦苦哀嚎。
可老大畢竟身手矯捷,李賢仕的這一鞭怎麽能奈何得了他。麵對呼嘯而來的皮鞭,老大是一個空翻越過,右手持劍飛快的衝向五人。
“幾位前輩,這完顏袞的大徒弟就交給在下吧,我們上一次的賬還沒有算完。剩下的鐵浮屠就麻煩幾位了。”陳正說完,對著飛奔而來的老大就是一枚‘神兵天降’。
老大見勢不妙,立馬放慢了腳步,舉劍擋住了衝來的飛刃。可這還沒完,餘光之中,角落有一黑影正衝向自己,沒等看清對方是誰,隻覺一股強大的勁力硬生生的將自己推出城門之外。抬頭再看,剛剛來者竟是莊有朋。
隻見莊有朋甩了甩手中那鏽跡斑斑的長劍,自言自語道,“看來適應這柄劍還要一些時日啊,真是頭疼,但是對付你們這些雜魚應該是差不多了。”
“莊師叔,陳前輩,還有,師父,你們怎麽都來了。”正當風天佑不解這城門之下發生了什麽的時候,隻見莊有朋一人趾高氣揚的持劍站在城門之下,身後是陳正他們五人。
“父親——”望著剛剛拯救鄧州於一線的陳正,陳坦之不禁激動的喊道。
“天佑啊,你們幾個還不快去跟著你師父,陳前輩他們收拾這剩下的鐵浮屠。隻要鐵浮屠軍衝不起來了,威力就好好減小了。交給你們的任務,得好好去辦。”莊有朋揉了揉他那雙睡眼惺忪的眼睛,接著說道,“至於前麵這個家夥,就交給我好了。”沒等莊有朋說完,隻見陳正已經拔劍與老大開始了顫抖。
“喂,我說陳大俠,這家夥說好了給我的啊。”見陳正搶走了自己的對手,莊有朋一臉無奈的喊道。
“好了,師弟,我的那一份也交給你吧。”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莊有朋回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師兄風無常。
見自己的愛徒依舊深陷敵軍之中,完顏袞麵色凝重,大聲命令道,“傳本王的令,輕騎兵全軍出動,兵分三路,攻向城門。”
“可是王爺——”完顏袞身旁的副將提醒道,“輕騎兵全軍出擊的話,末將怕敵人仍有埋伏,不如讓末將帶隻部隊先行。”
“你難道沒有聽到本王的話嗎?”麵對副將的提醒,完顏袞氣急敗壞的說道,“給本王全軍出擊,本王命你將魑活著帶回來。”
“大夥兒注意了,要速戰速決,敵人的輕騎兵已經出動了。”交戰之中,常空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擊鼓聲,心想大事不妙,不忘提醒大家注意戰況。
望著遠處揚起的塵土,於飛羽心裏明白,一旦被輕騎兵合圍,後果不堪設想。他對這大夥兒大聲疾呼道,“師兄說的是,敵人的輕騎兵已經向著這裏出發了,不能給金軍合圍我們的機會。”
“師父,師兄,我也來幫你們了——”突然,城門之內,傳出了葉龍雲的聲音。
“你個臭小子,為師不是讓你好好在城門上呆著嗎。”見自己的徒弟不顧危險跑下城門,莊有朋略帶責備的說道,“你快回去好好待著。”
可葉龍雲那裏會聽莊有朋的,他一把抽出背後的重劍,對著一名向他衝來的鐵浮屠攔腰砍去,直接將對方挑到半空,“師父,徒兒來這裏可不是要你們保護的。”
“臭小子,你悠著一點,敵人大部隊還沒有過來,別一會兒給我沒力氣了。”莊有朋見葉龍雲一股腦就衝上去,連忙跑到他身前提醒道,“跟著我,不要一個人悶著頭向前衝。”
“王爺的輕騎兵已經出發了,你們就等著戰敗吧,勝利永遠屬於我們大金。”聽到身後轟鳴的馬蹄聲,老大心裏清楚,是自己的師父派出了輕騎兵開始反擊。“大金萬歲——”
眼看敵人的又一波攻勢展開,陳正知道此時不能再有馬虎。他打起十二分的精力對陣起麵前的老大。刀光劍影之中,老大忽覺麵前的陳正一下變成了五個人,真真假假之間,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的。
原是陳正使出了‘雲遊九霄步’,憑借著步法上的快速移動,讓對手產生了視覺上的錯誤,麵前好似出現了多人一般。就在老大猶豫之際,眼前突然閃過陳正的人影,眼看利劍刺向他的右臂,老大是一個鷂子翻身,貼著陳正手中的利刃躲開了他的進攻。可即便如此,老大的實力依舊不容小覷,他揮舞著手中的利刃,大喝一聲,一招‘群魔亂舞’,衝向陳正,打的陳正一時之間退後了兩步。
說事實那時快,沒等老大有喘息的機會,陳正一個箭步上前,手中擲出三枚飛刃開路。就在老大用劍彈開第三枚飛刃的一刹那,電光火石之間,陳正以鬼魅的速度出現在老大的右側。老大隻覺一道寒光閃過,陳正手中的利刃已經刺向老大的胸口。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老大抬起右手,一招‘神擋殺神’準備與陳正玉石俱焚之際,隻見陳正突然收手,抬起左手,一把握住老大出劍的右手。也就是眨眼的瞬間,當老大再次將舉劍的時候,手中的長劍居然已經跑到了陳正的手中。
“這是什麽妖法——”剛剛陳正奪劍的手法氣得老大咬牙切齒,他不知道中原居然有如此武功,能將他手中的寶劍如同施了法術一般毫無動靜的奪過去。
陳正沒有理會他,將老大的利劍丟至一旁,直接一腳飛踢,不偏不倚的踢在老大的胸口。盡管老大伸出雙臂擋在胸前,但他仍被陳正的這一擊給踢出十步之遠。
就在這時,鄧州城門之上,傳來了刺耳的號角聲。
聽到這個聲音,陳正猛然回頭,看向城樓之上。他心裏明白,號角聲一響,此刻,是城門之上的弓箭手要開始進攻了。他連忙高聲呼喊著大夥兒退到城門之下。
聽到陳正的呼喊,眾人紛紛以最快的速度退至城樓之下。
見此情形,老大一看心裏也明白,是宋軍要用弓箭手了。他趕忙撿起地上一柄掉落的長槍,揮舞著抵擋麵前如急雨般的弓箭。
這時,突然一發‘神臂弓’‘嗖——’的一聲,呼嘯著射向城門之前的老大。原是見此情形,吳都統下令,用‘神臂弓’配合著弓箭一起抵擋敵人的進攻。
可老大他終究是凡人之軀,麵對密集的箭雨,隨著體力的下降,老大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一發‘神臂弓’的弩箭結結實實的穿過他的腹部,直插地麵。可中箭的他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準備,就在他想要拔出腰後匕首砍斷身上的弩箭之時,又是一發弩箭不偏不離的正中他的胸膛,這強大的勁力將他整個人騰空帶起退後了數步,勉強靠著手中的長槍站立在那裏。
風天佑看見了老大連中兩發弩箭性命已經岌岌可危,他本想衝上前去阻止老大,但卻被身旁的於飛羽給攔了下來。“風兄,已經晚了。”於飛羽衝他搖了搖頭,麵色鐵青的說著。
就在於飛羽話音剛落,嘴裏不斷有鮮血流出的老大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吼道,“大金萬歲——”這一聲呐喊似乎是用上了他全部的力氣,可是沒等到他的話說完,又是一輪驟雨般的弩箭。風天佑不忍直視,立即扭過去了頭,當他再看向戰場上的老大之時,隻見他依舊睜著眼睛站在那裏,手持著長槍,隻是大半的身子早已被弩箭撕裂的血肉模糊。
“阿彌陀佛——”見此情形的玄慈大師不禁雙手合十,口中默念起經文。就連經曆過戰場的李賢仕與常空二人,紛紛歎了一口氣,將頭扭了過去。
城下的葉龍雲看到這樣的場景一時間呆若木雞,他早就知道戰爭的殘酷,隻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現實的戰場比他腦海中想象的要殘忍百倍千倍。看著老大屹立在那裏的屍首,看著滿地的殘肢和屍體,看著地上尚存一息的金兵在不停的抽搐,葉龍雲全身發出劇烈的顫抖,腹中隻覺一陣翻滾,轉過身便大口的嘔吐起來。這時,身後突然有一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葉龍雲一驚,捂著嘴回頭一看,原是自己的師父莊有朋。
“吐出來就好了——”莊有朋將自己的手按在葉龍雲的手上,看著前方滿目瘡痍的戰場對他說道,“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來,如此反複,小子,記住了,一會兒衝出去的時候跟在我身後。”說完,莊有朋拿出隨身帶著的酒壺,將它遞了過去,“哎,來一口,或許你現在需要點這個。”
葉龍雲喘著粗氣看著莊有朋手中的酒壺,思索半天之後,他一把接過莊有朋手中的酒壺,仰頭就往自己的嘴裏灌,若不是莊有朋從他手中搶過來,隻怕他會一口將壺內的酒全部喝完。頭一次喝酒的葉龍雲被莊有朋的烈酒辣的不輕,一個勁的在那裏喘著氣。
莊有朋見他這樣伸手拍了拍葉龍雲的後背,“小子,是不是好一點了,一會兒跟緊我了,別嚇得尿褲子了。”莊有朋一邊苦笑著,一邊半開玩笑的說道。
看著自己最器重的大徒弟的半具殘屍矗立在戰場中央,完顏袞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可麵部的肌肉因憤怒而不停的抽搐。
“王爺,王爺,將軍他,他——”身旁的副將望著老大殘破的身子有一些結巴的說著。
完顏袞深吸一口氣,“傳令下去,所有人馬,給本王分三路殺向城門,將城下的宋軍盡數殲滅。”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麵對金軍一波又一波的攻勢,宋軍不得已冒著彈盡糧絕的風險,拿出神臂弓和霹靂火球,雙管齊下攻向敵人。此時的戰場上已經是焦土一片,城下的宋軍士兵和於飛羽率領的義軍作為守護城門的最後一道防線和金軍展開了廝殺,可麵對金軍的騎兵,宋軍方麵依舊是死傷慘重,六成義軍傷亡,就連王阿四都背後身中兩箭。所幸在宋軍的火炮壓製之下,金軍大部隊一直沒有機會能靠近城樓。
黑夜將至,伴隨著身後金軍陣中發出的震耳鼓聲,金軍前鋒部隊停止了進攻,交戰雙方總算是迎來了短暫的休整。
“怎麽樣了,阿四,你還好嗎。”城門內,李賢仕關切的問道躺在擔架上的王阿四。
“沒事,幫主,您放心好了,這一點傷勢不算什麽。”王阿四身上綁著厚厚的繃帶,嘴唇發白,“前方戰況如何了,城門補上了嗎。”
“阿四,你放心,你好好休息。”李賢仕握著他的手說道,隨即站起身來,望向門口的幾人,隻見風天佑,陳坦之,於飛羽他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輕傷,丐幫的弟兄死傷過半,少林的弟子也傷亡慘重,整個義軍人馬相比來的時候已經不足四成。
“天佑,坦之,還有飛羽,你們都還好吧。”常空走過來問道。
“師兄你放心,這點小傷沒什麽。”於飛羽看了看自己包裹著繃帶的左臂說道。
“坦之,現在的鄧州人手的情況你怎麽看。”陳正問道自己的兒子,“我們這邊還剩下幾成的兵力?”
陳坦之聽後有些低落的搖了搖頭,“父親,不好說,我剛剛問了守城的將士,我們剩下的弩箭不多了,霹靂火球已經全部用光了,形勢不妙啊。”陳坦之看向自己的父親,神色憂傷的說道,“何況如今金兵的火炮並沒有運來,我們隻能祈求在他們的火器抵達之前擊退他們了。”
“是啊,就看明日這關鍵一戰了,我們根本不清楚金軍手上到底還剩下多少底牌。”陳正感慨道,“若真能在火炮運抵之前擊退他們就好了。”
“坦之——”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女子的呼喊。陳坦之回頭一看,原來是早已雙眼通紅的唐豔。見自己的情郎身上負傷,她一把撲向陳坦之的懷中,不禁哭了出來。
“豔兒,你怎麽來了。”麵對唐豔的突然到訪,陳坦之有些驚訝,“我不是讓你們好好在屋中待著嗎。這裏太危險了。”
“坦之,我好擔心你。”唐豔死死的抱著麵前的陳坦之,帶著哭腔說道,“我們聽到了外麵的動靜,整個大地都在晃動,還有那些慘叫聲,太可怕了。”
“風哥哥——”沒想到趕來這裏的不止唐豔,還有沈雨婷與汪五通。
“雨婷,你怎麽也跑過來了。”望著撲入自己懷中的沈雨婷,風天佑關心的問道。
“風哥哥,不要把我們留在屋子裏了好嗎,雨婷想和你在一起,求求你了。”雨婷眨著她那雙紅通通的大眼睛仰頭望著風天佑,“求求你了。”
“哎呀,各位啊,實在是不好意思,他們非要過來,你說我這也不好阻攔是不是啊。”汪五通一臉無奈的訴著苦,“天佑啊,坦之啊,你們二人傷的重嗎,這,這怎麽裹著這麽厚的綁帶啊。”
“放心,汪前輩,都是一些皮外傷。”風天佑毫不在意的說道,“您不要替我們擔心,雨婷和唐姑娘還需要您照顧。”
“是啊,汪前輩,我們沒什麽大礙。”隻見葉龍雲頭上裹著繃帶,坐在一旁說道,“隻可惜我們隻能被迫守城,要是能給我一匹好馬,看我不衝破金軍的陣勢。”
“你不要忘了,對麵完顏袞可是你的親身父親。”突然,司徒複的一席話讓整個屋內鴉雀無聲。
葉龍雲聽後血氣上湧,直接掄起身旁的重劍,指著麵前的司徒複質問道,“司徒複,你什麽意思——”
眼看激怒了葉龍雲,司徒複隻是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說話。可是突然,一柄鏽跡斑斑的長劍已經架在了司徒複的脖子上。眾人回頭一看,隻見莊有朋一手持劍,另一隻手正舉著酒壺悠哉悠哉的喝著酒。
“小子,說話注意一點,別和你那倒黴的父親一樣英年早逝。”說話間,莊有朋的眼神突然一下變得嚴肅起來,“你這裏欠的債,你十條命都不夠還的,別讓我在聽到你說青城派的事情,司徒家的人不配。”
聽到這話,一向處變不驚的司徒複伸手推開了莊有朋的劍,板著臉回應道,“配不配不是你說的,莊大俠。”說罷,一甩袖子轉身離開了屋子。
“我在警告你一次,司徒複。”就在司徒複正欲離開屋子之際,李賢仕一下出現在他身前,“丐幫和你們司徒家之間的賬還沒有算完。”
“哼——”司徒複聽後不屑地看向李賢仕,又回頭掃了眾人一眼,回過頭對著李賢仕說道,“我說了,我人就在這裏,你們想來算賬的我司徒複隨時奉陪。”說罷,一把推開李賢仕,跨出了屋門。
“好了,老叫花子。”見李賢仕依舊一臉憤怒,常空上來勸解道,“如今大敵當前,我會幫著你看緊司徒複的,不會讓他從中作梗。不過既然他願意過來相助我們,畢竟沒有他的神臂弓與霹靂火球,今日這一仗,怕是會有更多的傷亡。其他的事情,老李啊,我們先放一放吧。”
入夜,雖說李賢仕讓大夥兒都回屋子裏去休息,養好精神,準備明日的戰事。但是即便是經過了一日的鏖戰大家身心俱憊,卻都沒有睡意。陳坦之抱著擔驚受怕的唐豔,二人坐在屋內一言不發,於飛羽則是在自己的屋內反複踱步,一旁的常空則是麵無表情的發著呆。
風天佑雖然早已躺在床上,可是一直輾轉反側,絲毫沒有睡意。望著窗外的彎月,他坐起身來,披上外衣,推開屋門,心事重重的向著城樓的方向漫無目的的走去。
城樓之上,風天佑未曾想到自己的師弟葉龍雲早已坐在一側。夜晚的涼風吹起葉龍雲額頭前的頭發,隻見他雙目放空的望著遠方,不知心裏在想著什麽。
“師弟,這麽晚了,怎麽沒有回去休息。”見葉龍雲沒有發現自己,風天佑輕聲問道。
葉龍雲先是一驚,回頭一看是自己的師兄風天佑,連忙從城牆邊上跳下來,跑到風天佑身前,“師兄,你怎麽也沒有回去休息,我這有些睡不著,城樓上涼快,我這過來透透氣。”
望著葉龍雲略帶血絲的雙眼,聯想到今日司徒複所說的那些,風天佑心裏清楚,自己的師弟如今的處境是多麽的艱難。可此時的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安慰葉龍雲,“龍雲啊,若,我是說如果,龍雲啊,如果,如果你不願與金軍為敵,我可以理解,真的,你可以不要出手的。”
沒等風天佑說完,葉龍雲一臉吃驚的打斷了他的話,“師兄,你在想什麽呢,不會是你因為知道我身上流有金人的血就覺得我會幫著他們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龍雲。”風天佑聽後急忙解釋,可是卻不知道怎麽說清楚,急的他是攥緊拳頭。
“放心,師兄。”見自己師兄急得滿頭大漢,葉龍雲忙開口道,“我的身世,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是金人,但我長在大宋,長在青城山,喝的是大宋的水,吃的是大宋的糧。隻是如今兩國交戰,你問我想幫助哪一邊,說真的,我哪一邊都不想,我不想看到那麽多人犧牲。所以師兄,我來這裏,不是因為我恨金國,我隻是不希望更多的人為此犧牲,我想阻止這一切,我不想再看到更多的流血了。”
葉龍雲剛說完,不遠處卻傳來一陣掌聲。就在二人詫異之時,隻見司徒複孤身一人從角落中走出來,帶著淺淺的笑容看向二人。
“怎麽是你——”見來人是司徒複,葉龍雲立馬加強了警惕,“大半夜的鬼鬼祟祟躲在這裏做什麽,究竟有什麽陰謀。”
司徒複聽後搖著頭笑了笑,“葉小兄弟,我不過是路過這裏,聽到你的一番宏圖大誌,不禁為你鼓掌稱好。”
葉龍雲聽後覺得對方是在嘲笑自己,聯想到今日發生的,氣得想上前動手,好在風天佑伸手攔住了他。
“司徒兄,這麽晚了,是有什麽事情嗎?”風天佑衝自己師弟葉龍雲搖了搖頭,問道對麵的司徒複。
“我是來找你的,風天佑。”司徒複說著看向風天佑。
“師兄。”聽到對方是來找風天佑的,葉龍雲急忙護在自己師兄麵前,指著司徒複發問道,“大晚上的,找我師兄有什麽事情。”
見對麵葉龍雲如此激動,司徒複反倒是不慌不忙,邁著步子一步一步靠近,麵對葉龍雲的問話也是一言不發。
見此情形,風天佑讓葉龍雲放心,“師弟,你先回去吧,既然司徒兄找我,我想一定是有什麽事情,你不要擔心。”
盡管葉龍雲依舊心裏不放心,但既然風天佑開口了,自己隻好是退到一旁,遠遠的望著他們二人。
見葉龍雲走遠,風天佑開口說道,“司徒兄,現在,有什麽話,應該可以說了吧。”
望著遠處一直監視著自己的葉龍雲,司徒複笑了笑,開口問道,“風天佑,知道我為什麽答應來鄧州嗎,甚至冒著仇家追殺的風險,賭上家財為鄧州連夜趕製神臂弓與霹靂火球。”
聽到這些,風天佑有些不解的看向司徒複。
見風天佑這幅表情,司徒複搖了搖頭,接著說道,“你覺得以我如今在江湖上背負的血債,能活著從鄧州城走出去嗎?”
“你什麽意思?”聽到這話,風天佑詫異的問道。
突然,司徒複話鋒一轉,表情凝重的對著風天佑說道,“即便是賭上性命,我也要保證你的安危,這是憐幽身前最後的托付。”
聽到司徒憐幽這個名字,風天佑整個人楞在當場。
“不用這幅表情,風天佑,我不怪你。”見風天佑露出如此神色,司徒複反倒是一臉淡定的繼續說道,“要是讓憐幽知道我沒有保護好你,隻怕今後我這個當哥哥的九泉之下沒有臉去見她。”
聽到這些,風天佑眼中竟然翻滾著淚花,那道不願被人觸碰的傷疤再一次被人揭開,“對不起,司徒兄,沒有保護好憐幽,是,是我的錯,對不起。”
見風天佑再一次自責起來,司徒複歎了一口氣,走到城牆邊,望著麵前一片漆黑,開口說道,“都過去了,人死不能複生,但是視珍之人交代的事情,一定要辦到。”說罷,司徒複回頭看向風天佑,“明日之戰,金軍定是會全軍出擊,隻怕是宋軍的兵力擋不住敵人的火炮。但是正所謂‘擒賊先擒王’,隻要能夠擊殺完顏袞,金兵自會陣中大亂,潰不成軍。”
“你什麽意思,司徒複——”聽到這些,風天佑有些擔心。
“沒有什麽,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說罷,司徒複頭也沒回的轉身離開,留下風天佑一人站在涼風之中。
“師兄——”見司徒複轉身離開,葉龍雲以最快的速度飛奔過來,“沒發生什麽事情吧,司徒複他說了什麽。”
見自己的師弟趕了過來,風天佑看了看葉龍雲,想了想,搖著頭說道,“沒,放心,沒什麽,不過是關於明日對敵的一些想法罷了。”說完,風天佑望著司徒複城樓之下的背景,沉默了良久。
金軍帳中,眾人圍站在柴火前沉默不語。完顏袞將自己大徒弟身前的衣服放在柴火之上,點燃了火堆。
“此刻,我們在此祭奠的,不僅僅是本王的大徒弟,還有那些為了我們大金犧牲的勇士,他們用自己的鮮血,為我們大金開疆辟土;用自己的犧牲,換來我們大金的繁榮。各位將士,你們身邊,又有多少人慘死在漢人的刀下,又有多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明日,乃是我們大金攻破鄧州城的日子,本王要讓你們記住宋人殘殺我們同胞的畫麵,記住我們的族人是如何殘殺在敵人的刀下的。我們要用敵人的血,染紅這片城池,要用敵人的肉,填飽我們的肚子。我們要讓這幫漢人知道,得罪我們大金的下場隻有死——”眾人之中,完顏袞手舉火把,對著軍中將士振臂高呼道。
四周,是金軍眾將士發出的呐喊聲,聲音震耳欲聾,久久沒有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