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伴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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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皇子說到玉顏,周淑妃歎了口氣,道:“其實是我對不住玉顏,她出生時,下人未能看住你,讓你著了涼。發燒頭痛了許久,阿娘隻顧得上管你,都未抱過她幾次……”
    見周淑妃有些憂傷,二皇子勸道:“阿娘所做之事都是為了孩兒,想玉顏也能體諒阿娘的良苦用心。”
    周淑妃搖搖頭,道:“她與我並不算親近,偏她討了聖人的歡心。若有一日她為難你,你……”
    她的話沒說完,二皇子心裏明白,隻點了點頭。
    “聽說,輕塵生辰那天,你還見了天樂郡主?”周淑妃突然發問。
    “是。”他知道周家盡是周淑妃的眼線,想知道這件事並不難,便沒有撒謊,直接承認了。
    “我早就同你講過,不要妄想天樂能夠進你的府裏,就算你們情投意合,永康也不會同意的。”
    “永康不過是憂慮天樂卷入紛爭不能開心罷了,若孩兒能保證護她周全呢?”
    周淑妃怒拍了一下桌子,恨聲道:“你拿什麽保證!拿你二皇子的位子嗎?拿官家的喜怒來賭嗎?我與你說過多少次了,二皇妃之位隻能是姓周的人來坐!”
    二皇子沉默了一瞬,起身行禮道:“阿娘莫氣,是兒說錯了話。”
    他長得很像周淑妃,低下頭時眉眼尤其相像,見他這樣,周淑妃的怒氣也消去了許多。
    “不是阿娘不肯體諒,你與玉顏不同,你也知我周家如何不易。這許多年間,你的舅舅在朝堂腹背受敵,寸步難行。”她低聲道,“外人隻知我周家如何風光,卻不知我與阿兄背地裏的心酸……”
    “兒定不負阿娘所托。”
    他聲音低低的,從下方傳出,周淑妃點了點頭。
    是初夏,宮苑內種著大片的桃李之花,此時正是落英繽紛的時節。含涼殿從外看,盡是花團錦簇飛揚之美,這殿內守著的人,並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在微風之中,花瓣從他們的鼻尖飄過,雖然有些癢意,卻連眨眼都不敢。
    二皇子從正殿門口走出,他腳踏出兩步,突然停了下來,彎下腰去從腳前撿起一朵完整的小花,把它輕輕地放在了一旁的花盆裏,再闊步離開。
    大長公主府門口。
    馬車早早就備好了,玉露與長鬆坐入車廂裏,為方便他們說話,晴風芳雨和白逸都跟著走在馬車旁邊。
    “每次你去書院,阿娘就很舍不得你了,若是知道你要入宮去當八皇子伴讀——”
    “那豈不是離府裏更近些,我能時常回來,阿娘會開心的。”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阿娘不喜歡那個地方。”
    玉露想再勸勸長鬆,但他主意已定,盯著玉露的雙眼,一步也不肯退讓:“長姐,我不能永遠活在你與阿娘的羽翼之下。我不想再感受那種無法守護人的絕望。”
    她沉默著,知道長鬆說的人是幽暉,小聲道:“那不是你的錯……”
    二人都沒有說話,玉露歎氣,道:“罷了,阿姐不會再勸你了。”
    “哪日能辦好?”
    “就今日。”玉露滿意地看到了長鬆驚訝的表情,“今日太子與二皇子在南郊獵場騎馬,正好跟你回書院是同路。你騎射功夫如何?”
    “隻會些皮毛。”
    “這便成了,若太子真邀你上馬一試,你擺個花樣子就可,別太明顯,也別真的狩到獵物。”
    長鬆疑惑道:“當伴讀與我騎射功夫有什麽關係?”
    “你可知八皇子生母是誰?”
    “皇後。”
    “那皇後母家是誰?”
    “是輔國大將軍府,趙府。”
    “不錯,當年五子奪嫡,若不是趙家肯助官家一臂之力,怕也不能如此順利成事。”玉露緩緩地道,“皇後自小習武,太子更是善武,六歲可百步穿楊。
    “每年秋獵,太子都能獵上猛獸獻與官家,輔國大將軍對此可是讚不絕口。
    “而八皇子,聽說他娘胎裏帶了弱症,至今為止都未能習武。”
    “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讓八皇子習武?”
    “不錯,”玉露點頭,“文武雙全的要太子一人就夠了,雖然是一母同胞,太子看重的並非是母子兄弟之情,而是他的舅父是否會成為他的助力。”
    長鬆思慮著,問道:“說到這裏都像是揣測,你可有什麽憑證?”
    “八皇子伴讀一事,宮裏的意思是要選個好的,由皇後出麵親自擬了名單,名單出來後不過三日,就少了兩個名字。”
    “是誰?”
    “輔國大將軍府的趙五郎,趙庭,因墜馬從山坡上滾下去,至今臥床。”玉露眯起了眼睛,“還有一位是雲麾將軍府推舉的常忠,前些日子在街上跟人起了爭執,動手傷人,朝中不少人寫了表章痛斥此事。
    “除此二人之外的善武之人,都是些勇莽的武夫罷了。”
    “太子做得如此明顯,難道皇後毫不知情?”
    玉露隻當是在教導自己弟弟知曉宮中人心爭鬥之事,耐心地回答道:“此事並非完全是太子一人所為,上表章斥責常忠的還有中書省的官員。自八皇子出生以來,人人都稱其心性樣貌與官家甚像,官家也常常隻留他親自教導。
    “皇後雖然知情,卻沒能拿住二皇子動手的證據,況且怕對方反咬一口,牽連到太子的地位。心中再疼愛八皇子,也不會輕易動搖她與太子的母子恩情。”
    長鬆沉吟道:“故而你想叫我表現地像一個並不善武的花架子,我既是大長公主獨子,身份貴重,又隻通詩書。若他推舉我,顯得他們兄弟情深,且不會影響到他們的計劃——”
    “所幸你的的確確是不善騎射,不然我也沒有把握太子會信你我。”
    玉露說完,隻覺得長鬆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了起來,她被看得頗為不自在,問:“怎麽?”
    “你如此善於心計,”長鬆第一次聽她如此詳細地說出這些算計之事,覺得她心思細膩到令人可怖的地步,也眯起了眼睛,“若我是皇子,必定會讓你來當謀士,得天下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隻是在這樣安全的地方敢說,玉露笑道:“真不知你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
    往日裏總覺得長鬆還小,作為長姐總想護著他,並不會把攻心算計之事擺在他的麵前。可如今長鬆執意要入宮之事,終於讓她發現這個弟弟長大了,怕他不能自保,又怕遇事自己不能護他周全,便索性把這些事明明白白地講出來。
    不一定讓他真的學到如何算計他人,至少不要輕易被他人算計,這便是她作為長姐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