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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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陳英一連幾天來到臨時搭建的候車大廳裏觀察客流情況。快到春運了,這幾天客流還算比較平穩,穩中顯升的趨勢,陳英仿佛提前嗅到了春運的味道。陳英就是想提前把情況摸清了,好製定下一步的工作計劃,以保證春運的順利進行。
    陳英在人滿為患的候車大廳裏,仔細清點著每趟車乘車旅客的人數,拿出筆和本,時不時地記上幾筆。對現在這樣一種狀態,陳英不無擔心,還沒到春運的客流高峰期,淩水站已經有些吃不消了,如果一但客流的高峰期提前來臨,那麽他們將麵臨著旅客乘降更大的問題。臨時的候車大廳,根本容納不下那麽多的旅客,東北的冬天寒冷,總不能讓旅客在零下三十幾度的天氣裏在外麵候車吧。
    陳英想著工作上的事,眉頭擰成了個疙瘩,眼下的燃眉之急,就是快點把新的候車室蓋完,那樣的話一切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了。陳英一想到正在建設中的新候車室,心裏微微的顫了一下。也不知道楊斌那頭怎麽樣了,工程的進度能不能趕得上。這個讓自己又愛又恨的男人,真的是跟自己糾纏不清,也許這就是緣份吧。但願他的新候車室能按時交工,陳英在心裏默默地祈禱。陳英找到譚連民的時候,譚連民在站台上檢查客運工作,她對譚連民講了自己的擔心。
    譚連民與陳英並肩走在站台上,他對陳英說:“你說的情況我還真沒有想到,工程如果不能按時交工的話,我們的工作會很被動。到了春運客流高峰期,沒有一個好的候車環境,客流肯定會流失,收入受影響不說,跟路局也沒法交待。”
    陳英說:“其實這問題的症結就出在新建的淩水車站能不能按時交工上,如果能,那一切的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你家楊斌是這項工程的負責人,你可以私下裏跟他交流一下,看看他有什麽打算,然後我再打電話跟他溝通一下。”譚連民忽然想到了這即可以把工作的問題解決了,又是讓陳英兩口緩和關係的好機會。
    陳英有點為難,但還是答應了:“那好吧,我一會兒去工地,把這件事落實了。還有,我覺得在春運前,咱們能不能派人到各個院校跟建築工地跑一下,如果夠團體的,直接給辦了,不夠團體的,有多少算多少,這樣可以保證‘學生流’和‘民工流’兩個較大的客流牢牢地掌握在咱們手裏。”
    譚連民很讚同陳英的想法。
    “好,我回去就把報告給您送過去。”陳英非常高興,說話時語調也很輕快。
    兩個人邊走邊談,吳彩霞正好從對麵的站台往這邊張望,看到陳英和譚連民並肩走在一起,臉上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
    陳英來到建築工地,新的候車室已經拔地而起了,外麵裹著腳手架,看不清裏麵的全貌。陳英看到一個頭戴紅色安全帽的背影,手一會兒指指圖紙,一會往牆上比劃,仿佛在跟工人說著什麽。這個背影再熟悉不過了,陳英猶豫了,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就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楊斌轉過身來,看到站在那發愣的陳英,迎著她走了過來。
    “唉喲,陳副站長,不對不對,現在應該叫你陳書記了吧,今天怎麽有空到這裏來了。”楊斌陰陽怪氣地說。
    “楊斌,我不是來跟你堵氣的。春運在即,你的工程要是不能按時完工,你就卷鋪蓋離開,那時你身敗名裂,也彌補不了損失!”陳英說完揚長而去。
    楊斌一下子愣在那裏,他從陳英的話裏,聽出了點眉目。這不隻是一句氣話,而是在提醒自己。春運快要開始了,要是在春運開始之前還不能交工,那麻煩可就大了。楊斌想著不能按時交工的後果,不寒而栗,同時也對陳英心存一份感激。畢竟是夫妻,關鍵時刻她還是在替丈夫著想。楊斌想著自己的所作所為,覺得臉上有點發燙,他不好意思地晃了晃頭。
    楊斌召集工地上的所有管理人員,開了一個短暫的分析會,囑咐大家,一定要加班加點,保質保量地趕進度,無論如何要在計劃時間內完工,決不能耽誤春運。從開完分析會那天起,楊斌每天吃住在建設工地上。
    2
    路局的改革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王誌康做出一項讓全局幹部職工大為震驚的舉措,對全局三十萬幹部職工公開自己辦公室的電話號,手機號以及電子郵箱和通訊地址。這在北方鐵路局是史無前例的,並且以通報的形式下發到每個站段,要求傳達到每個幹部職工,局報也在醒目的位置刊登了這一消息。王誌康說:“如果有沒傳達到基層職工的,問題出現在哪一層,我就處理到哪一層。我隨時在全局三十萬幹部職工的身邊,無論是誰有問題,都可以隨時向我反映。”
    王誌康局長開始對扒站工程進行驗收,第一站來到了原淩水分局。黃主任帶隊來到淩水車站,迎候局長的到來。
    這一次,淩水車站的上上下下,都不敢輕意怠慢。車站這幫領導們,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再有絲毫紕漏。直到從北方局開來的那列車駛進站台,停穩後王誌康局長的身影準時地出現在車箱門口的時候,全站台人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下。王誌康從車上下來後,隻是與前來迎接的領導們打了個招呼,沒有停留,匆匆地鑽進汽車裏,一溜煙地直奔辦事處去了。看著遠去的汽車,譚連民深深地出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次王局長又帶來什麽新的指示。
    天還沒亮,三台豐田吉普車駛出了淩水辦事處的大院。第一輛車裏坐著王誌康、黃士煒,後麵的兩台車裏座幾個辦事處的隨行人員。第一輛車裏的兩個人談笑風生,而後麵那兩輛車裏的幾位都昏昏欲睡,唯獨一個人還瞪著眼睛想心事,這個人就是楊啟才。一連幾天,王誌康帶著他們沿線各站地轉悠,總體上來說對他的工作還是比較滿意的,也不知道這種滿意還會不會延續下去。
    王誌康坐在車裏對黃士煒說:“從這幾天的驗收情況來看,還是相當不錯的,我看這個楊啟才工作能力還是很強的。”
    黃士煒附和著:“是呀,楊啟才一直在基層工作,對基層的情況非常了解,所以幹起工作來也得心應手。”
    “那你覺得楊啟才和譚連民搭檔工作怎麽樣?”王誌康問。
    “他們兩個在一起搭檔有年頭了,現在看來還不錯。”黃士煒不敢輕意評論。
    “怎麽個不錯法?”王誌康反問。
    “嗯,淩水車站的問題確實存在,不過……”黃士煒跟著局長的話風跑。
    王誌康嚴肅地說:“做大事應該不拘小節,但是要在不涉及原則的前提下,不管白貓黑貓,能抓住耗子就是好貓。這樣才能不拘一格地選拔任用人才。”
    “我同意局長的觀點。”黃士煒不知道王局長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王誌康聽了黃士煒的恭維,無奈地搖搖頭,不再說什麽,將臉轉向窗外。
    三輛車在淩水車站建設工地停了下來。一行人來到新建的候車大廳,楊斌急忙跑過來,把工程的總體設計方案和施工進度一一向局長進行了詳細的匯報。王誌康看著新建的淩水車站很滿意,聽了楊斌的匯報,對身邊的隨行人員說:“淩水車站是我們局的門麵,不僅要把它建成標準的美觀的車站,而且要具有現代化的技術裝備,無論是在軟件上,還是在硬件上,都要是一流的。要加大力度投入資金,一定把淩水車站打造成全局乃至全路一流的、現代化的車站。”
    譚連民為石油企業的事忙得焦頭爛額。那個石油銷售處的處長在石油運輸的方麵總是時斷時續,見了麵也是陽奉陰違,先是兩個月新設備安裝,接下來又以種種借口搪塞淩水車站,一晃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了,那家石油企業的運油計劃一點動靜也沒有,譚連民馬上把於東和陳英叫來商量對策。
    譚連民建議帶上祁局長,反問陳英有沒有什麽好想法。
    陳英思考了一下,說:“站長,你看能不能把李群也帶上?我看李群這人還比較有辦事能力,最起碼他的社會關係是個值得我們使用的資源,把他帶上,為以後多經工作打基礎。”
    “好,就這麽定了。小陳你去把李群叫來,於東你去聯係車,我給祁局長打電話,咱們馬上就走。”譚連民立即給祁一軍打了電話。
    譚連民把意思一說,祁一軍滿口答應了。
    陳英找到李群,說:“站長讓你跟著去石油企業跑跑運油車的事,這可是個好機會,你不但可以將功補過,而且還可以在站長麵前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力。”
    李群有點受寵若驚,“既然站長這麽瞧得起我,那就看我李群的吧。”
    他痛痛快快地跟陳英從站台下來,這時車已經停在地道口了。他們上了車,李群看到譚連民,有點局促。一車人又順道接了祁一軍直奔石油公司。
    石油公司老總聽說財政局的祁局長來了,急忙來到會客廳,一看車站的譚連民也在,對他們的來意猜個八九不離十,“祁局長,什麽事還用勞您大駕呀,打個電話吩咐一聲不就行了。”
    老總給在座的每個人都遞上一顆中華,遞到陳英那裏停住了,“這位是?”
    “這位是陳英副站長,現在同時負責我們站的黨務工作。你看,我們車站的黨政一把手就算都到了。”譚連民介紹說。
    “譚站長是我哥們,你們兩家的事我也搞不懂,反正譚站長的事就是我祁某人的事,希望老總還多多幫忙喲。”祁局長的話說得很明白,誰都聽得出來,言外之意是誰要是找譚站長的麻煩,就是跟祁一軍過不去,利害關係明明著呢。
    老總很爽快:“祁局長您放心,譚站長的事我知道,馬上我就安排,以後我們運送石油的罐車,全都在淩水車站,在原有的基礎上我每個月都增加,在半年內把我們安裝設備那兩個月的損失給譚站長補回來。”
    譚連民沒想到事情辦得這麽順利,而且還比以前多要了些車。譚連民站起身來,“我代表祁局長和車站的全體職工謝謝老總了,今後老總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盡管開口,您的事我們肯定特事特辦。”
    老總咧開嘴笑了,搖著手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譚連民看了一下表:“該到吃飯的時間了,為了咱們今後能夠合作愉快,我作東,請大家吃頓便飯。”
    祁一軍看事情辦得順利,也覺得自己很有麵子。幾個人帶著老總到酒店慶祝了一番,在酒桌上,幾個人痛快淋漓地暢飲了一頓。尤其李群,在酒桌上勸酒功夫很是了得,不但會說,而且酒量驚人,喝得老總也非常高興。
    譚連民在心裏暗暗合計著李群這個人怎麽使用。現在要是沒有個好酒量,開展起工作來會有一定困難。尤其是多經這塊,經常要跟社會上各個單位接觸,這酒是免不了的。看來李群這小子還真是幹多經的料,讓他與石油企業這一塊接觸,石油企業不會不給祁一軍外甥這個麵子的。
    他們回來的路上,一直處於興奮之中,李群更是樂得手舞足蹈。
    3
    王誌康帶領的驗收組還在繼續驗收淩水地區各站的拆建工作離淩水辦事處越來越遠。王誌康對身邊的黃士煒說:“咱們沒有必要再趕回辦事處了,我看走到哪就住在哪吧,現在汽油價格這麽漲,咱們也節約點不必要的開支。”
    天已經慢慢黑了下來,王誌康告訴司機,住在就近單位的宿舍,明天天亮再去下一站。一行人精疲力盡,找到最近的工務段的養路工區,聯係好宿舍住下休息。楊啟才和黃士煒被安排住在了一個房間。
    洗漱過後,黃士煒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屋子裏。楊啟才給黃士煒遞上一顆煙,轉手把燈關了。兩個人躺在各自的床上,黑暗中兩點火光一明一暗地閃動著。
    “小楊呀,分局說撤就給撤了。原來分局機關大院一千來號人,每天出來進去的,也算得上是車水馬龍。轉眼間剩下百十來人,弄得人去樓空,每天我進院,感覺冷冷清清的。你說這算什麽事呀。”黃士煒發泄著不滿。
    “黃主任,這也是改革的需要啊。”
    “這個我明白,隻是分局存在這麽多年了,連個過渡都沒有就給撤了呢,這步子是不是跨越得大了點?”
    “從撤消分局到現在也幾個月了,下麵的生產運輸情況沒有受到影響,站段管理也都井井有條,我看是成功的。”楊啟才說完深深的吸了一口煙。
    “我這歲數,現在鐵路局是實體,辦事處既無財權,又無人權,人事任免都說了不算,什麽事都沒有必要通過我們辦事處了。”黃士煒轉移了話題:“小楊呀,這驗收馬上就要結束了,我看王局長對你的工作很滿意。今天在車上王局長跟我談你的工作,你是不是回去還跟譚連民搭檔啊。”
    一提到跟譚連民搭檔,楊啟才有點生氣,他沉默著沒有接黃士煒的話茬。
    “咱們驗收馬上要結束了,借著王局長的高興勁,你應該找機會談一下自己工作安排的情況,你也不能老在這兒懸著呀。下一步還要合並站段,那麽多的幹部往哪裏安排呀。”黃士煒給楊啟才提著醒。
    “看吧,等有機會再說。”楊啟才在心裏感激著黃士煒。
    兩個人談到很晚,黃士煒翻過身去睡了。楊啟才琢磨著黃主任的話,又想著該如何跟局長開口,不知不覺地伴著黃士煒如雷的鼾聲睡著了。
    譚連民召集全站中層以上領導幹部開站務會。
    “從反饋回來的信息看,路局領導對我們淩水車站的建設很滿意,而且準備把我們新的淩水車站建成全局,乃至全路一流的,現代化的車站。路局加大了車站建設的資金投入,這對我們淩水車站的幹部職工來說是一次機遇,是一次發展的機遇。”譚連民說得慷慨激揚,振奮人心,他說:“所以,我們站領導班子決定,車站的中層以上領導,分期分批地去運輸學校進行學習,但是這次學習不同以往,不脫產,利用休班和業餘時間去,不能耽誤正常工作。這次學習由陳副站長全麵負責,下麵請陳副站長對這次學習進行一下安排,提一下要求。”
    譚連民講話的時候,吳彩霞撇了一下嘴,她在妒火中燒。
    “我們從北京交通大學請來了運輸管理學院的教授,針對運輸工作中的管理進行教學。我先提一下要求吧,這次學習希望大家要端正態度,本著提高自己的原則去學,不要走形式。”陳英耐心地跟大家講解著。
    會開完後,陳英走在譚連民的後麵,路過站長的辦公室時,譚連民叫陳英,陳英跟著譚連民走進了辦公室,辦公室的門開著。走在他們後麵的吳彩霞看到兩個人進了譚連民的辦公室,緊走了幾步,在門口停了一下,側著身子向裏麵張望。
    吳彩霞下了樓,直奔建築工地,她徑直來到楊斌的辦公室。
    吳彩霞笑著說:“你們這裏的工程進度怎麽樣了,看看還需要我們做些什麽。”
    楊斌說:“我們正在加班加點地趕進度,可是時間太緊了,而且施工量又大。”
    “可不要光顧著趕進度,而把工程的質量降下來呀。”吳彩霞半開玩笑地說。
    “這件事你們放心,工程質量絕對不會下降,我楊斌拿腦袋做擔保。”
    “你的腦袋我們可不敢要啊。”吳彩霞笑著搖了搖手,她看到楊斌的辦公室裏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小楊呀,怎麽跑這過日子來了?陳英也不關心關心你。”
    楊斌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解釋:“不是,大夥都加班加點,我更不能例外,我得在這裏盯著點。”
    “小楊呀,不是我這個當大姐的說你,你家那個陳英是得管管了,車站上上下下風言風語的。大姐可不是個愛在背後搬弄是非的人。好了,你忙吧,大姐先走了。”吳彩霞說完,心滿意足地走了。看著她的背影,楊斌像吃了一隻蒼蠅。
    4
    王誌康帶領驗收組一行人馬,對淩水管轄區一個站一個站地進行驗收。驗收進行很順利,平時經常板著臉說話的王誌康,最近臉上也蕩漾起了春天般的笑容。
    王誌康對楊啟才的工作很滿意,而且很得意自己做的這個決定。他對楊啟才的任用,有著更為深遠的打算。這次扒站工作,是對楊啟才的工作能力的肯定,他打算委以重任。楊啟才不知道局長的想法,自己心裏老是忐忑不安,工作的事一天不落實,他就一天不踏實。
    王誌康這幾天雖然感覺有些勞累,更多的是激動。如此大規模的工程,在鐵路的發展史上是前所未有的。撤消分局,改革的步伐會越邁越大,鐵路的市場會越來越廣闊。
    在驗收休息期間,楊啟才敲響了王誌康的房門。
    一進屋,王誌康正在沙發上看報紙,見楊啟才進來了,放下手裏的報紙。
    “來坐一會兒吧。”王誌康指了一下旁邊的沙發。
    楊啟才小心翼翼地坐在王誌康身旁,並接過王誌康送過來的煙。
    王誌康說:“你的工作效率很高啊,從驗收的情況來看,你負責的淩水地區的扒站建線工程,在咱們整個北方局裏是名列前茅的,回去要把經驗總結一下,抓緊形成文字材料,回到局裏,要向其他的辦事處推廣你的經驗。”
    “好,我回去馬上就辦。”楊啟才猶豫著。
    “找有我事吧?有什麽事就說,別吞吞吐吐的。”王局長爽朗地說。
    “局長,你說我還能回淩水車站工作嗎?”楊啟才是想側麵了解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情況。
    “你跟譚連民在一起工作這麽長時間了,你覺得他怎麽樣?”王誌康反問道。
    “譚連民這人工作能力是可以肯定的,而且辦事果斷,幹淨利落,這是他的優點,是做領導幹部的先決條件。”楊啟才客觀而公正地評價著自己的搭檔。
    “這些我不想聽,我想聽聽他有哪些不適合的地方。”王局長盯著楊啟才問。
    楊啟才沒想到局長抓住譚連民的話題不放,這讓他不好問自己的事情。他猶豫了一下,說:“譚連民工作上也有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是這也很正常,畢竟車站上上下下,幾千號人,不是那麽容易管理的。”
    “那你覺得提撥陳英合適不合適?”
    “從能力上來說,陳英無論在業務方麵還是管理方麵,都能勝任這個職務,我知道這是你的意思,誰也不能說啥,隻是她太年輕了。”
    王誌康沒言語,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王局長,你看為了這次大提速,車站該扒的扒,該建的建,這工作基本上也接近尾聲了,你看我是不是該回淩水車站了?”楊啟才兜了半天圈子,又回到自己的事情上來。
    王誌康還是沒有任何態度,隻是淡然一笑。他這一笑,楊啟才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看來這次回車站是沒有什麽指望了。其實楊啟才誤解了王誌康的意思。
    淩水車站中層以上的領導們開始了學習生活。周末,譚連民來到車站看了一圈,沒什麽事,叫司機來接自己,準備去運校聽課。下樓的時候,碰到陳英。
    譚連民叫上陳英一起坐車去了運校。
    北京交通大學教授的課講得精彩而生動,經常被學員們的掌聲打斷。從國內到國外,從過去到現在,教授在上麵旁征博引,學員們在下麵或思考,或伏案疾書,聽得都很認真。譚連民更是聽得全神貫注。
    田小彤自己一個人在醫院裏照顧父親,今天要複檢,她用輪椅推著父親樓上樓下地跑了好幾個來回,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護士看到她,笑著說:“田姐,怎麽就你一個人呀,你家老譚星期天也不休息呀。”
    聽護士這麽一說,田小彤才恍然大悟,打電話給譚連民,想找他好好談談,可手機關機。田小彤把父親安頓好,怒氣衝衝的直奔車站。
    吳彩霞看到田小彤著急的樣子,明知故問對她說:“嫂子,譚站長出去了,他跟陳英坐車一起走的。”
    田小彤一聽火冒三丈,去車隊問調度,調度說站長去運輸學校了。
    田小彤來到運輸學校的時候,正遇見譚連民和陳英並排走著,她氣得轉身就走。譚連民和陳英都看到了田小彤,陳英感到特別尷尬,臉一下子紅了。譚連民急忙追上去:“是不是有急事啊?”
    “當然有事了!爸爸還在醫院裏,今天複檢,我一個人跑上跑下的,打你的手機還關機。誰知你們在這裏!”
    譚連民一聽,感到很難過,因為那天田小彤說不知誰是他的嶽父的氣話,一直也沒有回去探望嶽父,他忙說:“這不是在聽課嘛,手機關了,剛下課。”
    陳英忙說:“嫂子,用不用找人到醫院去幫忙。”
    田小彤狠狠地瞪了陳英一眼,什麽也沒說怒氣衝衝地走了,她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要哭,可是不知不覺眼淚像斷了線一樣。
    譚連民也下不來台,跟陳英硬擠出一個笑:“你嫂子就這脾氣,聽風就是雨。”
    陳英叫來了司機,勸譚連民趕緊去醫院幫忙。
    5
    田小彤打車沒有回醫院,而是去了辦事處,徑直走向黃士煒的辦公室,王誌康帶隊的驗收組剛鍘回來,他們都集中去了小會議室,準備總結驗收報告。黃士煒回來取材料,在走廊裏碰到了田小彤,見她臉色不對,急忙問:“出什麽事了?”
    “我跟你匯報點情況。”田小彤一邊說一邊抽泣著。
    黃士煒把田小彤帶到自己的辦公室:“小彤,到底是怎麽回事?跟我說說。”
    田小彤把事情的經過詳述一遍,說:“他跟陳英的事已經滿城風雨的了,如今居然出雙入對了,我讓主任給我做主,這樣的幹部能不能用!”
    “小彤啊,這是你們家裏的事啊。譚連民是什麽樣的人,我清楚,你比我更清楚。他跟陳英是工作關係,他們淩水車站的中層以上領導幹部去運輸學校學習,這件事我知道,這也是為了提高幹部隊伍的整體素質。譚連民今天去學習,我這裏有車站報上來學習計劃。”黃士煒說著,從抽屜裏拿出淩水車站關於中層以上領導幹部培訓學習的安排,扔給田小彤,黃主任語重心長地說:“你自己看看。他們上課必須關掉所有移動電話,這是譚連民自己規定的。而且你想想啊,他們要是真有事的話,也不會去運輸學校談情說愛。”
    田小彤看了看黃主任扔過來的報告,翻了幾頁扔到了一邊,她覺得黃主任說得有道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誌康見黃士煒遲遲沒有回來,讓楊啟才去找。楊啟才來到黃主任辦公室,撞見一臉淚痕的田小彤。楊啟才對黃士煒說:“主任,局長叫你過去。”
    黃士煒站起身對楊啟才說:“我馬上就去。”
    田小彤見到楊啟才,難為情地打著招呼,對黃士煒說:“那我先回去了。”
    楊啟才看到田小彤的狀態,能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黃士煒來到會議室,會議室裏隻有王誌康一人了。
    “剛才我簡單地分配了一下工作,讓他們分頭寫報告了,你怎麽去了這麽才的時間啊?”王誌康沒等黃士煒回答,遞過來一支煙,自己也拿出了一支叼在嘴上,兩人相互點著了煙,王誌康深深地吸了一口說:“我楊啟才去找你,對了,楊啟才打算回淩水車站,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楊啟才是塊好材料,辦事果段,幹工作幹淨利落。無論是搞政工還是搞行政,都能獨擋一麵,他回淩水車站肯定沒有問題。”黃士煒把自己對楊啟才的看法毫無保留地對王局長講了出來。
    王誌康吸著煙,沉默了一會兒。屋子裏很安靜,煙霧在嫋嫋地上升著。
    “老黃啊,楊啟才的工作能力的確很強,從這次施工的工作就可以看出來。那麽多的中間站,說取消就取消,站舍說扒就扒,我知道這是一項很大的工程,工作難度非常大。楊啟才幹得幹淨利落,這充分證明了他是一名合格的幹部,他做車站的管理工作一點問題也沒有,這是無庸置疑的。”
    “現在正是用人的之際,像他這樣的人放在這裏不是浪費資源嗎?”黃士煒不解地問。
    “我們撤消分局已經順利地實現了,下一步就是撤並站段,取消重複建設,進行資源整合。這樣可以把原有的管理機構進行精減,壓縮幹部編製,最大限度地釋放生產力。那麽,撤並站段需要什麽樣的管理人員呢?就需要象楊啟才和譚連民這樣的管理人員。”王誌康詳細地分析著當前改革的形式“撤並後的站段黨政一把手,還將麵臨著更多的問題。我安排楊啟才負責施工的工作是有特殊意圖的,目的是讓他在扒站舍的工作中,有機會來了解整個車務係統的情況,這樣在改革合並站段時,才能夠保證平穩的過渡。”
    聽了王誌康的話,黃士煒恍然大悟,他感歎於王局長的長遠打算。這不僅需要對全局的情況了如指掌,而且還要有獨到的眼光和深遠的考慮。王誌康這樣一個40多歲的幹部,能走上路局的領導崗位,在工作中必定有他的過人之處,這不是一種偶然。
    6
    譚連民在辦公室裏看材料,派出所的林所長找上門來。譚連民見林所長一身筆挺的警服,開玩笑地說:“林所長穿得這麽精神,這是去參加什麽宴會呀。”
    林所長一臉焦急,“還有心思開死玩笑呢,老譚呀,出事了。”
    譚連民一聽“出事了”這三個字,心裏就緊張。在鐵路工作,整天講安全,就害怕出事,無論是人身傷亡事故,還是行車事故,隻要出事就是大事。他臉上的笑容也僵在那裏,急忙問:“到底怎麽了?”
    “今天一大早,有貨主來派出所報案,說昨天晚上運到我們淩水車站的貨還好好的,今天準備卸車,結果發現貨物被盜了。而且價值不低。”
    “哦?到底是怎麽回事?林所長,你給我詳細地說說?”譚連民心裏清楚,這貨物被盜不是件小事情,這件事會影響到鐵路的信譽。
    “貨主運的是一車皮五糧液酒,昨天晚上到我們淩水車站。貨主來這裏看了,棚車的車門封著。因為太晚了,找不到車運不走,所以今天一大早找了車來卸貨。可是到車站一看,車門開著,鎖綁車門的鋼筋也被剪斷了,粗略地看了一下,車門正麵,估計至少被人搬走了十箱酒。這十箱酒價值四五萬元。雖然錢不多,可是影響不好啊。現在貨主已經把這件事報了案,公安處的人正在勘察現場。”林所長跟譚連民講著事情的經過。
    “那你們有沒有點什麽頭緒?”
    “我接到報案後就出了現場,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我們分析是內盜。第一,貨物到咱們車站隻停留一晚的功夫,外麵流竄作案的,不會知道這件事,即使知道有貨物到了,也不知道是什麽,不會輕意地來車站冒這個風險。第二,從被剪斷的鋼筋來看,使用的是專業工具,這種工具,一般的盜竊犯不會具備。第三,從現場初步勘察來看,犯罪分子應該是用汽車運走的貨物,而且從車輪留下的痕跡看是小型車,應該是出租車。能從我們貨場用出租車把貨物拉出去的,應該是內部人。我從以上的情況初步來判斷,應該是內盜。”林所長憑借他多年的從警經驗,把整個案情分析得條理清晰,思路明確。譚連民一邊聽,一邊不住地點頭。
    “這樣吧,林所長這件事就拜托給你了,你們一定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無論涉及到誰,一律按照法律追究刑事責任,我們這兒也一定嚴肅處理。貨主那邊,我一會就去聯係一下,畢竟東西是在我們淩水車站丟的。”譚連民跟林所長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過來就是把這件事情跟你通報一下,那你先忙吧,我去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麽新的線索,有什麽情況我們隨時保持聯係。”林所長說完起身走了。
    譚連民心裏著急,怎麽越忙越添亂呢。譚連民抓起電話:“喂,吳副站長,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過了一會兒,吳彩霞來到譚連民辦公室:“譚站長找我有事?”
    “昨天晚上貨場被盜了,你知道不知道?”譚連民生氣地問。
    “知道啊。怎麽了?”吳彩霞一臉的不在乎。
    “怎麽了?你怎麽不向我匯報?”
    “咱們貨場前些年也被盜過,這又不是第一次,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何況公安處的人都在那破案呢。”吳彩霞不服氣地說。
    譚連民火冒三丈:“吳彩霞,你作為主管貨運的副站長,怎麽能這麽不負責呢!林所長他們估計是內部人作案,你又怎麽解釋?”
    吳彩霞也火了,瞪起了眼睛,聲調也高了八度:“內部人作案又怎麽了,又不是我幹的,你衝我發什麽火,你不就是瞧著我不順眼嗎!”
    譚連民拍著桌子吼道:“吳彩霞,你別不講理!貨物出現內盜,第一個就要追究你的責任,這是管理上有漏洞!追究你的管理責任不應該嗎?”
    吳彩霞不服,擺出一副家庭婦女耍賴的架式:“現在案子又沒破,你憑什麽肯定就是內盜!你願意處理我就處理吧,你是領導,你嘴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時譚連民桌上的電話不失時機地響了起來。譚連民順手按了一下免提鍵,電話裏傳來了林所長的聲音:“譚站長,我是老林啊,案子基本定了,是貨場雇的幾個臨時工幹的,看大門的說,昨天夜裏他們幾個人打了輛出租車,說回來有事,直接進了貨場,過了二十分鍾,又坐著車走了。這幾個人我們初步問了一下,其中一個一嚇唬就全都招了,我看可以定案了。”
    林所長的話無疑給了吳彩霞一個響亮的大耳光。吳彩霞瞠目結舌的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譚連民放下了電話,他並沒有得理不饒人:“你先回去吧,我們下午開個黨委擴大會議,研究對你這件事的處理意見。”
    吳彩霞轉身走出辦公室,把門重重地關上,整個走廊裏都聽到了那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