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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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淩水召開的這次臨時會議,成了北方鐵路局運糧會戰的前奏曲,王誌康這次講話就是運糧會戰的動員令,根據這次會議的精神形成了文件下發,在局報的頭版頭條上赫然登載著《關於糧食運輸工作的十條禁令》,鐵路局報還專門辟出專欄來評述這次會議的重大意義。
    一場聲勢浩大的運糧大會戰從此拉開了序幕,淩水車務段成了先導,在管內的各車站南運的糧食源源不斷滾滾而來,很多中間站內外的糧垛鋪天蓋地,主要的庫房早已經堆滿糧食,低貨位的糧食隻能用棚布遮蓋。
    楊啟才憂心忡忡,他曾在車務段工作過,當然知道其中的利害,他擔心一但春雨季節到來,糧食濕損,不但給貨主帶來經濟損失,也會影響鐵路的聲譽。
    他到了站長辦公室,譚連民正在通電話,一聽也是因為下麵的車站糧食無處堆放的事情,譚連民氣得直發火,讓下麵組織運輸。
    譚連民缺少這方麵經驗,向楊啟才請教,“鄰局的配空車難,高速公路整頓並限重,把壓力都集中在了咱們管轄這一塊了,按照鐵路局的運糧會戰要求,我們必須要在短期時間內把糧全部運出去,你看這事該怎麽辦?”
    楊啟才思考了一下,說:“首先,咱們班子成員進行一下分工,分片包保,現場指揮,省得電話打來打去,還不了解下麵的具體情況,我琢磨了,糧食集中的車站主要有8個,咱們9個班子成員,陳英是個女同誌,就把她留下來主持工作,剩下的正好一人包一個站。”
    譚連民不住地點頭,說:“那我就去包紅太陽站。”
    譚連民說的紅太陽站是糧食堆積的第一大戶,剛才他對著電話發火的就是這個車站的站長,雖然他一直重點照顧著紅太陽站的糧食運輸工作,3個月發運糧食近千車,但對於聚集了三千多車糧食的紅太陽車站來說,仍難解燃眉之急。紅太陽車站的站長叫苦不迭,雨季到來時,可以想象得出那些露天堆滿紅太陽車站的糧食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景象。
    楊啟才笑著擺了擺手,說:“譚站長,我畢竟在車務段當過書記,在這方麵我有經驗,你是行政一把手,車務段的工作事無巨細,也需要你。陳英的工作能力,咱們都信得過,可是班子成員都下去了,也夠她忙的,我的意見是你去淩水南站,在這8個站中,淩水南站在淩水市南部,車務段這頭有個大事小情的,隻要坐上車,最多半個小時就能趕回到段上了。”
    譚連民清楚楊啟才的用心良苦,也不想再與他爭執了。楊啟才那副身板上連動著細胳膊,顯得弱不禁風的樣子,他心痛地說:“楊書記,你身體現在是越來越瘦弱了,你還是先去檢查一下身體吧。”
    楊啟才說:“我了解自己,沒事的。”
    “好吧,等運糧會戰結束後,我陪你一起去檢查。”
    “別老說我的身體了,咱們看人員怎麽調配吧,現在紅太陽站的所有裝卸勞力隻有180人,按照第一番3列糧龍車,每列50個車,每車6個人計算,就需要900個裝卸工,還得是那些成手的裝卸工,咱們考慮一下,怎麽調配人吧。”
    譚連民想了想說:“咱們把科室人員組織一下,我估計能抽下來30多人,然後從紅太陽相鄰的車站抽下400人支援他們,缺口部分,就到人力市場去找吧。”
    楊啟才卻有些憂慮,“現在這時候正是使用人力集中的時候,恐怕也很難辦。”
    “其它站還要對另外7個站進行支援。”譚連民咬了咬牙,說:“不行就出高價,勞務費從多經裏出吧。”
    楊啟才知道上麵分配給多經完成的產值很難完成,但他也隻能無可奈何地說:“隻好如此了。”
    淩水南站是個貨運車站,當初就是分解淩水站貨物運輸壓力建立的,原來歸相鄰的車務段領導的三等站,撤並站段後,統一歸屬在了淩水車務段,該站與淩水站距離30公裏左右,吳彩霞到了這個車站當站長,不屬於降級使用,淩水車務段提級為正處級單位,按照原來使用的條件,她是個正科級幹部,淩水南站這樣的三等站站長的級別要求就是正科級,而且還在淩水市區管轄之內,當初車務段的安排就考慮到了這一點,可是吳彩霞對這樣的安排並不滿意。
    淩水南站是楊啟才所說的糧食運輸的最集中的8個車站之一,雖然這個站相對其它的中間站,運輸量相對差一些,但淩水市管轄的幾個縣的糧食運輸基本都從這裏發送,這一段以來,吳彩霞忙得不可開交,已經是三天沒有顧得上回家了。
    吳彩霞正在指揮裝車,她覺得有人走到自己的身邊,而且還有種熟悉的感覺,他扭過身來,錢主任已經站在了她身邊。
    錢主任還帶來了大豐物資經營公司的李總經理。吳彩霞忙著把兩個人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錢主任介紹他們此行的目的。這個李總經理看到了大規模的糧食運輸商機,他想通過吳彩霞的丈夫找到淩水南站,向吳彩霞要求做糧食運輸物資的代理商,專門為淩水南站製作裝糧食的麻袋。
    這時淩水南站麻袋確實已供不應求,吳彩霞聽到他給出的價格也算合理。
    “你這個價格我也不跟你討價還價了,不過,我還要提出一個要求,我想你們能不能在我們付款後,每個麻袋提出百分之二十做回扣,怎麽樣?”
    對方一聽,馬上喜笑顏開,沒有猶豫便答應了她。
    “你別想歪了,我們段上裝卸的人手不夠,用錢在外雇用了一批的裝卸工,我是要用這筆錢支付人家的開資。”吳彩霞解釋道。
    “沒問題的,我與錢主任這種關係,放心吧,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哪怕我們賠錢,不是還能賺個吆喝嘛。”李總經理答應得十分爽快。
    吳彩霞也知道這次運糧的重要性,她想了想,說:“我們這裏是個三等站,並沒有財權,我需要與車務段領導溝通一下,再給你答複。”
    2
    譚連民來到淩水南站包保,他擔心這會讓吳彩霞不高興,這似乎有點信不過人家的意思,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吳彩霞一掃過去的怨氣,極為熱情地接受譚連民的指導。譚連民也知道吳彩霞這一段時間以來辛苦,她幾乎吃住在車務段管內的各車站上,以確保一天數十次的車輛調動、編組和接發列車的安全。
    譚連民到後,巡察了整個車站,又對運糧情況進行了檢查,看到井然有序的裝車場麵,他對吳彩霞的工作能力很是滿意,回到站長辦公室,譚連民表揚了吳彩霞後,又讚賞道:“還是老同誌呀,有工作經驗,運糧工作搞得有條不紊。有的車站就不一樣,運糧車滿院子到處亂撞,業務辦理也顯得亂七八糟的。”
    吳彩霞笑著說:“這是變相說我們這裏的糧源沒人家那個車站多嘛。”
    譚連民覺得吳彩霞說話雖然尖刻,可一想自己的話裏麵確實也存在著這麽個意思,他忙轉過話題,問他們有沒有什麽困難。
    吳彩霞說:“困難倒是談不上,可就是裝糧食的麻袋已經供不應求了,人家運輸單位都是用汽車散裝運過來的,而我們過去又沒準備那麽多的麻袋。再有就是裝卸作業的費用都在段財務科於東那裏控製,那些雇來的裝卸工的工費一時提不出來,說要到月底才能解決。可是雇來的那些裝卸工,人家講究的是一把一利索。我們車站這些領導大家湊了些錢都壓了進去給他們發工錢了,可是還不能解決問題,不給錢,臨時雇來的裝卸工就不想幹了,開始消極怠工。”
    “都是這個季節活好,把他們慣的,過了這一時,上趕著來找活幹,甭說要錢了,白幹他們都願意。”譚連民很生氣,”麻袋不足,可以找廠家訂做嘛。”
    吳彩霞把自己買麻袋及由麻袋的供應商支付裝卸工的工資的想法向譚連民做了匯報。譚連民覺得這是個一舉兩得的辦法,但他又有些擔心,說:“這麽做,人家會不會覺得吃虧呢?”
    “他們看到了咱們鐵路運輸的商機,不溜須咱們行嗎。”
    譚連民沉吟了一下,說:“你讓他們拿過樣品,看一看再說。”
    吳彩霞馬上給大豐收物資經營公司打了電話,李總經理派人沒用多長時間便拿著樣品來到了淩水南站,譚連民與吳彩霞看了麻袋的樣品,感覺質量不錯,便答應了下來。
    簽訂合同那天,譚連民本不想與這個李總經理見麵,可是吳彩霞說自己沒有簽字權,死拉硬拽地去了李總經理的大豐收物資經營公司,說是要考查一下這個廠子的生產能力。譚連民坐車去了這家廠子,總體的印象很不錯,看上去是個有經濟實力的物資生產廠家。
    經過雙方的介紹,李總經理笑稱還指望鐵路發財呢。
    譚連民被他逗笑了,說:“想靠我們發財?就你那些麻袋,還能發得了財?鐵路都是鐵公雞,你難道不知道嗎?”
    “嗨,這不是有錢主任的麵子嗎,誰敢向大嫂要高價呀,那不等於是虎口裏拔牙嘛。所以我隻能打碎牙往肚裏咽了,賠錢賺吆喝。”
    譚連民心裏清楚這個價格壓得太低,擔心出現質量問題,說:“你也別賠錢,如果嫌低,咱們也可以商量再提高一些。”
    “算了,那就太不給大嫂的麵子了嗎,如果譚段長有心情,今後你管轄的那些車站的麻袋供應任務都給我生產,那時,你再提高一些價錢也不遲。”
    譚連民了解這些商人的生意經,說:“你這是放長線釣大魚呀。好吧,咱們先合作這麽一回吧。”
    3
    大豐收物資經營公司與淩水車務段訂了合同,便開始製作麻袋,可是按照樣品生產出來的第一批麻袋交付給了淩水南站後,淩水車務段又給他們支付了下一批麻袋的貨款。李總經理將事先與吳彩霞約定好的回扣部分交給了她的手上。上次譚連民與吳彩霞來廠子裏,隻看到了他的生產廠的規模,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生產能力,他並不是這種麻袋生產的專業廠子,他隻是想鑽一下鐵路運糧物資的空子。當第二批麻袋生產任務下來後,按照計劃他無法生產出那麽多的麻袋,加上他還接到了一批有利潤賺的棚布訂單,生產人員就要調過去集中生產棚布。
    這樣淩水南站的麻袋就不能按時完成,就會違約。主管生產的副經理給李總經理出了個主意,說可以再轉包給小廠去生產,李總經理盤算了一下,覺得是個辦法,就讓副經理按照原價轉包下去。
    如此一來,這樣一批小廠生產的偽劣產品進入了淩水南站的運糧現場。
    吳彩霞首先發現了質量問題,她本來也想給李總經理打個電話質問,可一想到價錢和支付裝卸臨時工的勞務費,隻好忍了下來,她覺得麻袋質量問題無非就是幾個麻袋的散包罷了。為了安全起見,她指揮將裝糧的履滾帶機械直接調到站台上,糧食在車廂內直接裝入麻袋,這樣可以避免搬運過程中散包。
    這一段時間,車務段的工作很多,譚連民常常要在段裏工作,幾次回到淩水南站,他對運糧現場變化有所察覺。他問吳彩霞,怎麽把裝卸機弄到站台上了,吳彩霞解釋說是為了搶時間,還避免野蠻裝卸造成的散包,譚連民沒太在意。
    每當快到了下班時間,陳英總會情不自禁地佇立在辦公室的窗前,遙望著正在逐漸聳起的淩水站的建築,然後將目光落向工地上忙碌的人群,她總是希望從那些人裏麵找到自己熟悉的身影。陳英與楊斌一晃分居都有半年多的時間了,雖然兩人已經有了多次接觸,春節回到楊斌的家,都住在了一鋪炕上,回來後卻依然故我,這就是知識分子的自尊在作祟,礙著麵子不能捅開這張紙。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打斷了她的思念,陳英抓起電話機。
    電話是鐵路醫院打來的,一個男人的聲音,說楊斌出了車禍,正在醫院搶救。
    陳英大腦轟鳴,馬上衝出門去,打上一台出租車去了醫院。她瘋也似地衝向外科搶救室,卻被護士毫不客氣地拒之門外。陳英無可奈何地栽在候診椅上。
    這時,她聽到另一端護士與嘶啞的男人的對話:“護士,求求你讓我進去吧,我偷偷地站在一邊還不行嗎?”
    “對不起,我們有製度。”
    “我就看一眼我妻子被車撞得嚴重不?”
    護士笑著說:”你說正在搶救的是你妻子?”
    “是呀,不會有錯。”
    “搶救室裏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是走路時摔的。”
    搶救室裏原來不是在搶救一個男人!陳英循聲望去,那個熟悉的身影霎時映入眼簾。楊斌滿頭汗淋淋濕漉漉的,臉色蒼白,像換了個人似的,難怪他的聲音都沒聽出來。
    “你看那麵的那個女人才是患者的家屬。”護士將手指向陳英。
    他們身不由已地走向對方,那種負疚,心痛,愛憐,各種思緒交織在一起,翻江倒海,雙眼酸澀,淚水終於奔湧而出。陳英撲上去摟住楊斌,兩個人怨著,笑著,彼此都不知說什麽好了。
    “喂,不要在此喧嘩。”
    於東和常寶學笑意朦朧出現在他們的對麵,陳英一下子推開了楊斌,難為情地躲在了一旁。楊斌卻已是怒目以對了,吼道:“你們怎麽能搗這個鬼呀?”
    於東親切地拍了拍楊斌的肩膀,悄悄地說:“你就別埋怨我們了,我們也沒辦法呀,才會出此下策,還望海涵。”
    那天於東與楊斌喝酒後,他知道這是兩個人的自尊心在作怪,誰也不願意先放下自己的架子。於東找到常寶學商量,研究了幾個方案,最後他們選中了這個最為冒險的善意的一招,來調解他們的糾紛。
    陳英扭過身來,嚴肅地說:“也真難為了你們想出這個辦法來騙我們,雖然你們是出於好意,但對我們身心造成了嚴重的損害,你們該受到什麽處理吧?”
    常寶學已經從陳英的眼神中揣測出玩笑的意思來,就笑著說:“那我們就賠償你們的精神損失吧,晚上這頓飯由我和於東來請。”
    “就吃他們的一頓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嗎。”楊斌還有些憤憤不平。
    4
    黃士煒與其它辦事處主任一起來到鐵路局,是進一步部署將把原分局工會管理的文化宮、體育館、圖書館等文化體育團體都移交給當地車務段的工作。
    會議結束後,黃士煒跟著王誌康一起來到了局長的辦公室。
    王誌康為黃士煒倒了杯茶水,與黃士煒同坐在雙人皮沙發上,說:“你對這次將這些文體單位劃拔給車務段有什麽看法?”
    黃士煒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這不是明擺著的嗎,辦事處的存在不過是權宜之計,早晚也得撤消,不撤消也不能需要這麽多的人,這些直屬的文體單位早歸車務段比晚歸強。”
    王誌康笑了起來,他剛要張口說話,電話鈴響了起來,打斷了王誌康下邊要說的話,他接起電話,笑容逐漸收斂,聽了一會兒,問道:“你說是哪個車務段?”
    對方肯定是反應哪個車務段的情況,王誌康表情嚴峻起來,說:“你們放心,這件事我們一定會嚴肅處理的,我們馬上派人過去調查,並處理善後。”
    王誌康按下電話的壓插,話筒並沒有放下,然後撥了一個號碼,聽到對方響應後,說:“我是王誌康,你馬上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
    撂下電話,王誌康對黃士煒氣憤地說:“你說這個譚連民,我正要跟你征求一下意見,準備把他調到鐵路局,這不他又給我添亂子,他們段發往南方的糧食包大量泄露,麻袋都是偽劣產品,我倒要看看麻袋裏麵到底有什麽貓膩。”
    還沒等黃士煒說話,鐵路局紀委的方副書記急匆匆撞了進來。
    王誌康介紹了剛才電話的情況。
    原來是由淩水車務段管內發往南方的糧食在卸糧時,出現了很多麻袋破損,糧食大量外溢,造成了不必要的損失。收貨的車站向所在鐵路局進行了反映,對方的鐵路局將該情況通報給了北方鐵路局。
    王誌康讓方副書記為組長,組成紀委貨運處等相關部門的調查和事故處理小組,趕往出現卸糧事故的車站進行調查。
    黃士煒覺得自己在這裏不方便,便起身向王誌康告辭。
    王誌康陰著臉點了點頭。
    淩水市的糧食通過淩水南站源源不斷地向南方,各級地方政府都對淩水南站對運糧的貢獻向淩水市政府進行了匯報,魏市長非常高興,對錢主任說:“我看讓電視台劉台長親自出麵,拍一部反映淩水南站運糧會戰的專題片,在市台播出,再拿到省台去播,這樣提升了淩水南站為農民服務的宗旨,宣傳鐵路跨越式發展的形勢,宣傳他們為淩水市的改革開放所做出的貢獻。”
    電視台劉台長稟承了魏市長的宣傳思想,組成了一個強大的編輯攝像班子,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淩水南站。
    吳彩霞已經接到了錢主任的電話,見到劉台長他們的到來,早已喜上眉梢。
    “你們淩水南站對淩水的農業發展做出了這麽大的貢獻,我們主要是來感謝的,電視台感謝的方式隻能是輿論宣傳了。解決三農問題是這屆政府的中心任務之一,這可是魏市長親自布置的,有上級領導的重視,我不過是個執行者,不身先士卒,上對不起市長,下對不起淩水市的黎民百姓。”劉台長調侃。
    吳彩霞笑了起來,“劉台長,這麽一說,我隻能聽從你的安排了。”
    在劉台長的策劃下,電視台的記者攝像忙了一個整天。劉台長也確實有辦事效率,隻兩天的時間,淩水電視台便播出了反映淩水南站運糧事跡的專題片,隻過了一天,省電視台也播出了這部片子,還加了編者按,獲得了社會極大的反響。
    省台播出那天,楊啟才在紅太陽站打來了電話。楊啟才的意見是對外宣傳應該通過段黨委來安排。吳彩霞說看他不在家,而且劉台長親自過來了,也不好拒絕。楊啟才說不要太張揚,其他的幾個運糧大站哪個成績也不小。
    5
    黃士煒看到省台播出的電視節目後,表現出與楊啟才截然不同的反應,他很是興奮,馬上便打了吳彩霞的手機,對她表示了祝賀。吳彩霞洋洋得意,嘴上卻說:“黃主任,你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對這個宣傳,領導上也有不同的反應。”
    “不同反應?是不是譚連民這小子說什麽了,告訴他,我支持你!”
    “你別誤會,譚站長還真沒說什麽,也可能他還沒有看到這個電視片。”
    “這人的覺悟一提高,還知道保護領導了,不過,小吳,有件事我隻對你一個人說了,現在他在運糧會戰中還有問題說不清楚呢,路局很快就要處理這件事。”黃士煒聲音小下來,“你們段購買的麻袋,在發往對方車站時發生了大量的散包,已構成事故,路局已經派出工作組去處理了。”
    吳彩霞一驚,馬上意識到這是淩水南站用的劣質麻袋的事敗露了,剛才的興奮猶如冷水澆頂,從上冷到下,她已經聽不清電話裏的黃士煒都說了什麽,隻是敷衍了幾句,撂下了電話。
    吳彩霞心情憂鬱的坐了好長一段時間,撥通了李總的手機,對方正在娛樂場所瀟灑,她不顧情麵,大罵李總經理不是東西,坑了淩水南站,更坑了她本人。
    麵對著吳彩霞的冷言冷語,李總一直沒有辯駁,直到吳彩霞的聲音停了下來,他才說:“嫂子,我知道我不對,因為你們的任務量大又要趕時間,我隻好將一部分麻袋轉包給了其它廠,誰知他們卻在胡弄我呢。嫂子,你也別發火,事情既然出了,光發火也於事無補,我看還是想辦法,怎麽把這件事處理過去吧。”
    兩人談來談去,最後還是李總想出主意,說這事決斷權不是譚連民嗎。這麽一說,吳彩霞感到心裏開了一道窗,便一起密謀把麻袋的責任都推給譚連民。
    譚連民包保淩水南站,可是他卻很少能在淩水南站呆上一天,他的一天電話不斷,特別是地方又是工商又是稅務又是物價局來檢查,都需要回來應付,他大多時間隻能回到車務段來辦公。雖然淩水車務段有陳英主持日常工作,可是她還兼著淩水站長的職務,事務繁多,很多事也忙不過來。譚連民覺得楊啟才讓他留在淩水南站挺英明,可以忙裏偷閑,大多是在晚上才能抽時間到淩水南站。
    在段長辦公室,常寶學和於東向他講述了那天兩人如何設計讓陳英和楊斌合好的事,把譚連民樂得前仰後頜,隨即,他打電話叫來了陳英。
    陳英進屋後,看到了幾個人的異樣表情,知道他們在說她的事,她的臉紅了。
    譚連民揮手,說:“你和楊斌重歸於好,這是好事,應該表示祝賀。”
    陳英難為情,她馬上轉移了話題說:“段長,你看到淩水南站的專題片了嗎?”
    譚連民淡淡地說:“看了,不是省電視台播的嗎?怎麽了?”
    於東在一旁憤憤不平,說:“譚段長一直在淩水南站搞包保,而電視片裏卻隻字未提,隻是突出宣傳吳彩霞一個人了。”
    譚連民顯得寬宏大量,說:“這個無所謂,基層單位做得好,咱們淩水車務段臉上不是也有光嗎,這樣也可以調動全體職工的愛崗敬業的積極性。”
    陳英說:“咱們車務段管內,不是還有其它7個運糧大站,哪一個站的運糧任務都要比淩水南站大,這樣比較起來,會讓那些站心理不平衡的。”
    “這不是淩水電視台拍的嘛,當然隻能突出表現在他們地域裏的事了。至於平衡不平衡……”譚連民沉思了一下,“這可以在最後的表彰中體現出來。”
    常寶學也插話進來,說:“對外宣傳的事,應該跟在家的領導打聲招呼。”
    幾個人正說著話,李春山撞進來了。
    李春山也包了個運糧車站,他來不及多解釋,說:“我接到紀委方書記的電話,說他帶隊的鐵路局調查組直接去了淩水南站。”
    譚連民心裏劃了個問號,不過還是覺得不能有什麽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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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副書記是在淩水南站給李春山打的電話,他本打算讓李春山過來配合他們工作組,可聽到李春山在中間站蹲點包保運糧工作,他們一行人直接去了淩水南站。對於方副書記的到來,吳彩霞早有了思想準備,她和淩水南站的幾個站領導把方副書記讓進辦公室。方副書記沒有太多的寒暄,便進入到了正題。
    方副書記把從淩水南站發出糧食,在對方卸車時發生大量泄露事件的調查情況,做了簡要的通報後,嚴肅地說:“從調查結果上認定,這完全是淩水南站的責任,造成了運輸生產的嚴重損失,影響極壞。我們認為這是頂風違紀,將向鐵路局打報告,違反運糧禁令的責任人將受到嚴懲。”
    淩水南站的幾個領導都不表態,把目光投向了吳彩霞。而吳彩霞卻說,在這裏包保運糧工作的段領導是譚段長,這批麻袋也是譚段長親自審批購買的。吳彩霞有意回避了自己在這次購買麻袋中所起的作用,而誇大了譚連民與供應商的關係,並將李總經理的單位情況向工作組做了介紹。
    方副書記帶領工作組又去了李總經理的單位。李總經理按照事先與吳彩霞商定好的意見,對鐵路局工作組進行了介紹。李總經理故意說出省出錢給裝卸工開資的事。方副書記何等的精明,聽到涉及錢的問題,一下子便抓到了突破口。
    吳彩霞大驚失色,忙說:“裝卸工的勞務費,隻是求助於李總經理墊付的,與麻袋的事沒有什麽關係,這事譚段長也是知道的。”
    經過幾番說明,責任基本明確,工作組已經初步形成了事件認定的文字材料,如此一來,譚連民成了這次事件的直接責任者。
    方副書記來到淩水車務段,單獨找譚連民談話,將前期他們調查的結果向譚連民進行了介紹。
    “混蛋!”譚連民怒不可遏地罵了一句,隨即臉上的表情十分的複雜,半晌也沒有說話,情緒也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他知道這是吳彩霞有意推托責任,與供應商串通起來,給自己下了一個圈套,如果自己不把責任承擔下來,那麽吳彩霞將會麵臨被撤職,甚至有可能被開除公職的局麵。這麽一想,又覺得情有可原。
    經過反複的思想鬥爭,考慮到車務段的全局利益,當然他知道自己沒有真正地負起責任來,是自己的失誤造成的,應該主動地把責任擔下來。
    譚連民望著正在等待著自己答複的方副書記,坦然地說願意接受組織上的紀律處分。方副書記對他的回答很吃驚,他單獨談話的目的,就是為了澄清事實。可沒想到譚連民竟把責任全擔了下來。方副書記一直覺得譚連民是被冤枉的,任憑怎麽勸說,可是譚連民卻態度堅決,一口咬定責任在自己。方副書記也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