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九闕之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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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元篇章!
    正位世界。
    於廢墟之中尚未起身,且是生死不知的晴雷也好,還是站在湖中心、柴門前雙目緊閉的霆筠也好,皆是不知青鸞為何會忽然變了模樣。不知無前長刀為何會消失不見,也不知那周身所覆的黑甲從何而來,甚至無從知曉那若隱若現、若有若無的漆黑身影,又是怎樣的存在。
    能夠知道的僅是霆筠已於柴門前抬手,於腰間壺中取箭一支,且是似若順從某種真理一般,搭在了手中的白玉長弓之上,亦似完成某種無上事業一般弓開滿月。且在弓開一瞬,霆筠更使長弓一端若有若無的觸碰在了那滿是浮雕的六翼腿足之上。
    啪!
    箭矢離弦,正對青鸞迎麵而去。
    箭依舊是箭,看似僅是尋常之箭,但射出箭矢的霆筠,卻於一瞬產生了遲疑。霆筠遲疑著箭矢能否擊中青鸞,也在遲疑著青鸞能否躲過這一箭。因心中遲疑產生的問題,並未因結果而得出答案,而是在結果來臨之前,便憑借六翼腿足之能,得到了選擇答案的權利。
    箭矢能夠擊中青鸞!
    青鸞無法躲過這一箭!
    這便是霆筠憑借六翼腿足而做出的選擇,而霆筠亦是通過這個選擇而幹預了現實
    箭矢迎麵,青鸞也的確無法躲開,但無論是霆筠,還是於遠處廢墟中起身的晴雷,都難以相信、接受接下來的一幕。
    箭矢威勢無雙,僅在來去之間,即使過往之處的湖麵爆裂,亦使湖上用於落足的青石瞬間成齏。箭矢之上所散的,是似若蒼天持針、洞穿萬物之威,可就是如此強悍的一箭,青鸞卻僅是微微抬手,便將其握在了手中,亦使箭鋒停駐於麵門之前。
    如若尋常箭矢,毫無威勢可言,亦如尋常箭矢,僅經青鸞微微用力即斷,並被隨手丟到了一旁那動蕩未安的湖水之中。
    的確是被“擊中”,也的確是未能“躲閃”,但青鸞卻也未曾刻意去躲閃,因為對她而言本就沒有躲閃的必要。也許對於來自側位世界的她而言,無論是側位世界的霆筠,還是眼前正位世界的霆筠,實力都遠在她之上,但無論是哪方世界的霆筠,都沒有僅憑一箭便將她擊殺的荒謬能力。
    仔細想想出來走江湖的,真的有那種一見麵即是秒殺僅在一瞬即分勝負高低的戰鬥麽?
    也許有但青鸞不信這種戰鬥會發生在真正的強者身上。
    丟掉了箭矢,卻也未曾對霆筠發起反擊,而是用著滿載凶狠的麵色正對霆筠,亦使那滿蘊陰冷、惡毒的目光對她瞧看而去。不曾動手,而是陰柔轉身,背對霆筠、向前而行,毫無顧忌的辭別了僅有青石可於立足的湖麵,來到了更加寬敞,且有繁花盛綻的湖岸之上。而就在青鸞腳踏岸邊一瞬,霆筠亦憑一步即跨百丈而至,且是與其相隔十丈,遙遙相對。
    但就在霆筠立於岸邊一瞬,卻是忽然發現本該在青鸞身側的漆黑之影,竟是不知於何時消失不見。於刹那一瞬感知四周,亦於刹那一瞬感知到那漆黑的身影竟是不知於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不僅身滯半空,更是正對自己揚拳而出。
    箭於一瞬搭弦,長弓隨身而轉,亦於一瞬開似滿月。
    但弓弦未鬆、箭矢未放,黑影之拳即是率先擊於霆筠臉頰之上
    啪!
    霆筠因驚而退,且在後退之時發現,雖有清晰拳印在臉,卻無絲毫疼痛之感。原以為黑影力微,但身形停駐之時卻是發現自己體內的力量竟是足足削減了三成有餘。
    霆筠雖驚,但黑影卻是滿載而歸,不僅再一次出現於青鸞身側,更是正對身為夥伴的青鸞,展開了狂風暴雨般的猛烈攻擊。漆黑的雙拳僅於一瞬即化狂風暴雨正對青鸞而去,而麵對狂風暴雨般猛攻的青鸞更是未展絲毫躲閃、防禦之意,而是任憑黑影攻擊盡數落於周身上下。
    黑影停駐,青鸞無動,但霆筠卻是清晰感受到自己那消失三成有餘的力量,竟是經過黑影擊打而加持在了青鸞的身上,且經此消彼長對方的實力已是不弱於自己。
    變弱了
    變強了
    那是黑影的力量?
    又該是怎樣的力量?
    霆筠雖是不知,但青鸞自己卻是清楚的緊。
    黑影名喚無前,有著“均衡”之力,而“均衡”之力的體現之一便是通過奪取敵人實力,在經特定方式加持自身,使雙方實力到達“均衡”之境。看似雖強,卻也有著弱點,便是隻能針對實力強過自身之敵,且是無法削弱、奪取外部力量,例如說鏤空、六翼、長弓、箭壺之力。
    “嗬嗬嗬”
    “哈哈哈”
    似因霆筠由強變弱,也似高傲化作震驚,或因偷襲得手,致使青鸞於明媚晴空之下,發出了陰冷的笑聲,而陰冷尚未持續片刻,便化作了放肆的癲狂之聲。
    “這是什麽力量?她又是什麽東西?”霆筠麵色冷寒,且展如仙之傲,用著命令的口吻質問著青鸞。
    聽聞霆筠所問,強亂那癲狂的笑聲不禁於一瞬即止,而癲狂的麵色更是化作了無比震驚的模樣,且是不可置信的反問道“不知高傲的仙鶴大人,會不會將自己所掌握的力量,盡數告知於我這隻臭水溝中的老鼠?”
    霆筠蹙眉,卻也很難反駁青鸞所說,僅是刹那間取箭入手,且是正對遠處青鸞接連放矢,而鏤空手臂的能力亦是於此瞬完美發動。與側位世界中有所不同,側位世界中的鏤空是擾亂對手的控製神經,而正位世界中的鏤空,則是擾亂自己的控製神經。
    擾亂控製神經,致使肢體產生錯覺。
    常人取箭開弓,會因勁力充足而致使第一次開弓似如滿月,箭矢離弦亦是似若風雷。如果於短時間內接連開弓,那麽第二次、第三次、多次後的開弓勁力、箭矢速度皆會因力竭而漸弱漸微。而所謂的力竭,即是身體為避免過度疲勞而受損發出的信號,隻要通過擾亂自我控製神經而消除力竭之感,那麽霆筠的弓,便永遠都能保持在“第一次”的似如滿月。
    若是說的直觀一些便是不計身軀勞損,而始終“守恒”。
    若是說的再直觀一些便是通過欺騙自我,換取至終如初的戰鬥能力。
    鏤空手臂於一瞬而動,亦於一瞬之間取箭數十次,並於一瞬之間開弓數十次,致使數十根箭矢似於同瞬離弦,化作數十道勁力、威勢、速度皆是相同的流光,正對遠處青鸞而去。
    箭光數十,瞬穿青鸞之軀,不僅留洞數十,更是斷其一臂一足,使其身軀瞬間綿軟倒地。而那數十道箭光在貫穿青鸞身軀之後,不僅未展絲毫止駐之勢,更是正對遠處那繁花盛開的長街而去致使無數樓閣、繁花,於箭光之下瞬碎成齏。
    青鸞身軀雖是殘破倒地,且於四濺的鮮血來看,顯然不是分身。但就在霆筠認為戰鬥至此已應是結束之時,卻是憑借感知而發現一道麵色陰毒的身影正攜帶著那閃爍不斷的黑影,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是青鸞而那倒地死去的,也是青鸞。
    兩個青鸞,竟然皆是本體,或者說青鸞竟是有兩個?
    戰鬥之中,沒有任何多想的機會,霆筠僅在一瞬即是轉身,且在轉身之間發動了六翼腿足之力。
    遲疑於心中瞬起自己能不能在青鸞、黑影的攻擊到來之前轉身,並率先一步對其展開攻擊或退讓?
    “能”還是“不能”?
    於現實而言,霆筠轉身之速明顯不及青鸞、黑影臨近之速,但六翼的能力卻是通過選擇,而極力的改變不可逆轉的現實。本是不可能的事,卻是通過六翼的選擇,讓霆筠得到了一個可能的結果。例如當下這般,雖是轉身不及,但霆筠還是於刹那一瞬展現出了堪比光電的轉身之速,致使身形不合常理的瞬轉而過,亦使箭矢瞬搭於弓弦之上。
    噗!
    一聲弓弦驚響,卻有兩根箭矢似於同瞬搭於同弦,亦似於同瞬辭於同弦之上,且是化作流光兩道,分向青鸞、黑影印堂而去。而青鸞、黑影兩人之拳亦是於同瞬而出,一拳正對霆筠麵門,一拳正對其腰腹。
    是流光箭矢率先臨額?還是兩人之拳先擊霆筠?其實在霆筠於之前放矢,損毀長街繁花無數之時,問題便注定沒有了答案。
    湛藍光柱,於遠方天地瞬起,且非衝天之形,而是於虛無之中漸凝漸現。
    光柱共計八根,四根在上橫置,且是呈現著首尾相連的模樣,四根在下如柱,擎起上方光柱對角,看上去就像籠罩、包容一方天地的立方體。
    立方體六麵,一麵即是大地,另外五麵則有似若琉璃之質的光幕,看想去就像是將萬裏大地完全籠罩,亦似將一方世界完全隔絕成兩方。
    如若惡鬼般的寒煙已是手持殘破戈矛出現在了長街之上,身後是巨如山嶽般的立方體平麵,身前則是十餘根在地深陷的羽箭。未曾去看羽箭,僅是將那如若赤紅燭火般的目光對準了那繁花皆凋的長街,且使口齒呈現死咬之形,更有口水於嘴角流淌而下,而那殘破戈矛更是於手中捏的吱嘎作響。
    是憤怒,是無比的憤怒。
    憤怒不僅讓寒煙失去了所有的理性,更是使其瞬間衝入了巨大的立方體中,並於立方體中呈現著光電極速,正對那身處湖畔的霆筠、青鸞衝殺而去。而在立方體中,雖然依有時間這一概念,但這一概念卻也不再是“博愛”的模樣。它並未均勻的作用於萬物之上,而是呈現著肆意妄為的叛逆模樣。
    立方體中的萬物,有些正受“時間眷顧”,有些則被“時間遺棄”,被時間眷顧者會呈極速展開移動,受時間遺棄者則會停駐無動。
    有蝶飛舞,且在眨眼之間即是拍打雙翼千萬次,亦似流光閃逝橫街而過,但到了那被時間遺棄的樓閣之前,卻是瞬間停駐於半空,呈現著不飛、不墜、一動不動的模樣。
    寒煙僅用頃刻即跨無盡街路,來到了那繁花盛綻的湖畔之旁,亦於刹那臨近那被時間遺棄的霆筠、青鸞、黑影之旁。手中戈矛雖至殘破模樣,卻也依舊承載著鋒銳與怒火,正對二人一影橫斬而出。
    斬擊看似僅有一次,但在斬擊過後,卻有數十、數百道斬擊之痕,如若晶瑩絲線於同瞬乍起於二人一影的周身上下,亦是斬在了那兩根懸於半空的箭矢之上。
    斬痕雖於一瞬而起,卻也未曾於一瞬而散,而是如若真正絲線一般停駐、束縛於二人一影的周身上下。而且斬痕雖是斬破了兩人一影的身軀,但鮮血卻也未曾流出涓滴,似乎被時間遺棄的她們,連流下鮮血的資格都不再具備。
    霆筠是知道寒煙的,而且不僅知道他的過往,更是知道他所具備的一切能力,畢竟並不是所有的英雄都似青鸞這般籍籍無名。
    而知道寒煙一切的霆筠,自然也不會全無準備便來到這七重天之內。
    此刻雖是停駐無動,亦是被斬破身軀,但體內卻是傳出了能源迸發之響。若是可見其體內,即可得見其心髒並非尋常,而是由全金屬打造而成,其上洞孔有三,且是大小不一,更有橙黃光芒於中迸發而出,似若汪洋傾瀉般奔流於周身上下。
    是能源、是動力、亦是力量!而那金屬打造的心髒即是力量的源泉。
    於能源迸發狀態之下,霆筠瞬辭停駐狀態,且是瞬取箭矢入手,且似持劍一般持於手中。未曾理會一旁如若惡鬼的寒煙,而是將身前依是停駐於時間之中的青鸞視做了首要攻擊目標,並將手中箭矢正對其額頭直刺而去。
    手臂雖起,箭矢雖出,但一旁的寒煙卻於同瞬再動手中戈矛,且是正對霆筠那剛剛抬起的手臂豎劈而下。
    箭矢、戈矛於同瞬而動,前者正對青鸞,後者正對霆筠手臂,但二者雙雙未臨,便是雙雙遇到了變故。
    晴雷所化的橙黃雷霆僅經刹那即於遠方瞬臨,不僅未曾攻擊傷害過他的霆筠,反而是將持戈的寒煙撲到了一旁,且因慣性而跌撞、翻滾至遠方。
    就在霆筠手中箭矢即將刺中青鸞之時,青鸞那停駐於時間之內,且依舊是保持著出拳之形的身軀,竟是攜帶黑影無故倒飛而出,致使箭矢雖出卻也刺在了空出。
    箭矢落空,但霆筠卻是清晰感知到,青鸞那倒飛而出的身形,竟是撞在了另一位青鸞的身形之上,且在撞擊一瞬相融合二為一。甚至就連之前那被無數箭矢貫穿、如泥倒地的殘軀亦經同樣的方式,融入了她的身軀之中。
    分裂。
    於個體分裂成群體,亦於群體融合成個體,即是來自於側為世界中的青鸞之力。而在這時間“眷顧”“遺棄”的世界之中,縱是不慎踏入時間遺棄之地也是無妨,因為隻要尚有分裂而出的單一個體在外,便能通過這種“融合”的方式,將時間遺棄之地的自己拉出。
    青鸞在旁無動,僅是用著陰冷且不失惡毒的微笑對著霆筠瞧看,且在瞧看之時瞬間發動分裂之力,使自己於一瞬即化十餘,並對著遠處的繁花長街逃散而去,唯留攜帶黑影的主導,依在湖畔。
    青鸞麵色依舊陰冷,而那惡毒的目光亦是對著一旁剛剛起身,似在對峙之中的晴雷、寒煙瞧看而去,隨後又看了看遠方持弓卻是無動的霆筠。
    微妙的局勢,不禁讓青鸞感受到了些許的興奮之意,亦使她麵上的笑容越發猙獰、越發放肆。
    四方僵持。
    寒煙的目的很明顯,誰傷害繁花,他便會攻擊誰,或者說在場的三人皆是他攻擊的目標,且是不計代價、不計後果,如若瘋狗一般至死無懼。
    晴雷的目的很明顯,誰傷害霆筠,他便會攻擊誰,且依是不計代價、不計後果的,縱是身死也要將其保護安好。
    霆筠的目的很明顯,便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要死,不過按照被青鸞削弱的實力來看,她此刻隻有一對一的能力,隻有率先擊殺青鸞,才能取回失去的力量,從而再將另外兩人擊殺。
    青鸞的目的很明顯,便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要死,但對於此刻的她而言,她誰也打不過。
    霆筠在等,並非是等青鸞率先發起攻擊,而是在等寒煙率先發起攻擊。如果幸運寒煙若將青鸞視作首要攻擊目標,那麽她便可以利用“聯手”的方式,對青鸞展開圍剿。如果不幸寒煙的攻擊目標是自己,那麽她也有十足的把握,晴雷一定會出手幫助自己,並將其攔截而下。
    但可惜的是喪失了一切理性、思考之能的寒煙,本就是憑借著本能在戰鬥,亦是將發泄怒火當做了戰鬥的目的。而攻擊的目標,也僅僅是通過距離的遠近,而做出的選擇
    晴雷在前,相距寒煙最近,便是對其迎麵撲殺而去。
    分解之力於戈矛之上瞬發,且經寒煙瞬化光影相臨而對晴雷直刺而去。
    而晴雷麵對迎麵戈矛僅經一瞬即是仰倒而下,使戈矛貼麵而過的一瞬,不僅使雙臂如腿撐地,更使雙腿如臂共纏於寒煙右腿之上,且有橙黃雷霆瞬間加持於周身上下。身形如軸轉動,雙腿如鎖緊束,致使寒煙尚未收回此處的戈矛,即因扭力而摔倒在地。
    砰!
    雖無火光宣泄,卻似炮火之鳴瞬起,寒煙倒地一瞬,大地即是瞬間崩毀,不僅有裂痕如潮蔓延而出,更有巨大土塊於翻轉間衝天而起。
    煙塵激蕩、直覆八方,僅於刹那一瞬即掩霆筠、青鸞二人身形。
    煙塵如潮、出而即散,僅見青鸞身形如若輕舟破浪,於刹那撕碎煙塵而出,縱有巨如房屋的土塊墜於前路,卻也經青鸞衝撞而瞬間崩碎、四散。
    土塊雖破,卻於破碎一瞬得見流光數道,正對青鸞迎麵襲來。
    青鸞知曉那是霆筠開弓所放箭矢,也是知曉霆筠是打算用這種方法來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畢竟實力若在伯仲,弓手素來不願與人近戰。而深知此點的青鸞,自然也不會因為幾根箭矢,放棄與霆筠拉進距離的機會。
    箭矢迎麵,青鸞速度卻是未減絲毫,僅是抬臂擋於麵門之前,任憑箭矢瞬擊於右臂、左肩、膛前。在青鸞看來,霆筠雖強,但箭矢卻是尋常,隻要將其拔出,僅在轉瞬之間即可使傷口複原。卻是不曾想,於疾馳之中雖有拔出箭矢之舉,但縱是用上周身勁力,也難以將這看似尋常的箭矢拔出。
    並非是箭簇倒勾陷入血肉而難拔,而是因為箭簇本身便有著“不可拔出”之能。
    箭簇難拔,青鸞便於瞬間折斷箭杆,雖將箭簇留在了血肉之中,卻也並不影響、阻礙戰鬥。待箭杆皆斷,青鸞便已辭別湖畔,來到了繁花所覆、樓閣萬千的寬敞街路之上。不過可惜的是僅在低頭拔箭之時,霆筠便已借助兩側樓閣萬千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於長街駐足,放眼所見除了萬千樓閣之外,便隻有覆滿地麵的繁花。青鸞很是清楚,若是稍有不慎踩踏繁花之上,便很有可能引來寒煙,從而麵臨霆筠、寒煙、晴雷的三方合擊。
    繁花不可踩踏,而霆筠更是展現出了弓手隱蔽自身的特性,消失在了萬千樓閣之中。
    尋人應去高處,而避免踩踏繁花,也理應去往高處,如此看來,青鸞除了跳至樓閣之頂,似乎並沒有其它的選擇。不過可惜的是青鸞並未遂了霆筠之意,不僅未曾跳至樓頂,反而是順著玉闌內側的小路前行,且在前行片刻後便轉身開門,走入了一間閣樓之中。
    樓閣之中似是有人,也似是沒有。
    若說是有,便是一家三口,此刻正抱作一團瑟瑟發抖,此刻得見陰冷惡毒的青鸞走入們來,更是迅速躲到了角落之中。
    若說沒有,便是這一家三口,本就是為點綴九重天闕之物,而身為點綴之物的他們,自然也就難以稱之為人。
    明光透窗,不僅灑於堂中,亦是灑在青鸞背上。而青鸞則是於明光中上前,將那僅有四五歲的孩童溫柔的抱在了懷中,背對明光、如若聖人,對著懷中孩童溫柔開口道“見過英雄的模樣麽?”
    孩童不曾作答,僅是於恐慌中搖了搖頭,卻也不知是不曾見過,還是根本就不知道青鸞在說些什麽。
    “向往麽?”
    青鸞依是在問,但可惜的是問題注定不會有所答案。她抱著孩童辭別了大堂,卻也不曾離開樓閣,而是順梯而上,來到了三樓的外側廊道,且經腳踏護欄而翻身,抱著孩童躍到了屋頂之上。
    感受著蔚藍的蒼穹以及和煦的微風,尚有那繁花所散的芬芳這裏的一切都是青鸞從未感受過的,而且在她看來,無論是人還是事物,哪怕是那隱藏於暗處的敵人,都遠比她原本世界中的更加美好。
    青鸞遂了霆筠之意,站到了便於攻擊、狙殺的高處。
    雖然屋頂之上無物遮擋,而霆筠又是深藏暗處,也算得上是應了那句暗箭難防。
    但讓霆筠未曾想到的是身為英雄的青鸞竟然卑劣到如此程度,竟是將那年歲僅有四五的孩童當做了擋箭牌般,抱在了身上。而且讓霆筠更加難以接受的是青鸞所在的樓閣,竟然是受到了時間的眷顧,雖然身處其中很難察覺,但隻要站在樓頂便可察覺,樓閣周圍的一切都似於停駐之中。
    屋頂的時間流速要遠比街路、其他地方更快,也就是說無論街路還是其它樓閣,隻要未曾受到時間眷顧,對於青鸞所在皆是時間緩流之處。例如說霆筠若於遠處放箭,箭矢縱是再快,在青鸞眼中也是緩慢行進,而她則是可以利用這一點,在箭矢到來之前便將孩童作於擋箭之用。
    霆筠身處遠方樓閣的房間之中,此刻正隱於窗旁,縱是雙目未開也依可通過空氣流動而感知,遠處樓閣之頂發生的一切。而感知到一切的她,更是震驚的發現,青鸞不僅卑劣的將孩童當做擋箭牌,更是將自己那纖細的手掌化作鋼爪一般,死死扼於孩童的咽喉之上。
    使孩童似因窒息而開始掙紮,而本因恐懼而蒼白的麵色,也因窒息而漸至青紫。
    也許來自側為世界中的青鸞從未否認過自己是一位卑劣之人,或者說她一開始便很清楚,臭水溝中的老鼠是沒有辦法憑借正直與善良活下去的。
    就像美好故事中那般,高貴且聖潔的仙鶴總是喜歡站在明光之下,對著臭水溝中那肮髒且汙穢的老鼠說你必須要改變自己那肮髒不堪的模樣,並用著正直與善良去戰勝世間的黑暗與苦難。
    若理想美好,老鼠一定會在黑暗中擺脫往日那肮髒且汙穢的模樣,並受仙鶴感化般與其一同翱翔在蔚藍晴蒼之下。
    但可惜的是,現實便是仙鶴說完便拍打著翅膀獨自去擁抱蔚藍蒼穹了,而老鼠卻依舊在那汙穢不堪的臭水溝中苦苦掙紮。
    側位世界的環境顯然沒有正位世界中這般美好。什麽是好人?其實青鸞便是好人,她隻不過是用了極其卑劣且肮髒的手段來逼迫霆筠現身而已,畢竟這便是臭水溝中的生存方式。至於她懷中的孩童,也許會經曆一定程度上的痛苦,但青鸞一定不會真的殺死他的,而這又不是青鸞想不想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的選擇。
    單是抱著孩童,青鸞便能在他身上嗅到一股明顯的窮酸味。
    那似乎是與青鸞相同的味道,或者說在青鸞眼中孩童即是同類。
    沒讀過書的老鼠很清楚手足不欺手足,同類不食同類。
    孩童掙紮漸止,青鸞麵色雖依是猙獰、惡毒,卻也有了明顯的放手之意。而就在她即將放手之時,霆筠即是辭於遠處閣樓,且是借助外廊躍上了屋頂。不曾對青鸞展開攻擊,而是彎腰俯身,將手中的長弓與腰間的箭壺盡數置於腳下,隨後方才起身舉起雙手,對著遠方青鸞展示出了投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