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如山罪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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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元篇章!
    玉簟依是趴在戰場之上,且依是趴在廢棄車輛之頂,亦是趴在如潮宣泄的彈幕之下。
    此刻雖是有時間懷疑人生,卻也沒時間去理會那與他同樣墜落在地,且是無助哀嚎的小姑娘。
    摩托車已碎,本是於油箱中負責駕駛的睿智生靈亦是不知了去向。而玉簟也是因宣泄而至、打在身旁的子彈而瞬間回神,且於車輛之頂翻滾而下並藏在了車身之後。
    玉簟在幻想,幻想著長街之上的無數廢棄車輛是否能夠做到些什麽,或者說是能否變成些什麽。
    車輛,在某種條件下會爆炸。
    炸彈,在某種條件下也會爆炸。
    所以車輛即是炸彈,炸彈即是車輛。
    玉簟不知自己幻想的有沒有道理,不過還是於長街中央,無數廢棄車輛之間瞬取鐵錘一柄入手,且是瞬間起身,於那尚在遙遠之處,卻也因巨大而似呈身後的聖堂之前,將鐵錘猛砸而下。
    鐵錘四四方方,其上裂痕遍布,且有無數殘缺之處,看上去通體樸素且古老,似是流傳於上古年間。鐵錘錘柄之末,尚有青藤綁束,鐵錘代表著創造,青藤代表著新生,看上去本就是截然相同的兩種事物。
    鐵錘落地一瞬即有無色波紋擴散、宣泄而出,不僅波及了整條長街,更是於所有廢棄車輛之下的地麵如若漣漪擴散而出。
    遠處狙擊手已將準鏡再度對準了玉簟,但扳機未觸、槍火未宣,狙擊手便聽到了一聲無比熟悉的脆響。那是行於戰場之上,不慎踩中地雷的聲響,而這聲響卻也並非是起於他的腳下,而是起於他置放狙擊槍的車輛之中。
    不抬腳,地雷未必會炸。
    抬不抬腳,車輛都會炸。
    僅在一聲脆響過後,狙擊手身前的車輛即是瞬間炸裂,火光不僅瞬間宣泄,更有衝擊肆意而起。狙擊手不僅於火光之下瞬化焦炭,更是因宣泄而出的衝擊橫飛而出,而周圍負責掩護的特種部隊亦是橫飛,待至落地即化點點熒光消散至無。
    無數在玉簟身後追趕的特種部隊亦是如此,隻要稍有不慎觸碰到廢棄車體,便會引起威勢十足的爆炸。而且更加離譜的是廢棄車輛雖是呈現著密集排列的模樣,卻也未曾引發連鎖反應。
    特種部隊就是特種部隊,不會明知廢棄車輛會炸,還去盲目的追趕。因為他們很是清楚,於追趕之中縱是再小心,也絕對不會出現那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局麵。而是或多或少都會有所觸及,更何況他們本就是全副武裝、穿著厚重。
    特種部隊放棄了追趕,而是三兩結隊,蹲在了相對較為寬闊的車輛縫隙之間。有人於腰後取下金屬圓筒,有人於腰間取下炮彈,圓筒架在了地麵之上且是調整好了角度,炮彈則是裝入了圓筒之中並於瞬間發射而出,對著玉簟所在的大致方位拋射而去。
    小型、便攜式,迫擊炮。
    其形雖小,炮彈亦是便於攜帶,但落地的爆破威力卻是不俗,最起碼遠在之前的狙擊槍火之上。
    砰砰砰!
    炮彈如若風雷,攜萬鈞之威而落,且是密集如雨於玉簟逃跑的路線上接連炸裂。
    炮彈雖是未曾直接擊中玉簟,但落地後卻是破碎廢車無數,致使其化作碎片伴隨衝擊四濺,且是毫不留情的打在了玉簟的背上。
    鮮血順背噴濺而出,也許這不是難以忍受的傷痛,但對於年歲尚稚的玉簟而言,卻是不得了的傷勢。人還沒怎麽樣,便有淚水於眼眶瞬湧而出,逃跑的腳步亦是因劇痛而逐漸放緩,且是呈現著隨時都會於戰場之上、炮火之下駐足的模樣。
    玉簟想到了蘭舟,想到了蘭舟懷抱的溫暖與溫柔,那是與這硝煙彌漫、炮火宣泄的戰場截然不同的地方。但縱是想,也是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敵人的炮火不會因為他的年少而停駐,敵人的攻擊也絕不會因為他的疼痛而留情。
    玉簟已是後悔,後悔跟隨青鸞來到了橋的這一邊,可縱是後悔也沒有任何辦法,因為有些路一旦走上,便再也沒有了回頭的機會。
    第一輪炮火已是宣泄完畢,但僅是瞄準、校隊、裝填炮彈的時間又能有多長呢?僅在第一輪炮火宣泄完畢,那肆起的火光尚未消散之時,第二輪炮火的打擊便已然來臨。
    炮火密集而落,亦因玉簟緩慢前行而呈現出了精準的命中結果。僅於刹那一瞬,拋射而下的炮火即將玉簟所在之處淹沒,亦使他那稚嫩的身形淹沒於肆起的火光之中。
    就在無數特種部隊認為戰鬥已經結束,那為首之人更是在前高舉拳頭示意停止攻擊之時,亦是抬起手臂直指火光宣泄之處示意同伴向前搜尋之時卻是有著數丈之高的金屬生命體,隨著火光消散而漸漸浮現於眾人身前。
    生命體,質為金屬,色在灰銀,呈現人形,似若女子之軀,極具流線之美,尚有無數燈光如若玄妙花紋遍布於周身上下。此刻火光雖散,卻也依是蹲伏身形,用著金屬雙臂將玉簟、小姑娘護在身下,雖背後經轟炸而呈現著漆黑之色,卻有流水如若清洗風擋那般於軀噴出,將那漆黑之處迅速衝刷幹淨。
    好像不是車輛變的又好像不是憑空想象出來的
    噠噠噠!
    不知有異常人的“異體”從何而來,也不知是何構造、是何原理,但無數特種部隊還是瞬端槍械,對其展開了密集的火力打擊。
    異體很美,卻並不溫柔,僅在彈幕加身一瞬即是轉動身形,且取身旁廢棄車輛入手,對著特種部隊猛擲而出。
    砰!廢車落地即炸,雖威勢驚人,但在異體拿起廢車一瞬,無數特種部隊便已四散開來,致使廢車落地雖炸卻也未傷一人。而那密集的彈幕,以及拋射而來的炮火,也是再度將異體淹沒。
    火光宣而未散,異體即於火光之中率先而出,且攜虎狼奔襲之勢一把抓住一位特種部隊在手,且經一陣似是引擎轟鳴的聲響過後,那金屬手掌即是瞬握,將那特種部隊瞬間捏碎。
    雖是捏碎,卻也未呈血肉破碎之形,而是化作了無數光點,消散於天地之間。
    見正麵不敵,特種部隊即是分化,半數依於長街之上、廢棄車輛之間進行牽製,而另外半數則是瞬間撤離,進入了街路兩側的樓體之中,且是迅速來到了高層之上,亦是來到了正對長街的窗口之旁。
    fg148
    兩側高樓之中,無數特種部隊已是於窗前肩扛彈筒,亦使如若“標槍”般的導彈僅經一瞬即是辭膛,正對長街之上的異體破空而去。
    砰砰砰!
    炮火密集,威力巨大,於落地一瞬即傳喧天炸響,又有如潮火光迎天而起,甚至就連堅固異常的橋體,亦是於炮火之下顫抖不駐。
    縱是坦克橫街,亦會被無數破空而至的“標槍”導彈轟碎成渣。而異體的身軀雖於火光之中呈現著破碎不堪、且是半跪於地似是無力起身的模樣,但也依舊保持著人形。
    玉簟聞聲回望,雖然依在逃跑,但在逃跑之間還是將那鐵錘末端的青色藤蔓纏繞於小臂之上,隨後即是瞬間掄錘而出。
    鐵錘橫飛,藤蔓雖是依覆小臂,也是緊握於手,且也隨著鐵錘橫飛而延長。如若長鞭末端綁錘,不僅瞬飛至遠處,更是接連擊打於異體周圍的廢棄車輛之上。
    異體無動,不知生死,不過四周經鐵錘擊打的廢棄車輛卻似是有了生命一般,且似魔方般迅速轉動,化作了劍、炮、盾、鎧的模樣。
    劍是闊刃巨劍。
    炮是三膛巨炮。
    盾是覆臂圓盾。
    鎧是覆身重鎧。
    鎧甲先動,如具磁力一般瞬間分離且是完美嵌合於異體身軀之上,其內似有獨立能源驅動,致使湛藍流光似若紋理遍布於鎧甲之上。由此可見,鎧甲不僅加強了異體的防禦之能,更是強化了異體身軀的各項能力。
    鎧甲覆身一瞬,異體即似重獲新生般於地起身,且在起身一瞬拔出身側闊刃巨劍。巨劍七丈,兩側邊緣不僅鋒銳,更有赤紅激光包裹,散發著天地之間無物不斷之勢。而在巨劍入手一瞬,異體更是將一旁巨盾覆於手臂之上,亦是將那三膛重炮裝載於肩膀之上。
    巨盾橢圓,形狀修長且似一葉扁舟,在覆於臂上一瞬更有似若透明的光幕於盾牌邊緣瞬舒而展,且似蛋殼一般將異體全然包裹在內,但也並不影響肩上三膛重炮宣泄炮火。
    三膛重炮似有自主意識,縱是異體尚未側首尋敵,重炮即是自主調轉方向,將炮口對準了長街兩側的高樓,亦經一瞬即有炮火勝似暴雨般辭膛而出,且似驚雷橫空般瞬擊於樓體之上。
    砰砰砰!
    炮火接連炸響,兩側高樓亦於炮火之下接連炸裂,而肆起的衝擊、迎天的火光,更是呈現著萬千花開同瞬,綻放於街路兩側樓體的外壁之上。而這亦使異體回首即見無數火光如若白日煙火般,綻放於蔚藍蒼穹之下,似在用著歡鳴之聲歌頌著它重新站起之時的偉大與卓越。
    無數特種部隊依在玉簟身後追趕,但異體的速度卻是更快,僅經數步疾馳即是瞬臨,手中闊刃巨劍橫斬,即使數位特種部隊攔腰瞬斷。而餘下的特種部隊見狀當即放棄追趕玉簟,而是借助無數廢棄車輛掩護,迅速衝入了街路兩側的樓體之中。
    “請求火力支援”
    “請求火力支援”
    逃入樓體一瞬,特種部隊即是手持對講而大聲呼喚。
    “收到。”
    遠方,長街邊緣,亦是玉簟來時的街路盡頭。蘭舟所駕黑車已是停於路邊那隱約可見的停車位中,其風擋玻璃依舊漆黑,卻也可見潔白玉掌拿起對講,置於唇邊輕聲而言。
    車載導彈台。
    火箭發射車。
    車載導彈於似牆高樓之下匯聚,且是整齊有序列成兩排,火箭發射車則在似牆高樓之外,無數寬廣長街之上待命。雖車體大小不同,裝載亦有導彈、火箭之分,但打擊目標卻是相同一致,便是聖堂之前、異體所在之處。
    導彈,僅經一瞬即是如潮宣泄,前排導彈於長街邊緣水平齊射,後排導彈則隨炮台微揚而呈拋射之形。尚有無數大型火箭彈已於高樓之外,那破敗、狼藉的街路之上迎空而起,且似萬川匯海一般正對高牆內側、異體之處打擊而至。
    砰!
    導彈、火箭宣泄,僅在頃刻,整條寬廣長街便唯有炸裂火光及喧天之響,以及迎天蔽日的滾滾硝煙。
    異體身形已被淹沒於爆破火光之中,在外能夠見到的也唯有不斷顫抖的長街地麵,以及街路兩側那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因波及損毀、倒塌的挺拔樓體。
    火光迎天,硝煙蔽穹,炸裂聲響震耳欲聾,衝擊撼地無終,而自炮火宣泄至停駐,時間也不過是過去了一分鍾。
    火光依舊,硝煙如雲覆地且無消散之意,即有雄貓戰機翱翔於穹,於街路上方瞬飛而過,似是打算於硝煙之中找到異體的蹤影。尚有無數虎式坦克已是緩行而至,不僅於路口緩緩駛入,更是於硝煙之中緩緩向前推進。
    不知異體是否有恙,但也許在蘭舟的眼中,所謂的異體並不值得她去關注,或者說所謂的異體隻不過是無數導彈、火箭捎帶打擊之物。真正能夠讓她感到困擾的,僅僅是遍布於長街的廢棄車輛,或者說是在玉簟能力之下似可化作萬物的廢棄車輛。
    畢竟誰也不知道通過玉簟的幻想,這些廢棄車輛會化作何種模樣。
    硝煙未散,但是行於最前的虎式坦克卻是發現,異體竟於長街之上沒了蹤影,此刻長街之上除了導彈、火箭轟炸而成的無數坑塹之外,便唯有濃鬱硝煙彌漫。
    戰場之上、硝煙之中略顯寂靜,除去兩側樓體外壁碎裂、脫落以及未散的烈火燃燒之聲外,便再無其它聲響絲毫。無數坦克已經停止前行,似在尋找著異體的身影,但就在坦克停止前行的一瞬,異體那已是殘破的身軀,即隨硝煙漸散而在一側樓體的外壁之上浮現而出。
    手中闊劍已斷,護體光幕也是消散,橢圓盾牌不知去了何處,覆身鎧甲之上的燈光線條也是趨於暗淡。
    雖在導彈、火箭轟炸過後似化強弩之末,但異體還是於樓體外壁瞬躍而下,且是精準踩踏在了虎式坦克之頂、炮塔之上。
    闊劍雖斷,卻也依因未散激光而呈鋒銳之形,致使虎式車體於劍下如若紙糊,僅憑斷刃輕揮即是於中化作兩半,而切口、斷口處不僅平滑如鏡,亦因高溫而散發著赤紅的光亮。
    得見異體,無數虎式即於未散的硝煙之中接連開炮。但可惜的是,覆身重鎧雖是破敗不堪,但也依有強化身軀之力,致使異體於宣泄炮火之下靈活躲閃,似若靈蛇蜿蜒行進,亦於行進之間接連揮動手中斷刃,致使無數虎式於刃下化作兩斷。
    異體與虎式戰鬥之時,亦是硝煙彌漫未散之時,玉簟依是帶著小姑娘倉惶奔跑在前,且是相距聖堂門前的三十三道台階已是不再遙遠。此刻硝煙彌漫於戰場,更是於無形之中遮掩著他們二人的身形,如果不出意外兩人應該很快便可以步入那規模宏偉的潔白聖堂之中。
    本不應該停下腳步,但玉簟的腳步還是因為遠處傳來的音爆之聲瞬駐。
    於硝煙彌漫的戰場之上翹首,仰望著那被硝煙遮蔽的蒼穹,本想看清音爆之聲來自於何處,卻是不曾想狂風僅經一瞬即至,攜地麵塵土狂亂飛舞,致使玉簟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
    狂風瞬來瞬去,玉簟也僅是一瞬眨眼,但那本是彌漫戰場的硝煙卻是盡數消失不見,而蒼穹亦是恢複了蔚藍。
    烈陽依懸天邊,音爆之聲未止,卻也不知是何物所發,能夠見到的僅是無數黑影於蔚藍蒼穹之下瞬閃瞬逝,因其極速而僅見其存、而難見其形。
    是雄貓,雖是未見其形,但玉簟還是通過猜測而得知,那道道黑影正是之前對自己緊追不舍的雄貓戰機。隻不過此刻已因脫離低空飛行,而展現出了原有的飛行速度,雖不知這所謂的“原有”速度有多快,卻也無從去查證,因為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這雄貓經過“教化”而強化的速度有多離譜。
    十一道黑影於長街之上、蒼穹之下呼嘯而舞,且在來去之間更有赤紅彈幕宣泄而下,亦有導彈破空而落,並精準、不斷打擊於異體之上。而異體此刻唯一能夠做的便是將那已斷的闊劍擋在身前,憑此來抵擋炮火、彈幕。
    並非是不想逃,而是因為形體龐大,根本就無處可逃,它唯一能夠做的便是用自己的身軀吸引敵人的注意,從而掩護玉簟繼續向前逃離。
    異體雖是展露出了舍生之意,但可惜的是僅在玉簟駐足、回頭、因狂風來去而眨眼的一瞬,即有嗬斥之聲於他身後的三十三道白玉階梯邊緣響起。
    “放下武器!雙頭抱頭!趴在地上!”
    玉簟轉身回首方才發現,無數特種部隊已是遍布遠處,亦是隱藏於那未受炮火波及的廢棄車輛之後,而他們手中的槍械之口也是紛紛對準了自己。想要想些辦法,但經左右環顧玉簟方才發現,自己所在之處的四周,已是沒有了任何廢棄車輛,縱是有也已因炮火而化作了碎片、殘骸,且是呈現著無法使用的模樣。
    玉簟似要放棄,且是按照之前特種部隊所說,不僅將手中鐵錘丟在了腳下,更是在鐵錘落地之前,便將雙手抱在了頭上,甚至是呈現出了屈膝欲跪的模樣。但膝蓋雖彎,卻是未曾觸地之際,鐵錘卻是率先一步落地,且經落地一瞬即使地麵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鐵錘落地一瞬,那本是堅硬的柏油路麵即是如牆瞬起,不僅將玉簟遮擋其後,兩側柏油路麵更是不斷而起,似若牆壁正對兩側樓體延伸而去。僅待頃刻過後即似堤壩般將街路分隔,亦是將玉簟與無數特種部隊分隔兩端。
    見玉簟拒不配合,無數槍火、fg148導彈即是宣泄而出,尚有迫擊炮、手榴彈呈著拋線正對柏油牆體打擊、投擲而下。炸裂火光宣泄,牆壁碎片亦是伴隨衝擊四濺,尚有震耳欲聾的聲響擴散而出。而玉簟僅在柏油牆體瞬起之時,即是對著街路一側的樓體奔跑而去,似是想要借助樓體掩護自身。
    但讓玉簟不曾想到的是或者說一開始便知道玉簟拒不配合的特種部隊,早已安插在兩側高樓之上。
    特種持狙,如若幽靈鬼魅隱於高樓之上、房間窗旁,而狙擊的槍口亦是搭於窗沿之上。而玉簟那於炮火、硝煙之下倉惶逃竄的身形,亦是通過準鏡呈於狙擊手的眼前。
    砰!
    槍也許會走火,但狙擊手永遠都不會失誤。
    狙擊子彈瞬辭槍口,亦是瞬跨百丈之遙,貫穿了目標的身軀,並攜帶碎骨、血肉自膛而出。
    而所謂的目標,卻也並非是玉簟,而是那看似可憐的小姑娘。畢竟在蘭舟看來,小姑娘就像是玉簟肆意放縱的理由,隻要這個理由死去,玉簟便會老老實實的回到橋的另一側,重歸於安穩之中。
    小姑娘因子彈所攜的衝擊瞬間撲倒在地且是一動不動,而玉簟亦是因此而停下了腳步。
    腳步雖停,身軀亦轉,卻也不曾立即上前瞧看、救治,僅是在柏油牆壁之側、宣泄的炸裂火光、濃鬱的硝煙之下,展露著十足的遲疑、猶豫之意。
    救還是不救?
    也許英雄不會遲疑,但玉簟卻會猶豫,而繼承了英雄之名的他,顯然尚未在稚年當中知曉、理解自己肩上的責任與使命。
    價值。
    小姑娘是否有著救助的價值?或者說將她救下之後會發生什麽,若是不救又會發生什麽?
    玉簟不知,不過在短暫遲疑過後,卻是看向了遠處那宣泄未止的炮火,以及由寧靜化作動蕩的街路,尚有兩側那本是古老滄桑,卻於此刻破碎萬千的古樸高樓。
    事情搞的太大了在玉簟看來,自己若是被蘭舟捉回去,必然少不了一頓斥罵與責罰。如此看來,小姑娘還是救下比較好,因為隻要將她救下,玉簟便可以理直氣壯的對著蘭舟說上一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拯救弱小。
    經片刻遲疑、猶豫,玉簟還是跑到了小姑娘的身邊,且將手中鐵錘瞬間敲打在地,亦使四周地麵瞬起,如若“包餃子”一般將他與小姑娘包在其中,化作了簡易卻也不失堅固的小型碉堡模樣。
    “目標已成功擊斃。”
    狙擊手依是持槍,且是通過槍上準鏡對著那瞬起的碉堡觀察,但一旁的同伴卻是拿起對講,於窗旁沉聲而言。
    “繼續保持觀察。”
    蘭舟依於遠方街首之旁的停車位中,且是於車內再度拿起對講下達指令。
    聽聞蘭舟之令,狙擊手不禁有些迷茫,迷茫著小姑娘分明已被自己貫穿了身軀且無絲毫生還可能。既然任務已是完成,為何還要繼續觀察?雖迷茫,卻也不曾違抗命令,也依是隱於窗邊,全神貫注的對著小型碉堡觀察而去。
    碉堡之內,狹小且陰暗的空間之中,玉簟見小姑娘身軀被貫穿,卻也未曾展露出絲毫惋惜之色、傷心之意,僅是齜牙咧嘴的對著她瞧著、看著。本想利用鐵錘或幻想修正之能製造些緊急醫療之物,從而解決小姑娘這個麻煩。卻是不曾想鐵錘未動,幻想未出,小姑娘膛前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中,即有漆黑的粘稠之物於邊緣湧動而出,就像是有著自主生命的石油,經片刻翻滾過後似若結痂一般堵在了小姑娘膛前、背後的傷口之上。
    本該死去的小姑娘於地漸漸起身,卻也未曾看向玉簟,僅似認為他並不是一個值得信任、依靠之人,從而孤零零的蜷縮在陰暗的角落之中。而那瘦弱不堪的身形,亦因牆壁之外不駐的槍炮之聲而不斷顫抖,似乎很想逃離這裏卻也想不到任何逃離的方法。
    砰!
    隨著遠處最後一聲炮火停駐,異體那已是殘破不堪的身軀亦是化作了廢鐵,且是攜帶著身軀之上那未熄的火焰倒地,結束了那短暫的生命。而順利解決掉異體的十一架雄貓戰機以及無數虎式坦克,則依是對著玉簟所在的碉堡逼近而去。
    玉簟此刻正站在狹小碉堡的明窗旁,亦於順窗而入的明光中焦急的啃咬著手指,雖然想不到任何辦法來改變當下的局勢與處境,但看著窗外那無數向他駛來的坦克,目光中所流露出的依舊是滿載歡愉的笑意。似乎很是享受這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生活,也是全然忘記之前受傷時的痛苦與無助,就像是典型的傷複忘痛。
    碉堡之後的柏油牆壁已破,無數特種部隊亦是將槍火、榴彈、導彈對準了碉堡,致使小小的碉堡即將麵對兩麵合圍的局麵。而藏身其中的玉簟依是無可奈何,因為不知道蘭舟真正目標、也不知道戰機、坦克、特種部隊真正目標的他,僅是下意識的認為隻要走出碉堡,便會被轟碎成渣。
    玉簟有些興奮,同時也有些懼怕,一個稚嫩少年於此刻能夠想到的、做到的僅僅是祈禱。祈禱傳說中的英雄,能夠及時到來,也似無數影視作品之中那般,及時出現並做出帥氣的救場。
    砰!
    玉簟依在碉堡之中祈禱,但遠處的虎式坦克卻是瞬宣炮火,致使炮彈於遠方瞬臨而至。但也僅是臨於碉堡之前,即有英雄似經玉簟祈禱而至,且是瞬斬寒芒,致使炮彈於寒芒之下瞬炸。
    青鸞已是及時趕至,不僅駕駛著摩托車而來,車身之上更是搭載著於雄貓戰機之上暴力拆解而下的六管機炮,及導彈發射器。
    雖然拆解下來的六管機炮與發射器已是喪失了發射之能,但青鸞還是將其帶到了這戰場之上,且並非是因為無知,而是因為她心中有著計劃,亦是有著想法。
    於碉堡之前瞬轉車身,亦是猛擰手中油門,致使輪胎於地麵之上極速摩擦,且有青芒瞬起於周身上下,亦是包裹於胯下機車車體之上。
    青鸞本體未動,但僅經一瞬,即有無數複製而出的分身、機車似於本體分裂一般接連而出,且是正對遠處虎式坦克迎麵而去。縱是沿途曆經如潮宣泄的炮火,卻也可憑借機車輕盈而巧妙躲避,縱是難以躲避亦可憑借無前之鋒將迎麵炮彈一刀兩斷。
    無數雄貓戰機亦因青鸞無數分身而“手忙腳亂”,似是原本隻有一個的攻擊目標於此刻化作數十而茫然無措,不過那宣泄的槍火與炮彈,卻也無絲毫、一瞬停駐之時。
    僅在炮火宣泄方向調轉一瞬,小姑娘即於碉堡之中瞬衝而出,且是十分依戀的抱住了青鸞的大腿,死死不肯放手。
    啪!
    僅在小姑娘走出碉堡一瞬,亦是抱住青鸞大腿一瞬,即有狙殺槍火瞬辭街側高樓之上,雖攜十足威勢卻也止於、斷於無前鋒芒之下。
    玉簟亦是於碉堡之中走出,雖然有些好奇青鸞的去而複返,但在見到青鸞車後搭載的六管機炮與導彈發射器之後,也僅經一瞬即是明白了青鸞的用意與想法。
    玉簟當即持錘上前,且是對著車上的機炮與發射器敲打起來。未似之前敲打廢棄車輛那般,致使原本不小的廢棄車輛變的更大,反而在十餘次落錘之後,那本就不小的機炮與發射器即是不斷縮小,直至化作了兩個精致的金屬圓環,且似手鐲一般佩戴在了青鸞雙手手腕之上。
    為何機炮與發射器能夠變成圓環?
    這本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言之事,在玉簟的幻想之下即是有了道理。在玉簟的幻想之中,金屬由原子構成,無數原子緊密排列在一起,隻要壓縮其大小、彼此間隔,便可以使其變小,隻要改變其排列順序,即可改變物質原有形態。
    青鸞帶著兩個手鐲,亦是帶著可憐巴巴的小姑娘辭別了摩托車,並通過雙足奔襲而迅速離去。且在離去一瞬即是通過複製之能身化數十、數百、乃至數千,均勻的衝入了長街兩側的樓體之中。
    摩托車被青鸞留在了玉簟身前,也許對於青鸞而言它是車,但對於玉簟而言便未必是車了。
    說不定是懸於蒼穹的要塞,說不定是行於陸地的堡壘,說不定是航行於海的母艦,隻要是玉簟能夠想到的且是在玉簟看來自認為合理的,那麽摩托車就什麽都能變。
    僅在萬千青鸞入樓一瞬,玉簟即是持錘上前,且是對著摩托車車體瞬落鐵錘。而摩托車亦是伴隨鐵錘敲打而辭別了原有的模樣、形態、本質,於摩托車車體化作了固定炮台。
    炮是加農炮,亦是反坦克炮,之所以稱之為固定炮台,是因為尚有底座在下致使其呈現固定於地麵的模樣。
    炮膛有三,各長三丈,內徑十二,彼此相聚且可旋轉,似是放大數十倍且是削去一半的六管加特林。於炮膛之後尚有座椅可供人駕駛、乘騎,炮膛之上尚有準星便於瞄準,而炮膛一側尚有連接成排、似帶的炮彈。
    僅在青鸞順利進入樓體一瞬,那些駕車吸引注意的青鸞便盡數湮於炮火之下。而於此同瞬,玉簟亦是坐到了炮台的駕駛位之上,且是正對無數迎麵而至的虎式坦克按下了扳機,亦使炮台宣泄出了耀眼的彈幕火光。
    反坦克炮彈,亦是威勢十足的穿甲彈,僅在炮彈辭膛一瞬,即將遠處虎式坦克瞬間貫穿,不僅貫穿了前方裝甲板,更是於駕駛艙內瞬過並於後裝甲板瞬出,且於後方坦克車體之上炸裂。
    炮火宣泄,如雷橫空,亦攜萬鈞之力覆滅虎式無數,亦使其接連炸裂於火光之中。
    彈殼灑落,如雨覆地,玉簟依是駕駛著固定炮台且是瘋狂扣動扳機,同時亦有不屬於少年的癲狂神色,於此刻肆無忌憚的浮現於麵容之上。
    玉簟火力雖強,但也僅是作用、體現於無數虎式之上,最起碼固定炮台僅能作用於水平打擊,而不具備任何對空之能。而十一駕雄貓戰機已是再度盤旋於街路上方,且是將打擊目標鎖定在了玉簟所駕的固定炮台之上。
    彈幕、導彈,尚未辭別於戰機,青鸞的萬千分身便已遍布於長街兩側的高樓頂層的房間之中。雖有尖銳之頂在上,但無數青鸞還是於房間之中瞬抬雙臂,致使雙腕相撞的同時,亦是雙腕之上的精致手鐲撞在了一起。
    僅經相撞,即傳輕響,兩個手鐲更是如扣般扣在了一起。
    手鐲相扣一瞬,即似壓縮棉絮遇水,不僅瞬間膨脹開來,更是於高樓頂層房間之中化作了四丈之高的對空炮塔。
    炮膛粗如巨柳,內膛直徑足有一尺,且是盡數對空而立。乘騎位在下,兩側雖無自動裝填炮彈,且似各自僅佩一發炮彈在膛,但這對於擁有複製之能的青鸞,本就不是任何問題。
    無數青鸞皆是乘騎於炮塔之下,左手控製炮塔方向,右手控製炮彈發射,尚有踏板位處腳下,似經踩踏即可致使炮膛升降。
    很是好懂,似是為隻會駕駛摩托車的青鸞量身打造,如此一來駕駛炮塔對她而言,自然也就不成問題。
    雖有準星位處炮塔之上,其實倒也不具太多作用,或者說玉簟在打造炮塔之時本就不曾想過,青鸞的複製之能竟可複製出成百上千的分身與炮塔。
    砰砰砰!
    僅在十一駕雄貓臨近一瞬,即有無數炸響及火光起於街路兩側的高樓之頂,不僅瞬間轟碎那尖銳的樓頂,更使無數炮塔呈現於所有雄貓戰機、特種部隊、乃至街首的蘭舟眼中。
    僅在炮塔浮現一瞬,破碎的樓頂尚未墜地之時,炮火即於那成千上百、分布於八方樓頂的炮塔中宣泄而出。雖每個炮塔之中僅是配備炮彈一發,但經青鸞複製之能的展現,炮火已是密集如網,僅經刹那一瞬即是橫布半空,亦是籠罩蒼穹。
    砰砰砰!
    沒有絲毫懸念,縱是雄貓戰機速如光影,駕駛方式亦是靈活,也無法於遮蔽蒼穹的炮火之下生還。僅在炮火宣泄遮穹一瞬,十一駕戰機即是皆隕於炮火之下,且在尚未墜落之時,即於萬千炮火之下破碎成渣。
    青鸞在上,炮火遮天。
    玉簟在下,炮火覆地。
    看似特種部隊一方已是陷入了極其被動的境地,但所謂的教化即是教導、感化。
    用什麽去教導?
    用什麽去感化?
    像個聖人一般對著惡人紅口白牙的去訴說放下屠刀即可成佛?
    若惡人不願又當如何?
    所謂的教導、感化,即是在惡人不服、不願之時打到他服,打到他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