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涯偌大 何時待相見—柴就缸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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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斧落木劈,但下落的力道也非沈西樵這體格能承受,這一摔落,手臂似斷裂般疼痛,五髒六腑也是一陣劇痛。
但看到此法有效,沈西樵內心不免歡喜。他強忍疼痛,將劈好的木柴選來幾塊合適的,用木絲分別將木塊綁在手臂處,將就著臨時做了個護腕,又如法炮製,做了護腿,護頸,看自己有了些木甲保護,沈西樵再次弄濕龍鱗,步驟如前,“啪啦!”又是一個木頭劈開。
這次有了木甲,摔落之力反應在身上自是輕緩些,但也不好受,沈西樵又找了些稻草敷在木頭外,厚厚裹就一層,這次再試著下劈,將將還可承受。
有了自造的一身裝備,加之沈西樵摸索出些此間技巧,這劈柴速度登時加快。隻見周府西跨院的廚房領地,一個“稻草木頭人”,不斷騰空再下落,接著就是“啪啪啦啦”,接連響起木斷屑飛之聲。這次僅過半個時辰,地上的小木頭堆已是讓他全部化作柴火。
待劈柴完成,沈西樵心內自喜,這下,這下能回去睡覺了。
又一想,哎,睡什麽睡,還有兩口水缸沒灌滿呢。
強打精神,沈西樵走到水缸處,踮起腳尖,想再看看尚需幾桶水能完成。
“啊!剛才打的水哪兒去了?”沈西樵這一看,抓抓後腦勺,琢磨半天,剛才是打了幾桶水灌進裏麵去了啊。
他又仔細向內張望,可天黑月暗,加上自身的遮擋,缸裏麵實在看不分明,剛才有水時,水麵還能有些反光,難道是水麵現在汙濁變黑,自己沒看見?想到此處,他撿起個石頭子向缸內扔去,隻聽“叮叮當當”作響,分明就是個空缸。
火燭、火燭,需要火燭,可大院子裏沒有火燭啊,沈西樵又走進廚房,廚房內幹幹淨淨,廚具樣樣俱全,就是沒有火燭。
火燭要來做甚,沈西樵自發邏輯想來,火燭當然是要亮光了,對,亮光、亮光,金烏犬!
你個懶家夥,我自在這裏受苦劈柴,你倒酣睡起來,沈西樵看到金烏犬臥在劈柴堆裏自睡,心下來氣。
“臭狗!”沈西樵大叫。
那金烏犬睡夢中聽到忽有聲音叫自己是“狗”,迷迷糊糊睜開眼來,再看是沈西樵正指著它大叫,真正膽怯起來,是渾身登時烏黑。
這天本來就黑,加上金烏犬烏黑,沈西樵眼神再好,也真不好分辨。
哎,也真是,這時候生氣作甚,沈西樵自譴。
“來來,乖狗,乖狗,來來,有骨頭吃……”沈西樵想著骨頭,說著骨頭,這嘴中竟然真有些肉骨頭的味道,嗯?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也令沈西樵一驚,怎麽出了骨頭味道,難道是昨晚上吃多了?
他又不斷說出“肉骨頭”,嘴中之味漸濃,隨著張嘴閉嘴,飄來開去,那金烏犬嗅得骨頭香,是兩眼放光,哈喇子滴流,渾身也是又烏變白,有白變黃,最後是金燦燦一團。
“這就對啦!”沈西樵連忙將這金燦燦的狗抱起,那金烏犬不斷在沈西樵嘴旁舔舐,著急弄明究竟,沈西樵也先管不了這許多,忙舉著發光的金烏犬向缸內探照。
“嘿!這廝為誰,可苦我也!”沈西樵向內一看,暗暗叫苦,缸底原來有個窟窿。
合著要裝滿水就要先補缸?這大缸怎麽補啊?沈西樵又想。
沈西樵見得過那補缸的手藝人,都是各有各的妙方,大多是黏黏糊糊一團的東西,抹在裂縫處,幹燥一段時日才能重新啟用。
這顯然無法實施,一是不知道那團子東西是什麽,二則是根本沒有時間幹燥。
索性是將缸打爛,就說自己不小心把缸砸了?沈西樵歪眼想去。不行,這豈不成了無賴潑皮。
想來想去,沈西樵是老老實實,先將那漏缸放倒,按照窟窿的形狀大概用斧子削了個木頭塊兒,堵住窟窿,然後在旁邊縫隙處,用稻草膩縫。
經此折騰,又是兩刻已過。
此時,東方些許露出些光亮,兩大口空缸立在眼前,這一桶桶再來回灌水,別說沈西樵,就是師傅們全來,也無法立刻完成啊。
“灌水,灌水,灌水。”沈西樵坐在地上,滿腦子就是這兩個字,念了半天,毫無想法,他又不自覺地去想詞句斟酌之妙,隻有詩詞歌賦才是沈西樵最愛,這境地想來,也是舒緩下精神。
“金鞍美少年,去躍青驄馬?”這個不好,當時還和師傅爭辯,換做“美少年金鞍,青驄馬去躍!”應該更好。沈西樵回想,師傅當時還說,這移詞別句雖然可以,但還有個關鍵,需是看詞牌為何,要依據詞牌中的聲韻平仄,“去躍”這個“躍”字是個“去”聲,比之“馬”這個“上”shang(三聲)聲聽來確實有力量,當時師傅想到這裏,還誇讚我一番。
想到被師傅誇讚,沈西樵又自己樂了起來。
這“灌水”嘛,沈西樵又想,沒有力量,不如“水灌”,水是“上”shang三聲,“灌”則是“去”聲,顯然灌更有力量。
“金烏犬嗅香,苦少年水灌!”這是什麽詞句啊,嗬嗬,沈西樵自己沒事找樂子玩兒。
“水灌!”對啊,我還灌什麽水啊,直接水灌!
忽然,沈西樵有了注意。
他看看四下無人,取出龍鱗,推倒另一個完好的空缸,將稻草做了個粗糙的網,兜住缸底,然後對稱兩邊各自又係上稻草為繩,繩端困住龍鱗,緊接著是龍鱗沾水,將那空缸已然帶起。
先行,沈西樵隻是讓那龍鱗沾了少許的水,看到空缸離地,他又甩著濕衣服濺向龍鱗,讓那龍鱗更加濕潤,這次空缸已到頭頂,沈西樵扶著空缸,將它帶到井口上方。
看著轆轤擋著井口,沈西樵不得不再將轆轤挪向一側,待井口上方毫無遮蓋,一切準備停當,那龍鱗也少許幹卻,空缸漸漸降低,沈西樵拿著稻草擦拭幹兩片龍鱗,那缸漸漸落入井中,等觸及井下水麵,沈西樵狠擦一側龍鱗,缸兩邊受力不均,一個歪斜,已是水灌空缸,很快水缸注滿,沈西樵又兩邊龍鱗沾水,搖搖晃晃中,水缸漸漸提升,同樣是到得頭頂處,沈西樵扶缸到了那漏缸旁邊,依照井下傾斜之法,將一滿缸水倒入那漏缸。
然後如此辦法,沈西樵又將這口缸注滿水放回原處。
此刻天已漸亮,實在困倦,沈西樵打著哈欠,但就是不睡,心道,坐等屠大勺,就想看看的他錯愕之情。
過不多時,跨院門外腳步嘈雜。
“剔骨王,今兒這一身兒光鮮靚麗,是去哪裏快活?”屠大勺的聲音。
“哪裏,哪裏也沒有,無曾街都沒人了,還能去哪裏快活。”剔骨王道。
“大哥,今天這木柴可說不好能不能用。”屠大勺又問。
“那我不管,反正你應了我的活兒,裏外你是跑不了。”李木柴的聲音。
說著,三人已到院子門前,等屠大勺看著木柴,再望望那兩口缸,心想,這小子會用邪法?這就是無法完成的任務,但是他表麵也沒錯愕。
李木柴看看木柴,又看看沈西樵道:“你用的這斧子挺順手?”
沈西樵心想,豈止順手,簡直順了五髒六腑!言道:“李師傅的斧子哪裏能差?”
“非也,我手裏這把用著就頓挫,幫我拾掇拾掇?”李木柴不等沈西樵回應,手裏的斧子已然落到沈西樵麵前。
“行啊,小子,幹得不錯,以後每天這般便是。”屠大勺說完,哼著小調,是抱柴舀水淘米做飯。
“嗯?水缸漏了!”屠大勺下看,是腳鞋浸水,“小子,這水缸是?”
隻見股股流水從缸底滲出,屠大勺疑問。
沈西樵心想,你問我?你自己不清楚嗎?這莫非就是你幹的!
但是心想歸心想,表麵而道:“屠師傅,水缸有甚情況?”
屠大勺一抬腳,這,這難不成漏水?虧得徒兒將漏缸滿水。
沈西樵一聽,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心道,你這是明知故問。
“甚麽漏不漏的,待是有水就好……”沈西樵氣道,“屠師傅,你們領班可還要我打磨斧頭,恕不奉陪!”
屠大勺心想,這沒得罪他啊,句裏行間怎麽感覺跟我作對,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想來不明,自顧不管,仍舊添柴做飯。
那沈西樵拿著斧子終於出得廚院,回頭看時感覺,這廚院直如地獄,不似先前模樣。
他抱著斧頭,本能想遠離這些個夥夫人等,可路過二進院門口,聽得內中是妙曲悠揚。
沈西樵累了一晚,渾身疲憊,忽聽得琴曲悠揚,十分舒心,趴著牆頭望去,但見內院側房之中,那琴音客正自把著慕小聊的手腕,是一指一手,教她習得彈奏之法。
“嘿!”這嚴加管教和好好教來,原是有偌大分別。
沈西樵正自忿忿,忽然,又是後腦勺被重物一錘,自顧捂著頭且看去。
“小子,正有話待與你說……”
第六章?第六回完結?總第六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