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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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卯時(早上五點),這會子甚至城門還沒開,但外頭的大街上已經開始有早起的人走動,彼此打著招呼。
    鄭強衝出自家的小院時,正好瞥見一抹身影搖搖擺擺的走出巷口,進了縣前大街——他個子瘦長,破衣爛衫,赤足,手中似乎拄著拐杖,腰裏懸了隻大葫蘆。
    “仙長留步!”
    他一邊喊了一聲,一邊大踏步追出去。
    等他追出巷子,遠遠一看,那人竟已經去的遠了,當即發足狂奔。
    “仙長留步則個!”
    他顧不得早起的鄰居和行人紛紛詫異看來,又大呼了一聲。
    這一次前麵那人似乎聽到了,卻是一臉疑惑地回頭看過來。
    歌聲未止。
    但鄭強越跑越近,卻清楚地看到,那道人模樣打扮的清瘦老者,卻壓根兒就連嘴都沒張開。
    他是真的很清瘦,長了一張驢長臉,吊角眼,頜下輕飄飄約莫十幾根蜷蜷曲曲的黃須毛,頭上發髻淩亂不堪,還混著兩根草葉子,看得出已半禿,長身,比武植還高了一頭的樣子,赤足,大腳丫子,趾甲老長,拄一根彎彎曲曲的長拐杖,渾身上下最為肥碩的,便是他腰間懸的那隻大葫蘆了。
    然而越跑越近,那歌聲便越發響亮,似已在耳邊。
    跑著跑著,鄭強的腳步不由漸露遲疑。
    “汝這後生,可是喚俺老道?”
    那歌聲仍喧然在耳。
    扭頭四下裏看,長街上僅有的幾個行人,除了對自己的背影略有指點,不知在議論什麽之外,似乎沒有任何人聽到了那歌聲。
    鄭強心裏開始有些打鼓了。
    但這是係統提醒的呀,這是說好了要給的大禮包呀!
    按說……應該沒危險的不是嗎?
    於是他最終走近,躬身唱個肥諾,“見過仙長!”
    這一躬身,他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了那肥葫蘆——歌聲好像是從那葫蘆裏傳出來的?
    道人未及說話,瞥見他動作,先就“咦”了一聲。
    一隻枯瘦的長指爪大手落下來,在葫蘆塞子上輕輕一點。
    塞死了。
    忽然一下,歌聲沒了。
    鄭強訝然地抬起頭來,正與那道人精光四射的眸子對上。
    道人訝然,問:“汝能聽見俺這葫蘆裏的歌謠?”
    這一瞬間,鄭強心中各種念頭起起落落,頃刻間翻轉了不知道多少遍,出於一個九流編劇的直覺,他忽然意識到了一點什麽。
    這係統的所謂大禮包,貌似隻是一種提醒?
    提醒是提醒了,但拿得到拿不到,可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所以……這是個仙俠位麵嗎?
    葫蘆裏有人唱歌?
    深吸一口氣,鄭強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叉手為禮,道:“回稟仙長,某確實聽到有人唱歌,隻是不知……”
    沒等他把話說完,那道人竟再次“咦”了一聲。
    鄭強訝然抬頭,看過去時,卻見他摸著頜下那數的清的幾根胡子,一時間竟有些眉目飛動,盯著自己,連聲道:“妙!妙!妙啊!”
    “汝是應了何事才降世而來?又是誰人改了你的陰陽?”
    鄭強微微張嘴,卻接不上話。
    此時那道人伸出枯瘦的手掌,竟拈指掐算起來,一邊掐算,他的眉毛一邊抖動,頓時各種奇怪的表情包。
    然而片刻後,他鬆開手,忽然歎口氣,有些詫異,又有些好笑的樣子,“竟有人把老道也算計進去了?咦!奇也怪哉!”
    說到這裏,他的身子微微前探,盯著鄭強,道:“汝且去吧!汝等之事,老道無意攪擾,卻也休要糾纏於我!”
    “仙長!”
    “去吧!”
    說完了,那道人一拂袖,轉身便又繼續向前走。
    說時遲,那時快,他腳步並不快,但鄭強邁步要追,卻忽然發現他已經到了幾步開外,當即他不由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過神來,大步追了上去!
    “仙長留步則個!”
    你要走沒事兒,把我的大禮包給我呀!
    但那道人卻充耳不聞,隻管大步向前。
    鄭強在後麵發力狂奔,卻仍感覺那道人越行越遠。
    短短幾個呼吸的工夫,鄭強已經跑出去很遠,但那道人卻離他更遠了。
    這要是別的事情,鄭強可能也就放棄了,但此時他心裏卻惦記著那是自己的大禮包——而且是係統給的大禮包——因此便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追。
    不曾留意的工夫,又追出去很遠,他下意識地感覺周圍的環境有些不對,腳步略緩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追出了城。
    他愣了一下。
    直覺告訴他,自己沒跑出那麽遠,而且清河縣縣城的城門,是要到卯時三刻(早上六點)才開門的,現在就算想出城也出不去。
    再說了,這四周的景象,山巒起伏,林澤密布,也不像清河城外。
    但那道人飄搖在前,眼看已經要上山了,此時他無暇多想,狠狠心,跺跺腳,再次發力狂奔,吊著對方的尾巴又追了上去!
    一邊追,他一邊大喊:“仙長留步!垂憐則個!”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飄飄搖搖就上了山。
    鄭強跑得氣都快斷了,好幾次都已經想要放棄,但最終還是挺過來,一路遙遙地綴著,就是不肯停下。
    忽然,那道人站住了。
    他回首,一臉淡漠地看著喘著粗氣跑近來的鄭強。
    “汝追俺老道作甚?有何所求?”
    鄭強終於跑到了他身前,大口喘著粗氣,好一陣子,才終於能開口說話。
    “大……大禮包!大禮包給我,我就不追你了!”
    也不知那道人聽成了什麽意思,此時他訝然,狐疑,猶豫,並最終歎了口氣。
    “貧道這裏隻有明心種子一顆,汝願得否?”
    “啊?什麽是明心種子?”
    “汝願得否?”
    “願……願意!”
    道人的臉色略微好看了一些,卻又歎了口氣,就在鄭強麵前,展開了枯瘦的右手,片刻間,忽然有一顆瑩光欲滴的瓜子狀的東西,出現在他掌心。
    像一顆玉或者翡翠做的瓜子。
    “也罷,便與你了吧!此後莫再糾纏!”
    說話間,他輕輕一揮,那所謂的“明心種子”便輕輕飄起來,不等鄭強有所反應,便忽然鑽入了他的眉心。
    他隻覺自己眉心處微微一涼,隨後便什麽異樣都沒了。
    但他依然嚇了一跳!當下使勁地在自己眉心處又摸又按,卻又偏偏察覺不到絲毫異常,不由問:“這……這到底是何物?為何……”
    “此乃明心種子,它有何用,汝遇事自知!”
    說完了,那道人又歎口氣,道:“汝且去吧,勿複追趕!”
    雖然不知道那東西有什麽用,但是看這道人一臉肉疼的表情,鄭強直覺地知道自己應該是占了便宜的一方。
    “就這?還有嗎?”
    那道人的臉色登時為之一滯。
    鄭強攤手,“大禮包嘛!肯定得好多東西才對!”
    道人遲疑片刻,表情僵硬地探手伸入袍袖內,頓時便取出一柄小劍來,那劍出來時極小,隻約莫小拇指的一半大小,虛虛飄到了道人掌心的時候,卻已經化作尺餘長短,而道人隨手一揮,那劍飄搖來到鄭強麵前時,卻已經飛快地變化成三尺餘長——鄭強一把抓過來,卻覺入手一沉。
    道人言:“此物名‘飛玉’,乃是一件玄異的寶貝,如今既已牽入事機,也不好不助你一二,便將此物留給你做個綰發之用吧!隻有一點,汝當謹記:寶物貴重,須用之要緊處,非炫耀耍弄之物也!汝若違之,必招禍患!”
    鄭強訝然地抬頭看了道人一眼,心想:“綰發?什麽玩意兒?”
    伸手輕輕一叩,隻聽那劍發出一聲隱約的嗚嗚聲。
    有點像疾風掠過耳畔的聲音。
    以手感觸,這材質非金非玉,亦非石非木。
    把玩片刻,他心念一動,這劍忽然就變成了一支烏木發簪。
    他見狀不由一愣,正要說話,一抬頭,卻驚得瞪大了眼睛。
    隻見麵前道人不知何時已褪去了凡胎俗貌。
    此時他須眉皆白,滿頭銀發,頭上戴一頂金燦燦的道冠,身著滾繡金邊八卦袍,足蹬烏金皂底靴,手中拐杖倒依然是方才那根,葫蘆也是未變。
    此時見鄭強看來,那道人緩緩道:“去吧!去吧!做你該做的事情,隻是無論何時,都不要提起今日之事便是了!”
    鄭強目瞪口呆間,便見那道人轉過身去,隻空空一步,便已經到了十餘丈開外,又一步,便徹底去的遠了,卻是叫人想追都再也來不及了。
    “這是真神仙呀!”鄭強心想。
    此時他實在是又驚又嚇又懵,四下裏看,又隻見四望之地茫茫一片,盡是白雲,隻有一條自己來時的路,蜿蜒通向目不能見之地,當下根本也不敢久留,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裏的木簪,循著原路,快步下山。
    就這樣一路快走加小跑,縹縹緲緲間,忽然一腳邁出,頓覺周圍景色大變,他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竟已回到了紫石街的自家門前。
    此時回頭再看,卻哪裏有什麽路,又何曾有什麽山?
    到了這個時候,他心中越發有些後怕——臥槽!太莽了!太莽了!
    就為了一個大禮包,居然愣是追到天上去了?
    這麽一想,他身上不由就激靈靈地又嚇出了一身冷汗來!
    卻在此時,麵前泛著熒光的字體緩緩浮現出來——
    【恭喜你成功領取係統禮包!】
    【是否開啟任務係統?】
    【是】【否】
    麵前半掩的院門“吱呀”一聲打開,武鬆急匆匆一步邁出來。
    看清麵前的人,武二愣了一下,隨後長出一口氣,“大兄莫要嚇俺!俺還道出了甚事,叫你恁般急著往外跑!……火要是夠了,俺便不燒了,俺洗手去,大兄,掀鍋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