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施以貓刑,海蘭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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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長春宮,如懿隻道想先行回宮靜靜,白蕊姬便與海蘭一同慢慢往回走。
海蘭道,“如今才算是痛快,看來皇上今日這番架勢,是要徹底查清此事,給如懿姐姐出氣了。難為姐姐受了這麽多冤屈,又在冷宮苦熬了這些年。”
白蕊姬攜著海蘭一邊走一邊慢慢道來,“想來皇上也是知道如懿姐姐的委屈,才在今日提及此事,想要還姐姐以清白,隻是一查到底卻是未必。如懿姐姐有句話說的對,阿箬背後定有人指使,否則憑她當日隻是個小小婢女,哪裏來這呼風喚雨的本事,能讓那些人都聽她的安排且不反口,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
“是了,這背後之人隻怕也就是素日與姐姐不睦之人了。”
白蕊姬悠悠道,“無論是誰,地位與家世背景都不是咱們能動搖的,且如今前朝正是用人之際,皇上便是要還如懿姐姐清白,也隻能暫時殺雞儆猴了。”
翌日晨起請安後,如懿被皇上傳召去往養心殿。白蕊姬與海蘭對視一眼,心下皆明,想必是皇上要處置阿箬了。
待到有消息傳來如懿回到翊坤宮已過了午時,傍晚又聽聞皇上將阿箬送去了翊坤宮由如懿處置。海蘭始終對阿箬帶給如懿的傷害深以為恨,說什麽也要去翊坤宮看著阿箬自食惡果,白蕊姬知道她的性子一貫倔強,勸阻不得便隻好陪著她一同去往翊坤宮。
到了翊坤宮,向如懿說明了來意,如懿既感動於這份情誼,又疼惜海蘭臨盆在即,且海蘭素來膽子小,怕若是等下見了血腥,會嚇著她。海蘭卻道,“懲治害姐姐的惡人,臣妾隻覺得她罪有應得,又怎會怕?”
如此,三人一同行至正殿外廊下,阿箬早已被兩個力大的太監押著跪在地下,頭上的珠飾和身上的貴重首飾被剝了個幹淨,隻著一件中衣瑟瑟發抖。而阿箬也因一直辱罵如懿,被灌了啞藥。隻是雖不能言語,白蕊姬依舊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對如懿的憤恨。
阿箬想不通,皇上明明是喜歡自己的,明明如懿當初進冷宮之時,皇上是那樣的相信自己。甫一冊封,自己便是答應,皇上那麽英俊瀟灑,人又是那樣的溫柔體貼,直讓她心裏對如懿最後一絲愧疚也變得煙消雲散了。她愈發享受這種被寵愛的滋味,享受那種雖被人說嘴但卻又語帶羨慕的感覺。做了那麽多年的奴才,終於有這個機會讓她翻身成了主子,她隻覺得內心深處的委屈似乎在一瞬間都化解了。不管旁人如何說她是背主忘恩之人,她亦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可這樣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她還尚在雲端,皇上卻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生生的將她從高處摔落在地。後宮裏每月被翻牌子次數最多的依舊是她,隻是皇上卻不如從前對她那般溫柔嗬護,很多次她侍寢的時候,皇上都不寵幸她,反而讓她在一旁看著殿內的燭火,不要太明,也不能太暗。皇上休息的時候,身邊一向不喜宮人們伺候,如此,便隻能由她一夜不睡的去服侍。便是偶爾有寵幸,事後皇上也都是倒頭就睡,日常與她說話也很是敷衍疏離。
很多時候她都以為是自己當初所做的事暴露了,可每當她有所懷疑之時,皇上卻又重新對她一如往常,素日裏也是各種賞賜不斷,直讓她覺得皇上之前對她的疏離或許隻是朝政太忙罷了。而當她剛剛放下心來,準備繼續踏實的過著寵妃的日子之時,皇上又再一次與她疏遠。漸漸地,日複一日這樣來來回回的狀態,已折磨得她要瘋了,直到迎春宴上看到那盒朱砂,她才終於明白,原來皇上早就知道了,這兩年來皇上對她時而溫情時而冷漠,不過就是玩著貓和老鼠的遊戲罷了。
如懿披上一件香色鬥紋錦上添花大氅,慢慢踱步到阿箬麵前,慢條斯理道,“咱們主仆二人,已經許久沒有像現在一般好好說會兒話了。你自小便心氣兒高,我是知道的,可到底還是本宮想淺了。原想著你阿瑪在前朝做得好,你又在本宮身邊伺候過,到了年歲放出去,一樣可以以官家小姐的身份嫁出去,也是你的體麵。卻不承想,你是不滿足於此的,你想要的竟是做皇上的女人。”如懿說著手撫上阿箬的臉,“隻是如今這般,你可恨本宮斷了你的前程,毀了你的嬪妃夢?”說罷,手上護甲重重劃下,阿箬的半邊臉立時血流如注,阿箬隻痛得冷汗淋漓,卻叫不出聲,隻得狠狠地瞪著如懿。如懿卻不再看她,向著翊坤宮其他觀刑的宮人說道,“本宮宮中,不怕你伺候人時不夠聰明,怕的就是背主求榮,糊塗油蒙了心。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們好好當差,本宮自然好好待你們。若是像阿箬一樣……”她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嗚嗚咽咽說不出話的阿箬,冷道,“阿箬雖然是本宮的陪嫁侍女,之前更是伺候了本宮十年。可是她背叛本宮,本宮就容不得她!今日,是給她一個教訓,也是給你們一個警醒!”
複又喚道三寶,三寶應了一聲,一揮手招呼幾個小太監取了個巨大的麻袋並幾隻灰貓來,三寶向阿箬道,“奉主兒的命,賜阿箬貓刑。”又向押著阿箬的太監喝道,“把她裝進去!”
阿箬似是意識到什麽,滿眼驚恐地看著那幾隻形態醜陋的灰貓,不肯鑽進麻袋裏去。三寶哪裏由得她,兜頭拿麻袋一套,收攏了口子,留下隻夠塞進一隻貓的小口子,然後把那些露著鋒銳齒爪的灰貓一隻隻塞進去,拿麻繩紮緊了口袋,回道,“主兒,這些是從燒灰場找來的貓,性子野得很,夠阿箬受的了。”
縱然白蕊姬前世的孩子非阿箬所害,可是這般背主之人,她也是極為唾棄。因而不等如懿發話,便道,“那還等什麽,就讓她好好受著吧。”
三寶用力啐了一口,舉起鞭子朝著胡亂撲騰的麻袋便是狠狠幾鞭。那麻袋裏如洶湧的巨浪一般起伏跳躍,隻能聽見淒厲的貓叫聲和女人含糊不清的嗚咽嘶鳴。阿箬,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了,這樣不完整的殘缺人聲,在靜靜的夜晚聽來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漸漸地,連敞開的宮門外,都聚集了宮人探頭探腦,竊竊私語。灰貓淒慘的嘶叫聲和著爪牙撕裂皮肉的聲音幾乎要撕破人的耳膜,如懿皺著眉聽著,吩咐道,“繼續!”
三寶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沫,下手更狠,一鞭子一鞭子舞得像一朵花一樣眼花繚亂。一開始還有人的喉嚨發出的聲音,漸漸地,灰白色的麻布袋上滲出越來越多的血跡。如懿頷首道,“可以了。”三寶打得滿臉是汗,應了一聲扯開布袋,隻見幾隻灰貓毛發倒豎地跳了出來,齜牙咧嘴地跑了。兩個小太監將布袋完全打開,拖出一個渾身是血的血人兒來,氣息奄奄地扔在了地上。如懿瞟了一眼,隻見阿箬的中衣被爪子撕成一條一條的,衣裳已經完全被鮮血染透,臉上手上露著的地方更是沒有一塊好肉。三寶見她痛得暈了過去,隨手便是一盆冷水潑上去。阿箬嚶嚀一聲醒轉過來,身上臉上的血汙被水衝去,露出被爪牙撕開翻起的皮肉,一張嬌俏容顏,已然盡數毀去。
如懿走上前幾步,意欲細看。惢心急忙攔道,“主兒小心汙穢。”
如懿徑自推開惢心的手,緩步走到阿箬身邊,俯下身看她一眼,露出一絲鄙夷之色,搖頭道,“有錯當罰,這是你該受的!但你想說出幕後主使之人,卻怎麽也說不出來,含冤莫白,替人受罪,也當真可憐!”她轉頭吩咐三寶,“阿箬既被皇上廢去位分,自己宮裏是住不得了。去冷宮打掃出間屋子來,送她進去。”阿箬雖然說不出話,一雙眼睛卻瞪得老大老大,死死盯著如懿,幾乎要沁出血來。三寶和幾個小太監哪裏理會她,徑直拖了就走。阿箬喘著粗氣,十指用力抓著地麵,想要抓住什麽可以救命的依靠,然而她早已失盡了力氣,隻在地上抓出幾條深深的暗紅血痕,觸目驚心。她不知道如懿究竟有什麽好,論家世,烏拉那拉氏已然敗落,論相貌,便是玫嬪和海貴人也比她好些,為什麽皇上竟這般恩寵於她,要將自己至於這般地步。
阿箬到死都隻以為皇上是因為寵愛如懿,才一心想為如懿出氣討公道。她不知道的是,在這宮中根本沒有什麽真愛,有的不過是帝王的皇權容不得他人蒙騙與挑戰。
如懿走回廊下,院中靜得如無人一般,幾個膽小的宮女太監早已嚇得癱軟在地,篩糠似的發抖。
如懿的麵色清冷而沒有溫度,“不要怪本宮心狠,背叛主上的人雖然可以得到一時的富貴,但最後還是沒得好下場!你們看看,當年指使慫恿她背叛本宮的人,如今哪裏會來救她,急著撇清都來不及呢!”
滿宮的宮人們嚇得立刻跪下,麵如土色,“奴才們不敢背叛主兒,絕不心懷二念!”
翌日,阿箬之事早已在六宮之內傳得沸沸揚揚,人人都說出了冷宮的嫻妃心性大變,一改昔日溫和隱忍,如今殺伐決斷,手段淩厲,倒讓人越發不敢小覷了翊坤宮。而趁著此事,白蕊姬亦是好好敲打了底下人一番,眾人皆怕變成下一個阿箬,也都紛紛表了忠心,隻道定會安安分分伺候主子,絕不行那背棄忘恩之事。
到了晚間時分,明心正伺候著白蕊姬拿玫瑰花水浸手。九舟走進悄聲稟報道,“主兒,冷宮那邊傳來消息,說阿箬上吊自盡了。”
白蕊姬頭也不抬,“才在冷宮待了一天就受不住了?這種人也配爬上皇上的龍床?如懿姐姐可是在冷宮裏熬了三年呢。”
明心道,“有福氣的人自然熬得住,沒福氣的,便是一天也忍不得了。”
白蕊姬接過明音遞來的軟帕,擦淨了手方問,“皇上知道了麽?”
九舟恭敬道,“養心殿的意思,就說是病死了,按著貴人儀製置辦喪儀便是,免得傳出去不好聽。”說罷停了一停,又道,“隻是聽說,阿箬穿著紅衣紅鞋上吊的,穿了一身紅去死,那是怨氣衝天要帶到地府去的呢。”
白蕊姬嗤笑道,“怎麽?做人的時候沒用,便想著要穿上這一身做鬼去找人尋仇麽?隻怕便是尋仇,也該找那拿她當槍使的人吧?”
良夜深沉,夢中驚醒,卻是宮人急急在外敲門,說海貴人發動了,即刻就要生了。白蕊姬立刻披衣起身,扶著明心的手一起往延禧宮去。
到了延禧宮時,宮人正進進出出不斷,白蕊姬在外殿聽得裏頭海蘭的叫聲一聲比一聲淒厲,簡直如挖心掏肺一般,正焦急之時,皇上與如懿一同趕來。如懿聽著海蘭的叫喊聲也是慌得不行,連忙道,“皇上,臣妾心裏不安得很,想進去看看妹妹。”
皇上雖然一臉期盼,但被那聲音驚著,又眼看著接生嬤嬤和太醫一個個進去了便不再出來,也不安得很,便點頭道,“朕不便進去,你去瞧瞧也好。”
白蕊姬也道,“臣妾也隨姐姐一同進去。”
如懿與白蕊姬伏到床前,海蘭已經是滿身大汗淋漓,連著床褥都濕透了,一群接生嬤嬤圍著她忙碌,孩子卻還是半點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接生嬤嬤急得都要哭了,哭喪著臉對著如懿和白蕊姬訴苦道,“催產藥都喝了好幾劑了,可是海貴人生產前太胖,孩子在肚子裏養得太大,出來實在是艱難哪!”
太醫亦跪在屏風外頭,垂頭喪氣道,“貴人身子發胖,用不上力氣,實在是……”
海蘭滿臉皆是縱肆的淚痕,斑駁一片。她痛得臉色雪白,拚命搖著頭嘶啞著道,“姐姐!我不成了,我實在是不成了!”如懿緊緊握住她汗濕的手,大聲道,“海蘭,海蘭你要撐住!我沒有孩子,你答應過我,這個孩子生下來會和我一同撫養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海蘭痛得心肺都要裂開了,氣息阻塞在喉頭,一時說不出話來。偏偏接生嬤嬤也不鎮定,一直唉聲歎氣,“孩子一直頂在那兒,不肯下來。海貴人,您使點兒力氣呀!”
白蕊姬斥道,“她人都要暈過去了,如何還能有力氣?!”白蕊姬心裏也是慌得很,畢竟自己生永琋時沒經曆過算計,很是順利,如今見海蘭這般,隻能幹著急,卻是無法,便隻得在她耳邊道,“海蘭姐姐,你要是現在沒力氣了,便是遂了她們的心願了。你要是鬆了這口氣,你和孩子都難保,要是拚著這口氣,便都保下來了。”
如懿看著她如此辛苦,滾燙的淚在眼底翻騰不已,終於落了下來。她伏在海蘭枕邊,一字一字定定地道,“海蘭,冷宮裏那麽難熬,我也都熬了下來。如今好不容易咱們又能在一塊兒了,你若這麽輕易放棄,我一定不會原諒你。”海蘭的手抓著她的手腕,滑下去一寸,又一寸,人也近乎昏死。隻是牙關咬得死死的,吃力地點著頭。如懿一迭聲地喊道,“來人,來人!她還有意識,快給她灌參湯進去,快!”
葉心很快端來了參湯,如懿急忙接過,示意葉心托起海蘭的後頸,一點一點撬開她的牙齒灌進去。海蘭能喝下的參湯並不多,幾乎是喝一半,流出來一半,但到底還是有意識的下咽。或許是參湯起了點效力,海蘭漸漸有了幾分力氣,太醫們喜出望外,忙道,“嫻妃娘娘,玫嬪娘娘,海貴人已經有了點意識,要不要再灌催產藥下去?”
如懿未生育過不懂得這些,白蕊姬尚未開口,其中一個接生嬤嬤便叫起來道,“貴人已經喝了那麽多催產藥了,孩子還沒有動靜。太醫不妨試試針灸或是別的,若再催產,隻怕一時藥量過猛,孩子是出來了,可母體要大受損傷呢。何況,太醫給貴人喝的催產藥性子有些猛烈,不是尋常的益母芎歸湯呢?”
如懿聽著不安,立刻問道,“你們給海貴人吃的是什麽催產藥?”
為首的是太醫院的趙太醫,他忙磕頭道,“嫻妃娘娘,尋常的催產湯藥是益母芎歸湯,這藥以當歸、川芎為主,當歸養血活血,調經止痛,川芎為血中氣藥,上至巔頂,旁達肌膚,走而不守,二者配合,可加強活血祛淤之力;佐以桃仁、紅花、丹參、益母草活血祛淤,合川樸可降氣導滯,牛膝引血下行,諸藥配合達到養血活血,祛淤催產,引胎下行之功。可海貴人胎大難下,又有氣虛乏力的症狀,所以又加了黃芪三兩調治。”
白蕊姬不禁變色道,“桃仁、紅花和牛膝都是墮胎的猛藥,怎麽可以用在催產的方子裏!”
趙太醫忙道,“玫嬪娘娘生產順利,自是有所不知的,催產的藥本就該有活血化瘀之效。桃仁、紅花和牛膝都是墮胎的猛藥,也是催產的好藥。微臣身為太醫,這些是斷不會弄錯的。”
如懿心中不定,忙喚道,“綠痕,江太醫呢?”
還是趙太醫道,“今日並非江太醫當值,深夜宮門下了鑰,再喚江太醫進來也不妥當。”
如懿知道無望,隻得道,“本宮不懂藥理,這話你們去回皇上,問問皇上的意思。”
趙太醫出去片刻,即刻回來道,“皇上說了,母子都要平安,斟酌著用催產藥就是。”
聽得“斟酌”二字,如懿與白蕊姬便也稍稍放心,“那你們小心劑量,以貴人玉體為重。”趙太醫即刻答應了,吩咐宮女去端了藥來,給海蘭灌下。催產藥加著參湯的效力,海蘭漸漸清醒,也有了力氣,隻是身上的疼痛發作得越加厲害,止不住地慘叫起來。接生嬤嬤們看著幾碗催產藥灌下,起初也是擔憂,但看海蘭的胎動漸漸發作,也少不得忙碌起來。
如懿淚流滿麵,“海蘭,我與蕊姬都在,你安心生孩子就是。”
海蘭再說不出話,握著如懿的手,拚了命地用起力氣來,幾乎要將如懿的手腕捏碎了。如懿忍著劇痛,伏在床邊不停地替海蘭擦著汗水,熬度著漫長而難耐的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淒厲的嘶聲過後,終於聽得一聲響亮的兒啼,海蘭聽著兒啼,露出了一個極為疲倦的笑容,呻吟著說了聲“疼”,便虛脫了昏睡過去。如懿驚喜交加,看著一個帶著血絲的孩子被接生嬤嬤從錦被底下抱出,卻是個極健康周正的男嬰,忍不住歡喜得落下淚來,忙囑咐乳母抱去清洗沐浴。隨後乳母抱了包裹好的孩子出來。如懿欲留下照顧海蘭,便讓白蕊姬先抱了出去。
外頭的宮人們一早上趕著喜氣向皇上道賀。白蕊姬亦道,“皇上大喜,海貴人一切平安順遂,生下了一個小阿哥呢。”
皇上果然高興,連連吩咐了賞賜延禧宮上下,又抱過了白蕊姬懷中的孩子細看。海蘭的孩子比尋常的嬰孩大了一圈,一張小臉天圓地方,光滑飽滿,十分精神。皇上歡喜得不得了,抱在懷中愛不釋手,“五阿哥一出生就長相端方,天庭飽滿,連哭聲都那麽洪亮,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白蕊姬笑道,“皇上既覺得五阿哥有福,那就請皇上給五阿哥賜個名字吧。”
皇上沉吟片刻,朗聲道,“《穆天子傳》中說,璂琪,玉屬也。琪有珍異之意,朕的五阿哥,便叫永琪吧。海蘭這麽辛苦給朕生下了永琪,李玉,傳朕的旨意,晉封海貴人為嬪位,為延禧宮主位,封號為……”他朗然一笑,“朕心愉悅,便賜封號為愉,愉嬪如何?”
正說著,如懿打了簾子從內室出來,眼中一酸,道,“隻可惜愉嬪不能與皇上同愉共悅了。”
皇上一怔之下,也有些著急,“海蘭是不是有什麽不好?那麽多太醫和嬤嬤在,真是無用!”如懿神色楚楚,屈膝道,“皇上,愉嬪為了給皇上生下五阿哥,被太醫灌服了太多催產藥,以致下身撕裂,出血不止。怕是好了,以後也會留下不足。”她仰起臉,目視著皇上,“臣妾懇請皇上,以後不管愉嬪妹妹容顏衰老或是身體老倦,但求皇上不要厭棄她,隻記得她是如何拚命為皇上綿延子嗣的。”
皇上憐惜地看著她,將孩子交到李玉手中,雙手扶起她道,“你放心。朕自然不會。”
如懿就著皇上的雙手起身,隱隱有淚光盈然,“皇上,臣妾還有一事相求。愉嬪愛子情切,若是可以,還請皇上將孩子留在愉嬪身邊,不要送去擷芳殿養育了。”皇上尚且有些猶豫,“海蘭出身珂裏葉特小族……”
白蕊姬也勸道,“皇上,臣妾當日入潛邸時身份尚且不比海蘭姐姐,隻因皇上憐惜,才未將永琋送入擷芳殿養育,如今海蘭姐姐幾乎廢了半條命才生下五阿哥,還請皇上憐惜她吧。”
皇上見她二人皆是滿臉期盼,幾欲落淚,也不忍拒絕,“也罷,蕊姬生下了朕登基後的第一個兒子,海蘭亦是有孕時受了頗多險阻,如今又這般勞苦才生下五阿哥,你們二人皆是有功之人,朕便特許海蘭也可親自撫養永琪。”
白蕊姬與如懿忙代海蘭謝過,如懿又替皇上緊了緊身上的海貂龍大氅,溫然道,“夜寒如冰,皇上已經得了好消息,永和宮離這裏最近,不如由玫嬪妹妹陪同皇上去補一補眠吧。臣妾便留在這裏照顧愉嬪了。”
皇上微微頷首,吩咐道,“李玉,今晚伺候愉嬪的太醫無能,盡數逐出宮去,永不複用。”
李玉正要答應,卻聽外頭的小太監進忠跑進來,白著臉道,“皇上,不好了,不好了!”進忠跑得急,腳下一絆,幾乎是滾到了皇上跟前,張口結舌道,“皇上,慎貴人在冷宮上吊,按著皇上的意思,按貴人位的喪禮置辦,對外隻說病死了。可是方才在火場焚燒慎貴人屍首和棺槨,誰知道那燒出來的火是、是、是藍色的,不是紅色的!”
皇上乍然聽了此言,不免吃了一驚,旋即喝道,“怪力亂神!人都死了,怎麽可能燒出藍色的火來?一定是你們膽小,以訛傳訛!”
進忠嚇得舌頭都打磕絆了,“奴才不敢撒謊,奴才不敢!皇上,火場上的人親眼見了,都說慎貴人含冤而死,死後發威了!”他說著,忍不住拿眼覷著如懿。
李玉眼尖,伸手左右兩個耳光下去,罵道,“用你的賊眼珠子亂瞟哪裏?不要命了麽!”
如懿神色如常,仿佛毫不放在心上。白蕊姬定定道,“自作孽,不可活!總不是咱們讓阿箬含冤而死。再說阿箬活著也就這點伎倆,死了還能翻出天去麽!”
如懿亦道,“臣妾定會命人細查,看是誰亂做手腳在後宮興風作浪。”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道,“不必動氣,也不必放在心上,你去查查也好,若實在查不出也無妨,總歸還有朕呢。”
說罷,便由白蕊姬陪著一道去了永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