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暗中算計,金玉妍挑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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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祭酒禮歇,眾嬪妃都各自進入後殿歇息,如懿與海蘭進到殿中時,純貴妃正著人派發銀耳蓮子羹,福晉命婦們仿佛預知純貴妃日後可能會有的榮華錦光,亦格外奉承。相形之下,緩步入內的如懿這廂則顯得冷清許多,除了舒嬪、婉常在和魏答應,便少有人笑臉相迎了。如懿不知為何眾人變數這樣快,舒嬪忍不住說了一聲,“方才太後來過了,體恤福晉們守靈辛苦,所以親自送了銀耳蓮子羹來,並嘉獎純貴妃守喪辛苦卻事事妥帖,有大家之風。又說三阿哥雖未成年,卻很能照顧幾位幼弟,也十分能幹。”
    孝賢皇後死後,後宮中本已暗潮洶湧,太後如此褒揚,無疑是在立後的立場上更偏向於純貴妃了,眾人如何能不見風使舵,處處恭維純貴妃。
    魏嬿婉此時與幾位答應、常在圍著純貴妃和嘉貴人熱絡地說著什麽。魏嬿婉小心替純貴妃拂著衣角的塵灰,“貴妃姐姐仔細腳下,您這麽精致的衣袍,沾了塵灰就不好了。”
    純貴妃不以為意地笑笑,坦然接受她的殷勤,口中道,“這些事交給宮人們打理就是了,魏答應不必如此。”
    魏嬿婉蓄足了滿臉笑意,正要搭腔,卻聽嘉貴人冷不丁笑了一聲,揚著手中的杏子綠百絛絹子道,“純貴妃姐姐不必擔心,魏答應原是我的宮女出身,做這些事最合宜了。”
    魏嬿婉如今也算不上得寵,但到底也是正經的嬪妃了,聽了這話臉色刷一下白了起來,又見眾人皆捂著口笑看她,越發臊得無處自容,隻得訕訕收手避到人後。
    白蕊姬從長春宮出來並未直接回宮,而是趁著午歇帶了永琋去養心殿給皇上請安。殿中十分幽暗,更兼掛滿了素白的布縵,好像一個個服喪的沒有表情的麵孔,看起來更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死氣沉沉。皇上臉上的胡碴多日未刮了,一張臉瘦削如刀,十分憔悴。
    白蕊姬領著永琋跟著皇上進了暖閣,見桌上鋪著一幅字,墨汁淋漓,想來是新寫的。白蕊姬柔聲道,“皇上,殿中這樣暗,您要寫字,臣妾替您點著燈吧。”
    皇上啞聲道,“不必了。大行皇後在時十分節儉,這樣的天色,她是斷不會點燈費燭火的。”
    白蕊姬道了“是”,便安靜守在一旁,“皇上寫的這幅字是給大行皇後的麽?”
    皇上頷首,“是給大行皇後的《述悲賦》,以盡朕哀思。”
    白蕊姬回頭示意明心打開帶了的錦盒,裏麵是熬的濃稠的粳米粥並兩碟開胃醬菜,永琋道,“皇阿瑪,兒臣知道皇額娘仙逝,您傷心哀慟,兒臣也傷心。隻是皇阿瑪還是要保重龍體,不然皇額娘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
    皇上連日來見著兩個皇子,說的是規矩之中的話,連安慰亦是成人式的,早就不勝其煩。聽了這一句,心中不覺一軟,慈愛地攬過永琋的肩膀,將他圈在懷裏,一同喝著粥。皇上才喝了粥沒幾口,李玉來報,愉嬪帶著五阿哥來了。
    愉嬪帶著永琪進殿,與白蕊姬互相行了禮,永琋與永琪亦互相行了禮。海蘭道,“臣妾不知玫妃姐姐與四阿哥在這裏,怕皇上未及時用膳,便與永琪燉了參湯。”
    皇上看著永琪,“哦?這參湯是永琪給朕燉的,那你來告訴朕,裏頭有什麽?”
    永琪掰著手指頭,認真道,“這道參湯叫四參湯。四參者,紫丹參、南沙參、北沙參、玄參也。配黃芪、玉竹、大麥冬、知母、川連、大棗、生甘草,入口甜苦醇厚,有降火寧神、益氣補中之效。”
    皇上奇道,“入口甜苦醇厚?你替皇阿瑪喝過?”
    永琪仰著天真的臉,拚命點頭道,“是啊。《二十四孝》中說漢文帝侍奉生母薄太後至孝,湯藥非口親嚐弗進。兒臣不敢自比漢文帝,隻是敬慕文帝孝心,所以兒臣準備給皇阿瑪的參湯,也嚐了嚐,怕太苦了皇阿瑪不願意喝。”
    皇上頗為欣慰,順手摟過永琪,“你們兩個好孩子,朕果然沒有白疼你們。《二十四孝》的故事你已經讀得很通了,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永琪坐在皇上身邊,懵懵懂懂道,“皇阿瑪,《二十四孝》兒子都明白了,可今天大哥說了一個什麽典故,兒子還不大懂,正要打算明日去書房問師傅呢。”
    皇上漫不經心,隨口道,“你大哥都忙成這樣了,還有心思給你講典故?說給朕聽聽。”
    永琋忙道,“皇阿瑪,兒臣也想聽。”
    皇上道,“好,就聽永琪給咱們說說。”
    白蕊姬與海蘭陪坐在一旁打趣道,“是啊,有什麽不懂的,盡管問你們皇阿瑪。你們皇阿瑪學貫古今,有什麽是不知道的?不像你們額娘,都是一問三不知的。”
    永琪便道,“今日兒臣在長春宮向皇額娘盡哀禮,後來咳嗽了想找水喝,誰知經過偏殿,聽見大哥在說什麽明神宗寵愛鄭貴妃的兒子朱常洵,不喜歡恭妃的兒子朱常洛,還說什麽明朝有忠臣,所以才有國本之爭,自己卻連朱常洛都不如。兒臣不知道朱常洛是誰,大哥怎麽拿他和自己比呢?後來兒臣還聽見大哥跟大嫂說話呢,不敢多聽就走了。”
    皇上皺眉道,“既是在給你皇額娘盡哀禮,他們夫妻倆又竊竊私語什麽?”
    永琪掰著手指頭,稚聲稚氣道,“不是竊竊私語。大哥說,‘皇額娘薨逝,弟兄之中唯我居長,自然要多擔當些。’兒臣覺得大哥說得沒錯呀!”永琋也在一旁附和稱是。
    皇上緘默不語,麵孔漸漸發青下去,如青瓦冷霜,望之生寒。永琋和永琪有些害怕起來,看了看自己額娘,又看著皇上,永琪搖了搖皇上的手道,“皇阿瑪,您怎麽了?是不是兒臣說錯了什麽?”
    白蕊姬與海蘭忙跪下請罪,海蘭道,“皇上,永琪年幼無知,若說錯了什麽,您別怪他。臣妾替永琪向您請罪了。”
    皇帝忙道,“你們快起來,蕊姬還有著身孕呢,朕沒生你們的氣,不必動不動就跪,永琪也沒說錯什麽。”皇上瞟了海蘭一眼,“朕知道你不看書,不懂得這些。玫妃也是,朕隻教了你寫字,於詩文上卻是沒如何指點的。便是如懿,詩文雖通,這些前明的史書也是不會去看的。永琪還小,這些話隻能是聽來的。”
    二人起身坐下,皇上的手緊緊地握成拳,臉上卻含了一絲冷漠的笑意,顯得格外古怪而可怖,“嗬,永璜果然是朕的好兒子,可以自比朱常洛了。那麽永璋,是不是也有朱常洵的樣子,敢有他不該有的心思了,也是仗著生母的緣故麽?”
    海蘭一臉憂懼,小心翼翼道,“皇上說什麽仗著生母?臣妾隻知道,純貴妃是要繼立為皇後的呀!”
    皇上詫異道,“什麽?!”
    白蕊姬與海蘭麵麵相覷,白蕊姬睜著無辜的眼眸道,“皇上不知麽?宮中人人傳言,大行皇後臨死前向皇上舉薦純貴妃為繼後啊!”
    皇上臉色更寒,沉思片刻,嘴邊含了一縷笑意,對永琋與永琪道,“你們帶來的吃食,朕都會用的,你們先和額娘退下吧。”
    白蕊姬與海蘭便帶著兩個孩子一同退下,直到走出很遠,白蕊姬與海蘭方相視一笑,二人眼中似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流動。
    京城三月的風頗有涼意,夾雜著雨後的潮濕,膩膩地纏在身上。永璜隻帶了一個小太監小樂子,瞅著人不防,悄悄轉到寶華殿偏殿來。
    小樂子殷勤道,“奴才一應都安排好了,阿哥上了香行了祭禮就好,保準一點兒都不點眼。”
    永璜歎口氣,“每年都是你安排的,我很放心。隻是今年委屈了額娘,正逢孝賢皇後喪禮,也不能好好祭拜。總有一天,我一定會為額娘爭氣,讓她和孝賢皇後一樣享有身後榮光。”
    偏殿外頭靜悄悄的,一應侍奉的僧人也散了。永璜正要邁步進去,忽而聽得裏頭似有人聲,不覺站住了腳細聽。裏頭一個女子的聲音戚戚道,“諸瑛姐姐,自你去後妹妹日夜不安。姐姐走得糊塗,妹妹也是有口難言。可如今那人追隨姐姐到地下,姐姐再有什麽冤屈,問她便是。”
    永璜聽得這些言語,恍如晴天一道霹靂直貫而下,震得他有些發蒙,他哪裏忍得住,直直闖進去道,“你的話不明不白,必得說個清楚。”
    那女子嚇得一抖,轉過臉來卻是金玉妍失色蒼白的麵容,身邊的貞淑更是花容失色,緊緊依偎著金玉妍,顫聲道,“大阿哥……”
    金玉妍勉強笑道:“大阿哥怎麽來了?哦對,今日是你額娘生忌,你又是孝子……”
    永璜定下神來,“就是孝子,才聽不得嘉娘娘這種糊裏糊塗的話。還請嘉娘娘說個明白。”
    嘉貴人眼波幽幽,忙取了手中的絹子擦拭眼角,轉身欲要離去,“唉……多久遠的事了,有什麽可說的。說了也徒添煩惱。大阿哥等下還要去主持喪儀呢,這麽氣急敗壞的可要失禮數的。”
    永璜毫不退讓,忙攔在嘉貴人身前,“嘉娘娘今日若不說個明白,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嘉貴人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臉,“瞧我這張嘴,竟沒半點分寸。”
    永璜低聲道,“嘉娘娘就告訴兒臣吧。”
    嘉貴人眼角微微濕潤,“我出身玉氏,雖生了皇子,卻總被人瞧不起。我母家遠在千裏之外,沒個依靠,在這宮中也隻能是謹慎度日。”
    永璜連忙笑道,“嘉娘娘放心。兒臣是諸子中最長的,一定會看顧好各位弟弟。”
    嘉貴人聞言屈下膝,行了個大禮道,“若是大阿哥來日真能看顧本宮膝下幼子,不被人輕視,我便心滿意足了。”
    永璜見她如此鄭重,慌了神道,“嘉娘娘,您快請起啊,嘉娘娘所言,兒臣定會盡力做到。”
    嘉貴人這才起身,恢複了殷勤小心的神色,低聲道,“多謝大阿哥,那我就告訴大阿哥罷了。”她的神色誠懇而敬畏,“其實當年,你額娘之死乃是孝賢皇後所為。”
    永璜緊緊握住拳頭,直握得青筋暴起,幾乎要攥出血來。他極力克製著道,“嘉娘娘,雖然在潛邸時的奴才們都傳言皇額娘不喜歡我額娘先生下了我,可這話幹係重大,斷斷不能開玩笑……”
    嘉貴人搖頭道,“都這個時候了,我還能騙你不成?”她歎口氣,“後來你額娘又再有身孕,孝賢皇後怕她繼續生子奪寵,便在她生產那天,就……”嘉貴人用絹子拭了拭眼角,“說來真是可憐,你額娘懷的不過是個公主,根本礙不著誰的。雖是當日你額娘和妹妹命大些,隻是依舊免不了被害的結果,後來你也都知道了,你額娘自生育你妹妹起,始終纏綿病榻,你妹妹也是自小便藥不離口,隻可惜後來她們終究是……”嘉貴人說罷已是淚流滿麵,好不可憐。永璜痛苦得臉都扭曲了,失聲痛哭。嘉貴人又道,“你額娘離世的那幾年,無人再敢提起這件事,後來您長大了,孝賢皇後便越加護著端慧太子,也處處提防著你。大家也就看明白了。漸漸地,也就傳出了這樣的話。”
    貞淑也在一旁煽風點火,“其實不管哲憫皇貴妃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她生了您,又不服孝賢皇後的做派,就必死無疑了。孝賢皇後還在世時,我們主兒不也是戰戰兢兢地小心做人麽?”
    嘉貴人慌不迭地看著四周,連連哀懇道,“大阿哥,但求你給我一條生路,萬萬別說出來我知道這件事!還有後日,孝賢皇後的梓宮要搬去景山觀德殿,皇上會親自去祭酒,您可千萬要忍耐,別露了聲色。”
    她再說不下去,隻得扯了貞淑,二人跌跌撞撞走了。唯留下永璜立在殿內,任由冷風吹拂上自己熱淚而冰凍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