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璟兕傷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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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秋高氣爽。
閑暇時,如懿便陪著一雙兒女在禦花園玩耍。陽光靜靜的,溫柔得照在身上,直讓人更留戀這般靜謐。
穎嬪挺著已近足月的肚腹坐在樹蔭下的石凳上,凳上鋪著鵝毛軟墊,膝上有一卷翻開的書。她低首專注地輕輕誦讀,神情恬靜,十足一個期待新生命降生的美麗母親。因著有身孕,穎嬪略略豐腴了一些,她著了一襲淺粉衣裙,袖口繡著精致的千葉桃花,秀發用碧玉扁方綰起,橫簪一枝簡淨的流珠雙股簪,背影染上了金粉霞光的顏色,微紅而溫煦。
穎嬪對著書卷輕聲吟誦古老的字句,因為不熟悉,偶爾有些磕磕絆絆。她讀著讀著,自己禁不住笑起來,露出雪白的一痕糯米細牙,“皇後娘娘,昨兒臣妾陪伴皇上的時候,一直聽皇上在讀這幾句,說是什麽屈原的《離騷》。雖然您找來了一字一字教臣妾讀了,可臣妾還是讀得不倫不類。”
如懿含笑轉首,“宮裏許多嬪妃隻認識滿蒙文字。你在南邊長大,能認得漢字已經很好。何況《離騷》本來就生僻艱難,不是女兒家讀的東西。離騷,離騷,本就是遭受憂愁的意思,你又何來憂愁呢?”
“臣妾當然是有憂愁的呀!”穎嬪撫著高高隆起的肚子,掰著手指道,“臣妾擔心生孩子的時候會很痛,擔心會生不下來,擔心像愉妃姐姐一樣會受苦,擔心這孩子會像十阿哥一般身子虛弱,還擔心孩子不是全須全尾的……”
如懿趕緊捂住她的嘴,嗬斥道,“胡說什麽,成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她換了柔和的語調,“有太醫和嬤嬤在,你會順順利利生下孩子的。”
穎嬪點點頭,指著正在嬉鬧的永璂和璟兕轉了話題道,“臣妾一定會有和十二阿哥與五公主一樣可愛的孩子的,他們會慢慢長大,會叫臣妾額娘。真好……”她滿臉的向往,像個年輕不知事的孩子,臉上還殘存著一縷最後的天真。
永璂已經快三歲了,璟兕快兩歲,一個穿著綠衣裳,一個穿著紅衣裳,都是可愛的年紀。永璂跑得飛快,滿地撒歡兒。璟兕才剛剛會走,像撲棱著翅膀學飛的小鳥,跟在哥哥身後,笑聲如銀鈴一般。如懿與穎嬪坐在一旁看著他們笑鬧,大約好時光就是如此吧。
日色漸漸地黯淡下去,被花影染成淺淺的微紅,如懿起身笑道,“天有些涼了,咱們回去吧!”
她的話音未落,橫刺裏一隻灰色的動物猛竄了出來,一時狂吠不已。如懿吃了一驚,穎嬪立刻扶著侍女的手連連退後,驚慌道,“哪裏來的狗!快來人趕走!快趕走!”
宮人們亂作一團,趕緊去驅趕。如懿定睛看去,那是一隻髒乎乎的巴兒狗,不知從哪裏跑出來的,毛色都失了原本的雪白幹淨,髒得差點辨不出本來的樣子。那狗的眼睛血紅血紅的,沒命地亂竄,狂躁不已。
如懿隻覺得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她隻怕傷著孩子,又怕傷著有孕的穎嬪,立時喝道,“趕緊趕走它!”那狗卻像是不怕人似的,竄得更快了,任憑宮人們呼喝,卻撲不住它。它突然一個跳躍,便向著穎嬪撲來。穎嬪哪裏來得及躲閃,腿一軟便坐在了石凳上,害怕得尖叫不已。那狗卻不理會她,自她麵前打了個轉兒,又直撲向永璂,偏偏永璂沒見過狗,大概覺得好玩,蹦來蹦去拍著手又跳又笑。
如懿嚇得心驚膽戰,忙喝道,“永璂!那狗很髒,玩不得的!”
永璂愣了愣,停住了要上前的腳步。這一挪步,便將身後更年幼的璟兕暴露了出來。那是一身灼灼紅色的蘇繡衣衫,滿滿繡著麒麟繡球的花樣,連衣角都繡著纏枝寶相花,那花邊都用金線細細掠過,在陽光下如細細碎碎的金波蕩漾,光彩奪目。
那是三月三上巳節的時候各宮嬪妃送來的禮物中的一件。慶嬪裁衣,晉嬪做的針線,連帶著永璂身上的綠衫,特意送給如懿膝下的兩個孩子的。
這樣如石榴花般奪目的衣衫,瞬間吸引了那癲狂的狗。那狗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幾乎是沒有猶疑地發瘋一樣撲向了璟兕。
根本來不及去救,隻聽見幼兒驚惶淒慘的哭叫聲,狗的狂吠聲,宮人們的驚呼,還有如懿自己不知如何從喉嚨中發出的淒厲的尖叫。隻見血花如那豔紅的衣衫一般飛濺開來,如懿幾乎暈了過去。
也不過是一瞬,就有宮人搶身上去救璟兕。旋即,有更多的宮人湧上去,拿著棍子或石頭,或是折下樹枝,一切觸手可及的工具,手忙腳亂地驅趕那條瘋狗。
而穎嬪則因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立時便動了胎氣,裙角邊亦慢慢滲出蜿蜒的血跡。
璟兕的傷勢很嚴重。也許是被璟兕的紅衣吸引,也許是璟兕皮肉嬌嫩,那狗瘋狂之下咬了好幾口,處處犬牙交錯,皮肉翻起,深可見骨。璟兕已不省人事,如懿看著太醫驚慌失措的麵容,一顆心像是被轆轆碾著,分明已經碎得滿是殘渣,在冷風裏哆嗦著,卻又一遍一遍淩遲般被壓碾而過。
皇上趕來時太醫已經團團圍住了璟兕,止血的止血,上藥的上藥。
而璟兕的小臉慘白,完全人事不知。皇上眼看著嬤嬤們用剪子小心翼翼剪開璟兕淩亂殘破的衣衫,眼看著太醫們一點一點查驗傷口、塗抹藥粉,聽著璟兕昏迷中痛楚的呻吟,他這樣的一個大男人,見慣了戰事征殺的男人,他的雙手居然也在顫抖,眼裏也有止不住的淚。
如懿伏在皇上懷中,被他緊緊地抱著,仿佛唯有這樣,才能止住彼此身體的顫抖。皇上拍著如懿的肩,“別怕!別怕!皮肉傷而已,沒有傷筋動骨,就是不要緊的!”他下手極重,拍得如懿肩頭一陣陣痛,如懿已經哭得不能自已,那拍打的痛絲毫抵不過心中的痛楚。而皇上亦是毫不自知般,嘴裏喃喃道,“我們的璟兕這麽可愛,一點點皮外傷,哪怕留了點疤,也不會難看的……”
有溫熱的淚水落在如懿臉頰上,和她的淚混在一起,潸潸而下。此刻,他們的痛心是一樣的。他們的手也緊緊握在一起,支撐著彼此。
這時,三寶進來,打了個千兒,語氣裏已經隱然含了一絲恨意,“皇上,皇後娘娘,奴才已經帶人查明了。那條瘋狗……”他咬了咬牙,切齒道,“咬傷公主的瘋狗是嘉嬪娘娘豢養的,叫作‘富貴兒’!”
皇上的怒意似火星般迸濺,“那條狗呢?立刻打死!”
“回皇上的話,那狗已經死了,有小太監在假山石頭縫裏發現了屍體,大約是逃跑的時候自己撞死了!”三寶的語氣裏含著隱忍克製的恨意,“嘉嬪娘娘此刻就跪在殿外,要向皇上陳情!”
皇上怒喝道,“連個畜生都看不住,她還有臉來!”
皇上奪門而出,趕來探視的嬪妃們因不得準許,都在庭院中候著,正議論紛紛,看見皇上出來,忙鞠身行禮,頃刻間安靜了下來。
金玉妍含了幾分怯色跪在廊下,似是受足了委屈,卻實在不敢言語。她一見了皇上,如見了靠山一般,急急膝行到皇上跟前,抱住了他的雙腿放聲大哭道,“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這些日子一直在阿哥所照顧永璿,對於富貴兒早已疏於照顧,它前些日子就已經不見了。臣妾也不知它怎麽今日會突然發瘋跑去咬五公主!皇上,臣妾實在是不知啊!您不能怪罪臣妾,臣妾是無辜的啊!”
皇上氣得目眥欲裂,伸手便是兩個耳光,伸腿踢開她緊緊抱住的雙臂,厲聲喝道,“你無辜?那躺在裏麵的璟兕無辜不無辜?朕的璟兕,她還那麽小,就要被你養的畜生咬得遍體鱗傷!你在宮裏豢養這樣的畜生,到底安的是什麽心?”
金玉妍滿臉淒惶,正要辯白,忽見如懿跟了出來,滿臉的恨意再克製不住,“臣妾倒要問問皇後娘娘,她安的是什麽心?”
她還要再喊,皇上早已怒不可遏,一掌將她扇倒在地,“你這個毒婦,還敢汙蔑皇後!”
三寶忙道,“皇上,奴才問清楚了,人人都說這條瘋狗平時很得嘉嬪喜愛,最聽嘉嬪的話了!”
金玉妍倒在地上,衣裙沾染了塵灰,滿頭珠翠散落一地,鬢發蓬亂,狼狽而不甘,“臣妾怎敢汙蔑皇後娘娘?皇上細想,若臣妾真要害皇後娘娘的孩子,怎不動十二阿哥,反而要傷了五公主!”
魏嬿婉站在廊外,滿臉都是不忍的淚,“很奇怪麽?本來嘛,五公主就是皇上和皇後娘娘的心頭肉啊!”她聲聲歎息,抹去腮邊幾滴淚,“真是可憐,五公主這麽小的孩子,傷在兒身,痛在娘心啊!”
恪貴人忍不住道,“原來令嬪也以為是有人指使的!咱們倒是都想得一樣!”她轉過臉,望著金玉妍不屑地一笑。
如懿立在皇上身後,狠狠剜了金玉妍一眼,那眼神如森冷而鋒利的劍,恨不能一劍一劍剜出她的肉來。然而如懿並未動怒,隻是將璟兕換下的紅衣拎在手中。
海蘭扶著如懿,白蕊姬在一旁輕聲道,“皇上,臣妾覺得奇怪,聽說那條瘋狗原本先去招惹的是穎嬪,後又撲向了十二阿哥,可最後為何咬的卻是五公主?”
如懿俯下身,哀婉懇求道,“皇上,臣妾想來想去,那條瘋狗本來可能傷害的是穎嬪或者十二阿哥,至於為何突然咬傷了五公主,大約和這件衣衫有關!”她的語氣如碰撞的碎冰,生生敲著耳膜,“臣妾記得,這件衣衫是慶嬪裁製,晉嬪繡成的!”
慶嬪陸沐萍和晉嬪富察毓秀本站在人群中,聽得此言,嚇得慌忙跪了下來,連連擺手道,“皇上,衣衫是臣妾們的心意,但並未想謀害五公主啊!臣妾們同住在景陽宮,因一時不知該送何禮物,還是聽聞了令嬪的建議,才共同裁製了兩套新衣。也是令嬪說紅男綠女最是得宜,臣妾們原本的打算便是依照令嬪所言,將紅衣送給十二阿哥,綠衣送給五公主的。”
如懿聽罷立時痛哭,“原來這一切果然是衝著永璂來的,隻是今日出門之時,璟兕說喜歡紅色,不喜綠色,永璂這才把紅衣讓給璟兕穿的。”
海蘭道,“若隻是一般的紅衣如果會引得那狗這般瘋狂?臣妾方才離得近些,問道那衣衫上除了血腥味道,似乎還有些旁的氣味。”
皇上氣怒,向著慶嬪與晉嬪喝道,“這衣料哪來的?”
她二人忙又道,“皇上息怒,這衣料本還是早先嘉嬪送予臣妾二人的呢。若如愉妃姐姐所言,那衣衫上還有旁的氣味,隻怕也是啟祥宮慣用的杜鵑花水味。”
皇上幾乎氣昏了頭,目光直刺向令嬪與嘉嬪。
令嬪極為乖覺,見皇上目光不善,忙跪下道,“皇上,臣妾絕沒有害十二阿哥之心啊,臣妾向慶嬪與晉嬪提此建議,不過是因著自己笨手笨腳,於女紅上拿不出手,便想借此在皇後娘娘麵前賣個好兒,指望著皇後娘娘能為臣妾在皇上麵前美言幾句,臣妾別無二心啊!且臣妾膝下尚無一子,便是害了十二阿哥和五公主,對臣妾也未有一絲好處啊!”
金玉妍見魏嬿婉三言兩語的便將自己摘了出去,頓覺不好,忙又叩首道,“臣妾也沒有害十二阿哥!臣妾的永璿已然傷重,臣妾若要報仇自該去尋愉妃和五阿哥,怎會去害不相幹的十二阿哥!”
白蕊姬輕蔑的看向她,“不相幹麽?你素來與皇後和本宮愉妃不睦,五阿哥已被你害的腿上留了症候,本宮的永琋也曾為流言所擾,如今自然到了十二阿哥這裏。”
金玉妍氣急敗壞,“玫妃,你少在這裏信口雌黃!”
白蕊姬覷了一眼皇上那極力忍耐的麵容,轉頭不再看她,“本宮倒是真懶得與你廢話。”
金玉妍還欲再說,皇上厲聲喝道,“你給朕閉嘴!嘉嬪目無尊上,殘害皇嗣,德不配位,著降為答應,幽禁啟祥宮中,不許任何人探視,也不許她再陪著兩位阿哥!令嬪言語有失,降為貴人,罰俸半年。慶嬪和晉嬪亦降為貴人,先去寶華殿跪著,替五公主祈福。李玉!帶她們走!”李玉聽罷,忙使了小太監帶著幾位嬪妃出了翊坤宮。金玉妍還要呼號,李玉直接從袖口中掏出一個帕子堵住了她的嘴,兩個小太監亦死死架住她,扯了出去。
庭院中寂寂疏落,其餘的嬪妃們烏壓壓跪了一地,鴉雀無聲。唯有風簌簌吹過,恍若冰冷的歎息,偶爾有花拂落於地,發出輕微的“撲嗒”“撲嗒”的聲響,好像生命凋落時無聲的歎惋。
這樣的安靜讓人生了幾分害怕。如懿惶惑地依在皇上身邊,腦海中空白一片。過了許久,似乎突然想起還有什麽事一般,“皇上,今日穎嬪也嚇著了,還驚動了胎氣,皇上也該去看看。”
皇上道,“朕過來時,已讓毓瑚去看顧了,此時此刻,再沒什麽事比咱們璟兕更重要。”
如懿平日雖也與穎嬪交好,又一貫性情堅強,隻是眼下卻是心中無力,她真的需要皇上能寸步不離的陪在身邊,似乎有這個男人站在這裏,她才能有一絲主心骨,才會覺得她的璟兕僅僅隻是受了一點傷,很快便會痊愈。
如今的如懿隻覺得疲憊不堪,揮一揮手向嬪妃們道,“你們都退下吧。”
純貴妃站在最前頭,滿臉焦灼,“皇後娘娘照料五公主辛苦,臣妾心內不安,願意隨侍。”
純貴妃資曆頗深,她如此一言,嬪妃們連聲道,“臣妾等心內不安,願意隨侍照料公主。”
如懿溫然道,“你們的心意本宮心領了。”她逐一吩咐,“純貴妃,你久在宮中,生育子嗣又多,你且代皇上和本宮去鹹福宮照看穎嬪吧。本宮照顧公主,宮中瑣事暫且交由玫妃和愉妃打理。”
說罷,皇上亦表示讚同,便先轉身進了殿內。海蘭在如懿身旁輕聲提醒,“嘉答應被禁足,永璿和永瑆還在阿哥所。”如懿立時明白,若此時永璿和永瑆再出什麽事,旁人必定以為是她報複金玉妍,如何還說得清!隻是她與白蕊姬和海蘭等人一貫交好,此事交給她二人中任意一人皆不妥當,便向一貫不站隊的老實人陳婉茵道,“嘉答應禁足,八阿哥足傷未愈,十一阿哥也還年幼。婉嬪,你最穩妥,這些日子便由你在阿哥所照料吧。”
白蕊姬與海蘭默默頷首,陳婉茵為人老實忠厚,又膽小怕事,素不和人拉幫結派,隻是獨善其身,由她去照顧,最無是非了。
如此這般一一安排,如懿方能將一顆動蕩不安的心,全數用在照拂璟兕上。隻因為,她固然是母親,更是皇後,再難過,亦不可失了周全。
到了深夜,嬪妃們早已散去。如懿陪在璟兕床前,撫摸著她小小的臉蛋。璟兕痛醒過幾次,身體也掙紮得厲害,哭聲太過淒惶,讓人耳不忍聞。太醫怕她牽動了才包紮好的傷口,隻得一點一點灌入安神的藥物。於是,璟兕也隻在昏睡中呼喚,“額娘!額娘!”
璟兕的每一聲呼喚,都引下如懿心疼的淚。她仔細查看璟兕的傷處,仿佛那些傷口生了齒鋸,也鈍鈍地磨在自己心上。
轉天,白蕊姬與海蘭過來,亦安慰於如懿。海蘭用絹子為如懿擦去眼淚,“姐姐,與其哭,不如想想,這到底是為什麽。”
如懿的聲音靜下來,“你也覺得蹊蹺?”
海蘭的眼裏含著銳色,“狗是不會輕易發瘋的,尤其是豢養的狗。”她的語調低柔而犀利,“但是人會發瘋。人一瘋,狗也跟著瘋了。”
如懿遽然驚起,“你是說,有人為了兒子發了瘋,所以要賠上本宮的孩子。”
海蘭憂心忡忡,眸中有潮濕的霧氣,“永璿墜馬,讓嘉答應沒有指望,這和臣妾的永琪脫不了幹係,她應該衝著臣妾和永琪來。”
如懿神色酸楚,“但永琪是本宮看著長大的孩子,亦是本宮的半個養子,子憑母貴,何況還有本宮的嫡子永璂。與其說是衝著你和永琪,不如說就是衝著本宮!她對本宮有怨,而讓本宮最痛徹心扉的,自然就是本宮的孩子!首當其衝便是永璂,隻是璟兕穿了那件紅衫,才會引得那條瘋狗撲向她!璟兕真真是無辜的!”
白蕊姬亦道,“那狗是金玉妍養著的,她的嫌疑自然最大,而旁的人未必就沒有嫌疑了。昨兒令嬪雖是有理有據把自己摘出去了,隻是送禮之事也有她在中間出謀劃策,況且她這些年少與娘娘交好,不管有沒有她的事,也還是不得不防。至於慶嬪和晉嬪,東西到底是她二人做的,也免不了嫌疑。尤其晉嬪,她是富察氏的女兒,娘娘繼位為後,富察氏怎忍得下這口氣!隻是無論是誰,心腸當真是狠毒至極,驚了穎嬪,傷了五公主,險險也傷了十二阿哥,真是一箭三雕啊!”
如懿聽罷,又想起昨日驚了胎氣的穎嬪,忙問道,“穎嬪如何了?”
“一早兒鹹福宮來回話,昨兒半夜穎嬪生下一位公主。雖是受了些驚嚇,好在已經足月了,倒也沒什麽大礙。”
如懿微微鬆一口氣,“可憐了她,幸好母女平安。”複又囑咐容珮,“你按著規矩,以三倍之數賞賜穎嬪,囑咐她好好養著。待璟兕好些,本宮便去看她。”
容珮答應著退下了。如懿看著璟兕身上的累累傷口,顫抖著不敢去撫摸。她唯一能做的,隻是在太醫救治之後,努力祈禱璟兕的傷勢像穎嬪平安產下孩子一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