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一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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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女心理師的情感救贖!
    “開什麽玩笑?那他的人生不是就給毀了嗎?他現在正在上大學呢,他的病也剛好,正有大好前程等著他,怎麽能在這個時候讓他坐牢呢?”
    “可是不讓他坐牢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嚴純純撤訴。讓嚴純純撤訴的辦法也隻有一個,你知道是什麽。”
    我當然知道是什麽,於是我想了想,對周楊說“要不這樣吧,你假裝跟她好,騙她撤訴,她一撤訴你再跟她分開,我看隻有這樣了。”
    周楊伸手就敲了下我的腦袋,說“你有沒有腦子啊?她要的是我和她結婚,那結婚證是隨便領的嗎?再說了,就算跟她領了結婚證又領離婚證,她就不會再重新起訴嗎?你就不能想個靠譜的辦法?”
    “要不然怎麽辦呢?就眼睜睜地讓卓一凡去坐牢?”
    “其實也不是沒辦法。”周楊笑眯眯地說。
    “什麽辦法?”
    “你把眼睛閉起來不就行了!”
    我又白了周楊一眼,說“敢情不是你要坐牢,你怎麽老不正經。”
    周楊擺擺手,示意我少安勿躁,說“辦法不是沒有,我想過了,我們隻能想辦法證明卓一凡是誤傷。其實也不是很難,卓一凡長期患有抑鬱症,這一點很多人可以證明。他在發病的時候會傷到自己或他人,正好跟嚴純純在一起發病了,一不小心用水果刀傷了嚴純純。而且現在嚴純純已經無礙,那麽簡單的誤傷算不上什麽罪,況且卓一凡還是個精神病患者。”
    我一聽,開心了,說“這樣好,這樣好!這麽說你早就有辦法了,那還兜著圈子不告訴我,害我瞎著急。”
    周楊麵露難色,說“問題是,現在卓一凡好了。”
    我笑了,說“那誰知道啊!再說了,他在動手的時候也沒有好啊,我們不說,卓一凡不說,誰知道他好了?”
    “我擔心的是,卓一凡可能不會同意。”
    周楊向來比我了解卓一凡,事實上確實如此。卓一凡來了之後,一聽說是這個辦法,立刻反對,並且義正詞嚴地說“我說過我會承擔的,你們不必為我擔心了,我會對自己的罪過供認不諱,沒有必要撒謊。”
    “可是,你在傷害嚴純純的時候確實是在發病,正常的情況下你會這麽做嗎?你不會這麽做的。”周楊竭力解釋著。
    卓一凡鑽進了自己的死角,就是不肯接受我們的建議,一門心思地覺得自己應該受到懲罰。
    我拿卓一凡沒辦法了,跳起來大聲說“你怎麽這麽死心眼?她有什麽好?她一次又一次地騙你耍你,怎麽她不想要有點兒懲罰?她從來都沒有過負罪感,現在還對你落井下石!這樣的人,你還憐惜什麽?你愛上的隻是她清純的外麵,她的內裏已經壞透了,她頭頂生個瘡腳底下都流膿,你就別傻了!”
    卓一凡看著我,他的帥氣還在,但是他原來非常吸引我的東西沒有了。我知道為什麽,卓一凡對我來說,正是因為生病才充滿魅力,他身上因為生病而平添的憂鬱,恰恰是叫我著迷的詩一般的部分。可是現在,他好了,他那憂鬱的部分也不存在了,他看我的眼神裏已經沒有我能感覺到的詩意,他的坦然和淡定叫我很是失落。
    周楊拉過我,用他的手拉住我的手,然後在我的手掌上拍了拍,說“沒事,你應該理解,他隻是想要麵對他人生裏應該麵對的東西,他想讓自己堅強,他以前恰恰是因為不堅強才生病。既然他主意已定,我們何必強求?”
    我看著周楊,無話可說。
    “大概過一個月,法院會開庭審理,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去說服嚴純純,一切都還有轉機。”周楊又給了我些許希望,安慰我說。
    我點點頭,隻能如此了。
    卓一凡起身準備離開,說沒什麽事他先回學校了。我本打算跟卓一凡一起走,周楊拉住了我,說還有別的事。
    卓一凡走後,周楊說“今天晚上一起吃飯,我替你約了一個人。”
    我想了想,問道“林沐?”
    周楊大笑,拍著手說“跟聰明的女人打交道就是舒服,一點就透!”
    竟然真的是林沐,我搖著頭說“不,我認為沒有必要跟她一起吃飯。”
    周楊不笑了,嚴肅地說“你必須得來,或者你現在就別想走了,我就算困著你也要困到吃晚飯。”
    “為什麽?”我不理解地問。
    “你問問你自己為什麽,你為什麽不肯和林沐一起吃飯?是不是你自己心虛?其實,你有什麽好心虛的呢?你應該真的認為你沒錯,而不是你自己嘴巴上告訴自己你沒錯,可心裏卻不接受。我希望你們能正麵解決你們心裏的結,不然,恐怕會生枝節。”
    周楊說到最後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可是我覺得他是在嚇唬我,能生什麽枝節?
    我擺著手說“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可是我都跟她說了你去的,要是不去的話,你這不是明擺著放人家鴿子嗎?已經有積怨了,就不要再添油加醋啦。而且,我告訴你,她心裏對你的仇恨很深,不是嚇唬你,我覺得她早晚會報複的。”周楊非常認真地說。
    “真的已經跟她說了?”我不相信地問。
    “真的說了。人家大方得很,哪像你,這麽小家子氣!”
    我想了想,勉強答應了。
    周楊接著又問了問付清的情況,我隻是說還是那樣,然後把李雪回來的事跟周楊說了。周楊略略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對我說“等卓一凡的事一結束,我帶你出去玩玩吧!”
    “去哪裏?”
    “哪裏都行,是美的地方我們都去!”
    “我不去!”我嘴上說著,心裏卻美滋滋的。
    “為什麽不去?”
    “不樂意跟你一起去唄!我要找個又帥又有錢的人開著他的私家車帶我到那些美的地方!”
    周楊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說“原來你是想要錢總陪你去啊!”
    我瞪了周楊一眼。
    周楊笑了,說“你知道最近錢總都在幹什麽嗎?”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說到錢總,我的情緒低落了好些。
    “他除了跟蹤你,沒做別的事。”
    “可是我除了在醫院也沒做別的事啊,他怎麽跟蹤我?”
    “用各種方法跟蹤,比如到處問別人你的情況,比如開著車親自偵查你的動向。而且,他已經跟我說了,如果你在付清的醫藥費上需要錢,叫我借給你,當然,我借給你的錢由他出。”
    我打斷周楊的話,說“幹嗎告訴我?他就是一個笨蛋,本來我們可以做那麽好的哥們兒,他非得不按規則出牌,所以,隻好出局!”
    周楊用手摸著下巴說“我告訴你,隻是為了和他公平競爭,不然,我贏了也不光彩。而且,他挺努力的,我現在不說得明明白白,萬一以後你跟我在一起了才知道這些事後悔了怎麽辦?”
    “你喜歡我?”我出其不意地沒有嗬斥周楊,上來就問了周楊這麽一句話。
    周楊連一秒鍾的停頓都沒有,跟著就說“喜歡!”
    “為什麽?”我又問。
    “從生物學以及心理學角度來說,你引起了我的荷爾蒙加速分泌,並且我斷定,這個周期是一輩子。從社會和人文角度來說,你讓我有了保護你的欲望,並且我斷定,這個周期也是一輩子。如果從感情的角度來說,這個問題曆來沒有答案。”周楊不像是在回答我的問題,像是在打趣,可是他的打趣來得那麽懇切和實際,並且很浪漫,叫我有了心動的感覺。
    我笑笑說“好吧,你們競爭吧!”
    在吃晚飯之前我去醫院看付清。
    一進門就聽見李雪在跟付清講自己在西藏的趣事。
    “那個奶茶,總之我是叫奶茶啦,你就這樣喝下去,保管你想吐,我反胃了三天。咱們不是土生土長的西藏人,喝不慣。那裏的孩子都特害羞,想看你又不敢看你,很可愛,黑黝黝的臉蛋,一個個的眼神都跟藍天似的,很純淨。不過我不想再去了,在那裏我生了幾次病,還丟了條腿,不敢去了。”
    我推門進去,看見付清一直在笑,我也笑了。
    李雪見我進來,笑著說“好了,夜路仨冷聚齊了。咱們好久沒聚過了吧?我在西藏的時候,一沒勁兒了就想起來我們三個在一起的樣子,那個歡暢!那時候的日子,真是千金也不賣!”
    我發現李雪一到付清麵前就能說了,畢竟以前就是整天鬥嘴的一對冤家,現在付清可算是閉嘴了,李雪終於可以獨攬一麵地演講了。
    “冷豔你還記得不?以前,有次我們去偷金魚。你說那金魚才一塊錢一條,我們偏不買,就覺得偷來的可愛。一人手心攥著一條,轉頭跑老遠,然後湊在一起把手心攤開來看,嘿嘿,我跟付清手裏的那兩條金魚腸子都捏出來了,你更厲害了,手心裏壓根兒沒有,回頭一看,在路上蹦啊蹦的。”
    “咱們那輝煌曆史夠說上幾天幾夜的。”我笑著說。
    付清眼睛笑得都要眯成一條線了,坐在床上,張著嘴巴。除了沒有聲音,她完全是大笑的樣子。
    李雪繼續把付清麵前已經削成小塊兒的水果往付清嘴巴裏送,付清搖搖頭表示不吃了,然後拿著紙和筆寫著吃多了老愛去c。
    我和李雪哈哈大笑,我說“這不有輪椅嗎?你想去哪兒都行。想出去玩的話叫李雪推著。以後,李雪就是你的私人保姆。”說完我忽然想到了袁野,便問李雪來的時候看見袁野沒有。
    李雪搖頭說沒有,付清趕緊寫道“他有事,我叫他走了。”
    我沒有說什麽,隻是無奈地看了看付清。我不知道袁野在的時候是怎麽對她的,我隻知道就算在這樣的情況下,付清還是維護著袁野。
    付清拉了拉李雪的手,叫她繼續講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給她聽。
    李雪笑眯眯地又開始講了。
    我們總是去喜歡一個並不喜歡自己的人,然後在自己這份不能圓滿的愛情裏痛並快樂著。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那種事是可遇不可求的,芸芸眾生最後隻會得到一個平淡且充滿現實意義的婚姻和伴侶,至於那些曾經至死不渝的一相情願的愛情,見鬼去吧!
    我隻是不知道,付清什麽時候才會叫她心裏的這份愛情見鬼去。
    林沐也一樣,林沐也是一個在愛情裏較真的人,她們都是傻瓜,誰較真,誰就會受傷。
    晚上跟林沐吃飯,我發現林沐已經不是我以前認識的林沐了,其實以前我對林沐也不熟悉。
    林沐麵對我的時候很坦然,像是熟識般地跟我打招呼,說著不痛不癢的話。下午的時候分明對我還很冷淡,此時她一點兒也不覺得態度突兀。
    周楊卻不時地皺眉,最後咳嗽一聲,對我和林沐說“我知道,你們之間有點兒誤會,我希望二位借這個機會把話都說開了,從此以後大家是朋友。”
    我笑笑,還沒張口說話,林沐冷冷地說“周楊你說話真輕巧,不是你的事,你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別跟女人講道理,女人之間的事,你永遠不懂。就好比現在的第三者,往往都比正室生得妖豔,來得囂張,還敢指著鼻子罵正室自己沒能耐。這些事你根本不懂。你說你一個男人能懂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情感嗎?男人啊,都是以事業為主,可女人不一樣,愛情,對女人來說,比天大!”
    林沐說話的時候時而瞧我兩眼,目光很冷,臉上卻顯得和善,然而句句話都像是在指責我,先是指責我最初見她時對她的訓斥,然後指責我傷害了她的孩子。她同時也告訴我,在感情上,她無法原諒我。
    我怎麽也不會想到,林沐現在竟會有如此的心思和膽量,言語之間處處埋著炸藥,舉手投足的樣子也儼然一個江湖高手。所謂江湖,是女人的江湖,這江湖裏,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的腥風血雨。
    林沐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叫我蠻橫不起來的人,我總是覺得我對她有罪,這也許源於她已經失去的那個孩子。就像林沐說的,男人不會懂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感情,可是我懂得,所以我在她麵前無言。
    周楊看著我,那眼神似乎在叫我不要敗退,可是我對周楊笑笑,然後低下頭去切盤裏的牛排。
    那天的晚飯吃得鬱鬱寡歡,事後周楊對著我連連搖頭歎氣,說我原來是個趕不上架子的鴨子,說我原來這麽軟弱無能,說我早晚要被林沐捏在手裏。
    我當時無所謂地回他一句“我已經被她捏在手裏了。”
    周楊恨鐵不成鋼地說“那你怎麽不想著逃出來?”
    我笑笑,說“我甘願!”
    周楊沒有繼續憤怒,而是拉著我的手,說“萬一你被她捏得喘不過氣了,記得拉住我的手,我把你拽出來。”
    我拍著周楊的手,說“好吧,那你現在就幫我一把。”
    “什麽?”
    “把我的診所買了吧!”
    周楊睜大眼睛看著我,問道“不是好好的嗎?幹嗎要賣?”
    “不想做了,覺得沒意思了。”
    周楊想了想,點點頭,說“我懂了。卓一凡好了,你的心思就沒了,你最想治的那個人竟然好了,你還做醫生幹嗎?是不是?”
    真是什麽心思都被周楊看透了,不過我確實也是不想做了。一方麵是卓一凡好了,另一方麵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我也沒了心思。
    周楊說完很不服氣地說“我再跟你說一遍,你早晚會明白,你不愛卓一凡。”
    “那我愛誰?”我問。
    “愛我啊!”說這句話的時候周楊又嬉皮笑臉的了。
    “別說沒用的,店你要不要?”
    “我考慮考慮!”周楊剛說完,忽然想到了什麽,說,“有個人,你可以賣給他,我覺得還挺合適的。”
    “誰?”
    “錢總。”
    我想了想,說“我也考慮考慮。”
    因為有了要賣診所的心思,我現在連營業狀況都懶得問了,每天忙著跟周楊一起找律師討論卓一凡的案子,準備各種需要的材料,另外還要抽空照顧付清。
    付清已經從醫院裏搬回來了。醫生說她恢複得很好,在家裏好好休養用藥不斷就可以了,早晚有一天會好的。聽醫生那話,似乎付清很快就會好了。
    我每次都是充滿疑惑地看著醫生,我對於醫生總是說“很快就會好”這種話已經麻木了,我隻知道至今付清還是開不了口,下不了地。
    我給袁野打過電話,叫他來看付清,袁野卻在電話裏告訴我,他要結婚了。
    我沉默了半天,沒想到要說什麽話。
    袁野卻說“娶不到我喜歡的,那就娶個喜歡我的吧!”
    “可是付清也喜歡你啊,她比任何人都喜歡你,你要是娶了她,你就天天享受皇帝一樣的待遇吧!你怎麽就不等等她呢?比美貌比身段比性感,付清哪一點兒差?”
    “我不想娶個跟你有瓜葛的人。付清會忘了我的,她是個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的人。”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對著電話喊了聲王八蛋。
    我沒有去勸過嚴純純,倒是嚴純純找了我一次,她在用最後的努力想叫我答應她的要求。
    這個女人,為了周楊已經昏頭了,看著我就像看著她的救命稻草,可是,她卻不知道,我其實就是一個稻草影子,根本幫不了她。
    不過我沒跟嚴純純說這些,因為就算我說了她也聽不進去,我隻是告訴她,卓一凡未必會輸掉這個官司。
    嚴純純當時就笑話我太不了解卓一凡,她說“卓一凡有多愛我,你是不會懂的,他會原諒我對他做的任何事,但是卻不能原諒自己對我犯的錯!他很可憐,所以他一定要守著自己的愛情,他是個為了愛情會不顧一切的人。我想他為我付出代價,他就一定會全盤接受。我其實不是想要他受苦,我隻是想讓你受苦,然後周楊跟著你受苦。卓一凡會為了我折磨你們的。”
    我對嚴純純的話做了個悉聽尊便的姿勢,她就惱怒地走了。
    我看著嚴純純離開時堅定的步伐,心想,她的傷看來應該是好了。
    錢總從周楊那裏知道了我要賣診所的事,便每天在診所裏蹲點。他說他要全麵了解診所的運營情況,這樣才好以一個合理的價錢把診所買下來。
    我知道他這是借口,他就是不忍心看我賣診所,所以去給我看著。
    我沒有阻攔他,我想,如果我真的要賣診所,錢總會是第一個買的人,因為他以為,那診所是我的夢想。
    不知道錢總是怎麽腦子開化的,忽然跟我稱兄道弟,說話的神態跟我最初遇見他的時候一樣。
    那天,我難得去次診所,錢總樂嗬嗬地招呼我,還開玩笑地對我說“老佛爺今兒個都親自來了,這太陽打哪邊出了啊?要不要給您備點兒好酒好菜?再找三兩個帥哥小夥伺候著?”
    我撲哧一聲就笑了,上前拍拍錢總的肩膀說“小夥子幹得不錯,有潛力!”
    就這麽兩下,我跟錢總算是冰釋前嫌了。
    其實說到底,我是舍不得這麽個好兄弟,有個男人整天屁顛屁顛地為你鞍前馬後並且對你無所求,放誰身上誰不樂意?錢總要是一直擺出打死到底都無所求的姿勢,我也不至於趕他走。再說,之前也是因為林沐,可是林沐她那麽陽奉陰違地對我說話,我就算不敢當麵跟她吵,可這一轉身,誰也阻攔不了我繼續跟錢總搞好革命友情的腳步。
    其實我所能看到的生活很片麵,我所能看到的聲色犬馬和男人女人以及愛情都很片麵,有些人與我比起來正經曆著更大的黑暗和困苦,他們或許是政客或許是商人,然而我依然要在我片麵的生活裏用完整的思想去思考去掙紮,總覺得沒有出路,又總覺得還有一條出路。
    這一年的春夏秋冬就快被我過到頭了,我從沒想過我的心理醫生的生涯如此短暫,更沒想過在這短暫的生涯裏會發生這麽多的故事,每一段都刻骨銘心。
    現在每天有事情做,叫我忽然安心起來,雖然卓一凡和付清的事不算是小事,可是終於還是慢慢安心了。
    我的安心讓周楊覺得不可思議,他總是莫名其妙地看著我,然後問我“你怎麽一點兒也不著急也不緊張,還一副笑眯眯的模樣?似乎天塌下來了你也不怕,有誰給你頂著呢?”
    我不知道如何解釋,就好像我無所謂地跟錢總打趣的時候,錢總就成了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也同樣跟生活打趣的時候,生活就成了我的朋友我的兄弟。如果我非常認真地跟生活過日子,那會把自己累死。
    我現在覺得很快樂,正如很久以前一樣的快樂。
    我仔細想了想就明白了,很久以前,不就是遇到卓一凡之前嗎?
    但是隻有一個人不這麽看,這個人是我多年的姐妹李雪。我想,付清應該也不這麽看,可是她說不出來。
    李雪已經搬出去跟她那個即將要結婚的未婚夫一起住了,但她還是常常來看我和付清。最近,她總是一會兒開心一會兒滿臉憂傷地看我。
    她開心的時候會說“真好,冷豔,你又跟以前一樣了,一看你這副神情就好像回到了從前。”
    她滿臉憂傷的時候會說“冷豔,你別這樣了,怎麽又跟以前一樣飄起來了?我總覺得你的心就這麽飄飄蕩蕩地著不了地,你還是找塊地吧,那樣你比較快樂!”
    以前,我常覺得周楊是個非常了解我的人,是個一眼就能把我看穿的人,現在我終於可以趾高氣揚地對他說他一點兒也不了解我,最了解我的還是我那兩個貼心的姐妹。
    但是周楊對我說“既然你願意這麽飄著,我隻好陪著你飄,兩個人一起飄,才比較像真的。”
    我仔細研究過關於周楊這樣的條件算不算上是一個我能嫁的帥氣的鑽石王老五的問題,最後發現,周楊跟我列出的條件還是比較沾邊的,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我是不是愛他。我發現,真的談論到要不要嫁的問題上,我的首要條件還是愛情。
    愛情,毀了多少女人的幸福生活,比如像我這樣的。
    假如不是愛情,我可以嫁給錢總,從此錦衣玉食自由自在。假如不是愛情,我也可以不用考慮地嫁給周楊,從此昧著良心花前月下也是一種浪漫。
    可是,我還是想要愛情。
    周楊說我是愛他的,或者說,我早晚會愛他的。
    我甚至有些相信他的話了。
    我有時候也會壞壞地想,周楊對我來說到底是主食還是飯後甜品,最後我發現我從不吃飯後甜品,那麽,周楊是主食嗎?
    最近因為卓一凡的案子整天跟周楊泡在一起,久而久之,竟有些依賴他的感覺。如果早上沒有聽到他的電話就睜開眼睛,會覺得悵然若失,好像這一天注定要是失敗的。如果晚上沒有收到他說晚安的電話就會睡不著,感覺這一天的事都沒做完。有時候想起周楊那張臉便忍不住想笑。還有跟周楊從認識到現在的一點一滴,忽然變魔術一樣從腦子裏不時地冒出來,想起周楊第一次偷偷吻我的樣子,想起他掄起胳膊揍人的樣子,想起他在我麵前惱羞成怒的樣子,想起他調侃的樣子……周楊這個人好像一股泉水,不急不躁慢慢悠悠地就流到了我的心裏。
    關於卓一凡的案子警方開始了大範圍的調查,然而不到一周就熄火了。因為事情太簡單了,卓一凡那麽配合,事情很快水落石出。之後卓一凡便作為犯罪嫌疑人被逮捕。
    然而在卓一凡對嚴純純的傷害問題上,到底是蓄意謀殺還是誤傷需要法院的判決。
    開庭的日子已經定好了,還有一周的時間。
    在卓一凡被逮捕之前,我去學校看過卓一凡幾次,他狀態很好。我去看他的時候他在操場上和同學打籃球。他在球場上奔跑和擦汗的陽光模樣依然很打動我,隻是,那種心動到牽扯靈魂的感覺沒有了。
    我問他的態度,他依然堅持如前,他說他要把欠嚴純純的一並還了。
    我無法明白他怎麽就欠了嚴純純的了,我很無奈地問他“那你欠我的呢?怎麽辦?”
    卓一凡一愣,然後笑著說“以後有機會再還。”
    我說“如果你這次不還,你就再沒有機會了。”
    “可是,對嚴純純也是一樣。”卓一凡說。
    我心裏萬分失落地想,在卓一凡心裏,我是永遠比不過嚴純純了。
    現在回過頭來看我對卓一凡的感情,似乎被周楊說對了。卓一凡對我來說是個弱者,我對弱者無所畏懼,並且有保護的衝動,所以我會對卓一凡動心。這樣的感情,也許是一個女人身體裏作為母性的部分在作祟。
    我笑自己,那麽深情執著地愛著卓一凡,最後,不過是一場普通意義上的姐弟戀,而且,無疾而終。
    也許,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最後會是什麽。
    自從卓一凡被警方帶走,我和周楊也就沒有什麽好商量的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等開庭。
    付清的腿恢複得不錯,現在已經能下地走兩三米遠了,但是話還是不能說。
    醫生說,就連剛出生的孩子也都是先會走路再慢慢會說話的,付清這樣屬於正常。
    不管怎樣,總歸是有希望了。
    付清現在可寫得一手好字了,我想她上學的時候也沒這段時間寫的字多。我在家的時候她就快速地寫,跟我說話。我不在家的時候她就慢慢地寫,寫所有她想說的話,然後等我回來了再給我看。
    我跟付清開玩笑說“你這叫因禍得福,等你病好了,你也練了一手的好書法,有機會給你辦個個人書法展覽,咱也跟文化名流們看看齊。”
    付清聽我這麽一說,眼睛又笑沒了。
    李雪說了,一定要等到付清康複再結婚,她還等著付清做她的伴娘呢。
    李雪已經領著她未婚夫請我和付清吃過飯了。小青年長得還算不錯,臂膀結實,肚量不小,笑起來很是和善,一看就是顧家的人。
    我笑著說李雪可算找對人了。
    李雪安了假肢,走起路來雖說還有一點兒跛,但總算是不用拐杖了,尤其是這個男人在李雪的左邊扶著李雪,一下子就感覺這兩個人很般配。
    婚姻就是你扶著我,我扶著你。
    而愛情不是,愛情是你追著我、我追著你。
    所以婚姻是在尋找兩個人的平衡點,而愛情裏的兩個人一旦平衡了,要麽開始婚姻,要麽分道揚鑣。
    他們每來一個,我就更加覺得自己像個非洲難民,苦著一張臉站在那裏,等著善良的人們拿良心救濟。
    在卓一凡被關押之後的第三天,周楊給我打電話,說他已經請律師把卓一凡保釋出來了,因為卓一凡在裏麵情緒不穩定。
    到底還是出狀況了。我去看卓一凡的時候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但是看見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卓一凡,我也沒什麽可說了。
    卓一凡隻是看著我,眼神裏隱隱有以前的陰鬱,這樣的眼神叫我動心,也叫我痛心。
    我走過去,想抱抱他,卻被周楊一把拉住,說“讓他清淨會兒吧!”
    然後周楊把我拉走了,說要討論討論卓一凡的案子。
    我瞪著周楊,一路都在說他假公濟私。
    周楊根本不管我說什麽,就是拉著我走,把我拉上車之後才說“馬上就要開庭了,沒幾天了,我看他這樣的狀況是無論如何不能去坐牢的,不過,也正好,可以由醫生鑒定他是有病的。但問題是,他現在的狀況很不穩定,我的意思是說,病情也不穩定,他到底是一時情緒問題,明天就正常了,還是真的舊病複發?”
    我明白周楊的意思,可是我也很不理解,我說“可他以前本來就是有病的啊!”
    “那是以前,這件事是最近發生的,誰能保證一個生了六年病的人最近就沒好?”
    “那怎麽辦?”
    “他現在反反複複的,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辦。”
    正說著,我的手機響了,是錢總打來的。
    “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的曹格的事嗎?”
    我想了想,說不記得了。
    錢總很是激動,說“就是上次我跟你說他很像一個通緝犯的事,我叫你留意呢!你怎麽忘了?”
    “我最近有這麽多事,哪裏還會想起來曹格的事。怎麽了?”
    “我覺得他有問題,我最近在調查他,發現曹格不是他真名,他的行蹤也很隱秘,而且,他幾乎不跟人交流,也沒發現他有什麽朋友。”
    “他是怪了一點兒,不過他是很喜歡說話的啊,說大話,他可是很厲害。不過,我也就在麵試他的時候聽他說過。”
    錢總神神秘秘地說“我現在正在發動我的朋友調查他,不過沒敢找警局的朋友,怕萬一他有什麽事再連累到你。”
    “好吧,你看著辦吧,如果真有問題就報警,怎麽會連累到我?我也是不知情啊!”
    錢總說這事就交給他辦了。
    周楊問我出了什麽事,我就把錢總的顧慮說了一下,周楊一聽,笑了,說“你遇見的都是什麽人啊?”
    我偏過頭看他,說“我遇見的都是像你這樣的人啊!”
    周楊笑了笑,沒說話。
    我這樣偏過頭看周楊的時候,發現他確實是有魅力的,於是我很是奇怪地問“為什麽像你這樣的人到現在都單身呢?”
    “因為我追的女孩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不可能吧!你這樣的條件想追個女孩還不容易?”
    “容易?那你怎麽不答應我?”
    我拍了下周楊,說“說正經的呢!就算我不答應你,可是在我之前你就沒有女朋友?你這麽一副招蜂引蝶的模樣,怎麽可能有空間單身!”
    “是不是對我產生興趣了?想聽我的故事嗎?”
    我搖搖頭,說“興趣沒有,故事倒是喜歡聽。”
    周楊清了清嗓子,說“我用五年的時間讀完本科和碩士的課程,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我有沒有時間談戀愛。”
    “聽起來,似乎應該沒有。”
    周楊壞壞地笑笑,說“放在別人身上應該是沒有,可是對我來說,那就不同了。想想那時候真快活,我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我到底有過多少女朋友。她們每個都很好,純情的浪漫的成熟的性感的,什麽樣的都交過。到了後來,我已經不在學校裏找女朋友了,很多女孩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認識的,就勾搭上了。”
    “都上過床沒?”我沒來由地問了周楊一句。
    周楊很理解地看了看我,說“校內的女朋友一個都沒有,校外的女朋友沒有一個沒有。”
    “你還挺講原則。”
    “對校內的女朋友,我是不敢,因為我還沒想過要負責這件事,責任對我來說不切實際。對校外的女朋友,我依然不敢,可是她們敢,並且她們從不會說到責任的事。”
    我點點頭,覺得周楊說得有道理。
    “可為什麽現在卻是單身一人?還是背地裏有很多女朋友隻是我不知道?”
    周楊沒有看我,專注地開著車,從側麵,我看見他眼神裏的色彩暗了一層。
    “現在是真的單身一人。其實,我的本科隻讀了兩年,那兩年我讀的是建築學。另外三年我讀的是心理學碩士,然後遇見了卓一凡。我是學校的特例,之所以換專業考了心理學研究生是因為……有個女孩,她為我死了。”
    其實剛開始我多少都覺得周楊在開玩笑,可是現在周楊說到這裏,他的神情和故事的進展都叫我吃驚,氛圍也一下子變了,我不再問話,我相信這是真的了。
    “我從來不知道她喜歡我,在她活著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直到她死了,直到我親眼看見她的遺書,我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種事。我忽然發現,女孩的感情真是脆弱。她能因為暗戀你關注你而鬱鬱寡歡,同時因為你頻繁地換女朋友而強製自己憎恨你,可是又做不到,這讓她更痛苦。最後她選擇用死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痛苦。”周楊漸漸有些激動,臉色泛紅,眼睛開始濕潤。
    我也像周楊一樣難以想象還有這樣的女生,我也想象不出那個女生當時是怎樣的痛苦,我是絕不會為了一份愛情或者一個男人去死,因為我不會有像她那樣的痛苦。
    “我被震驚了。我被她的這種感情震驚了,也被她的舉動嚇住了,我沒想到我會這樣地影響到別人,我隻是認為這就是我自己的生活。而更讓我難過的是,沒有一個人譴責我,那個女孩的死成了很多人嘴裏的笑話,大家覺得她是傻子,是白癡,是神經病。大家笑話她和她的感情,在她都已經死了之後還在笑話她,我非常痛心。從此以後,我沒有再交女朋友,我發誓,如果我沒有愛上誰,我不會再玩!然後我就開始學習心理學,本來我隻是一時的衝動,沒想到我會喜歡上這門學科和這個工作。”
    周楊說完後眼睛依然看著前方,沒有轉過頭來看我。
    我想了想,事情已經過去六年了,我不知道這六年來周楊是不是也一直痛苦著。
    “她如果知道,會開心的。”
    “沒有什麽比活著更重要。”周楊歎口氣,眨巴了幾下眼睛,讓自己恢複了常態,然後轉臉對我笑笑,說,“六年了,我沒對任何人說過這些話,你是第一個!”
    我忽然覺得臉火熱起來,血液莫名地開始往臉上衝。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正式地告知,我是第一個聽他心裏的秘密的人,內心有些激動惶恐和幸福。
    周楊看了看我,說“別緊張,說給你聽,不是因為你是一個重要的人,或者是我覺得你是一個對我來說特別的人,隻是因為,我覺得你會懂得這個故事。還因為,這麽多年,沒有人問我為何單身,也就是說,在情感上,我是一個無人關心的人。”
    “嚴純純也沒問過嗎?”
    “沒有,她不會想到這些,她所想的隻是努力跟我在一起。她隻知道她需要的,看不到我需要的。”周楊說完,看著我,眼神裏又恢複了往常的睿智幽默,笑眯眯地說,“其實,我等你關心等很久了。”
    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我的故事跟周楊的比起來幾乎算不得故事,周楊的故事是一首完整的歌曲,而我的,不過是一些雜碎的小調。
    而且我在周楊的故事裏發現了一個現象,就如同我現在的感受。假如一個男人跟你說他曾經有過多少女人,你會覺得這個男人很有魅力,你總是想去探索他身上的故事,他身上每一個女人的味道就是一個故事。可是,如果一個女人跟你說她有過多少男人,你隻會覺得下賤,你再也不想跟她多待一會兒,她身上每一個男人的味道都是一種恥辱。就好像每個人在背後議論這樣的男女一樣,他們說起男人,會豎起拇指說“厲害!”說到女人,會撇撇嘴巴說“下流玩意兒!”
    這樣的想法是在我想抱一抱周楊的時候蹦出來的,因為我忽然想到了我有過的那些男人,如今很多已經麵容模糊,可是我們曾有過的關係卻像血液一樣流淌在身體裏。我收回了想要抱一抱周楊的想法。
    那天晚上我回家的時候情緒有些低落,一開門就看見付清一個人在沙發邊練習走路。
    我發現付清自從出事以後,生活態度一下子變得積極了,我可以想象,她在這沙發邊已經摔倒過多少次,而她想要一個人重新站起來也是很耗費力氣了,可她就是能這樣堅持著一遍一遍地走。
    為什麽人在四肢健全頭腦健康的時候,總是覺得這個不如意那個不如意,總是覺得不如一死來得痛快,可是那些健康和生命受到威脅的人卻總是努力地想要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
    目的越簡單越明確,人越容易開心。
    付清現在就隻想著好好走路,好好說話,她沒有別的乞求,生活對她來說,似乎更加安穩了。
    付清見我回來了,對我眯著眼笑。
    我走過去,拿起紙巾給她擦滿臉的汗珠,邊擦邊說“你不用著急的,李雪結婚還早著呢,再說,她一輩子能為你做幾件事?就讓她等著吧!”
    付清敲了下我的頭,做了一個哼的表情。
    我笑了笑,然後說“這幾天我都在家陪你,我得好好休息休息,養精蓄銳,等著卓一凡的案子開庭。”
    接著我就跟付清兩個人在家裏舒舒服服地過了幾天。
    剛開始我看付清現在的狀況心裏還挺難受,現在完全過了適應期,還覺得付清這樣挺好,你怎麽罵她她也還不了口了,你打下她就跑,她也拿你沒辦法了。兩個人在家,既能做伴,還很清淨。
    這幾天我總是對著付清莫名其妙地傻笑。
    付清一見我笑就寫個紙條給我,說我是個不務正業的小混混。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說我連診所也不管了。我總是糾正她說,我是小混混一個,但不是不務正業,我做的那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在卓一凡的案子開庭的前一天,我竟然又昏昏沉沉地睡到下午,最後還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我一看是卓一凡,很是機靈地就坐了起來,問他什麽事。
    卓一凡語氣很輕鬆,說“我想了幾天,決定聽你的話,承認誤傷。”
    “啊,那太好了……”我一句話還沒說完,那邊的電話就掛了。
    我很莫名其妙地看著電話,不明白為什麽卓一凡這麽著急就掛了電話。
    不過,卓一凡說的那句話讓我徹底安心了,卓一凡的案子不用擔心了。我開心地起床梳洗,美滋滋地想“嚴純純,你這回傻眼了吧?總也得叫你傻眼一次!”
    臉還沒洗好,電話又響了,我以為是卓一凡打來的,拿起來一看,是周楊。
    我剛才隻顧著高興都忘記要告訴周楊卓一凡打電話來的事了,於是一接通就說“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周楊似乎也很開心,說“我也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不過,女士優先,你先說!”
    “卓一凡說他決定聽我的話,承認是誤傷了!”我把“聽我的話”幾個字講得格外用力。
    周楊忽然就笑了,說“不用啦!嚴純純已經決定撤訴啦!”
    我一聽,開心地哈哈大笑,說“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又一村!不跟你說了,我馬上告訴卓一凡這個好消息。”
    我開心得連撥號都有點兒顫抖了,可是卓一凡竟然是關機。
    我恍然大悟,原來剛才是手機沒電了。
    不過我還是很激動,跑到客廳,抱著正在看電視的付清一陣亂親,邊親邊說“終於鬆口氣了!終於鬆口氣了!”
    門鈴忽然在這個時候響了。
    我根本沒想誰會在這個時候來,開開心心地就去開門。
    門一開,三四個警察對著我,其中一個隻說了一句有個案子需要你協助調查,就上來給我戴上了手銬。
    我一愣,奇怪地問“怎麽回事?嚴純純不是已經撤訴了嗎?就算找我協助調查也不用這樣吧?”
    “什麽嚴純純?是曹客的案子。”一個警察說。
    “等一等,等一等,你們會不會弄錯了?曹客是誰?我不認識啊!”
    “別裝糊塗,到了警局再說。”
    警察們拉著我就往外走,我回頭看了眼付清,付清雙手揮舞著,張著嘴巴喊著無聲的話。
    “我臉還沒洗好呢,總得叫我洗了臉化個妝再去吧!女人出門是很講究的!”我邊被他們推著走邊說。
    “都什麽時候了,還貧!”一個警察憤然地說。
    “對我客氣點兒!到時候等你們發現錯抓好人了,我可是要告你們擾民,並且會要求賠償精神損失費的!”我一點兒也不害怕,因為我堅信自己沒做錯什麽事。就算以前的那些小打小鬧的欺騙被揭穿,也不至於要出動這麽多警察抓我一個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