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完美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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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女心理師的情感救贖!
    我相信,他們是搞錯了。
    “不要再逞強了,你店裏的那個員工也已經被抓了……”一個警察話還沒說完,我兜裏的手機響了。
    我雙手被拷著,沒辦法拿,看了看我身邊的警察。
    他掏出我的手機,接通後放在了自己的耳朵上。我隻聽他說,她已經被捕了,還說到了曹格和查封的事,然後就掛了電話。
    “是誰打來的?”我問。
    “顯示是錢總。”
    我想了想,問“你們說的曹客是不是就是曹格?”
    “你難道不知道?”回答我話的那個警察很是嘲笑地看著我。
    “我當然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我也是被騙的,你們幹嗎抓我呢?”
    “別廢話了,到警局再說。看你長得還不錯,怎麽幹那麽昧良心的事呢?”
    曹格出事了?錢總的懷疑是真的?那抓了曹格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麽要抓我呢?我沉迷著思考這些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警察局,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我進行審訊。
    審訊我的是個年近四十的男人,我看著覺得麵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我以前見過的無關緊要的男人好像是太多了,現在想不起來也是正常。
    他坐在我對麵,手裏拿著一些文件,翻看了半天,不說話。
    “要問什麽就問吧,別客氣,我不相信那些文件你沒看過。”我雖然是先張口說話的,但是我的態度很好,我終究還是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的,態度不好,他們隨便找個借口都能打我一頓。
    他把文件放在桌子上,然後問我“什麽時候認識曹客的?”
    “他來我這兒應聘的時候。半年以前吧。”
    “這麽說,你知道他叫曹客?”他這句話出口之後我才發現中了他的套。
    “我不知道,但是剛才你們的人去抓我的時候說他叫曹客。”
    “他們說曹客你就知道是你診所的曹格了?”他緊逼著問。
    “後來我診所裏的一個同事又給我打電話,雖然電話不是我接的,但是警察他們在電話裏說到曹格出事的事,所以我斷定曹客就是曹格!警官,我又不笨!”我解釋說。
    “你不笨,那最好了。你知道他是幹什麽的嗎?”他又問。
    “心理醫生,專門給人催眠。”
    “知道他以前是幹什麽的嗎?”
    “忘記了,他的簡曆上好像說過,好像也是做醫生的吧。”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你平時看電視報紙嗎?”
    “偶爾,一點兒。”
    “沒看見過通緝他的消息嗎?”
    “沒有。”
    他沉思了一會兒,繼續問“這個人在你診所裏工作了快半年了,你沒發現有什麽異常嗎?”
    “沒有,他一直勤勤懇懇。警官,你能不能告訴我他是什麽人,犯了什麽罪?我現在真的是一頭霧水。”我很懇切地說。
    “真的需要我告訴你嗎?”警官說。
    “我要是知道肯定不會留他在我那裏做事了啊!”我盡量把每句解釋都說得清清楚楚,生怕他聽不懂。
    “那他在你那裏看了多少病人,每個病人的情況你都清楚嗎?”
    “除了最近我很少去之外,以前的都很清楚啊。”
    “在八月份,曾經有個三十歲左右的女的到你那裏看過病,還記得嗎?”
    我仔細想了想,說“都那麽久了,誰會記得啊?如果那個女的沒有什麽特殊特征的話,我怎麽會記得?我好好想想。”
    他又不說話了,我也不說話。
    我不知道他不說話表示什麽意思,所以我也不敢輕易說話。
    他湊近了我,開口說話了“她現在懷孕了。”
    “那是好事啊!就算不是好事,你也不至於懷疑到我吧?我可是女人!”
    “還有同樣是八月份在你那裏看過病的一個孕婦,她得的是孕後憂鬱症,可是從你那裏回去之後,她就流產了。”
    “我怎麽能知道?”
    他衝我哼哼地笑笑,說“再等一個鍾頭,你診所裏的搜查工作就結束了,到時候我再跟你談。”
    他說完就起身要出去了。
    我叫住他,問道“你走了,我怎麽辦?”
    “你在這裏等著,會有人帶你走的。”
    “是帶我出去嗎?”
    “那不可能,你跟我們懷疑的一起敲詐勒索以及蓄意謀殺案有關,不可能讓你走的。”他說完就出去了。
    他剛一出去,就進來了兩個人,將我帶到了另外一間屋裏,然後將我關了起來。
    屋裏隻有我一個人,我忽然覺得這個空間很空曠,我的手機早已被他們沒收了,我手上依然戴著手銬,那冰冷的玩意兒叫我開始有些緊張和著急。
    但是我盡力讓自己穩定下來,我對自己說沒事,沒事,我什麽都沒做。
    可是我依然緊張,這種恐懼的感覺非常真實,就好像我自己確實也犯了這樣的罪一樣。
    周楊很快帶著律師來了,要求見我,但是在周楊趕到的時候,搜查診所的警察也回來了,他們應該帶回了很多資料。於是,在律師見我之前,先前的警察又審訊了我一次。
    這次他的態度很明朗,臉上寫滿了鄙夷和可憐的神情。
    “你是一個假心理醫生,你的那些證件都是假的,是不是?”他臉上的笑叫我心裏發寒。
    “是。”我回答。
    “所以你開診所的目的就是騙人對不對?”
    “不是,我是想救人。”
    “哈哈!好,你想救人!你的診所開了沒有幾個月,曹客就到你那裏去工作了,這中間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地方嗎?或者說,是不是之前你們就串通好了,你來負責開診所,曹客再到你那裏去工作?”
    “無稽之談!這怎麽可能?我根本不認識他!”
    “那你認識這個嗎?”他手裏拿著一份文件,示意給我看。
    我仔細地看著文件,竟然是我和曹客的工作和分贓協議,下麵還有我和曹客的簽名,簽訂日期剛好是在我的診所成立後不久。
    “這是假的!我從來就沒簽過這個東西,我之前也不認識什麽曹客!”
    “可是這裏麵分明寫著,你為曹客犯罪載體,曹客為你騙取錢財。”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真的不懂,沒有這樣的事!”我幾乎歇斯底裏地喊著,至此,我可以明白是有人在一步步地為我準備好了陷阱,就等著我一步一步地往下跳。
    “我真的就不明白,你這個女人要那麽多錢幹什麽?就那麽喜歡錢嗎?”說完,他嘲弄地看著我,看了半天,問道,“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之前我隻是看他麵熟,覺得他是我認識的人,現在他這麽問我,我就更加肯定他是我認識的人。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他是誰了。
    我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搖搖頭。
    “看看,你眼裏除了錢什麽都沒有了,整個就是個薄情寡義的人,你這樣的女騙子我是見過不少,但是像你這樣做喪盡天良的事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真的想不起來我是誰了嗎?”
    我又想了想,還是沒有想出來。
    他笑了笑,忽然呸了我一聲,然後說了句“你丫的就是一女騙子!猥瑣的女騙子!”
    我恍然大悟,終於想起了這個叫我有熟悉感覺的人是誰。
    “你竟然是、是、我的那個第二個男朋友!”我想了想,最後還是用記事本裏的代號想起了他。
    他一聽,哈哈大笑,說“有意思!第二個男朋友!你當時跟我在一起,連我是做什麽的都不問,交往了一個月就帶我去你家,像你這樣的女騙子不過是為了錢。我真後悔,我當時就應該抓了你,省得你後來又害了那麽多人!”
    “我不是騙子!就算我是騙子,可是我除了感情之外沒有騙過任何東西!”
    “哦?你一個假心理醫生還敢這麽說?”
    我一時語塞。剛才說話的時候忘記了,我是個徹底的假心理醫生。可是他憑什麽是一副暢快淋漓的模樣?他對我沒有必要耿耿於懷,我沒有想過騙他,在當時,我其實是願意好好和他相處下去的,隻是他自己害怕了,逃跑了,然後還拿著我是騙子的借口遮擋他的軟弱。
    我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就算以前一直被人誤解,可那都是無關痛癢的,如今這委屈大發了,這委屈甚至可能危及我的生命。
    我忍不下去了,拍著桌子對他喊“不錯!我是假的,我是假醫生!可是我雖然是假的卻沒做過任何壞事!我比那些真的還幹淨!不要拿著這張紙來嚇唬我,你們既然能查出來我是個假醫生,就應該能查出來這份協議也是假的!曹客本來根本不認識我,不信你們可以問他,看看他怎麽說。”
    他揚了揚手裏的協議,說“你以為我們真傻啊?這協議上分明寫著出了事曹客承擔,曹客是不會對我們說真話的,我們也不指望他會供認不諱。他這樣的變態,槍斃一百次也不足惜。”
    果然,有人設置了完美的陷阱。
    可是曹客到底是做了什麽?警官的話我絲毫聽不明白。可是當我張口問的時候,他隻是對我說“別裝了?你怎麽會不知道?
    我一直沒見到曹客,周楊和他帶來的李律師告訴我,曹客已經直接被關進大牢了,就等著最後的判決了,很有可能是槍決。
    周楊的臉色很難看,我從來沒看過他這樣黑著臉。
    我在他和李律師麵前強裝笑顏,我怕我要是顯得低迷消沉,周楊就亂了手腳了。
    “那個曹客到底犯的什麽事?看起來一個文弱書生相,總不至於殺人吧?”我問道。
    周楊看了眼李律師,說“他最主要的不是殺人,是造人。有時候他情緒不好的時候也會殺那麽一兩個。他原來是醫院心理科的醫生,但是自己很喜歡研究男科婦科,在幾年前開始作案。他儲存著大量自己的精子,當病人來看病的時候,機會合適,他就會在給人催眠的時候把自己的精子植入病人體內,於是,很多在他那裏看過病的女人莫名其妙地就懷孕了,有的連男朋友都沒有,等到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孩子已經很大了。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有了很多自己的孩子,那些可憐的女人有了孩子還不知道是誰的。也有一些懷了孩子的,在他那裏看了病之後就流產了。時間久了,慢慢就被發現了。一年前,他的事徹底敗露之後,他便逃跑了。可是誰會想到他又回來了,竟然還大模大樣地找工作,並且沒忍住,在你的診所裏犯了兩次案子。”
    “這個變態!他有病!他在我那裏犯的什麽案子?”
    “一個女人懷孕,一個女人流產。本來這些事都與你無關,因為他做這些事你都不能從中得到利益,所以那份協議還可以想辦法爭取查明是偽證。可是現在,還有人舉報說,他和你一起敲詐過一個病人,具體的情況警方還沒有透露,因為病人現在不願意暴露身份。我正在叫李律師和警方溝通。如果是那樣的話,事情比較棘手。”
    我知道,周楊已經盡量說得輕微一些,他怕我有負擔。
    可是這個時候我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我心裏的恐懼一下子沒有了。就好像知道了自己必然要死,那麽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反正結果已經注定。
    這也許就是報應吧!
    我低著頭,在周楊麵前說不出話來了。
    “別擔心!我會盡快讓你出來的。”周楊沒有一點點懷疑我,其實誰都有權利懷疑我,我很感激他現在對我的信任。
    “幸虧現在隻有我一個案子,幸虧嚴純純撤訴了。對了,這事別跟卓一凡說了,你就跟他說我出去玩了,出國玩了,隨便去哪裏都行,我不想他找不到我著急。其實,我對他,還是挺重要的。他給我打電話說,聽我的話……”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這個時候我無意識地提到卓一凡,其實這話都不是我想要表達的,我隻是在用卓一凡來掩飾我的無助。
    我太相信自己會因為這件事永遠出不去了,這世界上的光明是給那些光鮮體麵的人的,像我這樣的小醜,受點兒委屈算不了什麽。因為委屈總要有人來受的。
    周楊的眉頭一下子就擰起來了,張了張口,似乎有話要說,但是又咽了回去。
    李律師似乎也看出來了我的情緒,說“不要擔心,你是被人陷害的,隻要你自己沒有做,就不必擔心,我們會盡量為你澄清的。”
    “如果要陷害我的人鐵了心想要置我於死地,澄清的日子,我怕是等不到了。誰和我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呢?難道是曹客自己在陷害我?可是我不認識他啊?”
    “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曹客的態度,見不到他,我想,應該不是曹客。你仔細想想,你都有哪些仇人。”周楊說。
    我迷茫地搖頭,說“還真多,不好想了,多到我連叫什麽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一直生活在別人的仇恨裏,可是我自己還過得樂嗬樂嗬的,你說恨我的人,他怎麽就不累呢?我的冤家還真多,到哪兒都能遇到,就連一生難得一次的被人陷害鋃鐺入獄,都能遇見我以前的男朋友。對了,你去我家,問問付清我的記事本在哪裏,你仔細看看,上麵我記著所有跟我有過不正當關係不正當交易之類的人,排查排查吧!還有,買點兒煙給我。這裏,太寂寞了。”
    周楊無奈地說好吧,然後又加了句不知道會不會被警察搜走了。
    在周楊跟李律師出去之前,李律師跟我交代了一些事情,他說我在被判刑之前都會被關在這裏,叫我不要惹亂子。
    我聳聳肩,對李律師說“我都這樣了,還能惹什麽亂子?”
    周楊和李律師走了之後,錢總、付清和李雪挨著個地來看我了。
    他們每來一個,我就更加覺得自己像個非洲難民,苦著一張臉站在那裏,等著善良的人們拿良心救贖。
    雖然錢總咬著牙拍著胸脯說一定會救我出去,可我也沒覺得他像個騎士或者白馬王子。自打知道了一切之後,我覺得我就像個夢中人,我的生活在別人眼裏是真實的,而對我來說,卻是夢中虛花。
    錢總的看望遠不及付清和李雪的來得實在。
    付清是拄著拐杖來的,她已經能不用輪椅走路了。李雪也拄著拐杖,她的假肢已經安上了,走起路來比付清順暢多了。我用了比平時更多十二分的驚奇看著付清拄著拐杖走到我麵前,然後咧開嘴對我笑。我表現得十分激動,使勁兒拍著桌子說“那個醫生終於沒有騙我,終於不是騙子,你真的快好了,真的快好了。等你張口說話,那就真的是快好了。”
    李雪扶付清坐下,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默默地給我點上了一根,說“好東西,我在西藏的時候學會的。”
    “逼良為娼!不過,我還是想試試。我叫周楊給我帶點兒來呢,到現在還沒影呢。”
    “他就剛走吧!你這就惦記了?”李雪跟我開玩笑。
    “我才不惦記呢!”說完我大口吸煙,由於太猛,嗆到了,於是眼淚啪嗒啪嗒地流了出來,還不停地咳嗽。
    我一邊擦眼淚一邊把剩下的煙都還給李雪,說“不適合我。”
    煙也熄滅了,可是我的眼淚還是沒有流幹淨,依舊在啪嗒啪嗒地往外滾。
    李雪又把麵紙遞給我。
    付清拿出紙筆,寫了句“反正你記住,就算在這裏也不能被人欺負!”
    我笑了,指著付清說“不錯,這是實在話!聽說明天會來一個人跟我住同一個屋子,有伴了。”
    李雪把煙收了回去,又拿出了一盒吃的。
    我掀開一看,眼淚又出來了,但還是笑著說“你以為我真是難民啊?現在應該很人道了吧,雖然我還沒吃上一口皇糧,不過夥食應該不錯。你看看你裝得這滿滿的肉,我還怎麽減肥?”
    我說著捏了一塊放在嘴裏,嚼了嚼,咽不下去。
    不是肉不好吃,是我實在吃不下去。
    “放著慢慢吃,現在天涼,這個吃兩天都不會壞。”說著又拿出了一件棉大衣,遞給我,“天是真的涼了,夜裏不暖和的話蓋上。”
    我拿著棉襖端起那盒肉,起身離開,邊走邊對她們說“你們回去吧!”
    要麽從一開始就妥協,要麽到死都不妥協!
    第二天,之前傳說會跟我共居一室的那個女人被送進來了。
    她進門的時候我還沒看清楚她是什麽樣子,她的一口唾沫就吐到了我的臉上。
    接著我毫不猶豫地也給了她一口,然後我們就扭打在一起。
    我一點兒都覺察不出她在打我哪裏,一門心思都在自己這一方的戰鬥上,想著要揪住她的哪根頭發,踢她哪塊脆弱的肌膚。牙齒也很重要,可以咬她,揀嫩的地方咬。還有指甲,我可以一隻手揪她的頭發,另一隻手去抓她的臉。女人總是臉麵更重要,不管能不能把她打殘,先毀容再說。
    我們打架一點兒聲息也沒有,誰都沒有叫喊,所以看管的人都不知道屋內發生了什麽。
    最重要的是屋內實在是空曠,除了床別無其他,我們可以盡情發揮,不用在意被彼此以外的東西撞傷,或者撞壞什麽家具。
    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和她打這一架,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要找我打這一架。
    等到我們都筋疲力盡的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麽。
    人累的時候,什麽都不用想了,你隻有精力去大口喘氣,隻有意識去感受剛才戰鬥中留下的傷口的疼痛。
    “真是個沒用的貨,年紀輕輕,架都打不好!”她說話的語氣很重。
    “你不也一樣?”我和她都倒在地上。
    她一聽,坐了起來,一隻手拽著我的衣領,把我拉了起來,指著自己的臉說“你給我看清楚了!老娘這張老臉已經快四十了!老娘像你這麽年輕的時候,越獄都不成問題!”
    我這才有機會好好看她的模樣。這一看,可嚇壞了,她一臉的血跡,還有很多處淤青,一直到脖子,到所有裸露出來的地方,都是傷痕累累的模樣。
    我笑了,說“還說我不能打,你看你都傷成什麽樣了?”
    “呸!你以為是你打的?真瞧得起你自己!”
    我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一件事,在這裏他們會不會對我用刑?
    我以前總是覺得自己很能幹,現在我才發覺自己其實就是一隻螞蟻。
    可是,對於麵前這個女人,我並沒有因為她被警察打就對她有好感。從她一進來我就不喜歡她,而且我看得出來,她也不喜歡我。
    我們彼此不問對方的任何情況,但是卻時不時地互相挑釁,沒事了就打一架。
    就在那個女人住進來的晚上,我瘋狂地夢著周楊,夢裏除了周楊的臉,什麽場景都沒有,周楊隻是笑著對我說“你是喜歡我的,你知道了吧?你是喜歡我的!”
    他反複地說著同樣的話,我反複地聽,夢境很真切,而我心裏卻似乎還很清楚這是夢,不斷地提醒自己醒來,告訴自己這是夢,叫自己不要相信。
    我終於真的掙紮著醒來了。
    一睜開眼,我看見的是無邊的黑暗,四周的白牆都消失了一般。
    這裏跟家裏不同,在家裏,無論你夜裏什麽時候睜開眼睛,總是能看見光亮,哪怕是微弱的。可是這裏什麽都沒有。
    “叫什麽叫?白天還沒打累是不是?明天打架加大強度,晚上就能睡得好了。”旁邊那個女人忽然說。
    我忽然心裏有了一點點的安全感,在這樣漆黑的夜裏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才覺得這房間裏原來是有生氣的。
    “你犯了什麽罪?”我心平氣和地問她。
    “出來賣嘍。”
    “我不相信,如果隻是那樣的話,他們沒必要把你打成這樣。”
    “你真是沒有常識,現在有規定犯大罪才會被打成這樣?我跟你說,一般就是我們這種犯點兒小罪的沒錢沒權沒地位的人才會被打。”
    “他們憑什麽打你?”我轉了個身,對著她的方向說。
    “嘿嘿!是這裏的一個隊長叫他兄弟打的。本來,那個隊長去我那裏好幾次了,我們都認識,而且我還招待過他手下的兄弟呢!但是已經有好幾次,那個隊長吃白食。靠!姑奶奶我還指著這個存錢嫁人呢!所以我就藏了他幾條內褲幾根髒毛,姑奶奶我反正是臭的,他要是不給錢,那大家就一起臭好了。然後就被抓了。一幫小兔崽子,以為打我我就怕啊?”
    “靠!怎麽會還有這樣的人?現在真是什麽生意都不好做!想吃白食怎麽不娶個老婆?”
    “哈哈!”她一聽,哈哈大笑,說,“你以為娶老婆就省錢啊?不過,男人總是把老婆娶到手之後就沒興趣了,能叫男人有興趣的,永遠是要花錢的。”
    “看不出來你都人老珠黃了還這麽憤世嫉俗!”
    “呸!老娘我才23,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人老珠黃了!”
    “我看不到,這麽黑,你再黃我也看不到,不過聽你說話可真不像23歲的,你聽你那滿嘴的糞。”本來我們是好好地在說著話的,本來我聽到她說她才23歲心裏還是一動的,但是說著說著就又嗆起來了,如果是在白天,打一架又是在所難免的。
    早上我正在睡著,那個女人拍了一下我的頭,把我叫醒了。
    “都幾點了還睡?有人看你來了!一大早就有人來看你,人緣不錯嘛。我那些姐妹都死光了,生怕掃黃掃到她們,躲得遠遠的,等我出去了,看我怎麽收拾她們。”她惡狠狠地說。
    我揉著眼睛就出來了。
    是周楊。
    他提著早飯來的,把粥和雞蛋遞給我,說“我想這裏應該沒有合口味的東西,就給你買了點兒早飯。”
    我苦笑一聲,說“這裏一日三餐都不好吃,難道你還一天給我送三次飯啊?”
    “我正是這麽想的。”
    “有沒有什麽消息?該死的地方,連手機都不讓用。”
    “沒有。暫時,還沒有。”周楊說話的神態有些猶豫,我猜他一定有話對我說,但是怕我擔心就不說了。
    “案子很難?如果需要坐牢的話那就坐吧,先不要告訴我家裏人,等到確定要坐牢了再說。”我說得很隨意,好像坐牢這個事和吃飯睡覺一樣簡單。其實我也知道我不想坐牢,我一想到昨天晚上那一整夜的黑暗,我心裏就升起了無限恐懼,我不要整日活在這樣的世界裏,整日對著那些跟那個古怪的女人一樣古怪的犯人們,我不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因為我什麽都沒做過。
    我吃粥的時候想到了這些,心裏一陣顫抖。
    “你別怕,我不會叫你坐牢的!絕對不會的!你在這裏麵要放輕鬆,不要緊張,千萬不要想太多。冷豔,你的狀態不太對,你要調整一下,你沒有傷害過誰,你要相信這一點,不要覺得你做錯了什麽。你沒錯,懂嗎?”周楊小心而堅定對我說著話,他的目光柔和而威嚴,我看過去的時候覺得踏實。
    “卓一凡是不是還不知道?他一直沒來看我。算了,不知道也好。”我說著卓一凡的時候心裏在想卓一凡給我打的那個電話,我怎麽都覺得他會來看我的,可是他一直沒來。
    “他,回家了,所以,不會來看你。”
    “又沒有放假,怎麽會回家?”
    “聽說他家裏出了點兒事,所以回去了,可能會在家待一段時間,你不要擔心了。”周楊說。
    早飯我沒有吃多少,這個時候就算吃點兒也是做做樣子給周楊看的。
    周楊看我剩下了那麽多東西,對我說“冷豔,雖然你不是一個真正的心理醫生,但是你卻真的幫助過很多人,你也總是在想什麽可以醫治人心。人心,確實是最難醫治的東西。我看見了你在這條路上的努力和期待,雖然你的出發點隻是你自己虛幻的愛情,但是我一樣很佩服。所以你一定要自信地待到你出去,不要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你所關心的或者愧疚的人就有破罐子破摔的心理。還有,如果你真的坐牢的話,我是說萬一,萬一真的坐牢的話,我會等你出去。”
    “周楊,我不值得……”
    “這世上就沒有值得不值得可以區分的事。有些事有些人被對應的人珍惜,可是在其他人看來也許不過是可以隨手一扔的垃圾,誰都有誰心裏認為值得的人和事。在我心裏,我覺得你值得你就是值得的。你知道我的故事,所以,你應該明白,你對我來說,是值得的這件事有多麽重要。”
    周楊的話叫我很感動。
    周楊一直在做叫我感動的事,不管是重要的,還是細微的,他身上有種光環,帶著勇氣和力量。
    周楊還說本來是要保釋我的,可是沒有成功,這個案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開庭審理,而我也不知道要在這裏待到什麽時候。
    周楊走後,我又繼續過起了睜著眼睛瞪白牆的生活,偶爾有時候被那個冤家警官叫出去問問話。可是我嘴裏再也問不出更多的話了,我所知道的我所能說的已經全部都說了,但他們還是在引導我說關於犯罪的種種細節和原因。
    兩天後,我再也不和同屋的那個女人打架了,因為她已經被打得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不過不是我打的,是警察打的。
    她已經這樣了,嘴巴裏還是一刻都不幹淨。
    “吃過姑奶奶的奶的龜兒子們,你們就這樣對待我?姑奶奶從來都不是孬種!走著瞧!”
    架是打不成了,可是她還能說話,我也能說話,我就跟她耍貧嘴。
    “都躺下了,還走著瞧!有本事你起來走,再指著鼻子罵你那些龜兒子!好漢不吃眼前虧,你較什麽勁?乖乖地認錯回去吧,這麽多天得耽誤多少生意?萬一再被打個毀容,你以後喝西北風吧!”
    我躺在床上蹺著二郎腿,笑眯眯地諷刺她。
    “你大爺的!你等著,很快也會對你用刑的!”
    “我?我可沒偷了警官們隱秘的東西。”
    “哼!今天他們可問我了,問我你的事,咱們整天住在一起我總該了解一點兒吧!”
    我一聽哈哈大笑,說“這我就放心了,我可沒什麽犯罪可說出去的。”
    她也哈哈笑起來,說“對
    啊,是沒有,但是我可以編啊!咱編不了犯罪的,咱可以編點兒嚇唬人的桃色的啊,咱也就這點兒本事了。我對他們說,你跟他們其中一個警官有貓膩,你說了,如果治你的罪,你就拉著那個警官下水!哈哈,我真聰明!我腦子連彎都沒拐就想到了這麽個事!”
    我依然笑著,說“要是有貓膩就好了!我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個單人間,給我弄個小軟床,也不用整天跟你待在這裏受罪。”
    我話剛說完,門就被打開了,接著我就被帶了出去。
    我被帶出去的時候,她還躺在那裏幸災樂禍地看著我。
    依然是那個冤家警官接見的我,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想著自己是被接見的,這樣一來,心情真舒暢。
    他的臉色鐵青,見我來了,看我的眼神簡直想要殺死我。
    “聽說你還想拉我下水?我跟你說,你這個案子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你就做好坐牢的準備吧!你還想別的花樣幹什麽?我當初不過就是罵你幾句,你犯得著現在這樣害我嗎?”他說話的時候是站在我麵前的,一隻手叉著腰,一隻手激動地數落我。
    我坐在那裏,瞪著眼睛無辜地看著他。等到他說完,我說“你相信那個爛女人說的話?你想想我能有你什麽證據?我幹嗎要拉你下水?有必要嗎?”
    他一聲冷笑,說“看你筆記本上記的那些事,可見,你是個做什麽都留一手的狠心女人,你現在說沒有,等到了法庭上忽然給我來個措手不及,我找誰去?”看來筆記本真的在警察手裏。
    “你做過嗎?你沒有啊,那你怕什麽呢?”
    “你當我是傻子啊?現在這個社會,不是你沒有就真沒有的,所有的事實都證明你有,那麽你就有。”
    我一愣,問道“那麽你覺得我是有還是沒有呢?”
    “你?”他又是一聲冷笑,“有沒有都沒有關係了,反正你是要坐牢的人了!後天就開庭了。不過,我叫你來不是來通知你後天開庭的事,我想告訴你,你最好把你手裏的關於我的東西交出來,否則,我不會客氣的。”
    “交什麽?”
    “我要是知道我還問你?”
    “可是我沒有。”
    他怒視我,雙手撐在桌子上,忽然陰冷地一笑,說“你是要出庭的人,我也不好叫你帶著傷痕,我們有一種遊戲是不會有傷的,外傷內傷都沒有,你要不要試試?”
    我沒想到他玩真格的了,趕緊解釋,“我真的沒有,我沒有必要騙你,我拉你下水幹什麽?我不會那麽做的!”
    他顯然不相信我這個“惡毒”女人說的是真話,他陰冷的臉上鋪著一層厚厚的霜。
    “要不我給你寫個保證,你要什麽樣的我都寫,怎麽樣?”我著急地說。不是我多麽害怕被打,關鍵是如果因為這個沒有的事被打的話一定會被那個女人笑死。
    他想了想,說“好吧,你就寫個檢討,說你想誣陷我是錯誤的。我說你寫!”
    我點頭說好。
    等我寫完回去的時候,那個女人一直打量著我,笑嗬嗬地問我有沒有被打。
    我得意地站在她麵前,說“人民警察是為人民辦事的,才不會相信你這樣的牛鬼蛇神說的鬼話!我什麽事也沒有地回來了。”
    她鄙夷地哼了一聲,說“打死我都不信,要是沒難為你,我出去後就改邪歸正。這些人啊,我算是看得明明白白了,興許是壞事做多了,你要是說哪件壞事上有他的分兒,他還就真暈頭了,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他的分兒。不過,你這個妮子長得漂亮,說不定看上你了才沒給你動刑。男人啊,都是憐香惜玉的!”
    我躺倒在床上,背對著她,不想說話了。
    她看事情也是看得明白的,說的話總有對的地方,我不想跟她貧了,我想到冤家警官說的那句話,他說所有的事實證明你有你就有。那麽我是不是真的做過那些壞事?
    我真的做了嗎?
    我一直在問自己,我是不是做過那些壞事,一遍一遍地想,想不起來我到底是做過還是沒做過了。
    “唉!怎麽不理我了?受刺激了?還是他跟你用了什麽特別的刑了?別不說話啊,說出來咱們一起樂嗬樂嗬嘛!”她還在我耳邊喋喋不休。
    我轉過身來,對著她,懷疑地問“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過那麽些壞事?我害人了?我害了很多人?我還跟人一起合謀害人?”
    她依然樂著,說“你有沒有害過人,你自己心裏清楚,我可不知道。”
    “可是,我也不知道呢!”我恍恍惚惚地說著。
    “你坐過牢嗎?”我又問。
    “現在這不就是坐牢嗎?你糊塗了啊?”
    “這算坐牢?這不是坐牢,這裏不過是警察局或者派出所,坐牢是要去很遠的地方,跟很多犯人關在一起,在一個很大的地方,高牆圍上,晚上那個探照燈四處照射……對了,這裏是警察局還是派出所?”
    她把頭轉過來看著我,我忽然發現她其實長得挺漂亮的。
    她看了我半天,最後扶著床坐了起來,然後走下床,走到我跟前,把手放在我的額頭上,試了又試,說“果然是發燒了,可是燒得也不是很厲害啊,怎麽就犯糊塗了?”
    “我沒糊塗,我清醒得很。後天就開庭了,然後我就要搬到一個很大的集體宿舍去住了,就像我剛才說的,四周高高的圍牆,到了晚上探照燈四處照射……”我說話的時候依然還是很有精神的樣子,可是我原先那種想跟她打一架的勁頭全部沒有了,我的腦海裏被四周高高的圍牆和探照燈充滿了,探照燈的光線明亮而刺眼,最後終於讓我的腦袋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你困了?那你睡會兒吧,蓋好被子,現在天冷。算了算了,我的也給你蓋吧!說不定睡一覺起來燒就退了……”後來她窸窸窣窣走路的聲音和說話的聲音漸漸模糊了,我沉進了自己的睡眠,好像是回了家。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依然是一片白牆,然而又有不同,因為右手下麵有一片真實的溫熱感。
    我動了一下右手,發現右手上麵還有重物。
    “醒了?”周楊忽然抬起頭來,眼睛通紅地對我笑著說。
    “你怎麽會在這裏?”說著,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才發現這裏不是警局,這裏是醫院。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高燒不退,現在好了,終於醒了。”周楊說著起身去拿東西,問我說,“餓了沒?想吃點兒什麽?”
    “卓一凡在哪裏?”我沒有回答周楊自己想吃什麽,現在,我隻想知道卓一凡在哪裏。
    周楊的背影定了定,然後頭也不回地說“不是說了他回家了嗎?你現在就好好照顧你自己吧,明天就開庭了。”
    “真的回家了嗎?我剛才好像看見他了,可能是做夢,可是那夢跟真的一樣。他在對著我哭,不,他沒有流淚,他隻是看起來像是要流淚了,他說……”說到這裏,我看了看周楊,還是沒有把下麵的話說出來。
    我想說,卓一凡說他很愛很愛我。
    這麽一想,剛才的景象確實是夢,否則怎麽會這麽不真實。我和卓一凡之間什麽都沒有,他就這麽消失並且永遠不再見我,從此他平靜地過他自己的日子,偶爾想起我的話,我也隻不過是他曾經的一個醫生。這樣很好,他記憶裏的我,不是現在這樣的,猥瑣而落魄,甚至可能會成為一個蹲在圍牆裏的犯人。
    “冷豔,忘了他吧!”周楊忽然說。
    我看了看周楊,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覺得周楊的心裏一定藏著一個秘密,可那是什麽樣的秘密呢?
    我有些害怕,我忽然覺得周圍所有的人都是準備好了要陷害我的,包括周楊,包括卓一凡。卓一凡現在達到目的心滿意足了,所以他再也不出現,他對我的陷害到此為止。
    可是周楊還不滿足,他要繼續他的陰謀,直到他滿意為止。
    周楊手裏端著一碗粥,我心裏一驚,猛地將那碗粥打到了地上,心裏忽然變得異常激動,心跳加速,很慌亂,不停地趕周楊出去。
    周楊當時是什麽表情我沒看清楚,他最後忽然緊緊抱住了我,小聲在我耳邊說“沒事的,沒事的,還有我。還在輸液,別亂動,別亂動。”
    他抱得越緊,我掙紮得就越厲害,可是周楊一點兒不鬆勁,就那樣抱著我。
    我終於累了,剛才激動的情緒也過去了,安靜了下來。
    周楊垂著頭在我麵前坐了好久,最後他抬起頭來,一臉的痛苦與無奈,眼睛比剛才更紅了。他看著我,伸出手摸著我的臉,說“你是一個心理醫生,雖然是假的,但是畢竟你做過心理醫生,你多少應該懂得一些心理常識。那麽,你現在應該學會自己調節自己的心理,不要讓自己陷進去。我知道,所有熟悉你的人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沒有做過那樣的事,你自己也要堅信這一點,法律是不會冤枉好人的,你不會坐牢,絕對不會!不管你受了什麽委屈什麽冤屈,我希望你能健康,處處都是健康的,你還要出去好好地過你以前招搖的日子,我還沒有追到你,你不可以先病倒。”
    “不過是發燒。”我無所謂地回了周楊一句。
    “好吧,隻是發燒。現在你最重要的事就是放寬心,好好地養病,耐心地等待你沉冤昭雪的日子。你這裏要放鬆!”周楊說著指了指我的心。
    然後周楊接著說“每個人都在想盡辦法的幫你,錢總也是,他找了他所能找的所有關係,想在你開庭前把什麽都打點好。還有李律師,他也在努力,你放心吧,一定沒事的。”
    我看著周楊,也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說“你不該遇上我,你應該找一個漂亮溫柔的小家碧玉,然後賢惠地守在你身旁,開心地讓你照顧她,同時也體貼地照顧你。”
    “我不是沒有遇上過,可是我仍然感激我最終遇上了你,不然,我的生命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有意思。你看,跟著你可以一會兒耍著嘴皮子窮開心,一會兒又驚險刺激起來,一會兒享受看你吃醋的浪漫,一會兒又對自己的魅力自怨自艾。真好,有許多許多不同感受的日子才叫有滋味的日子。我要謝謝你,謝謝你願意遇見我。”
    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下來了。周楊的話在這樣的時候聽尤其感人,我覺得我就算在這一刻死去都是值得的,又何必在乎坐牢那回事?就算被冤枉了又如何?就像周楊說的,這樣的日子才是有滋味的日子。監獄那地方也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還得有去的勇氣。
    我的眼淚像是不受控製般地往外湧,之前心裏的委屈也一起跟著往外跑。
    這個時候周楊卻笑了,他笑得很舒心,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
    “把我弄哭了你還笑?沒良心的!”我一邊擦眼淚一邊流眼淚一邊說。
    “哭了才好,我就怕你不哭!你以前撐著不哭可以頂過去,現在不哭說不定就頂不過去了。哭,這個東西,其實是非常好的武器。你要是累了、乏了、憋悶了、委屈了、痛苦了,你就使勁地哭,知道嗎?”周楊笑著說。從我睜開眼睛看見他到現在,他臉上終於有了舒服的笑容。
    這個時候忽然聽見門口的警察說“不能進!你是誰啊?”
    可是聽不見來人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