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字數:20308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狂奔的左左 !
    親愛的女人,假如我愛上你愛過的那個男人,我該永遠把你當成我的假想敵,而你永遠把我看成你的撞衫者,隻因為我們有共同的品位,就注定永遠廝殺?丁依走了,我也不想在茶水間裏逗留,牛飲下一杯傳說中可以讓我抗氧化防輻射,成為無所不能的天線寶寶的綠茶之後,回到了座位上。
    忽然,我電腦右下角網易泡泡的圖標開始閃爍。我點開看,是個未曾見過的頭像,對方說:“哈嘍,左”。
    我打一個問號過去:“那位?”
    “你想我是哪位?”
    “我想你是上帝,說我可以繼承比爾蓋茨的財產,各國的王子都搶先要跟我結婚,還都是真愛。”
    “那我批準了,記得交稅。btw,今天你爬樓的身姿很矯捷。”
    “方坤?”,我握鼠標的手心竟然出了汗。
    “聰明,不過,可惜不是王子。”
    “哈哈,我隨口說的啦,不帶你這麽埋汰人的。”
    “沒有埋汰啊,哪個少女不懷春嘛,有夢就去追。”
    “我的爛漫春天早過去了,現在基本是歲九寒冬。對了,早上謝謝你的拔刀相助。”
    “不謝,為人民服務!準備怎麽感謝我?”
    “做好人好事不是應該不留名不求回報的麽?”
    “那也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嘛。這樣好了,請我吃飯得了。”
    這下輪到我的額頭出汗了,這算是調戲我麽?變相約我?我心中早已滅絕了大概八百年的史前小鹿瞬間複活,開始亂跳。
    “沒問題,想吃什麽?”
    “去蕉葉吧,好久沒吃泰國菜了。今天晚上?”
    “好,沒問題,晚上蕉葉見。中關村那家?”
    “說好了啊,你請客,我埋單。”
    “……不成啦,我請客,我埋單。”
    “別爭了,有你埋單的時候,我這是放長線釣大魚。”
    說罷,他發了一個很賤的熊貓表情過來,紅著臉,比一個“耶”的手勢。
    我沒再堅持下去,這麽多年下來,我雖然後知後覺,也懂了一點點做女人的準則,比如,不跟男人堅持付賬。
    看著對方的頭像暗淡下去,我忽然覺得彷佛一場夢。
    但是,我不敢想太多,以我29歲的高齡,恐怕無法從從容容再去做夢了。
    現時的我,已經根本不能在夢醒之後,直麵無路可退。
    雖說,人生就是一場夢,我們如此短暫的相逢。
    下班後,我跟方坤一起去蕉葉,他開車,我坐車。
    為了避嫌,我故意說要去光合作用買本書,在那裏等他。
    他大概猜到了點兒什麽,但畢竟是聰明人,什麽都沒講。
    今天不是周末,我們沒有等號,順利的坐到了蕉葉餐廳龍舟的位置。服務員拿菜單上來,他禮貌性的示意一下我,要我點菜,我擺手,女人最煩點菜。他也就毫不謙讓,點好了菜。
    我們兩個人,他點了四個菜,一個甜品,不多不少,恰到好處。
    “要不要喝酒?”,他問我。
    “算了,今晚回去還有工作呢。”
    他笑,把酒水單交還給服務員,“那天見你在coco可是喝的很過癮的樣子”。
    “喂喂,那天是特殊情況特殊對待,而且,我壓根兒沒喝多,滑了一下而已。”
    “你男友沒陪你去?”
    “我單身好麽。”
    “哦?看不出來啊。”
    “這要怎麽看,難道我要在身上掛個牌子,上書‘單身女,被出軌的男友冷暴力分手’麽?”
    “哈哈,有點兒意思,怎麽個冷暴力啊?”
    “我剛剛儼然已經言簡意賅的告訴你了,哎,別老說我啊,公平起見,也說說你吧。”
    “我?”,方坤彷佛想起了什麽,臉上一閃而過一絲憂鬱的表情,但很快,又恢複了他嬉皮笑臉的嘴臉,“你想知道些什麽?關於我的現狀呢?還是前妻?”
    “前妻?你結過婚?”,我有點兒失態,差點兒噴出口中剛剛咽下的一口水。
    他倒是一臉壞笑,饒有意味的看著我,“對啊,難道我也要掛個牌子在身上,上書‘離婚男,被前妻猛捅一刀一息尚存’麽?”
    我被他逗的有點兒想笑,可笑意湧上臉,卻僵住了,我突然發現我對於他結過婚這件事情,有點兒說不上來的感覺。
    幸虧這時,第一個菜,咖喱蟹皇適時的上來了,我們不約而同的舉起了筷子,借此跳過了這個話題。既然是被捅一刀,我知道他也不想提及。而我,則是矛盾的,想知道,卻又更想不知道。
    這餐飯,整體吃的很愉快,我發現我們在很多地方都有相似之處,融洽到我心中生出莫名的氤氳。
    吃晚飯,他搶先結了帳,準確的說,是在他起身去廁所的時候結的。
    我看到了,裝作不知道。
    從蕉葉出來,他要送我回家,我說謝謝。一個男人在飯後肯送一個女人回家,這簡直要加上一百分,我猶記尹大田多少次把我丟在各處的馬路牙子上,風裏都帶著恨。
    上了他的車,我的話很少,他也就沉默下來,安靜的開車。
    車裏很奇妙的沒有尷尬感,我們兩個都享受在這種融洽的沉默中。
    華清嘉園到了,我拿起包,調整好笑容,準備對他道謝,而後下車。
    突然,他手伸了過來,握住了我的手。
    我瞬間石化了。手大概瞬間變為了枯枝。
    他笑起來,“嗬嗬,手有點兒涼,上樓小心點兒”,他鬆開我的手。
    “呃……有電梯,沒事的,不用小心”,我腦子有點兒不轉了。
    “那到家之後短信我吧。”
    “好,沒問題。”
    “你開車小心。”
    “嗯,拜!”,他跟我揮手,我下車,沒有回頭,我知道他的車沒有開走。但我進樓前,還是忍不住的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他。
    他看到我瞄他,笑了起來,啟動車子,開走了。
    我進樓,心這才不停的狂跳起來……
    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不知誰家的電視裏飄來一首熟悉的歌,esaon的《葡萄成熟時》:“苦戀幾多次悉心栽種全力灌注,所得竟不如別個後輩收成時。”我苦笑著想,也許這是女人成長必經的過程,認識一個男孩,陪他成長,悉心照料,被傷害,親手將他交由別的後繼者手中,自己退位,成為麵目可憎的前女友。接著,再尋找,找到在其他女孩的傷心中成長起來的男人,然後再對那人的前女友耿耿於懷。也許,在尹大田的新歡心中,我就是這樣一個失敗的前女友吧,在尹大田的生命中留下永遠無法抹去的七年。我對方坤,是有一點感覺,這種感覺在尹大田身上是從未有過。雖然認識他並不長時間,但我仍忍不住想象,這樣一個男人,他的身邊曾有一個怎樣的女人,我有一點嫉妒,嫉妒他生命中我不曾擁有的時光。
    親愛的女人,假如我愛上你愛過的那個男人,我們還有沒有成為朋友的機會,或者,我該永遠把你當成我的假想敵,而你永遠把我看成你的撞衫者,隻因為我們有共同的品位,就注定永遠廝殺。你是什麽樣子呢,我的假想敵?
    “我很想罵醒她,但一想到尹大田,頓時覺得,其實自己也沒什麽立場當婚戀專家。
    那就這樣吧,隻要你能高興,愛情,不就是一隻華麗的肥皂泡麽。”
    我心慌意亂的踏進家門,不用摸,我也知道臉是紅的。
    丁依正以慈禧太後的架勢躺在沙發上敷海藻麵膜,電視正上演一出熱火朝天的誅三戲,正是精彩段落。
    丁依看得聚精會神,目眩神迷。”
    我以為她以如此誠懇的態度看著電視,應該無暇理會我的深夜歸來。於是腳步放輕,躡手躡腳的想要逃過無情的蛇蠍美人盤問組。
    自然,我的計劃失敗了,我還沒有輕飄飄到趙飛燕的地步。
    待到我走到房間門口,心中竊喜計劃成功之時,身後冷不丁的傳來一聲大嗬:
    “站住!看你這狀態,非奸即盜,趕緊老實交代!”
    我轉過身來,撓撓頭,厚著著臉皮回答:“哎呀,我這不是怕打擾到你看電視的雅興嘛。”看見表姐緊閉的房門,我忽然想到了借口,“我去看看我表姐怎麽樣了,不會打擊太大出事了吧。”
    這時,阮綿綿的房門開了,看見裏麵熟悉的陳設,我才想起:這是我的房間,我的家,為什麽現在搞得我跟做賊一樣。
    “我沒事。”表姐有氣無力恍如林黛玉,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兩眼瞪著天花板。
    “你想通了啊?”丁依問。
    表姐幾乎眼含淚水用力的點點頭:“我還得跟長柱過下去,現在除了他,我沒有任何退路。”
    “你還可以回娘家……”我承認我嘴賤。
    “回不去了。”表姐歎口氣,“現在我爸媽都跟著我哥哥嫂子過,今天我往家裏打電話,接電話的是我嫂子,她說有空常回來玩,你說讓我說什麽……反正我是回不去了。”
    “那你還有我。”我二次嘴賤。”
    “就是這麽說,左左,我現在隻有你了。我想通了,長柱說的對,結婚這幾年,我確實沒能幫他分擔,以為一嫁人就進了保險箱。我阮綿綿,不能就這麽被賤三打倒。所以我決定,把老公搶回來!”小表姐一臉亢奮地看著我,“不過最近我還是得先住你這。”
    丁依斜眼瞟了一眼阮綿綿的小白兔可愛睡衣,歎了口氣:“我覺得你也隻能以賢良淑德、生兒育女取勝了。”
    小表姐置丁依的打擊報複於不顧,親切地拉住我的手:“左左,你今天幹嘛去了啊,回來的比交際花丁依還晚。”
    我本想以小表姐轉移話題,但是,一切反動派的花招,在這兩位特工人員的麵前,真的都是紙老虎--她們不吃這一套。無可奈何之下,我隻有祭出無辜笑容說,“呀,我好困,我去洗澡睡覺了。”
    “呔!韓左左,少給我玩兒這一套,這都是我玩兒剩下的,如實招來!”丁依從沙發上跳起來,以押送囚犯的姿態把我按到了沙發上,我坐中間,她同表姐一邊一個,我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觀音,她們彷佛金童玉女。
    我坐在中間,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電視,妄圖用一言不發來抹平一切:阿q精神的裝傻充愣還是能讓我享受半刻的安寧。雖然我知道這對金童玉女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不惜動用老虎凳辣椒水也鐵定要從我口中撬出她們所要的事實。
    其實,不是我不想說,隻是事實是什麽,我自己也鬧不清楚:我們吃了個飯,聊了會天,送我回家,摸了小手。
    想到這,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摸小手摸小手,這要放在舊社會我可就是非他不嫁了。
    “這連續劇挺好看的啊,哈哈哈哈……哇,大奶上門打小三了。”我妄圖垂死掙紮。
    “左左,這是要反抗到底啊。做這個決定之前你有沒有想過退路啊~這位壯士?”丁依邊說邊做伸展運動,骨骼嘎嘎作響。
    表姐在一旁一臉壞笑,此時她似乎也忘記了自己的境遇,把姐夫的事情拋到了一邊。
    我沒有妄圖抵抗到底,本來沒什麽事我在這裏不幹不脆的倒像是有什麽事情了。
    “沒事,就是我跟一人今晚吃了頓飯。單身,男性!”這是我對今天晚上事情的判斷。
    “哇塞,左左,這算是枯木又逢春麽?”丁依嚷道。
    “那人幹嘛的,有錢麽?”表姐做人真是越來越直白。
    “哎呀,你們至於嗎。不就是吃了個飯嘛!”我妄圖用平淡再次抹殺一切。
    “跟誰吃的?趕緊說。”
    “方坤……”
    “哇塞!左左你不簡單啊,他可是鑽石王老五。趕緊老實交待,每一個細節都不許放過!”
    丁依拿著水果刀朝著我比劃,接著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表姐迅速的把桌上的台燈拿起放到我眼前。就像電視上偵訊犯人的情景再現,兩人的動作連貫的似乎早有預謀。”
    “好了好了,你們別那麽八卦,沒什麽啦,就吃了個飯,聊了下天,然後他把我送回來而已。”
    丁依扔掉了刀,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說:
    “而已?而已?他送你回家唉。這證明什麽,這證明他已經試圖要把這一切變成一種習慣。要把吃飯聊天送回家接吻上床變成一個係統在運行。你的第一道防線已經被攻破了!”
    我被丁依的無序理論搞得要笑出來,“你說什麽呢,哪有你說的那麽玄。就好像我跟他吃了個飯就半裸在他麵前似的。””
    “左左!他對你有意思耶!你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我撓頭,“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是野雞麽?”
    表姐卻放下了手中的台燈,一臉疑惑:
    “沒理由呀,那個方坤的條件那麽好。新時代的四有新人,有房有車有型有款的。會看上你?我覺得他肯定另有所圖。左左,你要小心點,他憋著壞呢。”
    丁依一臉不屑,仿佛看破迷局般的成竹在胸,對著表姐大聲說:”
    “不能夠,他絕對是看上左左了。雖說我也不知道他看上左左什麽了,但是說不定他有什麽特殊嗜好呢。左左你聽我的迅速拿下他,速戰速決、趁熱打鐵,結婚什麽的一起提上日程。要記住,寧殺錯,毋放過。”
    “特殊嗜好?什麽特殊嗜好……丁依你……”
    我剛想罵丁依,就被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的表姐打斷:“不可能,他絕對有貓膩。你上次不是說他有可能性無能,我猜他不止性無能,他說不定是個gay,想找個老姑婆墊背,好避免那些閑言閑語,方便自己在外邊搞三搞四。左左,你聽我的,你可得靈光一點,絕對不能聽信他的花言巧語,咱們就算再不濟,也不能就這麽著把自己賣了。”
    “你們兩個……越來越過分了啊!說的我好像早市結束的大白菜一樣。”為了證明我的炙手可熱,我決定把摸手門也和盤托出,“那個……下車的時候,他還摸我的手來著……”
    “天哪……”丁依瞪大了眼睛說,繼而轉為低下頭小聲嘀咕“天啊……”。
    表姐更是吃驚的長大了嘴說不出話來,下巴恨不得掉到地上。
    丁依抬起了頭瞬間飽含熱情的說:“這證明我的判斷沒有錯,他的確是對你有意思,而且進度超乎尋常的快,我沒把牽手這事算到我的步驟裏,不過這也算肌膚之親了。不錯啊,左左,你太霸氣了!”
    此時,丁依的手機響起來,她大笑著從沙發上起身離開,朝我比一個“耶”的手勢,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裏個當之勢迅速畫好妝,換好衣,拿起包丟下一句:“我晚上不回來了”,出了門。
    表姐這時,突然一本正經的握著我的手,說:“他是怎麽牽你的?”
    “還能怎麽牽啊,就你這麽牽啊。”
    表姐甩掉我的手說:“你確定他牽你的時候沒翹蘭花指?”
    我推她一把:“去!不跟你講了,我累了。”繼而起身準備進屋。
    表姐突然叫住我:“左左,借我點錢。”
    我疑惑地回頭:“買菜用的錢都放在梳妝台裏,你需要多少拿去用嘛。”
    表姐的聲音低到不能再低:“我要創業。”
    瘋了瘋了,真是瘋了,他許長柱何德何能啊,能逼得嬌生慣養的小表姐為了他做出這樣的瘋狂舉動,我坐下來,準備掏出我的街道幹部袖標,勸勸小表姐:“綿綿,你要考慮清楚啊,先說這創業,你考察好行情了麽?你想幹什麽?你沒社會經驗再被人給騙了,還有,男人心海底針,不是你說撈就撈的……”
    “不要再說了!”表姐打斷我,“你沒有去婚介所投檔吧,你不想讓你媽知道吧,我也不想啊……”
    我腦子嗡地一下就大了,她,她居然威脅我,我怎麽能受她威脅呢,我決定堅決不妥協:“你需要多少錢……”我低聲說。
    “你先借我兩萬吧,兩萬你總是有的。”表姐一臉撒嬌的惡心樣,“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今天這一切,仿佛都像夢一樣。躺在床上,我輾轉反側,心裏打起了撥浪鼓,有個聲音一直在念:
    “沒有事情如你想象般美好,清醒點,對,我不應該想那麽多,就如表姐所說的,他是個同性戀,他是個性無能,性無能性無能性無能……兩萬兩萬兩萬塊……性無能……”
    想著想著,我的臉竟然有點兒紅了,我略帶懊惱的踢翻被子,在一片“性無能”的碎碎念裏悄然睡去了。
    半夜裏,我聽見廁所有人壓低聲音在哭,走過去,小表姐拿著電話舉棋不定。
    “打吧。”我好心勸她。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我:“我從來都沒有低過頭。”
    “那就分吧,何必讓自己這麽難過。”我遞給她一片紙巾,心說姐姐你別偶像劇了我明早還上班呢,“不是我要攆你走,但你一個已婚婦女,不想離婚,就該搬回去住,住我這算怎麽回事啊。給小三騰地方啊?”
    “你以為我不想麽,他出國了,三個月以後才回來。”阮綿綿大聲擤了下鼻涕:“這三個月,我要讓許長柱對我另眼相看,重新愛上我。”
    我歎了口氣,小表姐還是幼稚的很,拯救婚姻的辦法都是跟偶像劇學的。對於這種活在真空裏的人,我又好氣又好笑。
    我很想罵醒她,但一想到尹大田,頓時覺得,其實自己也沒什麽立場當婚戀專家。
    那就這樣吧,隻要你能高興,愛情,不就是一隻華麗的肥皂泡麽。
    第二天,擠電梯的時候又遇到方坤。丁依大聲的跟他打了招呼,我卻隻敢小小的點了點頭。他報以微笑。
    丁依湊在我耳邊小聲的說:“哎哎哎,少女懷春啊。”
    我立馬換上一幅惡狠狠的嘴臉,操起手肘就作勢要打她,她躲得快我收不及。
    一肘悶在後麵一個中老年男人的胸口,他悶咳兩聲,口水全部噴到我背上。
    他邊咳邊問我:“小姐,什麽意思呀?”
    我臉紅了,小聲說“對不起”。
    電梯門一開,我就衝了出去。但是這並不是公司那層,不僅如此,我還跟一上電梯的人撞了滿懷,自己整個人出去四分之三又撞了回來。
    我的臉更紅了,對著前麵的人就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整個電梯裏的人哄笑成一團,我斜眼瞟了一眼方坤,他也笑著盯著我,這樣一弄,我的臉更紅了。
    後麵那個中年男人還是不肯罷休:“小姐,你什麽意思嘛。”
    我死的心都有了。
    從家回來,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與焦慮,阮綿綿還有哥嫂,我父母就我一個,如今我一事無成,沒有給他們乘龍快婿不說,連接他們來享受天倫之樂的家都沒有。”至此,我暗下決心,無論房價如何飛漲如閃電,我誌比天高不等閑,愁白了波波頭也要買房!
    接下來的幾天相安無事,大家各忙各的,像兩條平行線,互相沒有交集。表姐如願得到了我的血汗錢兩萬塊,買了一堆鍋碗瓢盆,在廚房裏忙碌不休,又委托丁依給她印了一堆外賣單子,在中關村一帶散發,“白領的午間餐,無味精極鮮料理”雲雲。
    休息時間,我去二十六層的茶水間找丁依。。
    她偶爾會逗我,小聲說“哎,剛剛你上來找我的時候,方坤又在看你了喲”。
    “放屁,他在辦公室裏麵,怎麽看我!”我壓低聲音。
    丁依大笑,然後像兔子一樣蹦開。
    從茶水間走出之時,我還是會下意識的適時用眼光搜尋他的位置,但是,必然的,他的辦公桌在茶水間的位置是看不到的。雖然早知這一切,可心中還是有一點莫名的小失落。
    五一的時候,家裏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我爸上樓時摔了一跤,傷了腰。
    我風塵仆仆地趕回家已經是深夜,蕭瑟的十字路口,大病初愈的父親和操勞過度的母親在等著我,遠遠望去,佝僂的身體他們,就像兩隻手拉手的對蝦。
    那一刻,我又想哭又想笑:爸媽真的是老了,我已經不得不考慮他們的養老問題。
    從家回來,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與焦慮,阮綿綿還有哥嫂,我父母就我一個,如今我一事無成,沒有給他們乘龍快婿不說,連接他們來享受天倫之樂的家都沒有。”
    至此,我暗下決心,無論房價如何飛漲如閃電,我誌比天高不等閑,愁白了波波頭也要買房!
    一天晚上,我因為工作沒做完要加班。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推開門,冷不丁的看見丁依象隻貓一樣窩在沙發裏,臉上依舊鋪著厚厚的海藻麵膜。”
    “你想嚇死我啊?”我叫道。
    丁依笑笑了說:“沒做虧心事,害什麽怕啊?哈哈,左左,要不要聽最新的八卦?”
    我放下了手中的包坐到沙發上。說“我可以選擇不聽麽?”。
    丁依聳聳肩,輕輕拍打著自己臉上的麵膜,“不聽算了,關於方坤的喔……”
    “少給我賣關子!”,我一掌拍過去。
    “方坤有過一次婚姻,戀愛8年,結婚3年,一共11年,現在他的手機裏的桌麵還是那個女孩。”
    我懵了,半信半疑,“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王岩,追了我一年的那個,跟方坤一個部門三年了。”
    我突然想起在吃飯的時候,方坤的電話一直扣放在餐桌上,想起他的車裏的音響總是循環放著eason的那首《好久不見》……
    夜裏我做了個很亂的夢,一會是尹大田哭著回來找我,一會是和尹大田從賓館出來的姑娘和方坤走在一起,我想我的腦袋裏是已經徹底亂了。
    周五下午,有同事在群裏攛掇去酒仙橋吃什麽輝煌烤翅,吃烤翅還去那麽遠,我是真沒有那麽大的癮。”
    臨近下班了,收到方坤的消息:“下班有什麽安排嗎?要是沒有一起吃烤翅吧,你應該多跟同事交流交流。”
    我回消息“那行吧”,好象不好,太勉強了,刪掉。
    我又說“好啊,沒問題”,顯的我又那麽的不矜持,寫了刪,刪了寫,折騰了10幾次,到最後我回了他一個字:“好”。
    去的時候我和艾敏,丁依被安排坐了方坤的車。
    一路上坐在後排艾敏和丁依都在熱火朝天聊胎教,順產和拋腹產的利弊,母乳和奶粉的區別等等問題,而我因為坐在副駕,扭過頭聊天實在別扭,就隻能望著窗外發呆。
    手機有短信息的聲音,打開看,竟然是方坤發來的:“想什麽呢?”近在咫尺,他竟然用這種方式跟我交流,我有一種很隱秘的小開心,衝他微笑,沒有回他。
    雞翅很好吃,大家的興致都很高,我還應景的喝了一瓶啤酒。
    結束後大家都是意猶未盡,嚷嚷到錢櫃唱歌,我實在太累,加上啤酒的力量,昏昏欲睡了,方坤借機說有事先走,順便送我一段。
    方坤的車開的很慢,我偷偷瞄了邁速表,不到40。
    正醞釀著找個什麽話題聊聊,他的電話響了,又是懷舊的愛情轉移,“把一個人的溫暖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胸膛,讓上次犯的錯反省出夢想,每個人都是這樣,享受過提心吊膽-----”
    “喂,媽。”
    “方坤,你什麽時候回老家啊?”一個老太太的聲音。
    “媽,您早點睡吧,放心,我過幾天就回去。”
    掛了電話後,方坤對我說,“我家老太太給我打的。我跟你說,前兩天一天早上我回老家住出門的時候,我爸神神秘秘的跟我下了樓,到樓下偷摸塞給我一紙條,我還納悶是什麽呢,我爸跟我說,這姑娘不錯,我從電視征婚上給你抄的電話號碼,把我給氣瘋了,把紙條順手仍進垃圾箱了,又不能發火。”方坤的樣子象受了莫大的侮辱。”
    我哈哈的笑,太有意思了,問他:“那你相過親嗎?”
    他一本正經的說:“當然,我離了婚後相過好多呢。”
    我有點好奇的問:“怎麽樣怎麽樣?有合適的沒?””
    他又一臉輕鬆的說:“你要知道。這個世界呢。鮮花往往不屬於賞花的人,而屬於牛糞。”
    我有點不解:“什麽意思?”
    他歎口氣說“什麽意思,就是沒合適的唄。那些相親什麽的。我不信。我隻相信自己的選擇。”
    說完了他向我笑笑,我仿佛是從他眼裏看到了什麽,低下頭去。
    我受不了這種眼神,或者說,這種赤裸裸的不加修飾的眼神,就如7年前尹大田看我時一樣。
    那天晚上,我以為會發生點什麽,可是,什麽都沒有再發生。
    車開得再慢,總會到終點。我們又一次揮手告別,又一次,我獨自轉身上樓,回過身,他的車燈已經不見了。
    好容易挨到周末,我跟表姐和丁依一起逛街。
    丁依又在和表姐重複前段時間跟我講過的話,教育表姐應該怎樣打扮,怎樣去做一名貴婦,還是諸如gucci、lv之類的老生常談。
    表姐聽的十分用心,時不時的發出一聲驚歎,我站在旁邊聽著二人的交談。突然覺得自己釋懷了不少,享受到了最近難得的輕鬆。
    新的一周開始了,第一天上班,我就得到了消息,艾敏要休產假了。雖然還沒有正式宣布,不過人已經跟部門的人打過了招呼,她從明天起就要開始休息。
    艾敏走到我的身邊,對我說:“左左,好好做,加油!”。”
    看著她略微臃腫的背影,不知為何,我有些鼻酸:她人很nice,很好相處,我很慶幸有這樣的一個上司,她走了不知道我將來的上司會是什麽樣。我開始憂心忡忡了起來。
    艾敏一走,分攤的工作多了起來。我還沒有熟門熟路,所以做起來,還是有些費力,偶爾免不了會有一些常識性的錯誤。沒有頂頭上司指正,所以稿子經常被退,我的心情也煩躁起來。
    某天,當我為工作忙得焦頭爛額,忙裏偷閑去茶水間準備喝點兒什麽,方坤拿著一杯咖啡適時的出現了。
    他笑著說:“部門少了一個人,工作很多吧。”
    “還好啦。就是還沒怎麽上手。”
    “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我眼前浮現出辦公桌上的文件,想推脫,但是心裏又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不要拒絕。
    方坤像是看出了點兒什麽,“不出去吃了,我最近發現一個不錯的店,可惜隻送外賣。”
    我看著他,點點頭。
    午休時間,送外賣的小夥很快來了,大汗淋漓地站在玻璃門外翹首張望:“哪位先生定的外賣?配兩份釵頭鳳的。”
    我一驚,看方坤開門拿過外賣交錢:這個釵頭鳳……天哪,這不會是我的兩萬塊吧。
    “這家我吃了兩天,真是不錯,沒味精,湯尤其是好喝。來,試試她們家的招牌,釵頭鳳。”方坤體貼地幫我把餐盒放在麵前,掀開蓋子,“趁熱,這個豬腳做的湯,涼了就不好喝了。”
    我一邊喝著熟悉的湯一暗自唏噓:這都是我們女人的血淚,我的兩萬塊和小表姐的傷心史啊。
    方坤還是笑著看著我:他不知我在心裏已經問候了全天下男人的祖上。
    眼看又有要臉紅的跡象,我試著轉移視線,竭力裝從容。
    “告訴你個內幕消息,公司現在在做一個公開項目的甄選,如果能拿到這個項目,就很有機會得到破格提升。”方坤邊吃邊說。
    “破格提升,是哪種破格?”
    方坤很從容地舒展一下身體:“比如像左左你這樣的,就可以,沒準是艾敏的位置。反正不能比我高,不然我的臉往哪擱,哈哈。”
    我又問:“是什麽項目?”
    方坤就耐心的解釋給我聽。
    聽完,我小聲的問:“為什麽告訴我?”
    方坤眼神飄向別處,淡淡的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咯。”隨即,他視線轉回來,“吃完了嗎?吃完回去工作了。””
    我還沒吃完,但還是把筷子放到一邊,方坤收拾了餐盒,出去了,我看著他的背影,一瞬間想到了“你耕田來我織布”--他會是一個好爸爸……呃……韓左左,你還真不要臉啊。
    重壓之下,必有超女出現。我的小宇宙莫名的爆發了,下班前,我竟然奇跡般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想到了中午方坤說的那個公開甄選的項目,我心想為什麽不自己試一下。我小聲嘀咕的催眠自己,左左,你要博出位,你要賺錢買房子,把媽媽接到北京來。
    想到房子,又想到前幾天給我打電話說“韓小姐,我們的樓盤又要漲價了”的售樓小姐,我的小宇宙再次燃燒,信心滿滿的開始尋找項目所需的資料。
    這個項目沒有想象中容易:一個籠統的關於公司品牌推廣的點子,如何做到新奇具體,我絞盡腦汁。
    為了活躍那些已經死去或者正在死亡途中的腦細胞,我不住的用手在腦袋上畫圈做一休哥狀,妄圖通過這個幼稚又無稽的方式,使自己得到些許靈感。”
    做完策劃案,打印完畢,我的大腦已經是瀕臨休克狀態:我是一顆植物,轉眼已能去打僵屍。”
    因為實在太累。我就那樣趴在辦公桌上沉沉睡去了。”
    “左左,醒醒。”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之中有人叫,抬頭看是方坤,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一臉擔憂的看著我:“你怎麽睡在這裏?”
    “嗯,我在做策劃案。”
    “走吧,我送你回家,這樣睡會生病的。””
    他不由分說來拉我,手腕的力量很重,我任由他拉我起來、替我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心裏有一絲幸福感:這種被照顧的感覺很久沒有了。
    不過我居然十分沒出息地睡了一路,連皮包和文件都忘在方坤車上。第二天頭昏眼花的去上班竟然遲到了。情場得意職場失意,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正當我想要快步潛伏回自己的位置,到了卻才發現辦公室竟然是如改朝換代了一般。
    我愕然的發現辦公室的格局已經變了:我在門口的桌子被換到了窗邊,門口坐著新來的美編,叫莫名。是個八五後,戴一副黑框眼鏡,十足宅男。
    另外還來了一個八麵玲瓏的新同事,名叫蘇安娜,嘖嘖,聽說是美國知名大學畢業的,不知道為何屈尊要跟我們做同樣的職位。
    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沒想到艾敏一走,我竟搖身一變變成了前輩的一員,心中莫名有絲絲的暗爽。
    “方坤下午給我發了條短信,說了一句等他一起吃飯,再問就沒有回複。好像一切都開始順利起來,工作,男人,要啥有啥,但是我還是感覺到一點風滿樓的危險。”
    晚上吃飯的時候,方坤好像有心事,一言不發。
    “怎麽了你?”
    “啊?沒怎麽啊。”
    “得了吧,滿臉心事的樣子,騙鬼啊。”
    “嗯……怎麽說呢,就是忽然我的生活有了點兒小改變,但是這份改變吧,我也說不好是好是壞。”
    我不明白方坤暗指什麽,難道是講我麽?”
    “既然說不好,那就別去想了,自尋煩惱。”
    他笑,那笑容很迷人:“哈哈,說的好,這就是韓左左的人生哲理吧。””
    “恩……不要小看我哦。”
    “豈敢豈敢。”他笑著,看我的眼神讓我想起了爸爸,“以後不要在辦公室加班那麽晚。”
    “嗯。”我低頭奮力地吃著飯。
    回家的路上,他的車裏沒有再放陳奕迅,放的是喜多郎。
    到家的樓下,我們道了別,他張開臂膀,輕輕地、禮貌地擁抱了一下我,我目送他開車離去,恍惚有初戀的感覺。”
    丁依儼然充分的發揮了她的間諜本性,目睹了這一切。
    我一進門,在玄關換鞋的時候,她就飄到了我身後。
    我嚇了一跳:“幹嘛呀?裝神弄鬼的。”
    丁依卻輕聲輕氣字字珠璣飽含深意卻又單刀直入地對我說:“左左,你要是真想結婚,方坤比任何男人都合適你。”
    我笑:“不勞您這個丘比特費心啦。”
    “沒事兒!我日理萬機之餘,也關心下民間疾苦。”
    我本以為她還會追問些什麽,結果她拋下一個神秘的笑,拿著桌上的手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我知道,她要打電話給她那位了。
    表姐在餐桌前專心致誌地數錢算賬,看著她一頭油膩的樣子,我不忍心打攪她,搬起被子,準備鋪沙發睡覺,表姐卻抬起頭:
    “左左,謝謝你。”
    “啊?”我一臉錯愕,阮綿綿也會說謝謝韓左左啊
    “沒什麽,幹了幾天才發現賺錢好辛苦,這段日子,謝謝你照顧我,另外,我會盡快搬走的,錢也會盡快還你的。”
    “沒事的表姐。”這句是真心話,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今天賣了50份,賺了300塊,付外賣小工50塊,成本還是沒控製好。”表姐低頭繼續算賬。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我有些輾轉。
    公司的推廣策劃案征集活動,在25層成為一個敏感話題,艾敏空蕩蕩的組長辦公桌,讓我這樣的菜鳥都意識到這是一次搏出位的好機會:虛位以待盡情搶購。
    時尚頻道似乎達成了一種默契,絕口不提策劃案活動,生怕自己的創意被別人拿走,當然,也怕無意中拿了別人的創意。
    我幾次試圖跟同事小漁交流一下自己沒什麽信心的策劃案,都被她推脫掉了。
    周一快遲到的早晨,丁依仍然堅持要吃早飯,在痛苦排隊等待結賬的7-11,我還忙不迭地跟丁依八卦公司的征集活動,苦惱於沒有人可以幫我指點迷津。
    “你傻啊,這無異於公開招標啊,誰會把自己的標底給你看。”丁依一臉恨鐵不成鋼。
    排在隊伍前麵的男人扭頭看了看我們,是莫名,我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給他,一邊催促丁依:
    “要不然別買了,要遲到了。”
    “早飯很重要誒,你做工還不是為了吃飯。不吃飯,哪有力氣減肥。”
    我焦急地看表:還差三分鍾。
    丁依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拿過我手裏的三明治,連帶她自己選好的東西,徑直走到隊伍前麵,一起遞給馬上就要結賬的莫名:
    “不好意思,幫我們跟你的一起結了吧,這些一共是17塊5,我直接給你錢。”
    丁依把整理好的錢塞到莫名手裏,結賬的服務員用征詢地目光看著莫名:“先生,一起結?”
    “一起吧。”莫名頂著眾多人的白眼說。
    丁依像哄孩子一樣哄著我:“好了好了,三好生,這回又省下一分鍾。”
    這也不算插隊,就當是莫名買了很多東西吧,愛麵子的我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