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字數:22492 加入書籤
qzone.io,最快更新狂奔的左左 !
所謂閨蜜,無非是在你最困難的時候肯拉你一把,在你錦上添花的時候不遺餘力地落井下石的那個。
此後一周,我都渾渾噩噩地活在寫策劃案,做演示ppt中,整個人如同網癮少年一般萎靡不振。丁依正好相反,小男友讓她容光煥發,一改之前的奢華熟女風,購置了若幹運動休閑。
周五中午,辦公室的氣氛十分不正常,飄散著些許亢奮的味道,女同事們都化了淡妝。莫名泡了杯咖啡,經過我的辦公桌時忽然問我:
“你怎麽沒有準備?”
“準備什麽?”
“今天公司開酒會,全體同事都去啊。”
“我不知道,沒人通知我。”我一臉茫然,長期對著電腦屏幕弄得我精神恍惚。
“整整一周她們都在換不同的妝容試效果,不停地買鞋子衣服,你居然都沒有注意到?”莫名喝一口咖啡,微笑著對我說,“左左,你真爺們兒,要不咱倆拜把子算了。”
恰逢蘇安娜帶著一陣香風從我麵前飄過,她今天沒有特別打扮,但我分明看見她頸間華麗到刺眼的寶石項鏈,幾乎墜彎了她纖細的脖子。
蘇安娜看到一臉呆傻的我,嘴角似乎是抽動了一下,我迅速將這個符號解讀為:前妻對與其前夫有瓜葛的貌美年輕女性的赤裸裸的嫉妒。
不能再這麽任人宰割了,我衝到前台,跪求丁依救我。
“怎麽救你?”丁依上下打量我,“要不你躲在前台桌子底下不要出去好了,這樣別人就都見不到你了。”
“不許諷刺我,幫我想辦法。”
丁依歎了口氣:“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我上輩子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居然把你介紹到女人頻道,你應該去樓下跟那幫軟件工程師一起測評硬件。”
“下個月水、電、煤氣、網費不用你攤。”我深知丁依的個性。
“已經幫你選好了,從鞋到衣服到包到配飾都借給你。”丁依早有準備。
“成交。”
我剛準備要走,丁依叫住我:“我跟莫名去玩,不去酒會了,你一個人應付得來吧?”
“當然!”
一般情況下,當然分為兩種情況:“當然應付得來”和“當然應付不來”。顯然,我屬於後者:
為了遮蓋我這幾日的凋殘麵容,丁依花了一個半小時給我化妝。
於是,我非常適時地在趕去酒會時被堵在了路上。
而當我狼狽不堪地從出租車上下來,正想辦法把可以報銷的打車票塞進內衣裏時,方坤剛好開車經過。
最慘的是,我以前沒穿過高防水台、高細鞋跟的高跟鞋。總的來說,高到幾乎讓我恐高症發作。我就這麽一步三晃的進會場,姿態像極了清宮戲。
“左左,用不用我扶你。”
非常好,方坤這個大掃把星總在我最窘迫的時候適時出現。他伸胳膊示意我挽著他,我本想推開他的手臂告訴他我不用。結果這一推重心不穩,我整個人向一邊偏去,方坤慌忙拉我一把,我這才沒有穿著高跟鞋、小禮服摔到狗吃屎。
“謝謝。”我禮貌地推開他,“你先進去吧。我等人。”
“你沒事吧?”方坤狐疑地看著我。
“沒事。”
方坤走了,我眼淚狂飆,太有事了,我腳崴得好厲害,甚至可以感覺到我的腳脖子在腫起來。
我幾乎是挪進會場的,選定一個靠近食物的地方站定,任誰叫也不走。
雖然……我站在一群正在討論技術的it男中間,假裝饒有興趣的聽那些我聽也聽不懂的名詞,it男們對於我的突然加入,表示了大眼瞪小眼的歡迎。
我身後,一個上廁所回來的it男見他的朋友們與我相談甚歡,就歡天喜地端著酒杯加入了女性頻道的聊天。
it男們禮貌地問我吃不吃東西,我高興地接過他們遞來的食物盤子,剛吃了一小塊點心,喝了一杯香檳,就感到事情不妙,我的胃正隱隱地凸出來:這條裙子如此合身,以至於一絲一毫的變化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環顧四周,那些穿著性感的女同事們,都笑靨如花般端著酒杯,一小口一小口抿著酒,對所有遞過來的食物堅決說不,好像那些食物都已經以圖片、視頻轉格式進入了她們的胃。
至此,我終於明白了酒會和禮服的關聯。大廳裏的冷氣開得很足,穿得少,沒得吃,加上扭了腳,讓我感覺自己饑寒交迫貧病交加。
我給丁依發短信訴苦:這是什麽酒會,簡直就是裝13大賽,我又冷又餓,還在方坤麵前丟人,好想吃阮家池塘的紅酥手啊。
半天,沒有回複,我心裏不忿地想:真是重色輕友。我按亮手機,打開發件箱,赫然發現原本要發給丁依的短信,此刻卻寫著“方坤已送達”。看來我是想著方坤,順手就把短信發給了方坤,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扭頭四下張望,希望方坤還沒看見這條短信,但方坤根本就不在大廳。
我打電話給丁依,想告訴她我剛才辦了糗事。但丁依表現出一幅不耐煩的樣子:
“你不能事事都靠我。”
我眼淚差點掉下來:最後一個盟友,在有了男朋友之後也棄我而去。
我端著盤子和酒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像個打扮過的衣帽架。
酒會還沒結束,我就提前離開了大廳。會場外,我剛要招停一輛出租車,就看見方坤提著保溫桶站在馬路對麵對我微笑。
我也微笑了一下,以為這是自己太累太煩躁產生的幻覺。
但幻覺方坤向我走來,遞給我那隻保溫桶:“你說你想吃阮家池塘的紅酥手,我去給你買了。”
我愣了一下。
方坤以為我又要推他,連忙說:“我跟蘇安娜早就離婚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愛情了,她隻不過是我的多年好友。
如果這都讓你困擾,那我還能做些什麽來挽回麽?”
不需要了,你成功找到我最脆弱的時機乘虛而入了。我心裏默念。
方坤低頭看見我腫得像饅頭一樣高的腳踝,把車開過來,扶我上車:“走吧,我送你回家。”
那天晚上的風很清爽,我懷裏抱著保溫桶,感到莫名其妙的放鬆。
我跟方坤之間的某些結被解開了,而我一直不願承認,我打上這個結的目的,就是某天讓方坤親手解開它。
我家樓下,方坤停下車,看看黑洞洞的窗口,皺眉:“我背你上去,你給丁依打個電話,等她回來照顧你,我再走。”
不等我同意,他就直接背我進了樓,我趴在他背上,聽見自己心跳加速。為了掩飾,我慌忙撥通丁依電話:“丁丁,我腳崴了,你能不能早點回來。我在家。”
“你都在家了還急什麽,自己看會兒電視,乖啊。”
“你快回來,方坤在呢。你不回來,他不走。”
接下來,丁依爆發出一陣狂笑:“太好了,那我不回去了,這不正合你意麽!”
電梯裏安靜極了,我感到方坤的肩在微微顫抖,他在克製自己的笑。
所謂閨蜜,無非是在你最困難的時候肯拉你一把,在你錦上添花的時候不遺餘力地落井下石的那個。
丁依,我發誓,等我腳好了,你也就離死不遠了。
下麵由你來續寫,丁依和韓左左的“閨蜜情”
你一定有一個閨蜜吧?
她也許在你困難時拉你一把,比如你失戀時
也許在你得意時落井下石,為了讓你保持冷靜
或者在你倒追gg時充當過狗頭軍師……
或者我跟他之間,還會有別的什麽,隻是在這一刻,我覺得十分幸福,並不想再有任何改變,就算下一秒是2012,我也無所謂,甚至有些恨不得。
電梯到了六樓,電梯門打開,有對打扮入時的年輕的情侶勾肩搭背站在外邊。
男生嚼著口香糖用手示意我們,意思是問上樓還是下樓。
我不太好意思把頭扭向一邊,裝死扮聶小倩。
方坤則有禮貌的回答:“上樓。”
那男生嚼著口香糖點點頭,朝我們比了一個非主流常用的表示“知道”的手勢。
我心說世道真是變了,非主流們已經進化到連話都不會講了。
男生側臉跟那個女生講了點兒什麽,二人目光遊移到我身上,對我行了個大大的注目禮。
敏感的我當即感知到,他們在幾秒之內給我和方坤的關係下了一個定義。
這種定義,應該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的經曆:在陌生人的短暫打量過後,如果你夠敏銳,絕對很輕易的就可以感知到,他們的細小肢體行為以及眼神交匯的刹那所傳遞的訊息。
往往這種訊息,常常賤的令人毛骨悚然。
果然,在電梯關門的刹那,我成功的驗證了我對他們的評斷的正確性。
他們兩個竟然掩麵竊笑起來。
我悲憤交加,對於如此高齡的韓左左,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我恨不得掰開電梯門,對著他們大吼本小姐這是回家,不是去賓館!我是拐到了腳走不了路,並沒有角色扮演豬八戒背媳婦!!
在心裏默念這些哪有咆哮出來爽快,可我為何成為了一隻隻會獨白的鵪鶉。
是什麽讓不愛抱怨的韓左左變成了一個嫉惡如仇的更年期大媽。
我在拷問自己之餘,看著方坤的側臉,他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的改變。
潛意識裏,我終於明白我此刻的煩躁絕對不是因為那對非主流男女,而是我的荷爾蒙在作祟。說的再惡心點兒,是我那顆塵封已久的心,一時間還經受不住這麽近距離的撞擊。
他臉頰上滲出了一粒汗滴,慢慢從他的臉龐滑落。
我沿著汗滴滑落的軌跡,欣賞起他的麵貌來,不知不覺竟看得呆了。
皮膚呢,是健康的成熟男人的顏色,細細的胡渣印跡摸上去應該像軟軟的絨毛。
棱角分明的側臉,高挺的鼻梁,比起那些時裝雜誌的男模更多一份硬朗和一種閱曆帶來的處變不驚。
這些感慨讓我的心跳再次加速,我的臉紅了,內心暗罵自己,韓左左,你個花癡!沒見過男人麽!
方坤似乎覺察到了異樣,歪了一下頭。
我立馬把頭側向一邊,不讓視線有任何交匯的可能。
他轉到一半的頭也停止了轉動,嘴唇微微上翹,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略壞的笑容。
出了電梯,我要求下來,方坤說:“別鬧,把鑰匙給我。”
這句話太man了,他說的那麽理直氣壯讓我無法拒絕。
韓左左你果真是個花癡,我心裏開始默念道,不過,西裝褲下死,做鬼也風流,花就花吧,我是女人當男人用的職業女性耶,誰怕誰!
進去房間,方坤把我往沙發上一放,一臉正氣凜然的問道:“跌打藥水在哪兒?”
我整理著衣服,然後一臉悶忿的說:“在那邊的櫃子的藥箱裏。”
方坤一臉無奈的笑笑,轉身去找藥水去了。
剛剛在電梯間還無比靈敏的我,自然也瞬間捕捉到了這個笑容。
但腦袋卻彷佛轉停止了轉動,我張張嘴,一句話都講不出來,隻是默默的注視著他。
他找到藥水了,轉身走過來,坐到我旁邊,做勢要去抓我的腳。
我突然驚醒過來,一臉良家婦女的驚訝,“你幹嘛?你幹嘛!”
方坤望向我的眼神卻是很傻很天真,還帶著那麽點兒孩子氣的委屈,“還能幹嘛?幫你擦藥啊!”
說完不由分說的繼續把手伸向我的腳。
我竭力想躲開,結果不小心碰到了傷處,一陣鑽心的疼痛衝向我的觸覺神經,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他抓住我的手,然後盯著我,說:“別鬧,萬一再嚴重了就麻煩了!”
他的手非常有力,我自然無力掙脫,唯有看著他,像一隻落入陷阱的兔子般哀怨著等待著獵人決定它的生死。
老天明鑒,我不是裝的,是疼痛害了我,才讓可以頂半邊天的我化身成了林妹妹!
此刻我的腳踝已經吉祥的腫的像個包子,他觀察了一下,輕輕的按了幾下,然後藥水倒到手心,立刻就按到我的腳踝,揉搓起來。
我痛的眼淚飆出來,發出一聲響徹夜空的慘叫,條件反射似的往後抽腿。
可是這力量跟他比起來是在太過微小,我的腳被他牢牢的抓在手中,他不為所動,繼續認真的擦著藥。
“你看,飛碟。”他突然指一下窗外。
呆傻如我,自然毫無防備的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他突然手下用勁,“嘎嘣”一下,轉了一下的我的腳踝。
而後我發出了第二聲響徹夜空的慘叫,第一聲的威力如果是tnt炸藥,那麽這一聲儼然就是原子彈。
整個世界清靜了。
他當即有些傻掉,隨後調皮的看一眼我,遞一張紙巾過來,“來,擦擦眼淚。”
“你剛剛手要再重點兒,我腳都給你掰下來了。”
“怎麽會。”他擦一擦頭上的汗,拍拍胸膛,“專業的好麽,祖傳技藝。”
“誰要信。”
“你還真別不信,來來來,下地走走看。”
我將信將疑的把腳踩在地上,試探性的著一下地,天呐,奇跡發生了,竟然真的不痛了。
“哇塞,看不出來啊你。”我由衷的讚歎道,“看不出來你還有著手藝呢。”
“懂得多一點,生活會更精彩。”他模仿諸葛孔明,順順那並不存在的長須,然後突然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自己都不好意思誇自己了是吧?”
“不是,我可沒笑自己。”他竟然笑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起來,“你剛剛那兩嗓子喊得,真是有鬥轉星移的陣勢。”
“去你的!”
我作勢要打他,他卻不躲,站在那裏一臉壞笑。
“你就這樣對你的救命恩人?”
“不然還讓我以身相許不成。”
“這我倒是不反對。”
得,身為本年度的最佳自己下套自己跳女王,我臉瞬間紅成了猴屁股,特別沒出息的岔開話題。
“我餓了……”
“紅酥手放哪兒了?”
“桌上。”
“那我給你熱熱去,還想吃什麽別的麽?”
“你還會做飯?”
“嗯……基本上,我算是個好廚師。好了,我先去廚房看看有什麽材料。”
我心花幾乎怒放成植物園,“啊,那辛苦你了。”
我老佛爺一樣趴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回頭望去,看到方坤在廚房裏忙碌。
我頓時感覺,沒了丁依和軟綿綿而變得寂寞濕冷的房子,此刻竟溫暖的彷佛恒溫大棚。
而我,則身為大棚內的唯一一顆珍稀植物,享受著vip貴賓服務。
天呐,韓左左,真的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你送走了尹大田,迎來了方坤坤,簡直堪比小s,送走黃子佼,迎來許雅鈞。
我當即決定下周一定要找個機會去雍和宮燒香,不然怎麽對的起佛爺如此不計成本的厚愛。
吃完飯,我們就並肩那麽坐著看電視,兩小無猜的彷佛房間裏都飄滿了粉紅色肥皂泡。
從中央一台按到最後一個頻道,無論是電視節目還是糟爛肥皂劇,我們都能找到談資和聊天的話題,笑聲不時的爆發出來。
看到有些談話類節目,他說到自己的看法,我忽然發現我們彼此對一些事物的看法竟是如此的相近。
我不得不發出這樣的感慨,人與人正是這樣,但你卸下諸多的防備與其他人溝通,才會發現原來橫亙在你們中間的鴻溝,竟然是如此的可以不屑一顧。
或者我跟他之間,還會有別的什麽,隻是在這一刻,我覺得十分幸福,並不想再有任何改變,就算下一秒是2012,我也無所謂,甚至有些恨不得。
時光biu一下就跑掉了,窗外的萬家燈火也紛紛開始熄滅。
此刻的我們還是並肩坐著,氣氛有一點喧鬧過後的凝重。
他轉頭望著我,像是想說點兒什麽。
我覺得有些羞怯,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撓撓頭,也抬起頭怯生生的看著他。
電光火石間,空氣裏彷佛突然滿是玫瑰花的味道,我們越開越近……
突然,電話聲響起,把我們瞬間從那一絲柔腸寸斷的纏綿氛圍裏拉了出來。
我們迅速恢複到了道德標杆的狀態,不好意思的互相笑笑。
我接起電話:“喂?”
“親了沒?”是丁依的聲音,她問的聲音很大,方坤聽到後,有些窘迫,頭轉向一邊。
我的臉更紅了,頭歪向另一邊。
“你說什麽呢!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丁依笑著說:“不知道啊?哎呀?我還回不回去呢今天?”
此刻的我已然完全清醒,顧不得方坤在身邊:“丁依我命令你,趕緊回來。”
丁依故作姿態,笑著反問道:“韓左左?我們什麽時候變成上下級的關係了呢?
我的聲音立刻轉變成渴求,“姐姐,算我求你,你要是救我一命,你要什麽我也答應您。”
丁依笑道:“這麽誠懇?”
我說:“日月可鑒”
丁依長舒一口氣,說:“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就……再考慮一下,哈哈哈哈哈。”女王笑結束後,她果斷的掛斷了電話。
“喂!喂!喂!死女人!!”我吼道,可是聽筒裏傳來隻是一陣陣忙音。
掛掉電話,我一臉的憤懣。
丁依,我殷殷的期盼著你的歸來,等你回來,我要讓你嚐嚐地獄的滋味。
方坤轉過頭來,“我是不是該走了,時間不早了。”
我轉過頭望向他,深感他的聰明機敏,卻又有一絲小落寞。
“我扶你回房間。”
“呃……不用啦,我的腳經過閣下的妙手回春之後,變好了很多,我自己能成的。”
“硬撐什麽,小心剛有點兒起色就變得更嚴重!來,乖。”
雖然此時,他的行動並沒有過分,但是在我眼裏,他的行為包括動作被放大誇張了幾千倍。於是在我眼裏他動作就變成了一個留著口水滿眼通紅連真人都不是,而是迪士尼動畫裏的那些色狼的模樣。
雖然我也想同樣的撲過去,但是,我內心那個純潔的小仙女,適時的拿出仙女棒揮舞了一下。
我蹦了起來,一隻腳跳著,往房間裏奔。
事後想想,真的是有幾分貞烈女誓死維護名節的樣子。
可是現實是沒跑幾步,就被方坤攔腰抱了起來。
我驚呼,一陣小粉拳打在方坤的胸口。
打出去的拳猶如石沉大海,方坤巍然不動,方坤抱著我,我盯著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聰慧而銳利,“別動”,他低聲說。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十分的有震懾力,讓我瞬間無法動彈。
罷了罷了,就由他去吧,我是當代職業女性好麽,為何要裝民國貞潔烈女。
這些感慨讓我之前的烈女表現煙消雲散,以至後來我都羞愧的選擇性失憶了它。
他亦步亦趨的走到了我的房門前,示意讓我伸手開門。
我問:“你怎麽知道這是我房間。”
他說:“我聞到你的味了~”
天啊,韓左左,這是赤裸裸的打情罵俏啊,我僵直的身子頓時軟成了一條海參。
打開門,房間裏淩亂不堪。
我羞愧的躲在方坤的懷裏試圖眼不見為淨。
這種白癡行徑事後我歸結為我當時腦充血而做出的一係列錯誤反應之一。
方坤把我抱到床上,給我蓋好被子。
我閉著眼睛,咬著自己的嘴唇,好像在等待著什麽。
方坤此時卻說:“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我睜開眼睛,看到他已轉身走到門口。
我蹦起來,說:“就這麽走啦?”一說完這話,我就後悔了,心想韓左左你今天算是破罐破摔麽。
方坤笑著說:“公司還有事呢,我還得回去一趟,你好好休息吧。待會我給丁依打個電話讓她早些回來,我走了,晚安。”
他對我揮揮手,就轉身離開了。
我躺在床上,聽到外邊大門關上的聲音。又想到自己剛才的一係列舉動。羞愧的像個少女把頭埋在被子裏。
丁依幾時回來,我已然不關心了。
我正在醞釀著怎麽樣整治重色輕友的丁依,忽然接到了綿綿表姐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的聲音:“你是阮綿綿的親友麽?她昏迷了,請你馬上到上地醫院來一趟。”
我一時受了驚嚇,沒聽清醫院地址,趕緊再問了一遍,也不管崴了的腳,馬上攔了個出租趕往醫院。
見到表姐時她尚未蘇醒,臉色蒼白,也不知肚裏的寶寶有沒有事。
急得我拉著她的手大哭,丁依趕到的時候看到躺在床上的表姐和臉上淚痕未幹的我哭笑不得。
“我說左左,你好歹也是頭頂半邊天的女性,怎麽碰到點事哭成這樣,綿綿這不還沒確定有沒有事嗎?你這樣一鬧她還怎麽好好休息。是不是碰到方坤讓你方寸大亂啊?一點主見都沒有了。”丁依這時候還不忘打趣我,看我一會怎麽收拾她。
“你腳崴了,就拿著雞湯在這坐著吧,要是綿綿醒了趕緊趁熱喂她喝喝湯,這麽一折騰,估計元氣大傷。我去給她打點熱水順便問問醫生咋回事。”
丁依說完嫋嫋婷婷地走開,我打開她帶來的保溫飯盒,是烏雞湯。
“原來綿綿在阮家池塘累得昏倒了。你說她也真是,明知道前三個月是危險期,還這麽折騰。”丁依憤憤不平。
“丁丁,你也知道表姐現在沒啥依靠,要不是許長柱那個混蛋,她也不至於要撐得那麽辛苦。”說到許某,大家都有點尷尬。
還好表姐及時醒來打破了沉默:“這是哪啊?你們倆怎麽在這?”
“誰讓你不好好愛惜我幹兒子,這不,暈倒了吧。”丁依一邊說一邊把熱水袋給阮綿綿塞好,“女人可不能受冷,尤其氣血不好的時候。”說完又拿過雞湯,慢慢地喂著阮綿綿。
“這雞湯,呃,味道還行。”表姐喝了一口,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丁依臉紅了一下。“人家說烏雞湯好,我也不知道這會到哪去買。隻好超市買了回家燉。你知道我不是這塊料,肯定跟你的阮家手藝沒法比了,將就喝吧。”
“丁丁,真是麻煩你了。”阮綿綿想到丁依穿著高跟鞋係著圍裙下廚房的樣子,欲言又止。
“嗬嗬,我也是在莫名那小子指導下操作的,本來他也要過來,我怕不是很方便,沒讓。再說左左腿不是崴了嘛,使喚不了,隻好本小姐親自動手了。”
我瞅著丁依特地買來的熱水袋、保溫壺還有方便內衣褲,眼眶仿佛有點濕潤。
這種細致,隻有姐妹想得到。
閨蜜,就像這雞湯,雖然清淡,卻營養至極。
台下是一堆說相幹又不大相同幹,可是一旦你有起事情來,他們就都積極地成為一堆你身邊所謂的親朋好友,無時無刻不關注著你,實際卻是想挖掘八卦的人。
那種熱心程度,不是居委會大媽,也不是奧運誌願者可以比擬的。第二天,我的腳雖然已消腫,但走路還是不方便,於是請了假,專心在家坐我的百萬女人寫作策劃。
早上她出門的時候對我說:“你當時是不是真的想我回來呀?”
話外有話,被我丟書趕出門去。
昨天的那些小插曲,讓我正在做的策劃多了一絲暖洋洋的氣息而少了一分怨氣。
修改的部分,比之前更加的順暢,我覺得感情這東西,真的是可以改變一些事情的。
接下來的幾日,我的策劃終於完工了。
幾個星期以來,耗盡了我無數的時間和精力,死亡了n萬個腦細胞才得出來的傑作。
每每翻閱,都覺得自己不是常人,怎麽會心思如此縝密,條理如此清晰,誇獎自己都覺得有些無恥了。
策劃案完工後的第二天,我來到蘇安娜辦公室門外,手上拿著這份厚厚的策劃案。這幾天,我內心鬥爭了無數次,不知如何把這份凝結了無數心血的策劃案交給她。許多革命先輩的事跡告訴我們,不要相信那些階級敵人。
可是我韓左左偏偏不信這個邪,原因有二,敬請聽我娓娓道來:
一是我對這份策劃案太過自信。我認為自己的這份策劃光輝若聖經,能感悟所有人,就算蘇安娜再惡也不會惡過撒旦。
二是經過上次的事件之後,相信她不會大膽到再把策劃案寫成她的名字第二次。而且,策劃案的決定權,也不在她手裏,她無非就是傳送帶一條。
可走到門口,我聽到的這段話,讓我知道,蘇安娜不隻是撒旦,她簡直就是末日浩劫。
“你不同意?”蘇安娜的聲音傳來。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竟然是方坤的聲音!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我給你時間,你想清楚。”
“沒有什麽好想的,蘇安娜。我跟你的事情在美國就已經了結了,如果你想做朋友,我讚成。如果你是要複合,那不可能。”
聽到“複合”兩個字,我頓時心跳加速。不過慶幸的是,方坤並沒有答應,我的良心告訴我,左左你得知這個消息已然足夠了,你可以安靜地離開了。可是我的腳卻彷佛生了根,好奇心驅使我繼續站在原地聽下去……
“方坤,我明明白白告訴你,我們在美國的離婚協議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簽字。這就說明,我們兩個現在還是夫妻。”
聽到這裏,我心裏咯噔一下:韓左左,原來你是小三嗎?何德何能啊你!我確定我們住的地方風水的確是有問題,難道那是培養小三的溫床嗎?
“另外,你再看看這個。”
“啪”一下,我聽到紙類物品摔到桌子上的聲音。
“你跟蹤我?”方坤的聲音有些抖,勝似福爾摩斯的我,迅速判斷剛剛摔在桌上的是照片。
“這隻是調查,合法的。”
方坤聽起來有些不知所措:“你瘋了,你這個瘋子。”
“不要著急,這才是精彩的部分。”蘇安娜說,“你看看這張照片,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啊,郎情妾意。”
“左左的腳扭了,我送她回家而已。”
“你們的進展,還真夠快的啊。韓左左,這個女的我還是看錯她了,平常柔柔弱弱,扮豬吃老虎她倒是有一套。”
“左左怎麽樣,跟你沒關係!”
“方坤,我看你忘了我們兩個還是合法夫妻吧,是不是要我發郵件告訴全公司,這個狐狸精勾引有婦之夫?”
“你!”
“我,我怎麽了我,我隻是要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蘇安娜一直強硬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們也是愛過的,你當年愛我維護我,也並不遜於現在對她。為什麽你寧願付出100%的努力和她從零開始,也不願意付出50%的用心找回我們曾經的千山萬水呢?”
“是你先放棄的,我也曾經為你努力過了100%,隻是,那時候的你並不在意。”
我聽到方坤的腳步向門口移動,趕緊撒腿就跑。還好,他沒看到躲在邊廊的我。
而後的幾個小時,我工作的心不在焉,我覺得這個建築裏同時存在方坤和蘇安娜這二人,讓我憋悶的喘不動氣。
於是一到下班的時間,我就第一個衝出辦公室,打上車直奔阮家池塘,想找小表姐一訴心事。
遠遠地,我就看見方坤坐在阮家池塘的小院裏,麵前一杯茶。
眉頭緊縮,若有所思,精神有一絲萎靡不振。
我刻意躲避開他的視線,在人縫中鑽來鑽去,躲進廚房,正巧小表姐要端甜品出去。
她對我說:“來啦?來的正好。去把這個東西給那個方坤端去。”
我疑惑的問:“你怎麽知道他是方坤?”
她繼續忙碌著手中的活計邊說:“那天,他滿頭大汗的來這裏說要買紅酥手。我說還沒有開火,他就說是你餓了要吃。我想,左左這輩子還能遇到一個四肢健全的男人這麽對她?哈哈,所以我就順便調查了一下他的身家背景唄。他人還真不錯哦,你可要抓住這個好機會,不遺餘力的把自己嫁出去。”
我把手中的甜品往桌上一放說:“我不去。”
阮綿綿問:“怎麽啦?你跟人鬧別扭啦?死丫頭,你以為你是白雪公主啊!你唯一的賣點就是打不還口罵不還手。”
我一臉的不耐煩:“哎,表姐,別問了,你又不知道。”
阮綿綿放下手中的甜品,招呼幫忙的夥計進來,把甜品遞給他,示意讓他端給方坤。
“那你說明白,讓我知道不就得了。”
我於是把白天裏在門口竊聽到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有什麽問題麽?”軟綿綿瞪大雙眼,“你還想怎麽樣,他不是拒絕她了麽?而且,他早就要跟她離婚啊,是她不肯的。你出現之前,這段感情早就結束了啊。”
“可是……”我想可是點兒什麽,卻也不知道說什麽好。表姐說的句句在理。
“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啦,雖然我的婚姻失敗,那是因為我當局者迷。你身上這事我可真是旁觀者清,心裏跟明鏡似的,方坤這個人是真心喜歡你的。一個男人,無論如何有什麽問題,隻要他真心喜歡你,那一切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別說了,表姐,讓我一個人靜靜吧。”我站在角落裏,心中打翻了五味瓶。
“左左,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為什麽一到關鍵的時候就要做鴕鳥。”
表姐歎口氣,走開去忙她的事情了。
是啊,許多事是正在發生的,並不是我覺得他不存在就可以不存在的。
愛情的萌芽早已悄然生長成了大樹,此時此刻,我該如何對待這一片森林。
十分鍾過後,我決心出去麵對我的森林,蘇安娜那隻烏鴉已經飛走了,我何必為她留下的叫聲黯然神傷,何況,就算她不走,我也發動城管趕走她!
當我美少女戰士般的衝出去,卻發現方坤已經離開了。
我望向他坐的那個位置,心情卻久久久久不能平靜,可,某一種契然的感覺,已然堅定。
有些晚的時候,丁依和莫名來了,席間的客人已經不多,我們就找了張桌子,在院裏聊天。
“什麽?莫名你跟丁依求婚了?”表姐的聲音大的彷佛要把天空劈開。
“對啊,嘿嘿……”莫名撓撓頭。
我坐在一旁,也覺得此事太過匆忙,於是暫且放下了自己的心事,對丁依說:“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要慎重起見吧……”
丁依卻一臉傻乎乎的幸福神色,“哎呀,這有什麽呀。我們幹柴烈火,那就順水推舟唄。”
莫名隻是笑,並不講話。
丁依說:“不過呢。結婚現在也隻是一個設想。”
莫名此時臉色忽然一變。說:“為什麽?”
看樣子兩人私下裏也沒有溝通過這件事才會反映如此之大。
丁依看著他,依舊笑著說:“什麽為什麽呀?你想讓我裸婚嗎?”
莫名一聽到這句話,就低頭不語了。
對啊,房子車子,這兩樣新基本的配置,如今都是沒影的事,怎麽能輕易就談婚論嫁。
丁依麵向我們說:“何況我丁小姐出閣。怎麽也得風風光光的吧!”
莫名不語,丁依看出了他的不悅。
於是湊到莫名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然後笑容又在莫名臉上展現了,兩人隨後又開始打情罵俏,好不自在。
唉,小男生就是好哄,透明人似的。
隨後綿綿開始旁敲側擊的,盤問起莫名的家事和前史,那眼神銳利的像fbi,恨不得把莫名過去的一切翻個底朝天。
莫名一開始還對答如流,繼而敏銳的感覺到綿綿這是在盤問。
開始像見家長般小心翼翼的回答綿綿,二人一問一答,十分逗趣。
我跟丁依在一旁笑的山花爛漫。
在表姐和莫名你來我往的空擋,丁依湊到我耳邊說:“這幾天哦,公司裏已經有你跟方坤的風言風語了。今天傳的格外厲害。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她一說完,我就知道,風暴肯定已經距離不遠了。
怪不得最近幾天都覺得有點心神不寧,右眼皮一直在亂跳,跳得我幾乎覺得整理臉部都要抽筋了。
於是我如此這般的把情況跟丁依複述了一遍,造成我覺得自己很像祥林嫂。
說完後,丁依一臉平靜,眼睛裏寒光一閃,“哼哼……左左,不用怕,你現在已經近乎完勝,弄不死丫的!”
我笑,拍她一掌,“去你的,搞得自己跟專管暗殺的女特務似的。情情愛愛而已,沒那麽大恨。”
女人的話,總是說得輕巧。晚上睡覺時,我一閉上眼睛就浮現方坤、蘇安娜還有我三個人站在一個大舞台上,麵麵相覷的尷尬情景。
台下是一堆說相幹又不大相同幹,可是一旦你有起事情來,他們就都積極地成為一堆你身邊所謂的親朋好友,無時無刻不關注著你,實際卻是想挖掘八卦的人。
那種熱心程度,不是居委會大媽,也不是奧運誌願者可以比擬的。
神啊,還有幾年就2012了。
你是不是應當懷著憐憫的心情可憐一下我的這個幼小身軀。
第二天到了公司,那種眼皮跳到快臉抽筋的不祥預兆再次出現。
從我踏進電梯的那一刻,預兆就開始得到證實。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我身後的這一群生物都正在用眼神從頭到腳為我做“安檢”。
恨不得他們的眼睛都裝了紅外線、x光,好把我的內髒都看清楚,看看有沒方坤留下的指紋。
當然,我明白這隻是個開始,韓左左你要做好除了死之外的各種準備,迎戰吧!
不然你就枉費了祖國的九年義務教育,枉費了你這一身省了幾個月擠才出來的名牌套裝!
想到這個,我立馬精神起來,無數的革命英烈排隊從我腦海中閃過。
他們都在紛紛的對我說,左左,加油!
古有花木蘭替父去從軍,今有韓左左勇鬥猛前妻。
於是,我振作了一下精神,深吸一口氣,氣場十足,昂首挺胸走出了電梯。
氣場這種東西,很容易被打壓。
我剛在小小格子間裏,屁股還沒有坐熱,小宇宙就被辦公實裏的一道道寒光所打散。
誰說女廁所才是女人是非的共享地,女人這種神奇的生物,隻要願意,哪裏都能成為她共享是非的場所。
所以,作為女人,作為曾經像她們一樣的一員,我立馬領悟到她們現在所有動作、言語的深沉含義。
我用眼睛瞄她們,趕上她們也用眼睛瞄我,那一刻,電光火石,我差點想對她們回一個微笑。
可是我知道,我現在的笑肯定比哭還難看。
突然,有人提醒9點半開會,而後走到我身邊說了一句,準備好你的提案,要在會上發言。
那一刻我激動得差點就撲過去熊抱那個人以示感謝,這絕對是救我於水火啊。
回到座位準備好百萬女人的策劃,我走進了會議室。
這時候會議室裏麵已經差不多齊人,蘇安娜很有氣場地坐在了靠邊前排位置上,氣定神閑。仿佛在為一場硬戰在養精蓄銳。
而我,則看上去全無鬥誌,似乎難以在這場角力中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如果有一個賭局,我都想買把所有的錢下注到蘇安娜身上。
就在這一個時間點,方坤很恰巧地出現在我身後,正準備進入會議室。
頓時,全會議室的人似乎都察覺到這點,於是眼神像箭一樣刷刷刷射向門口,直刺我和方坤。
我變得有點手足無措,腦袋也開始有點發蒙。這種驚人的巧合永遠是老天爺最愛的玩笑。
方坤開口了,說:“呀!別客氣,這種注目禮,隻有我們濤哥受得起啊!嗬嗬,你們這樣,我快成箭豬了!”
方坤一邊說笑,一邊很自然地找到了個位置坐下,一個困局很順利地得到了解決。
他趁人不備,拋給我一個眼神,那意思是:加油!
我看懂了,心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我也趕緊找了個位置坐下,一個既不用抬頭就看見蘇安娜,又不會和方坤靠得太近的位置。
蘇安娜一直低頭看著文件,對這一切一副不聞不問的態度,這種故作的高姿態反而讓我覺得有些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