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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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千年流觴
    他帶著懷中的人飛出了皇宮,但是懷中的人傷得太嚴重,已經不能再多做耽擱。他皺緊了眉頭,他能感覺到自己抱住她的雙手在微微發抖。
    竹醉,竹醉,千萬不要死掉。
    飛出皇宮時,他突然停了下來,因為那個曾經與他交手過的佛子神情肅穆地攔住了他的去路;他看了看懷中的人開口道:“不要攔我的路,讓開!”
    “放開你懷中的人!”灰衣佛子手中的金杖輕輕一抖發出空靈的聲響。他是感覺到了蓮花座那異樣的波動,才覺察竹醉出事的,但是當他趕到時才發現那個曾經為難過竹醉的仙抱著身受重傷的她。
    “不行,她已經快散形了,我能救她!”
    “救她?”灰衣佛子明顯不相信,因為曾經對麵的仙那麽地想置竹醉於死地,可是現在他居然說要救竹醉?“你不殺她已經不錯了,把她還給我!”
    不想再和對麵的佛子多做糾纏,梓蓮也不再廢話,意念動處,七彩的霞光染滿黑幕,然後那些霞光匯聚成彎月般的刀,見著那些刀,梓蓮抱著竹醉的右手輕輕一勾那些刀纏繞著灰衣佛子。灰衣佛子雙手合十低沉地說道:“阿彌陀佛!”
    一句低低的念白,聲音不大,但是卻彌漫的整個夜空中。同時也讓那些纏住自己的彎月般的刀節節敗退。梓蓮看著自己凝聚的刀刃消失,也在害怕自己懷中的人會消失。
    “和尚,不要再擋住我,傷她的人不是我,所以不要再和我糾纏!”沒有辦法,梓蓮明白,就算自己的修為較之眼前的人高,但是也不能在短時間內結束,而且懷中的人傷得太嚴重了,再糾纏下去,她真的就撐不住了。他隻得與眼前的人達成共識,否則就沒完沒了了:“我需要一個能幫她療傷的地方。”
    灰衣佛子有些奇怪這個仙的舉動,前一刻還有一副誓死決戰的表情,怎麽交手不到一個回合就停手了?“你知道是誰傷了她?”
    “我要知道,你和她到底在做什麽,我就能告訴你,我和她的過去!”
    灰衣佛子微微一沉吟,點了點頭,轉身對他道:“跟我來吧!”
    梓蓮看了看懷中人煞白的臉色後,心疼地皺緊了眉頭:“竹醉,我不許你就這麽死去!”
    到了那一方碧潭,二人任何話也沒有多說就開始為沉沉睡去的竹醉療傷。
    皇宮後麵有一處偏僻的宮殿,這兒或許連主人都已忘記它的存在,但是穿過繁複的流蘇與布幔後那裏有一人慵懶地坐在黑暗中,粗獷的輪廓包裹在黑衣中。
    他腳下阿紫緊緊地卷縮在那裏,似乎害怕得全身抖著。
    “乖孩子,不要怕,我不是來救你了嗎?”他的聲音宛若春日暖陽般,纏綿和嫵媚。或許用“嫵媚”來形容一個男子的聲音不恰當,但是他的聲音入耳真就有“嫵媚”。
    “玄瞳,玄瞳,我好怕!那個女人好可怕,她真的要殺我!”阿紫不斷向那個名曰玄瞳的人懷中靠去。雙手伸出抱住了他的身體。
    而他沒有拒絕,也沒有伸手抱住眼前的阿紫,隻是由著她。
    “是嗎,你想殺了她嗎?”他伸手拂過自己的額頭,然後露出一抹絕世之笑。
    聽見頭頂的聲音,阿紫伏在他胸口的身體有煞那間的僵硬,她能聽出他口中有一絲隱忍的怒氣,她不明白為什麽會生氣:“不行嗎?我不能殺她嗎?”
    “乖孩子,不能,我不想再說第二遍!”黑暗中他依舊笑得美麗,但是阿紫知道那裏麵沒有溫度,似乎這個人天生就是比妖精們還要能魅惑人心,可是他到底是誰,來自什麽地方?阿紫從來就不知道,但是她卻無法逃離他的身邊,因為她知道自己也被他魅惑了。
    “可是,玄瞳,你到底要做什麽?”
    “乖乖,不要心急,你很快就知道了!”黑暗中他伸手拿過了一旁的酒壺,迎著外麵的月色向裏麵倒滿了酒液,似乎心情很好般,仰頭喝盡。
    三日後,梓蓮終於安心地看著沉睡中的竹醉歎了口氣,然後走出了竹屋,迎接他的是灰衣佛子探尋的眼神,他知道他想知道答案。
    “走吧,為了她,我覺得還是要知道她這十年是怎樣過的!”
    “與那個比較起來,我倒是想知道,她和你究竟有什麽淵源?”灰衣佛子歎了口氣再次開口道:“為什麽你想殺她?為什麽,我救她的時候受了那麽重的傷?是你所為嗎?”
    “是的,原因我立即告訴你!”
    片片竹葉在空中打著旋,在空中畫出奇特的軌跡落入另外湖中,梓蓮和灰衣佛子因為竹醉平心靜氣地坐到了一起。
    是什麽時候竹醉開始一步不離地喜歡粘著自己的?他以前總是感覺的不到她想要靠近的念頭,但是似乎從那次從無根花花海回來後就變得不一樣了。
    不過他覺得自己很喜歡她改變後的態度,因為她總是喜歡靠著他的肩膀一遍一遍地為他唱著歌,她說那是魚精所教。
    “又是魚精啊?”他撇了撇嘴,總是很在意從她口中聽見有關魚精的所有事情。他那是在嫉妒。
    “是啊,好不好聽嘛?”她像要討好他一般眼巴巴看著他。
    “你要我說好聽還是不好聽呢?”他看著天上的繁星笑得很賊。
    “當然是好聽啊!”不然我幹嘛要唱啊?她說的理所當然,似乎隻要他敢說不好聽就沒有品位一樣。
    “那,就算好聽吧!”
    “就算好聽?”
    竹醉瞪大了雙眼看著他,明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他憋著笑,看著她恨恨地轉身就要離開。
    “我要下山去!”她涼涼地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終於他在她身後放聲大笑,這笑聲嚴重地刺激到了竹醉此刻的心。她憤憤地轉頭瞪著那個已經笑得趴在地上的人,腳狠狠地踩在地上慢慢向他走來,並以此來說明自己心中的不滿。
    “臭梓蓮,不要笑了!”她就是不明白了,和她說話就有那麽好笑嗎?為什麽每次隻要和她說話,他都會笑的克製不住?
    “為什麽我不能笑?”他依舊在笑,尤其是看見竹醉那滿臉的疑惑他笑得更凶了。
    “不理你了!”竹醉已經做好打算,隻要他再不停下來,自己就回去,找魚精去。
    “我說,你這個小狐狸,就是不受教!”梓蓮知道她那得意的表情是為什麽而來,隻要她有了得意的表情多半是在想著那個該死的魚精了。
    “你又知道了?”竹醉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每次他都能猜到自己在想什麽?
    “不許你再想回去,不許你再想魚精!”
    “切,你說不想就不想?”竹醉翻了個大白眼,覺得自己終於整倒了梓蓮,然後得意地轉身打算下山去玩兒去了。
    “看來,我要去青丘一次了!”
    竹醉身後傳來他不痛不癢的聲音,但是竹醉卻僵立當場,他慢條斯理地跺到了她身邊悄悄地說道:“怎麽不去玩兒了?”
    “臭梓蓮!不去了!”
    說完竹醉氣憤地轉身向後山走去。留下一臉奸詐的梓蓮。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強迫她幻化為人的最初意圖永遠不要浮出水麵,他也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如同時間一樣長久,但是很可惜他的希望沒有一個實現。
    那日,他依舊看著她在竹林中做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見著來人那滿含深意的笑臉,他覺得後背有些涼意,他不怕來人,隻是他怕身後那個靈透的小妖精知道自己的秘密。
    “你來做什麽”
    他不想讓竹醉聽見自己和來人的對話隻用了傳音。
    “不想讓我來?約定的時間到了!”
    來人也沒有計較,繼續保持著滿含深意的笑看著他身後的竹醉傳音回去。
    “我沒有興趣了!”
    他發現來人的視線看向了竹醉,側了側身,恰巧擋住了來人看竹醉的視線。竹醉一愣,向左邊走出了一步,很認真地看著來人。
    “你的小姑娘對我很感興趣呢!”
    看著竹醉探出的身體,來人很開心地向著她揮了揮手。
    他偏過頭狠狠地瞪了一眼竹醉,走到了她的身邊,伸手一抓,將她扯到了身後。
    “走吧,我對那個不感興趣了!”
    他似乎很堅決地繼續向著來人傳音。
    “嗬嗬,你對一個妖精感興趣,我沒有意見,但是我們的約定我不得不理會!”
    來人似乎沒有了在遮掩的興趣,開口說著,來人也相信竹醉能聽見,即使他再摒棄聲音,竹醉也能聽見。他心慌了,這是處於無聊中的仙靈在一起打的賭,他沒有想到他自己到了最後是最怕讓真相坦白的人。
    “什麽約定啊?”竹醉有些好奇。
    “竹醉!”他轉過頭眯眼看著身後過於好奇的她。這個小狐狸什麽時候不挑,偏偏要調這個時候來搗亂?
    接受到他過於冷冽的眼眸,她頓時愣在那裏。
    “怎麽?你當真還是不怕‘鎖’嗎?還是你覺得時候不到?”來人看著縮在他身後的竹醉:“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麽?但是,你說過,妖精不會殺凡人?我不知道你的認知是從哪裏來,但是這個賭約時間已經到了,我要看看是不是真如你說的那樣?”
    “博兮?!”他有些錯愕地看著眼前的仙,他能感覺到身後的人僵硬的身體。
    “什麽賭約?什麽‘鎖’?還有什麽叫‘妖精要殺凡人’?”竹醉覺得自己冷得透涼,連自己想轉動脖子去看身邊的他都覺得好困難。
    “嗬嗬,小姑娘,我們想要知道‘鎖’的極限在哪裏,還有到底一個妖精會無情無義的何種地步?”麵對博兮的話,竹醉無話可回,她身前的梓蓮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梓蓮,你和他到底有什麽樣的賭約?”心中那不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怕自己知道所有的事實,但是她卻無法說服自己放棄真相。
    “博兮!”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自己無法控製的事情出現,他值得將全部的怒氣吼出來。這一聲吼叫讓整個山都在發抖,博兮似乎也沒有料到他會有這麽大的怒火,愣在當場。他身邊的氣流瞬間變得如疾風般四處流走,他依舊控製不了自己心中的怒火道:“立即給我離開,否則後果你知道!”
    “梓蓮,你可以裝作忘記那場賭約,但是這是事實,她現在已經知曉,你看她是如何的行動吧!”
    “滾!”
    終於他身邊的氣息爆發,不可抑製地衝向了不遠處的博兮。
    竹醉呆立在風中,不知道心中究竟在想什麽。
    最後博兮走了,但是卻留下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他看著發絲淩亂的竹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是走到她身邊看著珠淚落下的她。
    “竹醉!”
    “告訴我,什麽賭約?和我有關係嗎?”
    “有!”
    他無法將真話掩埋,隻得說出實話。
    “有什麽關係?”
    他伸出手想拉她到自己身邊,但是她卻躲開了。
    “竹醉?”
    “說吧!”她的聲音沒有因為哭泣而變得破碎,相反聲音卻出奇的平靜。
    “你想聽嗎?”一瞬間梓蓮真的恨自己再那個時候做下了那個賭約。
    “說吧!”
    “鎖在很早以前就存在,那是約束妖,仙,魔的定律,這三族在洪荒之初原本還算關係和緩,可是後來魔與仙有了摩擦,導致了在凡間的大戰,為了盡快結束上千年的戰爭,於是妖站在凡人和仙一邊,但是很快的妖就晴空翻作了驟雨,對當時領導眾仙的其中四位施下了詛咒,讓其墮落進永恒的輪回中,經曆輪回之苦,後來仙靈還是找到了封鎖魔的力量,將他們逼回了冥海。堵死了所有可能來往於凡間的空間,可是有一個地方還是無法將其封死,那個地方叫天心崖,是一個極端之地,無論什麽力量在那裏用處都不大,而且還有可能粉身碎骨,最後被逼到沒有後路的魔隻得和仙靈定下‘鎖’之約定,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妖,‘鎖’將三界分開,隻要不越過‘鎖’的極限,所有的仙、魔、妖就任其自由,如果越過極限那就將粉身碎骨。”他無奈地看著一直低著頭不發一言的竹醉,繼續道:“從此以後,仙靈都將妖視為天敵,隻要有妖膽敢越界就會被殺死。每個仙靈都說妖是不可信,不可交,甚至都不可見的生物,但是我覺得不是那樣,我希望不是那樣,但是每個仙靈都如此,於是我就和博兮他們定下了賭約,找到一隻還沒有化形的妖,然後感化他,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會翻臉無情,或者嗜殺如命。而後來我找到了你!”
    “是嗎?那麽你覺得你的實驗成功了嗎?”竹醉抬頭眼中蓄滿眼淚,這讓他覺得很心痛。而聽了他的話,她也終於明白,當初為什麽他見到自己沒有殺掉自己,而為什麽他那麽有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說:竹醉,如果是你,你會殺凡人嗎?而他為什麽會那麽仔細自己的存在,原來自己隻是他們這些仙那漫長歲月的消遣品,一個賭約就讓可以讓他們蟄伏千年。
    “竹醉,聽我說!”梓蓮伸手想拉住她,但是盛怒之下的她揮開了他的手。
    “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做你們的消遣品!”
    梓蓮真的後悔,為什麽自己再那次無根花花海回來後就撤下了布在這裏的陣法,不然他就能困住此刻消失在他眼前的竹醉!
    “後麵的事情呢?”灰衣佛子伴著山間的嵐,覺得身邊的仙也不是那麽的頑固,至少他也能在敘述這件事情的時候帶著很濃的愧疚。
    “後麵的事情啊?”他低下頭深深地吸氣,然後似乎做了很大的決定般看著身邊的灰衣佛子問道:“你覺得竹醉會是那種濫殺的人嗎?”
    “不會!”灰衣佛子沒有去做思考,就肯定地說。
    “是嗎?”
    “你不這麽認為?”
    “我也這麽認為,但是太晚了!”他閉上眼,打算繼續講下去,可是異樣的感覺讓他心中開始不安,他覺得是自己太多慮了,但是,最後他依舊遵從了自己心中的感覺,也沒有向灰衣佛子解釋什麽,徑直跑向了竹醉療傷的靜室。
    躺在那裏的竹醉沒有任何異樣,但是她胸口原本已經止血的傷口此刻卻血流不止。
    “這是為什麽?”他與灰衣佛子都很是不解。
    二人手忙腳亂地一陣驚慌,又才將她的傷口止住。
    “竹醉,竹醉,千萬不要死,你要讓我知道,那個折磨了我十年的答案,你不能不給我!”他定定地看著竹醉沉睡中的臉龐,那美麗的容顏此刻煞白一片沒有絲毫的血色。
    “真的如你所說她滅了一個村莊的人?”灰衣佛子盤腿坐下,然後也邀他坐下。
    “真是她殺了那麽多的人,113條人命,全是被她所殺!”他閉上了眼,似乎又見到了鮮血橫流的畫麵,他不是沒有見過這麽多人死去,比這個更血腥的場麵他都見過,可是這次不一樣,他覺得自己似乎被人掐住了脖子,刹那間呼吸不得。
    那日竹醉負氣離開,沒有聽完他的話;他心瞬時變得很輕,很輕,似乎山間的風吹來就會將自己摧毀。因為竹醉走了,他的生命長河中從來沒有這麽輕的時候,輕到他覺得自己伸手出去都抓不住任何東西。
    他覺得自己教會了竹醉瞬移是更大的失策,現在他附著在竹醉身上的陣法已經形同虛設了。
    憑借那個陣法已經追蹤不到竹醉,他決定離開這裏,去尋找她。
    可是,他卻在山下的村莊聞到了血腥味。
    還有他見到了立在那片片殷紅上的她。她湖藍色的衣服在風中輕盈地飛動著,那寶藍色的劍身上尚且有滴滴鮮血滴落而下。
    竹醉?
    他距離她並不遠,但是他卻覺得自己離了眼前的人好遠。
    “看吧,你找到的這個妖精,還不是因為自己的憤怒瞬間就剿滅了一個村的凡人?”不知什麽時候那個名叫博兮的仙站在了他身後。
    “你看見了?”他艱難地麵對著眼前那一地的殷紅。
    “沒錯!”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
    “我為什麽要阻止?如果我阻止了,那你就看不見了啊!”博兮用著事不關己的表情和語氣看著眼前已經發生的事情。
    “為什麽你要看著這件事情發生?如果你阻止的話,如果你阻止的話,那麽......”他拉著博兮的衣服雙目似乎就要將博兮碎屍萬段。
    “不要搞錯了,殺他們的不是我,是你的那個妖精,要發怒找對人!”博兮隻是笑著,然後擋開了他的雙手,然後道:“不要再覺得妖精有可能改變了,我早就看清楚了,你也要看清楚!”
    他無法接受眼前的事情,那個整天嬉笑調皮的竹醉會在離開他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內殺掉這麽多的人,他不相信。
    遠遠地竹醉就看著他們二人,不說話也不逃走。
    “是你殺的嗎?”他看著她。
    “是!”她沒有絲毫的隱瞞。
    “為什麽?”他覺得有人對著他的胸口揍了一拳,他隻差那麽一點就要流下鮮血了。
    “你們不會想知道的,你們自以為為著他們著想,但是還不是看著我殺掉他們?你們自詡是凡間的守護者,要除掉跨越凡間的妖,可是誰會知道這是不是又是你們另外一個消遣?”竹醉看著博兮,她知道他從她來這裏就跟在她後麵,如果他想完全就能阻止她動手,但是他沒有,隻是眼睜睜地看著她動手殺盡老幼婦孺,不過她該感謝他旁觀。
    四周的風似乎就在那一瞬間變得淩厲。
    他立在那裏,看著眼前竹醉那熟悉的臉,漂亮而妖豔;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有可能會流眼淚,那些在幽冷的天幕下有些淒涼的屋子,月光煞白地鋪滿大地,也為那些還沒有凝固的鮮血度上了一層璀璨的外衣,這些都讓他的心刺痛。一個是殺掉全村的妖;一個是對此視而不見,任由其發生的仙。他突然想大笑,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自以為是。
    “蒼天啊,為什麽會這樣?”他仰天長歎,那一聲悲歎直插雲霄,連那鋪滿血的大地都跟著他的長歎變得不安和躁動。
    他身旁的博兮側身看了他一眼,又再看了立在那裏很安靜的竹醉,消失了。這偌大的天地間就隻剩下一妖和一仙。
    是啊,是啊,他不該自大到認為自己能改變那亙古沿襲的“鎖”,他不該讓一個妖學習了太多的仙法,他不該讓這個妖在初見的時候就活下來,太多的不該造成了今日的結果。
    “嗬嗬,你為什麽不逃?”他伸出手指著距離他不遠的竹醉,但是伸出去的手卻在半途變成了無措,他不知道伸出的手是該除掉她,還是將她拉回來。
    “他們都該殺!”竹醉輕輕瞟了一眼地上淩亂躺下的凡人淡淡地說著,但是她卻並沒有回答他“為什麽不逃”!
    或許是覺得“不逃”是理所應當的。
    他痛到呼吸困難,為著她的那句“他們都該殺”!
    好,好一句“該殺”!
    “為什麽就該殺?”
    “不知道!”
    聽見她的回答,他覺得荒謬,什麽叫“不知道”?或許她們真的就是:不分善惡,不分對錯的,隻為了想殺人而殺人!
    罷了,罷了!結束了,結束了!那個他尋求了長久的答案,他以為這世間不會有絕對的事實存在,包括眼前的妖,無奈真實的事實放在眼前,他無法抗辯。
    他伸手,那曾經為了她而出的劍,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那一瞬間那見著她慌了,怕了,那美麗的眼睛用著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他,隨後就是泫然和控訴的光芒。
    看著她那怨懟的表情他覺得似乎自己冤枉了她。
    但是下一刻他立即否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因為妖就是這樣善於偽裝得生靈。
    劍揮過,見光瞬間將她嬌小的身影隱沒,看著她的身影消失,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將那113具身體放在一起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將他們盡數火化得,隻是他知道自己的心似乎就那麽隨著那一劍缺失了一角,這一角或許永遠也彌補不會來了。
    他講得太久,似已陷入了。
    灰衣佛子沒有講他的對錯,也沒有將自己的意見,隻是看著他,看著眼前這個仙。或許有的事實是在看不見的地方,但是在那看不見的地方並不表示它不存在,眼前的仙可能沒有找到吧?
    “可是,經過了十年,我依舊不敢再去回憶那個時候,所以也就肯定了竹醉的罪過。直到再見到她,我才不得不再次麵對那場我不敢回憶的事情。”他偏過頭看著雙手交疊,安靜地睡著的竹醉。
    “怎麽回事?”灰衣佛子有些恐慌地站起了身,而他也發現了有什麽事情能讓那個身許佛門,處事不驚的佛子大叫:竹醉胸口的傷又開始流血了!
    這傷並不嚴重,而且合他二人之力已經可以肯定地說這傷根本不礙事,可是為什麽就是會流血不止?平躺在草席上的竹醉依舊沒有絲毫好轉的樣子,而現在他更怕她會這樣將他她身體中的血流盡,然後煙消雲散。
    灰衣佛子沒有再囉嗦,立即動手,伸手一道淺淺的紅光將竹醉的身體罩在了其中,終於她胸口的傷止住了血,可是讓二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已經全無意識的竹醉在抵抗灰衣佛子那平複她療傷的那道力量。不隻是這樣,她的身體在本能地躲避他不斷努力,不斷想讓她安靜的力道。
    “為什麽?”灰衣佛子不得已停下了手,他怕自己再不收手那竹醉就會折磨死她自己。
    他突然明白了,竹醉想就這麽死去。
    這事實讓他突然全身無力的跌坐在竹醉的旁邊。
    自己十年前沒有殺死她,現在還是要她死在自己的劍下嗎?
    他不要這樣。
    他找到了她,再次去記憶那場不敢再想染滿鮮血和冷月的殺戮,然後他覺得自己似乎在那天因為太在意她是“竹醉”而沒有細想和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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