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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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飄零,飄零
為什麽?不要這樣!
看著全無意識下的竹醉不斷地抵抗來自他和灰衣佛子的救護,他覺得心痛成了碎片。
你真的那麽恨我嗎?你真的在那個時候就不曾在意過你自己的生死嗎?是否真的要讓時間回複到那之前,然後放棄那個我一直追尋的事實,那個亙古橫跨著的“鎖”之真相,我才能在以後不犯錯,才能挽回你麽?竹醉,竹醉,你可知道我在追尋的那個事實究竟是為什麽嗎?
你醒過來,我告訴你,然後你也告訴我,為什麽你會殺掉那113人?
灰衣佛子束手無策地看著他和躺在草席上的竹醉,第一次覺得無力。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也是這樣,她也拒絕來自外界的任何幫助,似乎執意要等待煙消雲散。”灰衣佛子長歎了一口氣,雙手合十仰望著屋外的天空。“可能你能救她!”
“我進入她的意識中,然後你來!”最後他決定用強迫的手段讓她安靜地接受治療,雖然他又如同和她在一起的千年時間內一樣,總是強迫她,但是他已經別無他法了。
“可是她的氣脈已經很微弱,你能找到她的意識嗎?”看著已經命懸一線的竹醉,灰衣佛子除了擔心還是擔心。
“我會將我的元神留在她身上,然後盡量保護她!”
灰衣佛子瞬時瞪大了眼睛:他寧願拿自己的命來賭這一場生死較量?元神放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如果有任何偏差的話,輕則修為損耗千年,重則灰飛煙滅!他真的要拿自己的命來賭竹醉的命?
他說完立即開始行動,扶起竹醉的身體將她放到了他自己的懷中,一如那同她經曆過的千百年那樣,他將她放到了那個最接近心髒的地方,她說過那裏讓她很安心。
將頭靠在了她的耳邊,她身上淡淡的花香還是如同和她在一起的任何時候,她總是愛鑽入花叢中然後也總是沾染一身花香出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這種香味了,在這十年中他總是覺得自己身邊的氣息少了什麽味道,原來就是少了她身上那種自然的氣息。
長吸一口氣,他閉上了眼睛。身上微微的白光將他和懷中的竹醉包圍,他進入了竹醉的世界。
片刻後他錯愕地睜開了眼睛看著身邊的佛子,佛子被他那眼神看的六神無主,隨即佛子問道:“怎麽了?怎麽了?”
“竹醉不是毫無意識,而是她已經魂魄出竅了!”
什麽?魂魄出竅?竹醉的修為才一千五百年,這樣的修為就能在兩個修為都高了幾倍的人麵前魂魄出竅?
“這樣太不安全了!假如有什麽閃失,她就真的沒救了!”佛子這才明白為什麽原本已經毫無意識的竹醉能在這種情況下反抗他的救護。如果她真的魂魄出竅,那就表示她能見到所有的事情,那麽她是真的想死?
“我不會讓你這麽輕易就死掉,更不會讓你自己就這麽放棄,我會將你追回來!”他再次抱緊了懷中的人,閉上了眼睛。
她能看到他和佛子救她,她也能見到他眼角流下的淚水,她是多麽想伸手為他擦幹,然後告訴他:不要哭。可是她不能,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很幸福,不用再醒過來,如果醒過來,那麽所有的事情都會顛覆他的認知,那樣的話還不如讓所有的事情就此掩埋。
所以她不知為何就能出竅的魂魄開始阻止佛子的救護,還有他的救護。
她也很想靠在他的胸口然後任他兩輪日月來往如梭,就這麽和他想看兩不厭。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他是仙,而她隻是妖。
對不起,對不起。佛子,你的事情我不能幫忙了,他和她我都不能再幫忙了!
抱歉!
有多久了?
柳絡梅這麽問著自己:自己到底在這裏有多久了?
太陽總是固執地從皇宮那驕傲向天的滴水沿邊升起,然後又固執地從她寢宮外那潭總是冒著薄薄舞霧氣的碧水後落下。無論什麽時候這皇宮中的花園都不會寂寞,一年四季中的花兒都會遵循亙古不變的規律次第開放,就如她的年華,一滴一滴消失,不同的隻是那花兒每年都那麽新鮮,可是自己的年華卻一年比一年增添濃濃的刻痕。
最後滿麵塵霜,終於被人遺忘。
那日之後竹醉就沒有來過,她有點擔心她。
會不會是出什麽事情了?她那樣的女子總是有著飄渺的感覺,就想山林中從未沾染過煙火的岩上花,美麗嬌嫩,但是卻深深地紮根在那迎風的岩上。
她不會有事情的。柳絡梅的心中如此地安慰著自己。
慢慢行來,她來到了那株已經盛滿了花蕾的樹前,她看著它眼神有些迷離,也有些開心。她精心養育了三年的花,終是要開了。
在那個不得不分開的時候,她隻能帶著他和她唯一的牽絆進宮,在最初他也不敢將那種子種下,因為她在宮裏什麽也不是,當然這顆種子更是不值一文。
可是很快她就被封為了婕妤,她甚至連皇帝的臉都未見著。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她有了一席能種下心中種子的地方。然後在她被封為婕妤的第二天她就種了下去,這樣她覺得至少在這深宮裏麵還有一絲盼頭。
盼著種子發芽,抽苗,長葉,開花。
這樣她就能在花下賦詩、作畫、撫琴。就像在許多個與他在一起的日夜那樣。因為她覺得這樹就是他,就是他在陪著自己做所有的事情,包括懷念過去。
今日她又打點東西來到這樹下,但是今日她卻怎麽也平靜不下來,思緒總是圍繞著竹醉,她很擔心她。
聽說宮裏又來了一個名叫阿紫的昭儀也聽說皇帝徹夜流在她那裏,夜夜笙歌,有時連早朝也忘記了,這讓皇後很是擔心,最後似乎因為皇後打了那個阿紫一掌,皇帝就發怒下令費了皇後。
那個阿紫究竟有什麽魅力?讓以前還算勤勉的皇帝變成這樣?
隻要美人,不要江山!
嗬嗬!她垂下頭低低地笑著自己:這和自己關係不大吧?自己在這裏隻有三種死法:自殺、被皇帝殺掉、還有老死。
隻是真的與自己無關嗎?她長久地思量著,她在以前從事聽到有關皇帝的種種好與歹,可是那個時候她覺得作為一個皇帝總是要有自己任性和不羈的,因為他是皇帝。現在他為何連自己賢德的皇後也因為一個昭儀給廢了?
廢後!自古以來都沒有那個皇帝像他一樣輕率吧?不顧眾大臣的勸住就讓自己的結發妻子下堂。這樣的皇帝還是自己再宮外的時候所知道的那個皇帝嗎?
思緒飄得太遠,她卻記起那日那個叫阿紫的昭儀有邀請過自己去她的瞻秀宮,可是自己是去還是不去呢?竹醉曾經囑咐過,最好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可是現在她不得不去,因為皇帝也下了口諭,她不去不行。
別無他法,她立即起身走進了自己的寢宮,她知道這一去或許就無法全身而退了,因為那個昭儀設下的或許就是鴻門宴,如果自己去不可能不勸解皇帝,關於皇後的事情。
或許這就是那個昭儀要的結果吧?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她心中掛心的竹醉正立在她種下的樹下看著她。她也聽不見竹醉的輕歎,為著她,也為著她心中的那個人。
天盡頭的太陽又從那潭碧水後落了下去,明日很快就會到來,竹醉有想過要阻止她,但是她伸出的手總是從她的身體中穿過,竹醉越是著急越不能觸碰到她。
木愣愣地立在樹下,竹醉覺得似乎聽見了來自天際那方蘇澄的寂寞放歌,他也與她一樣因那沒有希望的將來的迷茫吧?
竹醉!
她聽見了身後麵的聲音,然後她見到了他,那個魂魄出竅的仙靈:梓蓮!
他來這裏做什麽?看著他依舊飄逸的身影與自己一樣變得觸摸不到凡世的一切,她心慌了。她在擔心他的處境,她知道那日讓自己受困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小角色,他這樣做萬一被那個居心叵測的人發現要怎麽辦?自己已經死不足惜了,可是他不行啊,他不能出任何事情啊。
回去!不要管我!
她覺得這個時候有眼淚的話,那麽一定會流淚,但是沒有眼淚,所以她也慶幸自己已經不能流淚,不然自己又變得軟弱了。
和我一起回去吧!
他伸出了手將她僵硬的身體拉到了自己的懷中,同樣放在了自己的心邊。雖然那裏此刻沒有心跳,但是他知道他的心那顆在肉體上的心一直在為她跳動。
我不要回去,我好辛苦,佛子的忙我無法再幫了,他們我也根本無能為力,我還能做什麽?
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從有了自己的意識開始就從來都是無力的,總是依賴著他,之後也總是遍體鱗傷地讓那個佛子為她擔心,她似乎是在幫助他,可是卻一直都不能好好地完成。現在這樣的身體還能做什麽呢?那個皇帝現在已經接近了那個結果,已經不需要自己了。所以她不想再活著了。
跟我回去吧!
他不懈地說著: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可是,她隻是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不說話。他覺得那雙眼睛中裝滿了數不盡的哀傷,像是堅硬的岩石受盡另外日月變遷後留下的深深刻痕般,那哀傷也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眼中。
可是他也能在她的眼中找到那一絲幽怨,那幽怨來自他和她的初見。
她可知這十年來,他麵對那綿延不絕的群山,總是反省、總是不斷地說服自己再次去記憶那個月光肆意揮灑的惆悵的夜晚,他是怎樣掙紮在厭惡、痛恨、失望、心痛之中,最後依舊是那個在月色下灰白的世界轟然倒塌。最後所有的所有被他那火焰燃燒得幹幹淨淨。隻是他清楚地知道:即使那火燃盡了一切,可是他記憶中會永久灰燼漫天,不管經曆了多少次大雨的洗禮也不會被洗滌幹淨。
現在他總算像是經曆了一個天劫般想通了一切,要她告訴他究竟當年是為了什麽殺盡那113條人命,她卻隻是一味地躲閃!
抱著她,他就這麽與她在另外的一個現實中長久靜默,不管那宏大的禦花園中降下了多麽綿人的霧靄,也不管花園中有多少的生死交替。
直到太陽又固執地從滴水沿邊升起。
她才發現他陪了自己一整夜,而那美麗的婕妤已經從迷離的燈火照耀下梳妝齊備,打算赴那昭儀的宴。
她慌了!明顯地顯得有些無措。他也發現了,於是問道:怎麽了?
她慌張地拉住他的衣角說道:不能讓她去,會有危險。
他看見了她臉上由於擔心而顯得軟弱的眉角,他記得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她的眉角總是帶著陽光,然後她會讓那陽光也染上他的眉角。
不要慌!竹醉,我們跟過去!
跟著那婕妤逶迤而行,她再也看不見皇宮中那紛繁複雜的水榭回廊,還有那在昏暗的燈火中顯得模糊不清的綽綽花影,在以前,她最愛的就是在這樣似明非明的光線中穿梭來往。但是今日她覺得這樣的視覺讓她覺得可怕,仿佛她前麵的婕妤這會這樣永遠走進黑暗中。
瞻秀宮似乎格外明亮,她這麽覺得,而柳絡梅也這麽覺得,這樣好似在向外人宣稱那個阿紫格外受寵的驕傲。
顰眉,柳絡梅有些猶豫地看著那燈火通明的瞻秀宮。
宮外的宮女見著她來立即跑進一個通報去了,柳絡梅帶著一臉凝重的表情緩緩踏進了瞻秀宮的大門。
坐在軟榻前的阿紫抱住那目光混沌的皇帝,聽見通報,阿紫揚起了頭嬌聲道:“陛下,我們今天玩一個遊戲好不好?”
“好!”皇帝的嘴角有些僵硬地扯開一個達不到內心的笑容,生硬地回答著她。
“陛下最好了!”阿紫湊近皇帝的臉輕輕地印下一個吻。皇帝還是帶著那僵硬的笑伸手拉住了阿紫的手。
先一步進來的竹醉和梓蓮看著眼前的二人,完全已經無法再去想象當初的那個皇帝是什麽樣的人了,皇帝的一切似乎都是依據這那個叫阿紫的妖,她的指令來演一出可笑的劇目。
我真後悔當時沒有殺掉她!
竹醉皺緊了眉頭,她知道皇帝已經完全被阿紫的媚術蠱惑,才幾天的時間?眼前的皇帝本身就已經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了,現在被阿紫這麽一折磨,到時候他會怎麽樣?
現在也不晚!
梓蓮在她身邊笑了笑,他覺得正在生氣的竹醉,似乎有了一點靈動的氣息,仿佛那沼澤那漸次灰敗的蘆葦在來年又煥然成綠。
可是大師說阿紫的出現是一定的緣法,不能輕易改變,就算強行改變了,也一定還有另外一個。那天我不是想殺了她嗎?還不是沒有成功!
竹醉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長串的話語,似乎有點不甘心。他能感覺得到,她那是去失去的活下去的決心在一點一點回來,為了眼前的這個皇帝。
他有點嫉妒,所以不回一句話。
竹醉也沒有發覺他的改變,隻是定定地看著柳洛梅進來。
“哎呀!姐姐終於來了!”阿紫帶著那迷倒眾生的笑,將柳洛梅迎了進來。柳洛梅仔細看著她的臉,然後再心中不得不感歎眼前這個阿紫的美麗。
柳洛梅又突然想到了竹醉,她覺得竹醉也很美麗,與眼前的阿紫不同,竹醉的美麗是如同她名字中的那個“竹”一般,美麗得幹淨直立;而這阿紫的美麗總是讓她覺得全身不對勁。
這樣世間兩個美麗的女子,給她的感覺卻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她自己也覺得好笑:怎麽就那麽容易接受了竹醉的美麗,卻見不慣這阿紫的美麗?
“昭儀不用這樣,太讓我不安了!”柳洛梅看著阿紫那熱情的樣子覺得不適應,她真的就是張開著這熱情似火的笑容將皇後輕而易舉地廢了?還是皇帝真的愛她如斯?她的笑究竟是單純還是用來掩藏她自己心中的利劍?如果真的是最後的猜測柳洛梅覺得她就太有心機了!
“姐姐能來是小妹的福氣,怎麽能怠慢姐姐?”阿紫熱絡地拉起柳洛梅的手,步步向前走去,然後走到了瞻秀宮的花園內。
此時陽光已經透徹地宣泄著它的熱力,柳洛梅被瞬間穿過雲層的陽光晃得有些頭暈,就那麽木木地被那阿紫牽著走向那繁花叢叢的花園中。
花園的深處已經設好了一桌的果品與香茗,柳洛梅看著那盛在那琉璃盤中的果品晶瑩圓潤,有些疑惑。這看上去似乎真的就是一場小敘,難道真的是自己太過杞人憂天了嗎?
她在阿紫的邀約下坐了下來,然後看著她忙前忙後。
“今日昭儀叫我來,是有何事嗎?”心中太沒有底,柳洛梅問著那蝴蝶般飛舞的阿紫。
“唉!”阿紫在那朝陽中長長歎了一口氣,似乎又很多的難言之隱。柳洛梅見她這樣心中也是奇怪。片刻後柳洛梅聽見她說道:“在這深宮中實在是沒有一個傾心的姐妹了,聽說姐姐是才女,所以想請姐姐來,然後我二人切磋一下!”
聞言柳洛梅隻是“哦”了一下,很明顯她不知道要怎樣來接阿紫的話,這阿紫的行事太奇怪了,讓她一時弄不明白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情真還是意假。
“哎喲,你看,我都差點忘記了,陛下還要過來呢!”阿紫說完看向了柳洛梅的身後,那裏有厚重的薔薇花的藤蔓纏繞糾結成密密的網,網後是斑斑點點的陽光,柳洛梅從那網中看到了皇帝緩步而來。
看著皇帝走近,柳洛梅覺得危險來得很快,或許是那次見到他發生的事情讓她耿耿於懷,不過她依舊款款起身向著他盈盈下拜。
“那花可開得好?”
頭頂傳來了皇帝沉著的聲音,柳洛梅有些吃驚地抬起了頭,心中很是詫異:他還記得?
而更吃驚的不是柳洛梅,而是阿紫、竹醉和梓蓮。
他能在阿紫離他這麽近的情況下按照自己的意誌眼神清明的講話?
“尚好!已經開滿枝椏了!”柳洛梅對他記得這件事情覺得很意外,她以為那次的對話隻是一次敷衍的對話,他不會記得宮裏的一個婕妤種下了一棵花,也不會記得那個婕妤說過要邀請他花下飲酒。但是他記得。
“那,幾時請朕花下飲酒?朕還等著婕妤的請帖呢!”
看著他臉上那似乎帶著一絲迷惘和疑惑,柳洛梅突然覺得有些心痛,看著他那如孩童般的眼神,她很想伸手安撫他,然後告訴他:陛下,您不是孤單一人。可是她又突然想到了無辜的皇後,難道他真的就那麽狠心將她廢掉嗎?
“陛下!”阿紫伸手拉過皇帝的身體,看進了他的眼中,然後道:“陛下,難道忘記了嗎?我們還要做一個遊戲啊!”
皇帝在她的注視下,神情變得漠然,隻是點了點頭就不在說話,阿紫扶著皇帝坐下,然後輕言細語地道:“姐姐,是不是覺得皇帝陛下很無情?很殘暴?”
柳洛梅眼眸瞬間黯淡,她隻能默默地重複著阿紫的話語,她聽見阿紫說:“這樣的皇帝是不是該殺掉?是不是就不該存在?”
她無法反駁,隻能點點頭,見她點頭,阿紫伸手拿起了桌邊的刀遞到了她手中帶著蠱惑輕輕湊近她的耳邊,吐氣如蘭地慢慢道:“那麽,還等什麽呢?他就在麵前,你輕而易舉就能將他除掉,這樣姐姐就能如願以償了!”
竹醉瞬間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柳洛梅雙手將手中的刀舉起,狠狠地刺向了一旁呆坐的皇帝。
不要!她在自己的心中大聲呼叫著,不要這麽殘忍,不要殺掉他。
她還來不及想到怎麽阻止,梓蓮已經開始行動,他隻是輕輕一彈手柳洛梅的刀就被釘在了空中。柳洛梅也在瞬間清醒,嚇得丟下了手中的刀。
阿紫似乎很失望地哼了一聲,隨即大喊道:“快來人啊,柳婕妤要殺皇上了!”
柳洛梅全然不知自己究竟為了什麽向皇帝舉起那柄利刃,她隻知道當她看見阿紫的眼睛的時候就覺得必須要殺掉皇帝,於是毫不猶豫地舉起了阿紫遞給她的刀,直到不知道為什麽那刺向皇帝的利刃被一道看不見的牆給擋住,這才清醒過來。
而那阿紫卻是一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一般雙手抱著她自己的心口放聲大叫,那模樣看上去莫不使人愛憐三分,但是柳洛梅能發現她眼中那道陰謀得逞的笑容。
阿紫清楚地知道,這柳洛梅在這皇帝的眼中有著不一般的地位,如果這皇帝的執著真的能超越她的媚術,那柳洛梅的存在就是一個威脅,從剛才的情形來看,這柳洛梅的身邊有人在保護,她動不了她,那麽就隻有借凡人的手將她除掉,否則一旦出了岔子,那麽那個人的計劃就會受到影響,她是不可能放任半點危險存在的。
柳洛梅呆站在那裏,不知道在作何打算,她知道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自己真的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那麽真的就隻能這樣了吧?她由最初的慌亂突然變得很冷靜了,大約是知道自己已經無論怎樣都逃不開一死,幹脆就這樣等待死亡的來臨,她真的該聽竹醉的話,安安靜靜地呆在自己的寢宮裏,現在就算竹醉也救不了自己吧?
就這樣,柳洛梅就笑了,她覺得自己今生值得了,有一個至死不渝的愛人,又在皇宮裏得到了錦衣玉食的日子,雖然二者都短暫,但她覺得常人最夢寐以求的事情她都經曆了,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
她唯一虧欠的就是那個叫蘇澄的男子,那個如梅花一般溫和的人,她到死都不能和他在一起。
阿紫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被柳洛梅的氣勢壓著不能喘氣,但是很快禦林軍匆匆趕來將手中的長矛圍住了站在亭子中一動不動的柳洛梅。
“臣等護駕來遲,請陛下和昭儀恕罪!”
“還恕什麽罪?還不快將這個刺客帶走?”阿紫覺得心中有些浮躁,她恨不得立即將柳洛梅打進天牢,她見不得那個女人嘴邊那滿足的笑容,那笑容就好像在說:我及時死了也滿足了,也不枉此生了。可她最恨得就是:所有的人都能滿足,都能幸福,但是她卻得不到。
“是!”
柳洛梅沒有任何的反抗,轉身被禦林軍圍擁著走下了亭子。
竹醉痛苦的表情清清楚楚地刻在臉上,她恨自己不該考慮那麽多,當初就該決定立即帶她走,可是現在這樣該如何收場?就算自己現在立即回到肉身中也不能立即救她了。
要救她嗎?
身邊關切的聲音傳來,她才驚覺身邊還有一個仙靈在,而她卻太過關注柳洛梅,忘記了他。
梓蓮看著她皺眉,和露出那心痛的表情的時候也在等待她開口,等待她開始又一次地相信自己,但是他卻悲哀地發現,就算她著急到全身顫抖也沒有向自己開口。
直到他不願意再見她那痛苦的表情後,還是他先開了口。
要!
竹醉開口說出那一個字的時候聲音中也抑製不住地發抖,眉頭上很明顯地寫著軟弱和無能為力,這些看在他眼中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如果當初沒有那些事情該有多好?
可是還沒有到他動手,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讓他舉起的手放了下來,那個聲音來自皇帝,這是那皇帝第二次讓他和竹醉吃驚了。
他和竹醉都清清楚楚地聽見那皇帝道:“放開柳婕妤,我們隻是在做遊戲!”
最錯愕的是阿紫,她真的不敢相信,就在今日她的媚術居然失敗了兩次,而且這兩次都是因為這個柳洛梅,到底這柳洛梅對皇帝來說有多重要?
“還不放開?”有些慍怒的聲音傳來,嚇得一眾禦林軍趕緊從柳洛梅身邊退開了。
“陛下?”阿紫不可思議地對著皇帝嬌聲喊叫著。
“柳婕妤,你也回去吧,朕也累了!”皇帝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倦意,聽在柳洛梅的耳中讓她覺得似乎又一種異樣的感覺升騰而起,她覺得似乎從此就見不著他了。
皇帝說完起身什麽也不說,什麽人也不叫就自顧自地走了。阿紫憤恨地看了一眼柳洛梅也飛快地追上了走在前麵的皇帝。
“陛下,一定要平安啊!”柳洛梅站在那裏,喃喃地輕聲說著。
天空很藍,藍到讓人覺得眩暈。柳絡梅覺得自己身體中的力氣似乎就在剛才被抽空,霎那間就由必死到了絕處逢生。這讓她木愣在那裏有好久。
這變化也讓竹醉有些吃驚。她終於明白為什麽那個灰衣佛子一定要救他了,因為他隻是一個迷路的人,需要有人將他領上正途。
現在你能告訴我究竟你和那個和尚有什麽事情了吧?
梓蓮也甚是好奇,他在發現氣脈不對的時候就以為這兒是因為竹醉在,才導致皇帝喪失心智,變成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但是現在他發現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
等我的傷好了,我全部告訴你!
竹醉掩映在叢叢花朵中的臉上染上了那花朵的美豔,讓原本灰敗的臉龐刹那間有了生氣,她看著他那張依舊眉目清秀的臉龐笑得很開心,她覺得現在她還不是死的時候,因為還有很多的事情等待著她去完成,她明白那日的蘇澄即使沒有說出口,但他臉上那明顯的光輝完全是因為她說:能實現!
可是她卻遲疑了,因為她知道,就算是那個時候將柳絡梅帶出去,那王土依舊是王土;蘇澄和柳絡梅還是沒有辦法完全自由。有那個皇帝能任由自己的婕妤從宮裏消失,然後不聞不問的?所以她在等待,等待那個能將所有的恩怨終焉時刻的來臨。不過她才發現自己還是逃不開過去對自己造成的影響:那個時候,她不想下山不想離開梓蓮,甚至都沒有想過會有今天這種局麵。
大師說:一念之間,萬象皆能顛覆。
現今看來,那個時候負氣離開,而後遭遇山下的那場殺戮已經不可能更改,若果真有機會再讓她選擇她依舊會殺掉山下的那113人。不同的隻是:她不會再任性地故意去氣他,去報複他,她會告訴他自己為何要殺掉他們。
聽見她說“等待傷好”他莫名地覺得心中的笑意不斷地翻湧而起。或許這十年的煎熬一定就會這樣煙消雲散。
他在過去十年中遊曆了所有能去或不能去的極端之地,他想遺忘,遺忘他和她的所有,但是奈何記憶這個東西,你越是想忘記,它邊越是讓你記憶猶新,然後這記憶紮破心口,紮破那強行建立起來的屏障,然後摧枯拉朽地席卷生命中的任何一寸土地。一個人能走多遠它就能在隨時隨地被你找到類似的東西,讓你一次又一次地加深記憶。
所以他很辛苦地走完這十年,他也清楚要想忘記是不可能的。
那蒼茫的天地都留下了他和她的足跡,她曾經陪伴他走過了許許多多的地方,要想走出過去是何其的艱辛?他做不到將她完全遺忘。
依舊是那太過多餘,而被人遺忘的宮閣。
那白紗依舊層層疊疊從梁上鋪撒而下。在它們包圍下一張鑲著藍水晶的鏡子,此刻正像清晨的霧靄般徐徐泛著詭異的光芒,鏡子的旁邊男子妖嬈的地伸手拈花而笑,而他那綿軟無力的身體卻很舒適地倚靠在虛空中。他眉眼皆寫滿誘惑和慵懶,仿佛這世間再也不會有什麽是值得他去在意的。
他不知在鏡中見到了什麽,隻是一徑地笑著,笑得比他手中花朵尚且美豔。
阿紫穿過那層層的白紗立在了他的跟前,開口道:“玄瞳,那柳絡梅甚是怪異!”
他抬眼看她,可是依舊沒有開口,隻是伸手向著阿紫招了招。阿紫似乎就得到了什麽珍寶一般,開心地走了過去。他拉住阿紫的手,將阿紫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坐定道:“乖孩子,不用管她,隻要不讓她見著皇帝就沒有事情,不過······!”
阿紫臉色瞬間泛白,她能聽出他那尚且沒有講完的話音中的慍怒。她不知道自己哪裏又做錯了,她一直都怕自己做錯任何事情,說錯任何話語來惹他不高興,她一直都小心地跟著他,隻要他願意,她甚至願意去死。可是她卻知道,他不是那麽在意自己,或許對於他來說她就隻是一個聽話或者有思維的工具。所以他越是對她若即若離,她越是怕他那天一個不高興讓她離開。
“哎呀!看你,我又沒有說你做錯了什麽,瞧你的臉那麽白!”似乎有些寵溺地伸手將眼前的阿紫攬到了自己的胸前,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他接著道:“阿紫最乖了,我不會責怪你的。”
“玄瞳!你不要不理我,我一定會幫你的,不管你要做什麽!”阿紫抬起自己的頭,含著一絲祈求看著眼前男子的眼眸,她試圖從他的眼眸中找到一絲自己的影子,但是她卻在一次失望,同以前一樣,她隻能在他眼中看見深不見底的顏色,就是沒有那個地方能裝下她。
“乖孩子!”玄瞳張開一副笑容,抬手放到了阿紫頭頂,慢慢地順著她的發絲而下。他知道眼前的妖需要什麽,他能給,所以在他還需要她的時候,他也會給予她所需要的。薄唇抿起一個意義不明的嘲弄之笑,他將自己毫無溫度的唇放在了阿紫那紅透的唇上。
阿紫明顯全身一滯,她受寵若驚地顫抖著唇迎接著他的唇。
哼!
他在自己心中的冷哼阿紫不能聽見,她也沒有發現吻著自己的人眼中隻是帶著旁觀者的表情來看著深入其中的她。
這個問持續的不長,卻足以讓她紅透一張臉。
“真是的,一個妖精還會臉紅啊?”他說話說得很輕,但是其中的鄙視卻很濃。隻是沉醉中的阿紫沒有聽進。他也不介意阿紫星目半睜地倚靠子自己懷中,他清楚地知道要推開眼前的妖精還沒有到時候,所以他就放任她那小小的對他的癡狂。
我要什麽時候才能得到你呢?竹醉!
嗬嗬!
如果連他都與你一同出現,那就比較麻煩了。
伸手,他將依舊臉紅如海棠的阿紫抱進懷中,癡癡地笑開了。隨後他仰躺進虛空中,那麵鏡子在他一勾手後漂移到了他的眼前。鏡中的竹醉正安然躺在梓蓮的懷中,看上去呼吸平穩。瞬間,他就發現鏡中正因為竹醉平安醒來而很開心梓蓮目光一冷,隨後他的鏡中就什麽也看不見了。
“厲害,厲害!”
他左手拿過阿紫的一縷頭發在自己手中纏繞成了一個節,然後放到了自己的唇邊對滿臉幸福的阿紫道:“乖孩子,下次見著那個竹醉的時候,記得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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