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而為妖,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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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
眼下對於眾人來說,如何處置“鼠妖”便是一件相當棘手的事情。
雖情有可原,但罪孽深重。
進退維穀。
念寒婆婆見眾人不說話,隻是默默的從袖中拿出一個古樸的陶罐,觀其形,竟與碧霄宮的周天罐有幾分相似之處。
念寒婆婆喟然而歎,道:
“我兒便在這罐中,老身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諸位仙長可否應允?”
一旁的辛遠趕緊應聲道:“前輩請講。”
念寒婆婆突然麵色變得堅定,伏地稽首道:“老身一家皆是明事理之人,我兒罪孽深重,我深知已不可挽回,老身也做了糊塗事,我甘受天罰。
我兒有今日惡果,也全是老身當年一己之私的責任。老身願以兵解為代價,換我兒一條無憂的輪回路,還請諸位仙長應允。”
此時謝清如身形一閃便出現在眾人麵前,伸手扶起念寒婆婆,道:“不若聽聽令郎的想法?”
念寒婆婆聞言一愣。
隨即點了點頭,口中默念,陶罐禁製一閃。
眾人的麵前便出現一頭灰毛鼠妖,朝著眾人齜牙咧嘴。
鼠妖雖然此時已是神智不清,卻是本能的將念寒婆婆護在身後。
謝清如朝著鼠妖便使出一道清心咒。
不到一會兒,鼠妖瞳孔中血色漸褪,變得眼目清明起來。
隻見他愣了愣,看著眾人,又看了看念寒婆婆,不知想起了什麽,突然朝著眾人俯首大拜。
“咚,咚,咚。”
頭擊地的聲音鏗鏘有力,像是心房無聲的錘,擊打在眾人心頭的鼓上。
“鼠妖笑笑”也不說話,拜完眾人之後,又轉身對著念寒婆婆稽首跪拜。
待禮畢,“鼠妖笑笑”才極有禮節的對著眾人說道:“在下所行之事,罪惡難赦,種因結果,在下甘願承擔。不過此事與念寒婆婆無關,念寒婆婆當日是受我脅迫將我收於罐中。在下雖因本能縱惡,但也不願無故牽連其他道友。”
說罷,“鼠妖笑笑”伸出左爪對著自己丹田便是一劃,一時之間鮮血四溢。
隻見一顆本源妖丹被他握在了爪中。
“鼠妖笑笑”的生機頓時如風中殘燭一般,整個身體機能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退,似蒼翠之葉轉眼之間枯黃敗謝。
便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他的眼睛變得異常明亮,笑言道:“今日落在諸位仙長手中,在下毫無怨言,隻求諸位仙長讓在下走得體麵些。”
不經意之間又晃了晃神,語氣有些落寞,
“生而為妖,我很抱歉。”
見到眾人仍舊沉默不語,“鼠妖笑笑”轉頭看向念寒婆婆,一臉笑容真摯,朗聲大笑道:
“念寒婆婆,保重。”
他死了。
仍舊保持著跪地的姿勢,爪中緊握著妖丹。
整個妖軀最為珍貴的內核就那麽被他握在爪中,仿佛是遞給眾人的“投名狀”。
也仿佛是,母親的護身符。
正如他的名字一樣,直到死的那一刻,仍舊麵容帶笑。
眾人誰也不願打斷他的自圓其說。
念寒婆婆也不願意,自從兒子從陶罐出來的那一刻,念寒婆婆就鐵下心腸,再沒有落一滴淚,她想讓兒子無牽無掛的走,她喜歡看兒子笑。
她目光絲毫不在堂前跪坐的兒子身上停留,隻是看著眾人,默默等待下文。
不待他人說話,應圖便開口出聲道:“念寒婆婆,我以應家之名,保令郎輪回無憂。”
應圖頓了頓,繼續說道:“隻有一個條件,福源報應,皆有因有果。念寒婆婆,你這《笑笑藥坊》卻是還要繼續開下去啊。”
念寒婆婆聞言,施了一個萬福,怔怔道:“多謝應大人成全,老身明白了。”
眾人走出巷弄,沉默著告別。
想起念寒婆婆畫工精美絕倫的《生肖圖》,應圖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一個人,從悲哀之中坦蕩而出,就是藝術家。
一行人坐在神行車上,有些沉默。
最終還是性子跳脫的蔡晟君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師傅,二公子這般處置可妥當?”
謝清如聞言,斜了他一眼,道:“哦?那依蔡仙師之言,該如何處置啊?”
蔡晟君摸了摸頭,老半晌也蹦不出個屁來。
最終還是辛遠解釋道:
“若說我遊奚道宮能保那鼠妖輪回無憂,就是胡說大話了。整個東越泰洲,敢說這話的也就那四家而已。
至於念寒婆婆嘛,一輩子救人治病,並無大錯。二公子讓她為自己兒子積攢福源,便是給念寒婆婆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這番處置,無愧於大家之法。”
蔡晟君點了點頭,有些似懂非懂。到底是跳脫的性子,眼軲轆一轉,又把話題引到了另一邊,道:
“師傅,念寒婆婆那個罐子竟然可以收納妖物,還能遮掩天機。”
謝清如一翻白眼,道:“怎麽,蔡仙師想去搶過來?”
蔡晟君撓撓頭,道:“咱們名門正派怎麽能搶,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跟念寒婆婆換...”
謝清如當即跳腳大罵道:“滾你個蛋,就你還名門正派,那斷長生卓頂手中戮仙劍也是個寶貝,你怎麽不去換呢?
人家祖宗留下來個傳承,你便眼紅?
人家得了個機緣秘寶,你便想據為己有?
人家辛苦種了仙果,你便想摘桃子?
隻要是你缺的,你就要得到?
整個世界就該圍著你轉?
你算哪根蔥啊,蔡仙師?
你以後再有這種想法,你就不是我的徒弟。我最後跟你說一句,修道之人,連對自己的自信都沒有,還修個屁的道,趁早回家種地去吧。”
蔡晟君被一通臭罵,再也不敢搭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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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曈曈日,新桃換舊符。
氣始於冬至,“冷在三九”之說便是冬至之後天氣便真正的轉涼了。
因為臨近正月,衛國人講究“新字新符新畫過新年”,所以府衙別居中應圖的院落便多了許多慕名來求畫的人。
如今這綿州城,若論書法當屬書法大家,前朝祭酒大人仲伯淹為首。若是論丹青,則是府衙副通判小應大人為魁首了。
甚至漸有“伯淹令,應丹青,福照家門萬事興”的說法。
不同於仲伯淹的一字難求,應大人則是隨心所向,起了興致便揮毫潑墨,興趣缺缺則一概拒絕。
庭院之內。
竹瀝看著手中一堆名帖,瞥了瞥嘴,道:
“大人,今日要作畫嗎?”
應圖嘴裏燃著根自己命名為“清煙”的靈植卷,若說這東西跟記憶中的香煙相比,少了渾濁和焦油,多了清新和靈氣,入喉醇和,餘味純淨舒適。這東西以清濁草為主材,所用之物皆是價值不菲的靈材。
沒有“尼古丁”這種東西,講白了,抽的是個情懷。
應圖呼出一口“清煙”中淡如白霧的靈氣,也算是造福白蘞與竹瀝這兩個丫頭了。
隻見他搖了搖頭,道:
“不畫,沒心情。”
此時白蘞踏著碎步從門口走進來,
“大人,府衙副提舉林大人邀您申時去攬月樓小聚,說是今日相請了一位遊曆綿州的問道學宮弟子,請您一定賞光一去。”
應圖聞言,問道:“學宮?哪一宮的?”
白蘞思索片刻後,回應道:“聽別家的管事說好像是名家的弟子。”
應圖不由得麵色一變,抬手拒絕道:
“名家的?名家的我去幹嘛?找罵嗎?”
白蘞趕緊補充道:
“大人,林大人說那人仰慕折梅仙子已久。”
應圖不由得一怔,瞬間對這位好漢產生敬仰的感覺,道:
“這等英雄人物倒是要見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