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爺跟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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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國,墨遠廣場。
此時廣場內懸停著一艘巨大的渡空舟,舟上的標誌一看便是墨家出品。
看此舟製式,竟然是橫渡大洲的大型渡空舟。這種大型的渡空舟可橫渡一個大洲,整個舟體巨大,除卻載人之外,還有易物的作用,宛若一個時刻移動的修真坊市。
這艘渡空舟雖懸停在墨遠廣場,卻不著陸。
不一會兒,從舟體一躍而下兩名男子後,眨眼的功夫,整個飛舟便消失在天際。
兩名男子,一老年,一中年。
年長的那人須發皆白,腳著草履,身穿麻衣,像個莊稼漢,不過眉眼處戴著的墨鏡卻是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中年人則是正常許多,身著長衫,麵如冠玉,雙鬢黑發中夾雜著絲絲白色也不影響這人的氣度非凡。
年長看著空曠無人的廣場,那人朝著中年人撇了撇嘴,道:“你婆娘娃兒也不說來接你,可憐哦。”
中年人麵色平靜,回應道:“我叫他們別來的。”
老人立即吹胡子瞪眼,道:“為啥?”
中年人咧了咧嘴,心不甘情不願道:“我身邊跟了個炸藥桶,我怕誤傷妻兒。”
老子一顆爆栗瞧在中年人頭上,怒道:“你給老子爬,耍長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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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遠山一摘墨鏡,將其掛於胸前,慈眉善目的看著懷中的應圓,道:“圓圓,爺爺回家,你開不開心呀?”
小丫頭捂了捂鼻子,點頭道:“爺爺回來,圓圓度日如年。”
眾人聽到小丫頭的話,頓時陷入了沉默。
老人一愣,臉上的微笑好似凝固在空中。
應圖見狀,趕緊結果話茬,問道:“圓滾滾,什麽是度日如年?”
小丫頭理所當然道:“日子很滋潤,每天就像過年一樣開心。”
......
老人倒是不以為意,眉頭舒展開來,欣慰的看著懷中的小丫頭。
見到小丫頭仍是捂著鼻子,老人不明其意,便問道:“圓圓,為什麽要捂著鼻子啊?”
小丫頭想起昨日,母親讓應圖不要惹爺爺生氣,到了自己這裏頓時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應遠山捏了捏小丫頭的臉蛋,佯裝生氣道:“說。”
小丫頭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說道:“爺爺...你腳...好臭哦。”
墨家鼎鼎大名的遠山巨子,此時身體僵硬如偃甲傀儡,一時之間被禁錮在原地。
有些窘迫的放下應圓,朝著應三過大吼道:“三娃子,給老子端盆洗腳水。”
應三過無語,隨即轉頭看向應圖,道:“給你老子的老子端盆洗腳水。”
......
除夕夜,萬家燈火通明。
這一日,人們燈火不熄,守歲以迎新年。
應家庭院內,小丫頭躺在應三過懷裏睡的香甜。
幾人都一臉奇怪的盯著嘴中燃著清煙的應圖。
應遠山不滿道:“圖娃子,這大過年的,把你腦子過傻了?把自己嘴巴當香爐了?”
應圖神色有些黯然,語氣憂鬱,道:“您不懂藝術,藝術家的煙,是雕刻的情緒。”
眾人一臉無語,隻見應遠山一瞪眼,道:“你個信球,藝術個敖逮逮。”
應圖見狀,隻好轉移話題,不在藝術的問題這個跟這個樸實的墨家老頭糾纏。
於是應圖開口問道:“爺爺,我姐那裏情況怎麽樣了?”
應遠山有些沉默,半響才回道:
“我拜托浮了老兒去了,死都不肯回來。那丫頭,是個強種。”
應圖聞言也有些無奈,送終君浮了,陳神秀的師傅,戮仙劍派的絕頂劍仙。這等人物都無可奈何,怕就怕應諾不知變通,心存死誌。
應三過也有些躊躇,歎氣道:“聽天由命吧,她的選擇,便是她自己的宿命。”
沉默半響,眾人皆是無言。
一旁的陳怡卻是問道:“為何大哥還有風揚今年未曾回來呢?”
老爺子卻是冷聲一哼,推了推鼻梁的墨鏡,道:“哼,那兩父子遲早死在外邊。一個死賴在魔淵不回頭,一個簡直是把鎮妖島當家了。”
......
幾人聊了半天,話題又回轉到了應圖身上。
應三過看著應圖道:“對於束發之後的修行,你自己是如何打算的?”
應圖想了想,回答道:“我束發之後便在宗門修行,至於之後的打算,我想修行有成之後去學宮瞧瞧。”
陳怡有些詫異道:“學宮?”
應圖點點頭,道:“孩兒喜歡丹青之道,這便是去學宮的理由。”
應遠山饒有深意的看著他,道:“有沒有考慮去戮仙劍派?”
應圖頓時汗顏,道:“爺爺,孩兒師父是太上飄渺宗的啊,如此兒戲的改換門庭,我可做不出來。”
應遠山不以為然道:“這有啥,你師傅跟那浮了老兒是老表,你去不去戮仙,也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接著又抬了抬手,攔下剛欲回話的應圖,道:“行了,不管你去不去戮仙劍派,有一句話你要記住,戮仙,有一柄劍在等你。”
突然間應遠山麵色嚴肅,鄭重其事道:“還有,金丹之前,不要去學宮,要是被我發現你金丹前去學宮了,腿都給你打斷。另外,禁止跟李觀龍相關的人接觸,這個是警告,你要是敢接觸,我就敢打死你,懂嗎?”
應圖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心中暗自腹誹,聖人李觀龍?人家堂堂聖人我就是想接觸,能接觸到嗎?不就是跟您老有了什麽齷齪,至於牽連我這麽一個小輩嗎?
你當人家李聖人跟你一樣?人家是堂堂正正的讀書人,有本質的區別好嗎。
此時應三過才幽幽的看著應遠山,道:“那是我兒子。”
應遠山頓時一陣氣惱,怒嗬道:“淦,你兒子怎的?你他娘的就不是我兒子了?”
......
應家父子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掃墓。
修行人講究“陰壽三六九”的習慣,十年一過。
年初八,洗邋遢。
大年初八,便是應圖從未蒙麵的奶奶的忌日。
一家人就圍在了庭院內的荒槐之下。
應圖的奶奶亡故時,兵解消散於天地間,未留一物。應遠山便把奶奶生前用過發簪埋在樹下,以作紀念。
應遠山笑著看著手中的木槿。
木槿樹開花時其花乃是花中時客,又被人稱之為朝華,也有人稱其為朝開暮落花。雖然短暫,但是它的花語卻是永恒的美麗。
應遠山將其栽種於樹下的木槿林中,帶著笑意說道:
“老婆子,今年這林子卻是長勢喜人喲,等開花了我再來瞧瞧。”
說罷老爺子便離開了,嘴裏嘟囔著要出去拜年,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可能有些事情,哪怕是血脈之親也無以言表,到頭來,也隻有自己慢慢回味。
應三過倒了兩杯清茶。
一杯撒空,一杯一飲而盡。
“母親,這雨前山尖,我不太愛喝,太澀了。是不是女人都喜歡這種味道呢?”
說罷還望了陳怡一眼,後者隻是翻了個白眼以示回應。
陳怡頓了頓,才走上前去,施了個萬福,道:
“母親,家中一切安好,兒媳在應家,也很好。”
看著陳怡行完禮。
應圖才走上前去,手中拿著封於卷軸的一幅畫,道:
“奶奶,我從未見過您,孫兒是個愛畫的,這便畫了這幅《月下浣溪沙》送給您,聊表心意,希望您能喜歡。”
話語間,應圖招手引來一道火,卷軸便在火焰中燃燒殆盡,應圖這才退到一邊。
沒有人會問應圖畫了什麽,就連一向好奇寶寶也似的應圓也不會去問,因為她不知道樹下的奶奶會不會不高興。
應圓怯生生的走道樹前,躬身施了一禮,道:
“奶奶,您好,我叫應圓。”
修行之人的掃墓便是這樣。
簡單,
深刻。
沒有儀式,他們隻是把想說的話說出來,僅此而已。
他們篤定。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