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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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一順著聲音看去,是一個年紀稍長的男孩。
隻見對方眼含蔑視,不屑一顧的樣子。
顧一一愣,她長得這麽可愛,這濃烈的敵意應該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吧,她微微歪過身子,看向一旁的李盧。
李盧本就不悅,看到顧一投來意味深長的眼神,臉上一紅,就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手指著那個人,氣勢洶洶道:“桑平,你說誰呐,誰就知道玩了!”
一副你們別攔我,我要上前去理論的模樣。
就在這時,戒尺聲響起。
“安靜。。。”
原本看著書的夫子忽然敲起手裏的戒尺,竹製的戒尺敲擊木桌,聲音意想不到的清脆,直擊人心,幾乎是本能反應,所有的孩子,不管是交頭接耳的,還是七倒八歪的,幾乎是一瞬間,都坐的筆直。
桑平也在匆匆挖了眼他們後,回過頭去,坐得端正。
到了授課時間,夫子端著書,搖頭晃腦上著課,底下的孩子也有樣學樣,跟著念: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馮陳褚衛,蔣沈韓楊。
朱秦尤許,何呂施張。
孔曹嚴華,金魏陶薑。。。。”
朗朗的讀書聲,穿過山腳的小樹林,久久回蕩。
竟是《百家姓》,顧一感慨,她在前世穿著開襠褲的時候就已經爛熟於心了。
於是顧一心神放鬆,吊兒郎當的隨便念著。沒事和李盧交頭接耳一下,扔隻筆,投個紙條啥的。
可沒多久,她的精神就開始渙散,一遍遍讀著趙錢孫李,如念經一般,成功的呼喊來了瞌睡蟲。
她的上眼皮越來越重,夫子的聲音也變得忽遠忽近。
“戚謝鄒喻,柏水竇章。
雲蘇潘葛,奚範彭郎。”
顧一使勁搖了幾下腦袋,心中默念:顧一振作點!
可是,清醒不到幾秒鍾,她又忍不住小雞朵米起來,上課要打瞌睡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好像漸漸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主權,完全力不從心。
就在她即將完全放棄抵抗的時候,一個不悅的聲音響起:
“顧一!‘魯韋昌馬,苗鳳花方’這句後麵是什麽?”
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顧一迷迷糊糊站起身來。
沒想到顧一第一天入學便被夫子盯上,李盧為她捏了把汗。
坐在不遠處的桑平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顧一感覺自己回到了高中時代,繁重的學習讓她日日沒有好覺睡,白天總是會在語文課上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皮,一不小心被語文老師逮到,就得站起來回答問題,答得出來還好,答不出來,就得門外站著,下了課也不讓回座位,得接受來回同學的注目禮。
所以幾乎是本能反應,顧一利落的背起:
“魯韋昌馬,苗鳳花方
俞任袁柳,酆鮑史唐。
費廉岑薛,雷賀倪湯。”
背完,顧一的瞌睡蟲也被嚇跑了,一天下來,從沒有像現在這麽清醒過。
顧一有些後怕的看著夫子的老臉,隻見那夫子微頓了片刻,點了點頭,道:嗯,坐下吧。”
如臨大赦,顧一立刻坐了下來,精神抖擻的跟著夫子繼續搖頭晃腦的念著,幅度之大,聲音之洪亮,令人歎為觀止。
李盧早就在顧一流利的背出詩句的時候愣住了,他沒料到顧一的記性這麽好,隨便跟著讀了兩遍,就記住了,心中對顧一的崇拜之情又添了幾分。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和夫子告別後,孩子們三兩成群出了教室。
“哇,外麵的空氣好新鮮。”
顧一剛出教室就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山腳的空氣帶著雨後淡淡的青草味,一個深呼氣,沁人心脾。
本想和李盧結伴回家,誰知還沒到下課的時候,李家便來了人匆匆接走了李盧,顧一百無聊賴,隻能乖乖回家。
剛走出幾步,忽的,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前麵的屋舍閃過。
顧一一把拉住從麵前走過的桑平問道:“同學,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
桑平沒有料到顧一會忽然拉住自己,還如此熟絡的搭話。
看著顧一奶白可愛的圓臉,原本想要做出的冷漠表情也憋了回去。
他順著顧一手指的方向看去,道:“那是夫子藏書的地方。”
藏書的地方?
“少爺,馬車準備好了。”石頭看著顧一向著反方向走,出聲提醒。
一旁的桑平見石頭來了,忽然又變了麵孔,微皺雙眉,鼻子裏蹦出了個:“哼”,便抱著書包走了。
書房上了鎖,顧一趴著窗子往裏看,除了幾排架子,再也看不到其他。
而那個背影不在書房,便隻能.....
顧一看著書房盡頭的林子,若有所思。
一陣清風掃過,風中夾雜著樹葉沙沙的聲音。
“石頭,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顧一側著耳朵問道。
石頭聞言,也有樣學樣仔細聽著,良久,擰著眉道:“少爺,是風聲。”
顧一看著那幽幽的林子,風聲嗎?
“走,我們去看看。”
看著顧一拔腿就往林子裏走,石頭著急道:“少爺,我們還是趕緊回家吧,馬車在門口等著呢!”
這才第一天上學堂,少爺就往野林子裏鑽,萬一遇到啥野獸,他們兩個小孩填牙縫都不夠吧。
顧一走了幾步,見石頭還杵在原地,奶凶奶氣的說道:“快跟上。”
石頭懊惱,看了看自己的小拳頭,深吸一口氣,跟了上去。
果然,兩人走了一會兒,那聲音更清晰了,是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
顧一示意石頭禁聲,萬一是歹人的話被發現了就不好了。
兩人貓著腰靠近,悄悄趴在一個灌木後麵,探著腦袋望出去。
是他?但好像又不是!
那日的男孩,提這個木桶,低著頭,沉默而卑微的任由老婆子教訓,可憐的讓人心疼。
而麵前的少年,一身墨色勁裝,如遊龍潛水般在林間揮劍斷葉,是那麽的意氣風發。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和“卑微”二字聯係在一起呢?
十有八九是裝出來的。
那麽他出現在李盧家是什麽目的呢?
顧一暗搓搓的琢磨著。
卻聽見石頭在旁邊提醒道:“少爺,那人已經走了。”
什麽?
等顧一再抬頭的時候,果然,眼前哪還有那抹瀟灑帶風的身影。
顧一不知道,在他帶著石頭往回走的時候,一個墨色身影從樹後走出。
早在顧一兩人走近的時候,卓子熠便有所察覺,隻是見那個白色團子貓著腰準備偷看時,鬼使神差的,他非但沒有離開,還繼續練著功,直到天色漸暗,他才轉身離開。
天黑了,林子裏並不安全。
那個孩子他記得,特別是那燦爛明媚的笑臉。
顧一到家時,已是黃昏。
“莫大廚,我晚上想吃糯米團子,蘸糖吃。”
路過廚房的時候,顧一特地去點了最愛吃的點心,平時就愛,此時肚子餓了,更是滿腦子都是糯米團子。
“少爺,您還小,糯米類的點心不能吃了,上次差點噎到,老奴可不敢再給您吃了。”
莫廚子是家裏的老人,看著顧一出生長大的,心裏十分喜愛,隻是這糯米團子的確不敢給她吃,畢竟是夫人下了死命令的。
顧一又求了好一會兒,都不見莫大廚鬆口,心中萬分懊悔:上次怎麽就吃的急了呢,一顆團子,沒有嚼爛便想往下咽,正巧,卡在了喉嚨眼,不上不下,差點斷送了小命。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吃過任何糯米類的點心了。
少了糯米團子,顧一垂頭喪氣去了後院,正見父親母親親厚的靠在一起說話,不知顧長風說了什麽,引的林月藍掩嘴輕笑。
見顧一從院子裏走來,顧長風正了正聲,道:“下學了?怎麽這麽晚才到家?”
顧一耷拉著腦袋道:“在學堂和同學熟悉了會兒。”
顧長風還想問些什麽,林月藍悄悄拉了拉顧長風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太急,又給了他一個眼色,顧長風有所領會,抬頭重新看向顧一,才發覺今日這小子情緒不太高。
二人私下交流後得出的結論是:怕是第一天入學不習慣吧。
想到這麽小的孩子,天不亮就要去學堂,往後的日子不論寒暑,都要如此,並且因為他們的決定,還要女扮男裝,林月藍心疼的直掉眼淚。
要是他們知道顧一興致不高單純是因為吃不到糯米團子,怕是要心疼自己的眼淚了。
第二日,李盧沒有出現,聽說是家裏有事,請假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學,顧一又進了林子,想碰碰運氣,看是否還能遇見昨日那個小哥哥。
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見人影。
第三日,李盧還是沒有出現,林子裏也撲了空。
到了第四日,顧一想著,若今日林子裏再遇不到人,她便不再去了。
李盧幾日沒有出現,她想著得回去問問她爹,這李家到底出了啥事。
顧一坐在灌木裏,拿著狗尾巴草,百無聊賴,便讓石頭去馬車上拿點心來吃。
就在石頭剛走沒多久,那個墨衣少年出現了。
顧一精神振奮,激動的想著是不是該出去交個朋友?萬一這次就這麽讓他走了,下次還不知道要蹲守多少天呢。
她左思右想,正準備站出去時,見少年向林子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顧一一急,連忙跟上。
明明看到了人是往這個方向走的呀?
顧一沒追幾步,就跟丟了,誰讓她是個短腿的呢。
左右看了看,都不見人,顧一滿心失望,歎了口氣,心想,算了,下次再交朋友吧。
顧一轉身準備回去,卻發現:天呐,她迷路了!